竹马的心事 上——菠萝派

第十一章

虽说预见到倪子扬跟曹爽长不了，不过方浩也没想到这俩分的这么快，还让自己赶上一个现场版。话说俩人前一刻还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看电影呢，后一刻便因为那么点儿小破事儿分道扬镳说再见，这变化也忒快了。不过方浩也相信，下一个替补很快就会站到倪子扬身边，而他，连个替补的资格都没有。

倪子扬勾着方浩的肩膀来到电梯前，在他的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刚刚跟女朋友分手的失落与痛苦，他的心情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胳膊离开方浩的脖子，倪子扬抬手按下下行的按钮，扭头看向方浩，脸上挂着一个痞兮兮的笑来说道：“走，请你吃冰激凌去！”。说完，好似又想起了什么，收起痞笑有点儿遗憾地说道：“我跟曹爽这一吹，你就算看上苏琪估计也没戏了。”

方浩白了倪子扬一眼，“我只要能吃到冰激凌就好。”不厚道的说，这家伙跟曹爽分手，方浩心里确实是有些暗爽的，但是面儿上当然不能表现出来，说话的语气与神情更是淡淡的，表现得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倪子扬听了方浩这话倒乐了。“我看你以后找一个卖冰激凌的女朋友得了！对了，你看这大热天儿的，你又怕热，咱就别往外跑了，今儿先请吃你DQ，明天咱再去吃哈根达斯成不？”

哈根达斯的店不多，离这儿最近的店，打车去也要十来分钟，而DQ就在这个商业中心的一层。

方浩鄙视的眼神刚冒出来，还没张嘴说话呢，倪子扬马上举起右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一脸的诚恳。“我先声明，这可不是糊弄你，我是真怕热着你，你要不想吃DQ，咱直接去哈根达斯也成。”

“随便吧！”考虑到倪子扬兜里的银子，方浩妥协了。其实方浩对吃什么牌子的冰激凌并不是很挑剔，只要是倪子扬陪他吃，就算只吃KFC或麦当劳里两块钱的甜筒，他照样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然而，生活无时无刻都在充满着变化，就像倪子扬前一刻还是个有女朋友的人，而下一刻马上就变成光棍儿一枚的单身自由人了。所以现在的变化是：别说DQ了，就连甜筒方浩也没能吃上。俩人坐电梯刚到一层，倪子扬接了个电话，是他篮球队的队友丁丁打来的。点下通话键，倪子扬举起电话才说了句‘喂’，对方便开始哇啦哇啦的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喂，倪老大，我是丁丁。大家一听说您老人家要请客，都倍儿给面子的把今天的时间留出来了，现在人可都已经凑齐了，正在球场打球呢，就等着打完球好好儿吃您一顿把流失的体力补回来了。我知道你今儿有约会，可今天难得人凑得这么齐，不成你就带着家属一起来，大家正好也都憋着见一眼你新媳妇儿呢！欸，对了，这回这个是三班那个班花曹爽吧……#%￥￥……%&&……&……￥￥%…￥%……”

倪子扬笑着打断道：“打住打住！你赶紧给我打住！就你废话多。你们这帮吃货，平时怎么不见你们凑这么齐啊，一听说我请客就全来劲了是吧？”

“嘿嘿~~这不是您有面子吗！倪老大请客，谁敢不给面子啊。”

“少跟我废话！说，晚上想去哪儿吃？”

“哦……现在我们意见还有点儿不统一。要不这样儿吧，你现在能来球场吗？我们都在这儿等着你，等你到了咱再商量吃饭的地方。哦，别忘了把你那如花似玉的新媳妇儿一块儿带来啊！”

“媳妇儿你们是见不着了，刚吹了！你们先在球场等着我吧，一会儿我就过去找你们。”

“吹、吹了？怎么就吹了？你昨天不是还说今儿要请人家吃饭看电影呢吗？”

“草！你丫能不这么八卦吗？你管我怎么吹的呢！球场等着吧，我一会儿过去！”

“那……成吧，你可赶紧的，人全齐了，就等你了！”

“嗯，等着吧，头半夜肯定到！”

“我草！头半夜？老大你不能这样儿啊…%￥……%……%￥￥&…￥&%&……喂喂……喂？”

倪子扬坏笑着将手机远离耳边，然后点下红键结束通话。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快五点了，从这儿到球场有点儿远，怎么也得将近四十分钟，如果现在出发，时间上倒也来得及，可冰激凌……

方浩因为肠胃不好，吃东西不能太急，特别是凉的东西，所以他每次吃冰激凌都吃得很慢。当然，吃得慢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每次最多只能吃两个球，吃完就不敢再多吃了。为了将冰激凌那特有的美妙味觉多在口中享受一会儿，方浩更是有多慢就吃多慢，这要是往冰激凌店里一坐，怎么也得小半个小时。于是倪子扬抱歉地看向方浩。“浩子，丁丁他们来电话，说今儿人都聚齐了，现在让我过去，你跟我一块儿去吗？”虽然知道方浩去的可能性不大，但倪子扬还是心存侥幸地问了一句。

果然，方浩摇了摇头。“不去，你自己去吧！”倪子扬每次跟篮球队的队友聚会，方浩是绝不会去凑这种热闹的。

“那今儿这冰激凌……要不咱从明天开始算？明天咱直接哈根达斯！”倪子扬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

方浩绷着脸，N秒后终于说道：“明天你要是再忽悠我，我就踹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倪子扬听了，知道方浩这算是妥协了，心里笑着，脸上却假装一本正经地认真说道：“浩子，家庭暴力很不好，真的！”。

“赶紧滚你的！”方浩瞪了眼倪子扬，先他一步转身离去。走了没两步，身后又响起倪子扬欠扁的声音：“那你慢点滚儿，我就不送了！”清朗的声线里带着笑意，不用回头，方浩也能想象出那家伙此时笑得有多欠抽，有多……令他着迷。

并不是一定要倪子扬花钱请他吃冰激凌才行，也不是不能一个人坐在店里慢慢享受冰激凌的绝妙美味，但小时候的那个玩笑誓约，就像一个被施了魔法的种子，一旦在心底种下，就再也去不了根了。每次倪子扬请他吃冰激凌时，方浩总会产生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那家伙正在履行小时候的那个誓约，而他，正是那被心爱之人宠在手心儿里的宝。所以，方浩即使再喜欢吃冰激凌，却几乎从来不会自己一个人去吃，他就喜欢这种倪子扬买给他吃的特别感觉。

虽然知道心存这样心思的自己很丢人，但方浩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而骄傲的他，当然不会把自己这个隐秘的心思说出来去招人耻笑，更不会傻到让倪子扬知道他这个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当晚九点来钟，当方浩洗完澡靠在床头无聊地翻看漫画时，接到了倪子扬大着舌头打来的电话。方浩以为他已经到家是在家里打过来的，可没想到那家伙却在电话里吵着让他去接他，说话时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听就是喝高了。方浩皱着眉头问清了地址，跟奶奶报备了一声，换了外出的衣服拿着钱包出了家门。

七月中旬的天气，即便是到了夜晚，也并不比白天凉快多少，方浩刚洗完澡的清爽身子，一出楼道便被一股黏腻的温热潮湿感所包围，还没有完全干透的短发进入到这种潮闷的空气中，似乎总也干不了，这种感觉令人很不舒服。

即便是这样，小区里还是有很多在外纳凉的人不愿回家，特别是一些老太太们，摇着蒲扇坐在长椅上聊得还正欢，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还有一些大妈大姨们在跟着录音机里的音乐卖力地着跳不知名的健身舞，而倪子扬的老妈赫然正在其中，看那精神头儿，是真不怕热啊。

小区里大多是回迁的老户，方浩懒得跟那些认识他的大爷大妈们打招呼，更怕被倪子扬的老妈瞄到后抓着他问东问西，因此出了楼道门，他便目不斜视地一路小跑到小区的门口，打了辆车直奔倪子扬他们聚会的所在餐厅。

晚上不堵车，方浩很快就到了倪子扬所说的这家韩式烤肉的餐厅。进到餐厅，方浩跟餐厅的服务员描述了一下要找的人，服务员很快带着他来到一个包间。门一打开，方浩差点儿没被里面的酒气和烟气给呛个跟头。

只见包间里十人台的大桌子坐满了人，一水儿人高马大的秃小子。真是透着是毕了业了，烟酒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一起招呼上了。看看这一个个的，不但吃得是油光满面，喝得更是面色通红醉言疯语。

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方浩，在座的小伙子们都是眼前一亮。虽然立在门口的人拧着眉头，浑身更是散发着一股难以接近的孤傲，然而他那顾盼间自然流露出的神采，却使人移不开视线，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即便是生气的神情，也是极为好看的。

一直喧闹不停的包间，由于方浩的出现，终于安静了数秒。

倪子扬喝酒特挂相儿，沾点儿酒就脸红，此时看到门口的方浩，一双醉眼顿时含笑：“嘿嘿~~我媳妇儿接、接我来了！”

安静的包间内顿时哄笑声一片。

队友C指着倪子扬大笑：“老大你、你还……还不承认呢，你就是喝高了，男…男女都不分了，你输了！”

倪子扬一听，立马转头睨视着队友C，不服气道：“你说谁…谁输了？你……才输了呢，有种再跟我喝…喝两瓶，咱不喝啤的了，直接……上白的，不喝的是孙子！”瞧瞧，这舌头都捋不直了，还吵着要喝呢。方浩可以肯定，在倪子扬给他打过电话之后，这家伙一定又喝了不少。

队友F拍拍队友C的肩一本正经道：“你就别刺激倪老大了，不知道他今儿失恋媳妇儿没了么，失恋的人最大，所以对失恋的人要宽容，宽容……你懂吗！”说完，打了个大大的酒嗝儿。

“谁说我媳妇儿没……没了，我媳妇儿……这不接我来了吗？哥们儿这么漂亮……一个媳妇儿，你们都眼…眼瞎是怎么着？”

队友C好心提醒倪子扬：“老大，你看清了，这是方浩，不是你媳妇儿！什么眼神儿啊这是！”

倪子扬不满地又斜过眼来，抬手指向方浩，语无伦次地反驳道：“不对！他就是我媳妇儿，你们是不…不知道，其实……他，他早就答应做我媳妇儿了。”

见倪子扬死心眼儿地认定了来接他的人是自己媳妇儿，大家都以为是他喝高了说醉话，而事实上倪子扬也确实是喝高了。

此时的方浩，脸色已经相当的不好看了，如果可以，他真想让找个什么东西马上把那家伙不停疯言醉语的嘴巴给堵上！

队友A扭头对旁边的队友D小声道：“老大还真喝高了，把方浩都看成女的了。不过方浩这小子长得确实漂亮，他要是给我当媳妇儿，就算是男的我也乐意！”

队友D拿胳膊肘赶紧捅了一下队友A。“草！你丫小点儿声，这话你要是让老大听见了，非揍你丫的不可！”

“你们看我媳妇儿对我好吧，都亲自接我来了！”倪子扬保持着手指指向方浩的姿势有点儿炫耀地扫视了眼满桌的人，然后才收回胳膊，一手托腮一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眯着醉眼笑眯眯地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方浩道：“来，媳妇儿，坐哥哥旁边，让…让他们……啊！”话没说完，倪子扬托腮的手不知怎的突然一滑，脑袋一歪，人便趴桌上不动了。

队友ABCDEFGH：“！！！”

方浩暗暗吐了口气，这家伙终于闭嘴了！

包间内瞬间变得极其安静，在众人N双大小眼的瞪视下，方浩淡定地收回砍在倪子扬后脖颈子上的手刀，面无表情地看向众人。“我带他先走了，你们继续。”说完，扯起彻底被他拍醉过去的倪子扬的一条胳膊，微微俯身将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架着他站起来晃悠悠地出了包间。

话说倪子扬那高大的身子挂在比他矮了半个头的方浩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协调，令人担心下一刻，结实魁梧的倪子扬会不会把那个看上去相对有些羸弱的人压倒在地。可就算这样，在座的愣是没有一个人回过神儿过去帮方浩一把。

队友E看着消失在包间门口的人影，喃喃道：“其实老大听见了不可怕，好像他本人听见，要更可怕一点儿。”

队友H回了神儿。“我草！方浩这小子那么飚呢，没看出来啊！”

队友D兴奋道：“是吧，我跟你说昨儿他跟人动手打架你还不信，你是没看见，昨天#%……&%&￥%#！￥%￥%@￥%！……&￥……￥#……#￥……￥##￥￥&……&^……”

包间内瞬间又热闹了。

然而良久后，不知道是谁回过神儿来惨叫一声：“我草！老大走了，谁结账啊！”

第十二章

恍惚间，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沐浴乳味道，那是一种很特别很少见的淡淡奶香味儿，很好闻，刚刚被敲晕过去的倪子扬终于睁开了眼。

半眯着醉眼歪头看了看正架着自己费劲儿向前行走的人脸，倪子扬似乎在努力辨别着什么，终于看清那张脸后，满意地嘿嘿傻笑了两声，同时将脸颊贴在方浩的颈侧蹭了蹭，喃喃醉语道：“媳妇儿你真好！”

方浩的心脏忽悠悠一颤，脚下一个趔趄，差一点儿带着靠在他身上的人一块儿趴地上。

“给我闭嘴！”方浩一直隐忍着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停下脚步稳住身形，他认真考虑是不是要再给这家伙来一手刀，刚才用的力太小，这家伙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架着一个明显喝多了的醉鬼打车，难度可想而知，好几辆车都是在减速要停下来的时候，又提速开走了。方浩虽然生气，却也一点儿办法没有，好在，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好不容易把醉醺醺的人拖进出租车，倪子扬像滩泥似的靠在方浩单薄的肩膀上，一双手臂还跟树袋熊似的紧紧抱着他的的腰，推都推不开，嘴里也不知道又嘟囔着什么，但很快就没动静儿了。见这个家伙醉成这个德行，方浩知道他要是就这么回家去，肯定又得被倪妈妈教训，于是拿出手机给倪妈妈家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说自己跟倪子扬在外面跟同学玩儿呢，玩儿得晚了就一起回自己家住了。

倪妈妈自然是很相信方浩的，而且倪子扬小时候也经常住在方浩家，只是上高中这两年才住得少了，所以倪妈妈二话没说，很痛快地便答应了，还嘱咐两人别玩儿得太晚注意安全什么的。

倪子扬喝多了倒是老实，任由方浩驾着他下了出租车，再一路把他拖回家。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喝醉的人，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方浩身上，方浩把他拖回家也相当吃力。到家后，方浩的后背整个儿都湿透了，看着半躺在沙发上的人，累得直喘气的方浩不由抬脚给了倪子扬小腿一脚。“死猪！没事儿喝这么多酒干嘛！”

沙发上的‘死猪’哼了两声，动也没动。

“你这孩子，扬扬都醉成这样儿了你怎么还踢他！”方奶奶拿着块湿毛巾给倪子扬擦了擦脸，满眼的心疼与担心。“诶哟哟~你瞧瞧，扬扬这孩子怎么喝成这样儿，这得喝了多少酒啊。小浩，快把他扶你床上睡去，在这儿躺着多难受啊。”

“他活该！谁让他喝这么多的！浑身臭哄哄的，等一会儿让他洗完澡再说。”方浩嘴上说得狠，手上却将倪子扬耷拉在沙发下的那两条长腿给搬到了沙发上放平，“奶奶您甭管他了，先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