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三天没洗澡了。”徐琛没有洁癖,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忍受邋遢。
“等我的手好了就可以洗了!”方榕圳赖在沙发里玩笔电。
“要么洗澡要么喝牛奶,你选一样。”跟方榕圳一起生活了三天,徐琛几乎掌握了他所有的禁忌。孩子的禁忌太多,成人善加利用就成为把柄。彼此有利。
方榕圳用尽各种办法耍赖,而徐琛只是有条不紊的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加热。“我选洗澡!”他恨牛奶。
“确定?”徐琛站在微波炉前,等待残酷一“叮”。
“我选洗澡!真的!我选洗澡!”方榕圳费力的脱掉套头衫。
“很好,用保鲜膜包好自己的受伤,进卧室拿睡衣和浴巾。”徐琛替方榕圳调好水。“放心,你不叫我不会进来。”
方榕圳咬唇道:“我没办法自己洗头。”
“你的意思是需要我帮忙?”
“只要你不勃起我就允许你帮助我——”
“我不是色情狂。”徐琛叹了口气,似乎已经无法扭转他在方榕圳心里的印象。“脱衣服坐到浴缸里,把头搁在缸沿。”徐琛唯一庆幸的是,方榕圳是那种一旦接受就非常认命的孩子。“水烫吗?要不要调低一点?”
“不用,这样挺好的。”方榕圳仰视徐琛,寸寸都不放过的仰视。“你长这样,不愁没女人喜欢,为什么非要做同性恋呢?”
“如果可以选择,我也想喜欢女人。”如果可以选择,徐琛会找一个像母亲的女人,弥补父亲所有的过失。
方榕圳皱着眉想了想:“其实我不太明白喜欢——你知道吗,就是爱情?或者类似的!我没经历过,我不能犯错,所有人都盯着我,我得假装handle得了一切,我装得很成功不是吗!你是不是也被我骗了?只要我想,我骗得了所有的人,除了我妈妈。妈妈看穿我所有的把戏,她说继承方家是唯一的出路,因为她不会要我,她的丈夫不接受我——嗯,你勃起了吗?”
“没有。”
“为什么?我现在可是裸体!”
“我现在对你没性趣。”
“那个晚上你可不是这样——”
“嘿!我们不是说好不讨论那天的事吗!”徐琛冲掉了方榕圳头发上的泡沫。
“是我不想讨论的时候就不讨论。现在——我想跟你讨论了。”方榕圳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溅了徐琛一身。“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勃起了?没性趣?我不懂。那天的我跟今天的我——”
“那天的你虽然卑鄙,但至少还有智商!今天的你,不,我们在一起的三天你简直就像一个白痴。”徐琛只说了百分之一的想法。白痴?绝对是个白痴一样的恶魔!
“白痴?我讨厌这个称呼!你这个色情狂——”
“是你先勾引的我——”
“我没有!我只是想强奸你——”
“你觉得强奸比勾引更有道德?”
“反正我没有勾引你!”方榕圳的左手抓着徐琛的衣领,愤怒。右手诚如徐琛的形容,白痴似的抻着。因为被保鲜膜裹紧了。
“你认为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没必要说服接受我的认知——嘿!”徐琛被方榕圳拖进了浴缸。缸里的水华丽的漫出来,终结闹剧。两人相视一秒,大笑。“你这个白痴。”
“我都说了我不是白痴!”方榕圳冲着徐琛的耳朵吼,过于顽劣。“说真的,跟男人睡就那么爽吗?”
“这话你可以问自己。”徐琛从浴缸里撑起来。
“我没有比较啊,跟你那次刚开始疼得都快死了,后来又觉得怪怪的,有的点儿麻又有点儿痒——”
“那证明你不是完全只有疼而已,也有快感。”徐琛现在没法儿跟方榕圳呆在一个屋子里。“而我,也跟你一样,没有比较。”没办法呆在一起,因为他勃起了。
然后方榕圳有了更多的问题。例如“这么说你也是处男?”“可是不像啊!那次你好熟练!”“徐琛,你不能骗我!我都对你坦诚了!”……诸如此类,没完没了。徐琛无比怀念那个口口声声要杀死他的方榕圳。
当然,徐琛不会真的以为方榕圳是白痴。白痴是不会把别人逼上绝路的,方榕圳把方游置于众人前。“老板,看新一期水果日报了吗?方榕圳以蓄意谋杀对方游提告!”助手抖着Dcup,十分之鸡冻。
“关你什么事,做好自己。”徐琛核对了跟某婚庆公司定下的合同。“富三代跟二线结婚?花一百万布置婚礼?”这才是他想八的卦。
“可不是么!亏得小陈拉下这笔业务!一百万啊!不过富三代有钱不怕烧!就这一百万只是让我们买花布置教堂和饭店的,其它另计!据说这婚礼少了五百万下不来!”助手的Dcup越发惹眼。跟钻石王老五是所有女人的梦想,les除外。
“除了给小陈千分之三的提成外,我个人奖励他五千。”徐琛签支票兑现,助手领赏退下。
晚上,方榕圳没有回来,徐琛几乎要适应跟方榕圳一起的生活了。他们整整在一起生活了半个月。徐琛从电视里看到了方榕圳,那张脸一点儿都不白痴,整个右臂包得跟猪蹄似的,可他明明昨天就拆线了。方榕圳绝对是一流的阴谋家和实施者,他成了沉默的帮凶,毫无回旋的余地。
“……有消息称您同父异母的哥哥也就是方游先生不止一次企图谋杀您,您承认这个说法吗?上次数字周刊爆出您受伤是不是跟您哥哥有关?请您正面回答我!您跟方游先生争产这件事……”
电视不断会放方榕圳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的一幕。方榕圳仅仅一句“No comment”。某一类人,可以是猫,也可以是老虎。徐琛只想做一个偶尔赚大钱的小老板,这样他才腾得出时间照顾花房里的那盆茉莉。
第四十章:徐琛——家
徐琛把面下进开水的锅里,门铃就响了。“有事吗?”他不认为方榕圳还会回来。
方榕圳松掉领带,进屋。“有吃的吗?”
“我在下面——”
“也给我下一碗。”
徐琛皱眉,进厨房。两碗青菜鸡蛋面,嫩黄翠绿银白的,撩人食欲。“你的手已经好了,方游也被警方限制行动,你可以回家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方家老太太到处找我——”
“你要把她儿子送进监狱了,她不找你找谁。”徐琛起身去阳台,比起早饭,香烟更为可口。
“是他儿子先挑衅的!如果方游心没那么大我也不动他!而且他根本没有经商的脑子!老头子留给他的信托基金够他吃三辈子的还有什么不满意!他居然要杀我——”
“我对别人的家事没兴趣。”徐琛把烟杵进花盆。“吃完饭就回你自己家吧,如果不放心,可以请你秘书雇保镖——”
“徐琛,我恨你!”
“我知道。”徐琛抓起沙发里的外套。“报复完方游再报复我,对吗?”
“我——”
“我上班去了,麻烦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锁了。”徐琛拿起玄关处的车钥匙,出门。偏执于伤害的方榕圳让他觉得可怜,他应该怕他的,但只觉得可怜。仅此而已。
“老板,已经跟土耳其和保加利亚那边联系好了,黑郁金香和玫瑰会在婚礼前一天空运到。至于薰衣草,意大利方面的要价过高,我想跟婚庆公司商量换货,不一定就是意大利的薰衣草好,云南那边的货源根本就不差啊!还有什么狗屁保加利亚玫瑰!广东那边明明就有正宗的保加利亚玫瑰!”助手快被反复交涉磨疯了!
“你尽量按客人交代的办。”徐琛点开货品报表。“至于换货的事,我来处理。啊,对了,你把新娘助理的电话留给我——”
“您转性了?哇靠!这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的!可人家都要结婚了,您现在来搞第三者插足合适吗?人家老公可是富三代!您就一种花发家致富的小角色……”助手口沫横飞的口补不伦恋。
徐琛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我的意思是你跟婚庆公司商量也没用,会提出这种要求的只可能是新娘,如果新娘同意跟换货品,事情就解决了。”
“哦。”助手托着胸想了一会儿。“这么说您没有转性?”
“我在等你变性。”徐琛冷笑。
“矮油,人家很享受大姨妈每月来照顾我的!”助手捂脸娇羞。
“真想把你大姨夫请过来天天照顾你!”
“矮油,这样人家会贫血的,现在卫生棉好好贵哟——”助手绞手指。“老板,您能不能看在大姨妈的份上给我加薪?”
“我还想看在大姨夫的面子上给你上两天修五天月月双薪!”
“真的?”
“做梦!”
助手一张苦囧脸泪奔。“你这万恶的徐扒皮!人家要去跟新娘子告状!说你死基佬愣充直男耍美男计骗换货品!哇!我要去告状!”
徐琛被狼嚎搅烦了,送了助手三天带薪假期。“另外,黑郁金香到了,帮我留十盆。”
“遵命!”助手喜笑颜开,揣起Dcup就火箭效率的工作去了。
而徐琛,真的要凭人格魅力说服新娘换货,至于是不是计,就看当事人如何看他了。二线女明星忙着结婚前的各种生理保养,处于全面停工的状态,倒也乐得跟徐琛一见。香槟玫瑰加松露巧克力是安全线以内的礼物,徐琛是礼物外的,不送。起初女明星不松口,好在徐琛不是端着的人,天南海北的聊,不计成本的夸,两小时后女明星总算被徐琛打动了。“要说我真不想换,女人一辈子就接一次婚,谁都希望风风光光的把自己嫁出去。”
“我明白,要不怎么说女人最美的时候就是结婚那天呢。您绝对可以放心,云南那边的薰衣草不比意大利的差,我做花草生意的,真跟您说实话。再者,您也算拉动国家经济,我会跟记者说是您主动提出更换货源的。前两天那儿一个县受灾了,所以——”徐琛不介意花钱做一次危机公关,而且他现在根本就不用花钱,八卦杂志跟狗似的四处翻边角料。
“徐先生真是聪明人。”女明星扬起鲜红的唇,心有灵犀。“真后悔没有早点认识徐先生,我乐于跟聪明人交朋友——”女明星从坤包里翻出一张请帖,写下徐琛的名字。“还请徐先生赏脸参加我的婚宴。”
“那是自然。”徐琛接过笔墨未干的请帖。女明星的字瘦无骨,多弯折,邪气而迷人。
三来两去相谈甚欢,二人不在意咖啡厅外蹲守的狗仔,炒与被炒的,都是个情趣。了了一桩事,徐琛开车去了花房。茉莉离花期还有些时日,只得满枝满眼的绿。
第二天,公司接到了改换薰衣草货源的电话,助手啧啧称奇。“老板,你到底怎么说服那位主儿的?听说她可不好伺候,原先拍戏的时候嫌戏装不如女一号的精致,当场就在片场撂挑子了!”
“还能怎么说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徐琛打了呵欠。昨晚没睡好,快捷酒店的床太硬,膈得骨头疼。方榕圳并没有听他的话,房间里的灯亮得招摇,他在自个儿家楼下站了一会儿,抽了根烟就离开了。
“对了,方端集团的总裁秘书打电话找你,说他们总裁约了你谈事,还帮你安排行程吗?”
“不用了,我自己安排。”徐琛摸出口袋里的烟盒,空了。他最近抽了太多的烟,难受。
忙完一个景观小工程,徐琛就着手布置轰动全城的婚礼,需要的花从前天晚上到隔天凌晨陆续空运来,公司上下通宵工作,赶在六点前跟婚庆公司做了交接。徐琛请助手帮他去A牌店买一身正式点儿的西装送到快捷酒店。“只要在四点前送到酒店就行了。”
“酒店?”助手再次确认地址。
“快捷酒店,你知道城西沃尔玛斜对面那家吧?”
“知道啊,可是你为什么住酒店?”
为什么?因为方榕圳占了他的家。“家里住了只老鼠,这段时间忙,就没得空找灭四害的——”
“要我帮你找吗?我认识一家挺不错的!上次我搬那家厨房有一大窝蟑螂也是他们给灭的!现在我住了半年,蟑螂再也没进来过——”
“不用了,我会看着办。”徐琛揉了揉干涩的眼。“记住下午四点前送到。”他没精力跟助手谈论如何消灭四害,方榕圳比四害更可恶。如果这是他的报复,徐琛不得不佩服其手段的高明。
下午五点,客人陆续进场。徐琛不惯如此的场合,下意识的缩在角落,认识他和他认识的人都没几个,倒显自在。酒店的外场被打造成临时的花海教堂,女明星挽着父亲的手款款而来,富三代也尤其激动。徐琛看不出真心,便走了神。父亲原先说“我怕是看不到你和你的伴儿在一起的景儿了。要真有那么一天,你得带他去国外结婚,如果国内过不下去,你就跟他移民。你得跟他在一起,你要尊重你们的感情。”,徐琛当时只是笑,笑那个臆想中的“他”,和没来由的种种“如果”。国内很好,徐琛没情人有FA,犯过一次错,依旧好。错过了“I do”错过戒指的交换,连鼓掌都比别人慢半拍,徐琛算不得享受气氛,还要头疼之后的婚宴。
徐琛在富二代的末端,所从事的事业也相对封闭,他很少出去谈生意,人脉一半是父亲积攒的一半是公司里的小年轻跑下来的,他只是延续了父亲的那些交际关系和不亏待每一个员工。同桌的人一半认不得他,另一半听说过或者还有一面之缘,但都不成为话题之一。徐琛抿一口水,别过头,菜精致却不果腹,想念起母亲做的山药排骨汤,排骨炖烂了,而山药还是脆的——“徐琛!”叶小毛不顾礼仪往这边跑。“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徐琛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儿?”
叶小毛请旁边的人让位给他,坐定了才不好意思的对徐琛笑道:“我跟我老板一起来的。”
“你老板?”徐琛顺着叶小毛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了曾理。“他是你的情人?”
叶小毛一怔,点头。“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没人规定你不许恋爱。”徐琛微笑。小毛还是他认识的娃,只是他们的关系换了一种方式延续下去,无意的疏远不是错。
“FA的各位都还好吧?其实我——”
“他们都很好,你也要过得好。”徐琛忍不住张望曾理。那个男人让叶小毛连电影也不顾,而眼下,曾理过于富有魅力,迎来送往的不断。“他很受欢迎,你得看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