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着什么,而唐少,似乎对景御寒深信不疑。
那么以前的那些呢?组成我回忆的那些片段,算什么?
究竟是我太蠢,还是他隐藏的实在太好。
景御寒看着我,深深的叹了口气,“你看,我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才不敢告诉你。”
“笑堂,你一定要相信,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他的表情还是那么温柔啊,我却突然觉得不寒而栗。“御寒,唐门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和他们扯
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为什么要卷进来!”
“是给了你多少好处!几百,还是几千万!”
“我真的没有!”景御寒揉了揉鼻子,“笑堂,我……”
他想说什么,他分明已经开了口,却生生的吞咽回去。
沉默着,他再没有给我任何一个理由,甚至借口。他只是不再说话,抬起手来按着额际脸色阴沉得难
看。
拜托你,说些什么吧,哪怕只是敷衍的一个谎话也好。我看着他,深深的看,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嘴啊
,那些精美又细致的词汇,为什么不再说给我听?
……
“我是警察。”
“景御寒,我是个警察。”我开了口,我应该暴跳如雷,可我只是陈述又有点惋惜的说着这句话,我
不懂,我爱的那个人就在我眼前,我们刚刚度过了一关,为什么就是不能平静着好好过日子。
“唐门和我之间,是不能共存的,这你知道。”
“我能怎么办!”景御寒猛的拍上桌子,“你也说对方是唐门,你也说对方不好惹,连你们都斗不过
他我能有什么办法!”
是啊,是没办法的事。我沉默的看着他愤怒的脸,就和从前每一次争吵一样冰冷。
不要这样看着我啊亲爱的,这么陌生,又这么熟悉。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我起身,他冲过来抓住我,再被我一点点的拉开。
“我们,先冷静冷静吧。”
明明刚刚经过的,那些生死不离的允诺,其实只是脆弱到没有任何保证的空话。你说要我相信你的那
些事我还记得,你说从今以后,两个人变一人活。
我也想相信你是有苦衷的,可是你为什么不对我解释?只要一个理由,多愚蠢都行,我会相信。
所谓字面上的地老天荒,终究敌不过现实里分分蹉跎的时间。
你哪句真,哪句假,我已经看不明白。
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视而不见呢?
所以空房间,其实并不一定就代表一无所有。装作只有自己一个人,这种假设发挥的效用其实异常强
大。
我等着他解释,但景御寒只是放任这种冷战的状态继续。如此反复着擦肩而过,没人会觉得好受。我
不知道他想着什么,我设想他被唐门威胁,可如今唐司一干人等几乎全军覆没,他唯一忌惮的,只应
该是唐少。
而唐少,并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吧。
明明能感觉到是和我相关,明明觉着他隐瞒我,是真的怕会伤害我。纵是如此,却不敢再问。
真的够了。
期间回原来的家看过,家具上已满是灰尘。我算计着要不要抽空过来收拾一下,毕竟和景御寒之间这
半死不活的状态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和初晨打包袱走人也是迟早的事。
心里却有个声音,说再等一下吧。
分别再晚一点,那人或许就想开了,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一定是个很复杂很匪夷所思的故事。
他只是在思考,如何让我相信。
其实找千个万个借口都一样,是我自己放不开。是否感情都是如此?明明无谓的事,因了不坦白,拖
着拖着,就会消磨殆尽,就会觉得习惯,就会发现即使生命中没有你,也一样可以春意盎然。景御寒
,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在未来某天想起你的时候用那样的语气感叹着,原来,我曾经爱过这样一个人。
是曾经,是回忆。
唐少发生意外的消息传来的那天,我正在椅子上看报纸。
然后老杜的电话打进来,我心情极度恶劣的去接。他应该已经习惯,打从和景御寒闹了别扭,就始终
是半死不活的模样。“干嘛!”我离了办公室没好气的吆喝,听到的回复几乎要把手机掉在地上。
似乎是刹车失灵,唐少的车冲破护栏从盘山道上摔了下去。
现场惨不忍睹。
“人可能不行了。”老杜叹着气,“我恨了他这么多年,看他这样,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
“我说,你小子有在听吗?”
呼吸着,时间长到老杜以为已经掉了线,正准备挂断,我方才大梦初醒般召回魂魄。
“等等,老杜,等等!”
手心蒙上一层冷汗,我稳住乱住一团的心思,强打精神打听道,“唐少,住哪家医院啊?”
“问这干嘛?”老杜显得很奇怪,“想探病啊?!”
“当然不是,我只是,只是好奇。”我随便编着一个理由,我尽量让我的声音不要颤抖,对面却冷冷
的哼了一声,像是心情愤懑不明。
“得了吧啊,唐家就没打算让人知道这事儿,连我们都这办案专员给轰出来了,估计你也进不去。”
“可是……”
“怎么,嫌命长啊!你就不怕他们把你灭了封口?”
我识趣的闭了嘴,可能老杜也觉着自己说得有点过,虽然还是不怎么情愿,但终究是把地址告诉了我
。又闲扯了几句大约是人算不如天算此类的闲话,这才断了线。
几乎是要支撑不住,脑子里反复的也只有老杜那句唐少人已经不行了。
唐少一死,整个唐门的命运可想而知。或许这就是唐门捂住消息的原因,多少人都在等这个帝国的覆
灭。落井下石之辈,这个世界上从不缺少。
和领导请了假,我确实很不舒服,整个人心烦气躁,这点并没有说谎。
一路往医院去,逐渐冷静下来,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这才觉着疑点重重。
以我对唐少的了解,这公子哥虽然是对跑车情有独钟,但真正喜欢的牌子,也就那么一个。于是每年
的新款发布,唐公子几乎都是第一时间派人买下。
这种偏执,让他对自己每一辆车都爱护有加,简直到了事必躬亲的地步。
那么这样的一个人,会不知道刹车出了故障吗?
怎么想都说不通。
恍惚着已经到了医院门口,司机匆忙收了钱,随后一脚油门跑得飞快。
险些带得我摔了跟头。
我本就不好的心情几乎是要爆发出来,恨不得周身上下写满生人勿近,气势汹汹的杀到住院部,值班
护士见我这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也有些胆怯,弱弱的问了声,“先生,您有什么事?”
“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叫唐少的病人?”
不提还好,就好像这个名字带有什么致命的病毒,护士吓得一个哆嗦,桌面上的东西便稀里哗啦落了
满地。
我没有帮她捡,虽然这样看起来很不绅士。我动不了,一只手狠狠攥住我受过伤的肩膀,手劲之大,
甚至让我觉着,只要我一个反抗,他就会毫不犹豫的让我的患处再开一个洞。
“你找唐先生,有什么事?”
他贴在我的背后问,见我不答,便攥得更紧。
想来这走廊里七七八八的路人有大多数都是唐少的随护扮成,我竟然没有注意,实在失策。
可我不应觉得理亏,我是来看望病人,又不是没安好心。
医院到底是安静的地方,就在这里大打出手毕竟不好。我扯住他的手,反手一拧,算是从他的钳制中
解脱出来。两个人打了个照面,这人高高壮壮,非常结实,他看见是我,显然一愣。
“是你?!”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相识,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印象。
“哦,我们以前曾经见过,可能你不记得了,我是唐先生的保镖。”
玄幻特典:欧阳的秘密
这个故事,大约发生在很久很久之前。
男人刚当上鬼差没多久,在奈何桥边,遇到这样一个人。
明明已经是最幽深的地底,却还是拼命仰着头,像是寻找什么。
他好奇的走过去问,对方只是笑了笑,然后告诉他,“他明明说过,等天亮了,就带我离开。”
日青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欧阳家的,等有了记忆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为仆。欧阳家是城里的
大户,据说朝里有人当官,自然是财大气粗。许是坏事做得太多,欧阳老太爷年近花甲才得了公子欧
阳宁,自然当宝贝的供着。于是,渭水南岸的丘异小城里,提起欧阳宁,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倒不是骄纵出了少爷脾气,而是纷纷揣测这病秧子究竟能活到什么时候。
日青伺候的,就是这主。
第一次见面那天,他垂着头,随着管家往内院里去。听闻是公子到了念书的年纪,身边刚好缺一个伴
读,府上家丁虽多,年纪适宜的,倒只有日青一个。
说的倒是好听,其实不过是看他面目清隽入室做了娈童而已。这种事,时下在有钱的公子哥里很是风
靡。
小日青从来都没见过宁少爷,尽管他们已经在同一所宅院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可男人很少有到外面走
动的时候,大多是在内宅。除了服侍的小婢,很少有人知道公子究竟是什么样。
于是心慢慢的冷下去,怎样都好,都是无所谓的,他只是个奴才,命运早就将他抛弃。
到了内院,管家敲了敲门,有侍从出来,迎他们进去。
内宅竟出奇的大,景观布置煞是好看,可这哪是欣赏的时候,日青把头垂得更低,手心不自居便已经
惊出一层冷汗。绕过几处回廊,这才到了公子门前。敲了敲门,里面微微有些响动,过了很久才有男
声应,“进来。”
一路趾高气昂的管家立时换了副嘴脸,恭谨的推门走了进去。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日青虽小,却看得格外通透。想着,迈步进了屋,一股子檀香味扑面而来,他
吸了吸鼻子,不敢去看坐在书案后面那人的脸。
或丑,或残暴不堪,已无关紧要,反正自己是欧阳家的仆役,这点,永远无法变更。
“你便是日青?!”男人问,管家识趣的退了出去,日青连忙跪下。“小的正是。”
“呵呵,”那人笑了,慢慢的从桌后站起,踱到他身边,再缓缓的伸出手。
那是日青的生命中,第一次有人给予他这样的温暖。来人搀起他,温度隔着衣服慢慢渗透过来。“怎
么?不敢看我吗?”,如此温柔的嗓音,带着一丝蛊惑,少年胆怯的抬起头,他很想知道这个声音的
主人是什么模样,是不是也这般美好温婉。
那是第一次,欧阳宁见到日青,不知是谁先入了谁的梦,男人俊朗英挺却略显苍白的面目刻在少年眼
里,在今后的生活中,一次又一次慰藉着男孩本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日青被看得有些脸红,他倒真的愿意服侍他一生一世。
少年在欧阳家的地位突然高了起来。
原本是后院里打杂的一个小厮,如今在公子身边,虽称不上锦衣玉食,倒也不失安逸。
除了要照顾一下宁少爷的生活起居,其他的家务事,通通不用他再插手。
惹得欧阳家的下人们纷纷揣测妒恨,这小子究竟是怎么争得上位,竟勾搭上原本清心寡欲的欧阳宁,
一时流言蜚语不断。通通是描绘男孩如何寡廉鲜耻,更有甚者,说是等公子死后,这小厮不过是充数
陪葬罢了。
这些,日青都有所耳闻。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后如何赌咒戳你脊梁骨的事,他从小到大,已见怪不怪
。
其实事情哪像人们说得那么难堪,欧阳宁与日青之间,除了主仆,若非说多出了些什么,倒更像是兄
弟之谊。
欧阳宁平日里不怎么出门,自然没什么朋友,曾经上过几天书院,也不知是过于操劳还是怎地,竟大
病了一场,老太爷没办法,只好把先生请到家里。宁少爷虽然身体不好,天资却极高,琴棋书画用不
了多久便比请来的先生更加出彩,才子之名也由此传出。可虽然样样精通,却苦于没有人谈心,自从
日青来了,心里这才稍微开解,脸色竟然好看起来,总是拉着男孩天南地北的闲聊,吃饭什么也都在
一张桌上,还特意吩咐厨房按日青喜欢的来。男孩一开始也不敢逾矩,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待他这般好
。虽自知是个奴才,不由得对这英俊的少爷多了几分好感。他也不知少爷得了什么病,不管喝多少苦
的令他这个外人都觉得窒息的药汤,那苍白瘦削的身形却总是不见好转。他分明比自己高大呀,怎么
会病成这样。先前干杂役时总听人说自家少爷命不久矣,如今想来,竟如锥心般的疼。宁少爷人这么
好,如果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哪怕折自己的寿,都心甘情愿。
这日子一长,还真就谁也离不开谁了。欧阳老太爷见儿子开心,也就没太阻拦,只道两人已行了房事
,只要这奴才听话,让他留在宁儿身边一直伺候着也不是不可以。
入了冬,天气阴冷得厉害,宁少爷几乎是连房门都不能出了,日青在一边陪着,时而赶上公子心情好
了,便抚琴为乐。
那天正下着大雪,欧阳宁琴弹了一半,突然作罢。
“日青,要你陪着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无趣啊。”说着,起身踱到窗边,站了片刻,猛的推开窗子
。
飞雪一下子扑面而来,男人不适的咳了两声,把日青吓得够呛。
“公子!!”上前两步,想要关窗,却被欧阳宁拦住。
“开着吧,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雪了。”
“公子不要胡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日青有些急了,眼里竟泛了泪光。他从心里心疼自家少爷
,分明应该有锦绣的前程。
“呵呵,”似是被男孩惊到,欧阳宁抬手摸了摸日青的头,“乖孩子,哭什么!人终究要有一死。”
“死了倒也清静,总好过在这里,日复一日,除了等着,什么都不能做。”男人理了理身上的披风,
目光渐渐黯了下去。“青儿,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过门了,也不知道世间究竟是什么模样。就像这气候更替,周而复始。可我
能看到的,只有这么一个窗子。”
“公子不要胡说,世间怎么会有治不好的病!”日青一把攥住欧阳宁的手,几乎是忘了礼节。
“日青也是在欧阳家长大,也没出过丘异,少爷想看天下,等您好了,日青就陪您一起去,您一定会
长命百岁多子多孙的!”
略微有些惊讶,欧阳宁看着急的手足无措的男孩忍不住笑了出来,“是么?会有那么一天么?!”日
青拼命的点头,生怕慢一个拍子,对方就会觉得自己不够真诚,“一定会!日青发誓,一定会跟少爷
一起走,一起看!”
屋外飞雪依旧,整个丘异一片银白,欧阳宁理了理衣襟,看着忙前忙后的日青,突然觉得如果能多活
一阵,也当真不错。
眼看到了新年,日青也就十六岁了,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也没人帮他记着,于是勉强把元
日所做开始,也算是对自己的年纪有个度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