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秘密联盟覆灭始末 下——潘郎

“一部分——”

“不对！是她们错了！你不是同性恋！你跟那个男人也没有关系！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对不对？你要拒绝我，我都知道。”严小诺擦干眼泪。“我知道我长得不漂亮，年纪又小，胸部也不大，可是我还在长！我会变漂亮的！温彻，你等等我好不好？我会变漂亮的——”

“我喜欢男人。”温彻尽量镇定，无措于女孩儿的眼泪。他只见过母亲的眼泪，因为他疯了。

“温彻，我喜欢你。”

“我不会喜欢你，因为你不是男人。”温彻安静的称述事实。安静。小女孩儿的初恋绝大多数与爱情无关，温彻无意间扮演了这样的角色，既令人憎恶又让人眷恋。

“温彻，我喜欢你——”

“你以后不要来了。”温彻的不安慰，是安慰。严小诺不一定能体会。时间堆积意识，青春向来是用来挥霍的。一遍一遍的“喜欢”回荡在温彻的耳际，晶莹剔透的喜欢，易碎。

“便便，你去哪儿了？”温彻找不到便便，最初是慌张，后来就习惯了。猫是独立的动物，它可能离开，终究会回来。便便有时候会不见，温彻寥微落寞，而女孩儿不再来了。

某天早上，店面被泼了红漆，“死基佬”、“恶心”的字眼遍布。早餐店老板问他是不是得罪人了。“干脆报警好了！现在的小混混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没关系。”温彻知道是谁做的。萝莉的报复过于幼稚。

这天，他没有开店，拎一桶香蕉水老实洗油漆。便便不嫌弃香蕉水的味道，趴在花梯上睡觉。夜晚消失的猫，白天依赖温彻，感情淡薄又凝重。

“怎么了？”郎亦煊把车停在花店门口。“小女孩儿干的。”

还差一点就完全洗干净了。“死基佬”，只有“死”字的笔划少。温彻偏头，用手臂扶了下眼镜。“大概很生气吧？”他认可严小诺的愤怒，只希望不要如此大费周章。

“你不生气吗？”郎亦煊脱掉西装，挽起袖子，拿过温彻手里满是香蕉水的抹布。

“脏——”

“没关系。”郎亦煊微笑，擦掉“基”字。

“香蕉水味道很重的，一时半会儿又洗不掉，你还要见客户——”

“就当另类香水好了，反正不难闻。”郎亦煊非常想吻温彻。这一秒的温彻是关心他的。

“谁说不难闻，我就觉得很难闻。”温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许我该早点儿跟她说清楚。”

“你说得再清楚，她也不会明白。”郎亦煊把抹布扔进桶里，干净了。表面上的干净。“成长是需要过程的。”

大部分时候，郎亦煊都是对的。温彻安然。“要一起吃饭吗？”

“我就是来找你吃饭的。”

“哦。”温彻站在水龙头前，使劲儿搓打满肥皂的手。“我得回家先换身儿衣服。”

回到家，温彻洗澡换衣服，郎亦煊替便便装备好晚餐。两个人轻车熟路的做各自的事情，明明相关。“便便，再见。”郎亦煊捏了捏猫咪的后颈。

“便便最近晚上都会跑出去。”温彻沉吟。他希望郎亦煊能给他一些意见。

郎亦煊把车钥匙递给饭店的泊车小弟。“结扎了吗？”

“结扎？”

“便便应该有半岁了吧？有些猫性成熟得早，你最好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能结扎就结扎了，它现在一天到晚的跑出去迟早出事。”郎亦煊跟领班打过招呼，被带到包房。

温彻还半天都回不过神。“它还那么小。”

“猫和人不一样。”郎亦煊轻笑。“有些猫半岁就生孩子了——”

“便便不会的！”温彻不由得激动。连他自己都理解不了的激动，更为激动。

郎亦煊沉了一刻，低言。“它只是猫。”

“我知道——”

“你还知道得不够彻底。”郎亦煊拆开餐巾，菜上齐了。“先吃饭。酸萝卜炖老鸭试我一早订好的，你试试。”

温彻根本没心思吃饭。便便长大了？突然间，他真有点儿当父亲的感觉，悲喜交加。“我——”

“好好吃饭。”郎亦煊不认为食物能够安抚温彻，但必须吃饭，他眼里的男人太瘦了。

温彻讷讷的，扒掉半碗饭。“郎亦煊，你的猫呢？你的猫生过孩子吗？”

“我的猫？”郎亦煊揪着眉头笑了。“正确来说那不是我的猫，是我外婆养的。一只眼睛有点儿瞎的金吉拉。它没生过孩子，因为我外婆住在法国南部的庄园里，周围没有养猫的人家。再者我外婆有洁癖，她不能忍受自己的猫被玷污——”

“便便只是土猫，这儿周围都是流浪猫。”温彻的心被拧紧了。

“唔，你也忍受不了自己的猫被玷污？”郎亦煊差点儿玷污了温彻。“性生活是必须的，孩子不是必须的，尽快去结扎吧。”

晚上，温彻失眠了，便便整夜未归。一大早他就跟相熟的宠物医院预约了下午两点的检查。“你总算回来了，你这个坏姑娘！”温彻抱住从窗台攀进来的便便，松气。

上午的生意心不在焉，便便倒是跟往常一样懒惰，中午吃过饭温彻就准备关门了。“抱歉，下午不营业——”

“我得见你！”严小诺拉下卷帘门，把open换成closed。

房间暗了，温彻几乎看不清严小诺的表情。“我不想见你——”

“为什么？就因为你是同性恋？”严小诺解开制服。“你没跟女人睡过吧？你跟女人睡了就不会喜欢男人了！真的！我保证！你跟我睡一次就知道了——”

“严小诺！”温彻死死抓着严小诺的手。这女孩儿真的要把自己扒光。“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我要跟你睡觉！我的朋友都跟她男朋友睡过了！我才不要当处女！”严小诺歇斯底里的喊叫。她不愿意这么结束。“跟女人睡觉很舒服的！我保证！你不带套也没关系！我生理期马上就要来了！不会怀孕——”

温彻这个宅处男本就说不通疯狂的萝莉。“我不会和你睡觉——”

“真的，我保证舒服！”严小诺眼泪狂飙。身体是她的本钱，唯一的，但男人不要她。

“严小——”温彻突地顿了。严小诺了用吧台上的茶壶砸了他的头，镜片成了红色的，看到的事物都是红色的，包括严小诺。昏厥。

温彻是被痛醒的，脑袋上的血迹干了，右镜片裂了一条缝。卷帘门半开着，夕阳只剩残红。“便，便便——”他要带便便去医院。便便不见了，只有纸条。——想要那只猫，到岷山大厦的天台来！“便便。”

“郎亦煊，你现在有空吗？”温彻想不到其他的人，拿手机的手颤抖。“便便被严小诺绑架了。”

离奇的词——绑架，换个境况，郎亦煊大约只会不屑一顾，但对温彻而言，便便是女儿。“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店里，我不知道岷山大厦在哪儿——”

“等我。”

温彻捂着伤口，坐在地上，等郎亦煊。孩子气是无辜的，无辜又无助。“郎亦煊，我要去岷山大厦。”温彻咬着唇，努力撑起身。

郎亦煊对“绑架”并不十分认真，小女孩儿想获得关注，尽管她用错了方法，但在看到温彻之后，郎亦煊无法儿不认真。“她打的？”

“我得去岷山大厦——”

“我们去医院——”

“我要去岷山大厦！”温彻捏紧了纸条，情绪都是表面的。

“你受伤了！”

“我要找到便便！她会伤害它！你根本不清楚严小诺有多疯——”

“我是不清楚！因为我见过最疯的人就是你！我不会拿你的生命冒险——”

“便便会死的——”

“我管不了便便！”郎亦煊抱紧了温彻。“我管不了其他人。温彻，我们去医院——”

“我要便便。”这一分钟起，温彻承认喜欢。他是喜欢便便的。他喜欢那只长得像一坨屎的猫。

“便便会回来的，我发誓。我们只是去医院做个紧急处理，然后我们去岷山大厦。”郎亦煊不停的亲吻温彻，他想要他冷静下来，而怀里的人瑟瑟发抖。发病的前兆。“只是去做个紧急处理，只是这样，答应我好吗？”

“我要去岷山大厦。”

“会去的。我们去完医院马上就去……”郎亦煊把温彻哄上车，一路飙到医院。

伤口不深，只是创口太长。郎亦煊想尽办法转移温彻注意力，可温彻在缝针后坚持去岷山大厦。“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了，你说便便会回来的。”郎亦煊是他的指引，他祈求他成为自己的指引。

郎亦煊一滞，苦笑妥协。“好，我们现在就去岷山大厦。”

岷山大厦离温彻的花店并不远，是个九十年代初建成的写字楼，设施老旧，保全松散。超龄服役的电梯上行的轰鸣声很大，衬极了当下的氛围。温彻想吐。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严小诺很委屈。作恶的人委屈了，世界就开始颠倒。“我一直在等你，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会受伤，我只是太生气了，为什么我就不行——”

“把便便给我。”温彻听不进她的话。头痛欲裂。

“便便——”严小诺拧起怀里的猫。“一只猫而已。它会比我重要吗？”女孩儿把手伸出护栏，便便悬在空中。“便便好重呀，会掉下去的吧？温彻，你说猫从十七楼掉下去还会活吗？也许会活的哦，不都说猫有九条命吗——”

“把便便还给我！”温彻不想失去。他第一次拥有的喜欢。

“是便便重要？还是我重要？”严小诺的笑容是绝望的，眼泪点缀。“温彻，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我会很快长大的，我不去外地上大学——”

“抱歉！你最好去外地上大学！”郎亦煊从女孩儿背后突袭，救下了四条腿狂蹬的便便。这大概是这只猫生下来到现在最活泼的时候了，被迫活泼。

“你——”

郎亦煊用领带把女孩儿绑在护栏上。“我？我叫郎亦煊，是你的情敌，以后我会成为温彻的情人。你应该喜欢直男才对，老实说我很高兴你喜欢温彻，这证明我有眼光。”郎亦煊微笑，把便便交给温彻。楼下响起了110的鸣笛声。“我想把你交给警察会更好一点儿，该怎么定义这个事件呢？蓄意伤人？谋杀动物？嗯，不好，你的档案上会留下污点。还是告诉别人你喜欢错了人？很丢脸啊，喜欢的男人是同性恋，不晓得你的朋友知道了会不会孤立你，你害怕被孤立吧？”郎亦煊了解所有类型的萝莉，严小诺只是疯了点儿，而温彻才是真正的疯子。谁才应该恐惧呢？至少萝莉害怕了。“呐，听话，听话叔叔才会给你糖吃。”

110上来了，郎亦煊把一切解释为女孩儿升学压力太大找温彻诉苦，结果不小心失手打了温彻。便便甚至不是故事里的炮灰，尽管它才是主角。“没事了。”郎亦煊拉起温彻，温彻死死抱住便便。“我们回家，好吗？”

“便便回来了。”温彻是迟钝的。疲倦。

“我们回家。”郎亦煊吻了温彻，没避忌任何人。现场的警察，保安，还有严小诺。

温彻在家里昏睡了两天，花店关门了，便便是郎亦煊在照顾。“你的眼镜坏了，我帮你重新配了一副。”郎亦煊把新眼镜夹到温彻的鼻梁上。银边轻金属的眼镜跟消瘦的男人更相配。“合适吗？”

“合适。”温彻有些呆，睡绵了。

“那好，起来洗脸刷牙吃饭。”

温彻洗脸刷牙刮胡子换掉睡衣，吃饭。“你不去公司吗？”

“远程遥控。”郎亦煊占用了温彻的电脑。技术宅没有完全改掉以前的习惯。两部台式电脑都是最新配置，笔电也被改装过。“吃完了饭我想跟讲一件事。”郎亦煊坐在温彻对面，抽烟。

“重要吗？”温彻咬着筷子问，饿坏了。

“重要。”

“哦。”

郎亦煊一副会谈模式，把死撑死撑的温彻整紧张了。而便便赖沙发里酣睡，仿佛于己无关，实际上——“便便怀孕了。”郎亦煊真想表扬便便，比萝莉还早熟。

“啊？怀孕？”温彻掏了掏耳朵。“你是说怀孕吗？”

“不然呢？”郎亦煊笑着反问温彻。中意这个天然呆的男人。

“怎么可能？便便还是孩子——”

“便便要当妈妈了。”

“它还那么小——”

“它已经成年了。”郎亦煊笑意渐深。“孩子总会长大，现在它就长大了。”

温彻又花了两天接受现实。宠物医院说便便的身体很好，肚子里宝宝也很好，顺利的话一个多月后宝宝就会出生。“我建议猫咪生完这胎就给它做结扎。这样对猫咪的身体和寿命都有好处。”温彻点头，本来他就想给便便结扎来着，哪知道便便比他手脚更快。

“回家吗？”郎亦煊有心私藏温彻。

“去花店，我跟朋友约好了，他今天给我发货！”温彻小心翼翼的把便便枕在腿上。

郎亦煊摸摸鼻子，丧气。“你可以干些平面设计什么，做soho一族也不错——”

“我喜欢开花店！”温彻说“喜欢”，从今往后都不隐瞒。

郎亦煊一滞。“喜欢？”

“喜欢啊。”温彻轻笑。“你亲我了吧？我记得，那天你亲我了。”

“我亲你了，你喜欢我吗？”

喜欢吗？“我是甲方，我才有资格提问。”温彻摸着便便的毛茸茸又胖乎乎的身体，不回答不否认，不隐瞒。

郎亦煊不追根究底，眼前这刻最好。

花店重新开业，温彻一早上都忙着打理鲜花。“喂——”温彻接起电话，时不时望便便一眼。被严小诺那一出吓怕了。

“前几天怎么了？”徐琛致电。

“没事，就是累了，想休息几天。”温彻舍不得FA为他担心。

“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

“介绍笔生意给你——”

“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