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万年青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什么,不动声色的退进胡同里,抬头对手下人说,“拖住那个骑马的人,另外给我备马,咱们去兴岳茶楼。”
运河畔那个森严戒备的茶楼里仍然气氛凝重,雅间里听了表哥一番陈述的万青年呆愣了半晌,突然觉得憋闷,伸手将窗户推开,那窗下正是茶楼的匾额,头里是“兴岳”两个大字。
“表哥……你说得可是真的?”万青年的眼角颤了颤,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朱厚熜冷笑了声,“到时候你便知道了,不过在那之前,你也可以和万年青对质。”
“可是表哥……”傻子脸色苍白,突然茫然无措起来,“我……我为了帮他,我还叫葡萄去……”
“所以说,你再聪明,都还是傻子,”世子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摇了摇头说道,“男人和女人,或者男人和男人都不过是那么回事。万年青心机如海,手段非凡,没怎么样就能叫你死心塌地,他也是男人,在占尽上风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让你压?你真以为他是爱你爱到没别的法子表达了吗?你自幼身份高贵,生活富足,从未吃过苦头,心地还保留着一份纯良,自然会真心待人,但是万年青是什么人?他自幼那样的境遇,要是如你一般,早就死过千百回了。”
万青年默然无语,静静的闭上眼睛,似乎是想稳定自己的心神,但是对面的声音却不受控制的流进脑海,“或者说你还是太自信了,就那么相信一个连恩重如山的养父都能杀害的人,会独独将你另眼相看,天下人他都欺得杀得,却只对你好?对你好倒也不稀奇,武功好,师门了得,还有皇室的背景,这样死心塌地的冤大头,你看上谁,他都会对你好的。”
“我……”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叫喧起来,简直要沸腾得将他烧成一块死肉,心口仿佛有千百根钢针,一点点的挑烂心头肉。
空气将要凝固之际,雅间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听得他指尖一抖,“世子殿下移驾聊城也不知会万某一声,怠慢了千金之躯,可是千叶门上下的死罪呢。”
朱厚熜端起茶杯,冷冷一笑,“万门主来得真是时候,不如进来,与我兄弟二人叙叙旧?”
门帘轻挑,万年青带着笑低头而入,那半开的窗子正好将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更显得他风神俊秀,平日里面对武林中人的谦卑之态全无,眉眼间带着股逼人的气势,一时间居然不属于高高在上的兴献王世子。
“千叶门万年青,拜见世子。”
“万门主不必多礼,毕竟是旧识了。”世子懒懒说道,“正好我来聊城,也是有事要同你商量,今日一并说了吧,请坐。”
万年青含笑不语,目光却转向一旁不说话的万青年,目光中带上一丝暖意。
“万大侠,几日不见……”他开口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万青年突然“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直愣愣的更显得他身材高大,万青年的眼角抖了抖,突然转头向世子说道,“表哥,我还有事,先告退了。”说罢拖着重剑就走了出去,那重剑的钝尖摩擦地板发出“刺啦”一声,听得万年青指尖一紧。
“呵呵,”看着自家表弟出去,兴献王世子在对面摆上了另一个茶杯,笑道,“不坐吗,万门主?”
万年青顿了一会,刚要坐下,旁边的门帘却又被挑起来,某二傻子去而复返,一把拽住他胳膊,将他整个人拖走,“表哥,你自己喝吧!”
“喂,你……你要干吗?”二楼走廊里千叶门弟子站了一路,眼看着自家门主被一个傻大个生生拽出好几丈,都不敢上去帮手,万青年被全身的血烧的难受,一阵心烦意乱,听他问这话,一个回身弯腰,用一只手臂将万年青整个人抱起来,然后拖着剑潇洒的走下楼梯。
他二人往下走正好迎面碰上要上楼来的桃花眼公子,那人一愣,拦住他们问道,“万兄,万门主,你们怎么在这?”
万年青怕摔了,只能双手揽着傻子的脖子,低头居高临下的对那人招呼道,“孙公子,你也来聊城了?”
“啊……”
傻子十分僵硬的对孙孟采点了点头,“我有事,以后联系。”
“啊?”
孙孟采眼看着那两个人保持着这种奇怪的姿势出去,不由目瞪口呆,全然没注意到万年青趴在某人肩头哭笑不得的同时,对着站在楼梯口并没有撤离的穆迟迟静静对视了一眼。
万青年此人的确从出生开始就顺风顺水,父亲富可敌国,母亲身份高贵,师傅武艺高强,自己又是练武奇才。因为从来不需要考虑太多,所以养成了他简单的性情,但其实简单并不意外着一味的美好,简单的人往往果断,当有什么违背了他的轨迹,他可以不考虑任何方面,只为维持自己的本心,义无反顾的将之舍弃,对那被舍弃的东西,这也是一种残忍。
当初万青年被带到塞北学武,师傅跟他说过,习武之人必须心无旁骛,不能被外无干扰,尤其父母的无条件宠爱会令人软弱,于是不许他回家探望,权当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于是从开始习武的那一天,直到现在,万青年再也没见过父母一面,其中固然有一些其他原因,但万青年的确是个狠得下心的人。
但是冲出雅间的那一刻,他意识到,他对站在屋里的那个人下不了狠心。万年青于他而言,不是一块独立的息肉,可以说割掉就忍痛划一刀,那个人是一点墨汁,是一滴雨,只要到了海里,就是全然融了进去,任凭你舀尽弱水三千,也不能将他分离出去。
傻子脑袋乱糟糟的,愣是一路将人带回了千叶门的分舵,宅子里的下人们见自家门主被挟持,不由吓了一跳,刚要上前援救,就被一阵铺天盖地的气势压得喘不上气来,万青年只是简短却毫不留情的留下一句,“不要跟过来。”说罢抱着人直接进了卧室。
万年青感觉到自己双脚着地,不由松了口气,刚刚一路上傻子的情绪波动似乎很大,身上滚烫滚烫的几乎把他烤熟了,他低头正整理衣冠,就听见房门重重合上的声音,停下动作抬头望去,万青年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挡住了隔着窗户纸照进来的所有阳光。
“傻……”他刚要说话,又觉得在这种严肃的时刻叫外号太不庄重了,停了一下,抬头露出个万年青似的笑容来,“万大侠,你这一路上跑的,是什么新的运动项目吗?”
傻子直勾勾的看着他,过了良久才面无表情的说道,“阿青,你把我师傅们,怎么样了?”
番外六:穆迟迟×杜方
万年青上位之后好一番折腾,生生把千叶门由一个三流帮会变成了江湖上举足轻重的组织。只是情况转好后不到一年,他就卷包袱功成身退,一时间千叶门易主不说,两位堂主也纷纷隐退,当权的全都换成了小字辈,多年的老人难免不服,闹得新门主新堂主们苦不堪言。
杜方继承了金珠子的位置,继续管理上三堂,不得不坐镇京城,而穆迟迟顶替了薄小明,只身去了闽南下三堂。两人分隔了大半个中原,加上内乱不断,这么一来居然有足足一年多没见上面了。
“堂主,”杜方难得有时间发呆,没过一会就被属下叫回魂来,一大摞账册被撂倒了桌上,“这是扬州那边钟堂主送来今年的账册,让您赶在过年前结算干净。”
“过年前……”杜堂主眼前一花,哆哆嗦嗦的问道,“商户们的账催得怎么样了?”
属下有些为难的说,“有好几家是门里的老人儿照看的,仗着资历,不肯交账,等有时间还得堂主你亲自和他们谈谈。”
“啊?又要我去?”小书生差点哭了出来,那些老家伙都是地地道道的市井流氓,有好几个还是当年和纪三十七混起来的。新人上位本来就受人欺压,更何况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跟老混混们打交道啊!
“这种时候……要是他在就好了……”杜堂主不由想起某个阴暗狠毒满脸伤疤的家伙,千叶门里要比横,谁也横不过穆迟迟,他去要账都不用说话,只要顶着那张脸,慢吞吞的咧嘴一笑,别说欠账,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那些老东西也得双手奉上啊。
只是万年青隐退后的这一年来他和穆迟迟都没有再见过一面,那家伙也不知道捎个信儿啥的,杜方只能从闽南送来的账本里透出的蛛丝马迹来推测那个人的近况,有一次账册足足晚送来了一个月,吓得他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居然不跟我联系,受死吧,丑八怪!戳戳戳戳!”
忿忿的杜堂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做了一晚上思想斗争,终于决定亲自去收账的第二天早上,他就有幸再次见到了那张令人难忘的脸,穆迟迟大大方的的坐在某千叶门元老的家里,比主人都像主人,平日里拿鼻孔看人某位元老垂首站在一旁,那叫一个低眉顺眼,乖巧的让人想摸摸头。
“穆……迟……迟迟?”
面对杜方的一脸震惊,穆迟迟只是抬头淡定的笑了起来,“杜堂主,好久不见怎么结巴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咳,”一旁的元老毕恭毕敬的说,“穆堂主蓦地到了京城,还不忘来寒舍一叙,真是令我们蓬荜生辉啊!”
穆迟迟也轻松的说道,“在这儿稀奇吗?要过年了串个门嘛!”
“可是闽……”
“姜舵主,”穆迟迟无视某书生,转头对着元老露出了闪亮的犬牙,“我能在京城待的时间不多,还有好几家老朋友要拜访呢,正好有些时间没回京城了,路有些记不得了,想请杜堂主带路。所以您能不能把杜堂主的事情先解决了,我们好走人?时间可不等人啊!”
“啊?啊!好好好!”元老白着一张脸望向杜方,“杜堂主来……收账吗?您等等,小的这就去把账册和银票拿来,很快,很快!”
杜方糊里糊涂的跟着穆迟迟走了一天,居然把所有账都收全了,晚上腰酸背疼的回到悦来酒楼看着手里那厚厚的一叠银票,怎么都觉得不真实,他正盯着那银票发呆,就有人在耳朵边吹了一口热气,接着一双手臂轻轻的环在了腰上,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说道,“对着银票都能呆半天,你平日里见的还少吗?”
“诶,啊!”杜方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猛地窜到面门上,一张脸通红通红的像是副对联,“没,我就是……我还没问你呢!”他反应过来,瞪着眼睛回头,“你怎么跑到京城来了,闽南那里不是闹得挺凶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广东佬胆子小,吓唬吓唬就服服帖帖的了,”穆迟迟伸手把玩着他垂在肩头的发带,笑着说道,“门主怕你应付不了过年收账,特意叫我过来帮你。”
杜方下意识的问道,“门主有跟你联系?”话刚说完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新任门主,不由有些泄气,“当年谣传门主弑父上位的时候,也没有如今这么多的阻力,咱们现在是招谁惹谁了?这一年我在京城待得别扭,那些老人都没个正眼看我的。”
“放心好了,”对面的人手指沿着他的肩线下滑,拉住手臂轻轻一勾便将人勾到怀里,低头吻了吻他的眼角,轻声说道,“他们翻腾不了多久,门主让位给那个人,自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喂喂,你做什么?”感觉到对方的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杜方被那冰凉的触感吓得向后跳了一步,“别……冷。”
穆迟迟舔了舔犬齿,眼中露出兴奋的光彩来,伸手再次拉住了他,缓慢的凑上前,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么久没做,你就不想我吗?交给我吧,一会儿就不冷了……”
杜方对穆迟迟的感觉一直有些矛盾,一方面他向往成为这样危险而有能力的人,一方面又有些惧怕他,何况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师姐那句有关命运和报应的话深深印入他心中,所以穆迟迟于他而言又是个关系着宿命的神秘存在。
他一直以来都关注着那个人,却又尽量远离那个人,当初要不是万年青逼着他做出了抉择,那么就算这一生爱惨了穆迟迟,他也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唔……呜,别,轻点。”感受到对方的手将什么冰凉的东西一颗一颗的推进自己的身体里,杜方不由剧烈的扭动起来想要挣脱将自己双手捆在床上头的腰带,他竭力想把张开的双腿并拢,却被穆迟迟十分有技巧的死死按住,然后不紧不慢的将最后一颗玉石珠子推了进去,勾起嘴角,满意的欣赏起来自己的杰作。
那许久没有开拓的洞口被微微撑开,隐约露出里面含着的山核桃大小的珠子的莹润色泽,他试探性的扯了下露在外面的红绳顿时引来杜方一声惊叫,抬头望去,那个小书生正仰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狠狠的瞪着自己。
“怎么?”他灵巧的手指蛇一样的游了上去,轻轻的勾住杜方身前耸立的玉柱,眼中满是兴致盎然的神色,“你想看看这里有多美吗?”
“你……你就不能正常点?”杜方被他那下子弄得脚踝都软了,努力的抬头骂道,“变态……”
“嗯?”穆迟迟皱眉,手指一勾又牵动了那深入密境的珠子,杜方顿时难以承受的呻吟起来,“变态?什么意思?我读的书少,你给讲讲。”
“唔啊,不……不要,啊,求你……”
“不要?你给我说说那个词典出何故,我就饶了你……”
“呜……荀子……贫穷而不约……富贵……而……不骄,额……唔,并遇变态……而不穷……”
“还有呢?”
“不……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穆迟迟一下将珠子全部抽了出来,享受的听着杜方难以抑制的叫声,而后倾身凑到小书生粉红的耳尖边笑着说道,“读书不用功啊,要罚你了,我的书呆子……”
杜方过去经常会看到穆迟迟审问犯人,后者擅长并且享受将人逼入绝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过程。只是没想到在一起后,承受这些的变成了自己,每逢情事穆迟迟都会用层出不穷的花招折腾自己,最后还会用野蛮的进入和疯狂的运动告诉自己,这些东西为他带来了多少的兴奋。
所以一直以来杜方对房事都比较抵触,通常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了就会苦苦哀求,希望能少受一点折磨,大部分时候这一招还是管用的,那家伙多少是心疼他的。只是这回久别重逢,穆迟迟来之前早就下定了决心,不管那书呆子怎么不愿意,自己也要努力将这一年的份补回来,不然真对不起自己一年来的辛劳。
京城的深冬,窗外北风呼啸,点燃红烛,闪烁着暧昧暖光的房间里却春光无限,带着哭腔的哀求成了最好的催情药,夜还很长,一年份的欠账,可要做到心满意足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