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去跟母亲和二夫人,还有三个妹妹打个招呼。”既然是出远门,凰翊轩想着跟母亲道个别,还有那个跟他出生相差不到一盏茶时间的妹妹凰婍凌,他这个妹妹是个性子率真可爱,一点都不像二夫人那样攻于心计,虽然和他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性格却是十分合得来。
“大夫人已经知道了,公子您就不用去了,王爷还等着咱们呢。”不再给凰翊轩说话的机会,福伯拉着他就往凰府门口走去。
门外停着一辆由四匹仙马拉的敞车,从车顶上坠下的长长的纱幔阻挡了一部分视线。凰翊轩被福伯推搡着上了车,马车向前奔跑着,还专门经过了凤鸣宫门前,然后向凰翊轩不知道的地方驶去。
与此同时,大夫人和二夫人还有凰家的三位小姐正等着凰王爷和凰翊轩过来一起用早膳,大夫人对于之前王爷所说的事依然耿耿于怀,她心中始终不安,担心王爷真的会做出对儿子不利的事来,她一定找机会告诉儿子,让儿子先出去躲躲,哪怕是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也好,起码不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所害。
“哎?今天父亲和大哥怎么这么慢?”凰婍凌疑道,平常父亲和大哥可是很早就来了啊,尤其是大哥,总是第一个到,然后在门外恭迎父亲的。
“你去看看王爷和公子在干什么,让他们快点过来用膳。”都等了半天了,再不来饭菜就该回锅热了,大夫人吩咐在身边伺候的侍婢随从们。
下人们领了命下去,不一会又都回来了。
“回大夫人二夫人三位小姐,王爷一大早就和公子出门了。”
“什么?出门了?几时走的?去了哪里?”大夫人抛出一连串问题。
“这……小人也不知。”回话的侍从不知该如何回答,凰王爷和公子早上走的匆忙,府上本就没几个人看见,他这个消息还是从换值的守卫那里听来的。
大夫人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黑了一下,她险些从座上摔下来,还好自己紧紧抓住了桌边才没在与她争宠的二夫人面前失态,可她觉得心中的那一抹不安和恐惧正像洪水般向她袭来,把她吞没。
“福伯,还没到吗?”不知过了多久,仙马拉着仙车跑了多远,凰翊轩是在忍不住问这个甚是匆忙的管家。
“还没到,公子您再忍忍,马上就到了。”福伯一边驾车一边回答。
凰翊轩看向车外,怕是已经过了白泽的大泽了吧,那个聪明的女人总是能把事情看的很透彻,对呀,在关于凰后的问题上我应该去问问她的看法,恩,等我回来就去问。伸头向下看去,远远的看见下界像是出现了一个城池,“福伯,那是哪里?”凰翊轩伸手指向城池。
“哦,那啊,那是青丘国。”福伯倾身瞥了一眼,车速依然没有减慢。
“青丘国……”凰翊轩咀嚼着这个名字,听说青丘国国主是九尾天狐,这个九尾他还没见过呢,不知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像传说的那样绝美,性格有没有天界传闻那样残忍不堪。
“公子,过了这个莲花镜台就到了。”福伯好心提醒着。
这就是莲花镜台,还真是个天地通透的地方啊,远远的还能闻见莲花的清香,能住在这里的会是一位多么明净的仙者,凰翊轩记得他与烛龙比武切磋的时候烛龙曾经提起过这里,说这里有着两位仙者,一位白衣黑发,一位白衣银发,都是绝尘的飘逸,烛龙还说虽然自己并未看到两位仙者的样貌,但他能想象的到那该是怎样的绝世容颜,超出世间的一切美丽,尤其那位白衣银发的仙者更是住进了烛龙的心中。
“福伯,这莲花镜台住着哪两位仙者?”凰翊轩好奇的问。
“两位?镜台里就住着一位尊者,优钵罗尊者,大家都说他是世间最清明的尊者。”
一位?凰翊轩疑惑了,烛龙说是住着两位,可福伯却说是只住着一位,那到底是一还是二?“那优钵罗尊者是黑发还是白发?”他继续发问。
“好像是黑发吧。”福伯想了想,说的有些不确定,“我也只是听说,没见过尊者面目。”
是黑发,如果优钵罗尊者是黑发的那位的话,那另一个银发的仙者又是谁呢?还没等凰翊轩琢磨明白,马车就停了下来,福伯跳下马车伸手扶凰翊轩下车。
“就是这了,公子,王爷在上面等着呢。”福伯让凰翊轩跟在身后,自己走在前面引路。
长长的台阶隐没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每一级台阶上都绘有不同的符文,整体看来更像是一篇用梵文写的佛经。凰翊轩跟着福伯一级一级往上走着,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象,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福伯,我们这是要去哪?这又是哪里?”
“公子不必多问,我也不好回答公子的问题,一切都等您随我上去见到王爷,您亲自问王爷好了。”对于凰家公子提出的问题,福伯一概不予理睬,只撂下这句话堵了自家公子的嘴。
凰翊轩见福伯不愿说,也只得沉默下来,乖乖的跟在后面,可是这台阶之长,着实看不见个头啊。约莫千级台阶后,眼前的景象开阔了许多,似乎预示着马上就要到达顶端,雕栏玉彻的回廊柱子也多了起来。凰翊轩拖着有些酸软的腿终于爬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心想这个地方真是邪门,到处都是梵文的符咒,自己的法术一个都施展不开,只能让人累死累活的往上爬,似乎是为专门让人接受磨练而建造的。
凰翊轩抬眼环顾四周,这里更像是一个祭台,地面是用玉石铺成,光滑却有着寒意,水汽在脚下凝结成一层薄薄的雾气,规矩的四方形中间有着一个半人高的圆台,凰王爷此时正站在圆台边上看着自己,似乎等了很久的样子,神情中透出一丝疲惫。
福伯像凰王爷行了个礼便又转身走下了台阶,凰翊轩忽然觉得这个凰府的老管家的身体比自己好的太多,费了半天劲,爬了这么多级的台阶,就只为向父亲打声招呼。真是搞不懂福伯在想什么,凰翊轩摇摇头,整理一下自己微微有些劳累的妆容,上前拱手叫道:“父亲,孩儿来了,不知父亲叫孩儿来有什么事。”
“翊轩,你来。”凰王爷招招手叫儿子到自己身边,拍着身边的圆台问:“你可知这是什么?”
“孩儿不知,还请父亲示下。”
“这是涅盘。”
凰翊轩微微一震,往后退了一小步,他听说过涅盘,经涅盘重生后,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而得永生。
凰王爷并无注意到儿子的反应,继续往下说着:“凤王每隔一千年便会来这里经受烈火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验,然后获得更强大的法力,不过凤王是通过烈火锤炼自己,并不是涅盘永生,所以至今为止都是需要繁衍后代的,因为总有一天,老凤王将死去。”
凰翊轩仔细的听着,心中的疑问依然没找到答案,却在看向涅盘时莫名的感到一种恐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种恐惧感就像从他心里的某个缝隙里钻出来,然后慢慢扩散到全身,占据凰翊轩的每一个毛孔。他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涅盘,台面上密密麻麻的绘满了那些他看不懂的符咒,红底金边的梵文从中心的一点向外扩散开来,好像有某种的力量在召唤着他,吸引着他,凰翊轩俯身去抚摸那些符咒,他感觉到那种莫名的力量越来越强烈,似乎要将他拖入涅盘之中,他猛地回过神,向后退出几步。
“父亲,我怎么感觉好似要被这涅盘吸进去一样。”凰翊轩使劲甩甩头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你当然会感觉到。”凰王爷看着自己的儿子,笑得诡异,“因为你本就不该出生!”
凰王爷的话就像九天的惊雷在凰翊轩耳畔炸开,瞬间石化了他,他瞪大了琥珀色的眼睛盯着父亲,不敢相信刚才所听到的话语。
“翊轩。”凰王爷看着被惊呆的儿子,心中有一丝不忍,他也知道这不是儿子的错,可是为了凰家的声誉他不得不这样做,于是语气又软了下来:“翊轩,你不要怪父亲心狠,怪只能怪你身上带有印记,怪只能怪你不是女儿身,我不能将真相公之于众,我也必须抚养出一个真正的凰后,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凰家的声誉,保住凰家,所以,你必须死,为了凰家你必须死,你死了你母亲才能再诞下新的凰后,父亲才能给凤王一个交代,给天界一个交代,孩子,你也不想让凰家成为天界的笑柄吧。”
凰翊轩绝望的看着父亲,不!他不想死,他可以忍受所有痛苦,忍受天下耻笑,背负所有骂名,可他不想死,他要反抗,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他想哭喊,可喉咙也像是失去了功能,发不出半点声音。
“开来药已经起作用了。”凰王爷看着倒下的儿子,心中没有丝毫的愧疚。“别试着挣扎了,这个药很管用的,不论你多大的法力,也能暂时被困住无力回击,何况我给你下了三倍的药量。”
凰翊轩回想着来时的情景,搜索自己何时中的毒,是在马车上,他喝过福伯递过来的一壶水,福伯和他都喝了那壶水,难道福伯也会……
“没错,福伯也会死。”凰王爷猜到儿子的疑问,好心的替他解答:“虽然他对凰家、对我都忠心耿耿,但谨防事情败露,我怎能留下知情的活口,其实你母亲也察觉到了,不过你放心,我暂时是不会伤害她的,我还需要她给我生个新凰后,一个真正的凰后,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要在涅盘这里将你杀掉?那是因为,三界众生不论是谁坠入涅盘都将被漩涡绞碎,永世不得超生,不论你再高的法力也难逃一死,翊轩,我们一定高确保万无一失,对吗?哈哈哈哈。”说完,他抱起凰翊轩并不算健硕的身体来到涅盘之前,将其高高举起,涅盘似接到了感应,那些符咒迅速旋转起来,在圆台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孩子,别怨恨我,还是那句话,怪只能怪你不是女儿身。”凰王爷双收一松,将儿子扔进了涅盘漩涡中。
凰翊轩被漩涡吞噬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直以来尊重敬爱的父亲狰狞的嘴脸。他恨,恨父亲就这样将他抛入了深渊,如果父亲跟他好好说,也许他会顺从这个决定,身为凰家的唯一的儿子,他一直认为为了凰家他甘愿奉献一切,包括他的生命,可父亲却用这种方式结束了他的生命,他更恨凤家,如若不是因为凤家,父亲不会这样不择手段的置他于死地,因为那个从未谋面的凤王,他凰翊轩的生命要就此终结,他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03.凤王
此时的凤鸣宫里正为接任新凤王的事忙里忙外,而主角凤煜瑒倒是一副悠闲的模样,这会正在好友朱雀灵君这喝酒呢。
“我说凤王……”朱雀刚张口,就被凤煜瑒打断。
“哎哎哎,现在别这么叫我啊,我还没当上凤王呢。”
朱雀白了一眼身边这个家伙,这家伙哪有一点凤王的样子,完全一个纨绔子弟么,火焰般赤红的头发随便挽了个髻,还有几缕从鬓角散落下来,华丽的外袍也是随随便便地套在身上,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煜瑒兄,你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吗?”朱雀没好气的问。
凤煜瑒一顿,停下了举杯的手惊讶的看着朱雀,“你怎么知道?”
朱雀算是彻底被这个好友打败了,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眼角和嘴角都在抽搐,按耐住想揍人的冲动,伸手指了一下凤煜瑒才答道:“很明显。”
“是吗?”凤煜瑒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似乎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唉,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快被老头子烦死了,天天在我耳边唠叨来唠叨去,一刻都不让我消停,一会让我去挑选继任当天穿的衣服,一会让我去送请柬,一会又让我去凰家接那个什么未来的凰后,我的未婚妻到宫里给二老看看,你说我又没见过那个凰后,我干嘛要娶她啊,而且有没有这个人我还没弄清楚呢。”
“凤王的夫人都出自凰家,怎么会没这个未来的凰后呢。”朱雀不以为然,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就算凤煜瑒再不想娶也是没有办法的。
“哼,谁知道呢,我父王早就跟凰王爷说过想见上一面,可凰王爷一推再推,先说他女儿身体不好,等养好了身子在让我们看,后来又说在家待着没有见识怕配不上凰后这个称谓,送到一个师傅那拜师学艺去了,可问凰家那个师傅是谁,他们又不说,只说那个师傅是个高人,不便打扰,这一听就是借口,可我父王就偏偏行了凰王爷的话,还时不时的让我去凰府上问问他家女儿回来了没有,刚才还叫我去来着,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不就想跑你这来躲几天,等继任大典那天我再回去。”提起他那个未见面的未婚妻,凤煜瑒心里直郁闷,比起那个神神秘秘的未婚妻,他倒是对凰家的公子凰翊轩更有兴趣,小时候母后带着他去凰家窜亲戚的时候见过一面,可惜当时没看仔细,听说现在是个文武双全的家伙。
这回轮到朱雀愣住了,怎么着,这个准凤王打算在继任大典前几天玩失踪?“别别别,你可别来我这,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担当不起。”朱雀赶忙拒绝。
“哎呀,能出什么问题啊,我就是想清净几天,又不是不接凤王的位子了,你怕什么呀,好歹咱俩也算是亲戚嘛。”凤煜瑒讨好道。
朱雀心想,还真是亲戚,八竿子都够不着的远房亲戚。
还没等朱雀再次拒绝的话出口,门外就听到下人禀报,说是凤鸣宫来人请新凤王回宫。
朱雀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他们已经找到我这了,你想在我这里找清净的愿望是无法达成了。”
凤煜瑒仰天长叹一声,“进来吧!”语气很是不耐烦。
侍从躬身进来,向两位行了礼才说道:“老凤王让公子您赶紧回宫,宫里出事了。”
“什么事啊,我才离开了多久,啊,真是一刻都清净不了。”
“是有关新凰后的事。”
“新凰后?凰家那个新凰后又怎么了,你回去给父王说我马上就去凰家找舅父。”凤煜瑒一手揉着自己的额角。一手端着酒杯猛给自己灌酒,好像他把自己灌醉了就能不回宫一样。
“行了,少喝点吧,我家的酒都被你喝完了。”朱雀看着凤煜瑒这般牛饮,着实心疼自家的酒。
“老凤王说让您不用去凰家了,凰家派人来了,现在正在宫里呢,好像是关于新凰后的事。”侍从回答者,神色已露出了焦急,“公子您快跟我回去吧。”
“又是新凰后,这回又是什么借口啊?难不成要说新凰后死了?哼!”凤煜瑒没好气道。
“好了好了,你就别抱怨了,赶紧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朱雀抢过凤煜瑒手中的酒杯劝他。知道逃不掉,凤煜瑒也只得慢慢起身,整了整松垮的衣袍,正准备随侍从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来冲着朱雀意味深长的一笑:“差点忘了告诉你,继任大典那天青鸾会跟随西王母一道前来,而且王母已经答应让青鸾这次回来多住些日子,好好陪陪父王和她母后。”
朱雀听完没说什么,只是重重的抱拳回敬一礼。
急匆匆地赶回凤鸣宫,刚进大殿,凤煜瑒就感觉到气氛的不对,似乎凝重的有些过了头,父王母后阴着脸沉默着,舅父凰王爷面上还有着悲痛的神色。凤煜瑒有些搞不懂,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没去凰府而是去了朱雀那里?不对啊,这点小事,父王顶多说他两句,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