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船悯笛曜明月 上——夜悯曜

“找万俟。”我简单的发音。

“哦哟，我们家万俟公子可是大忙人啊。您……”老鸨上下打量着我，我再也呆不下去了，转身就走，也许是看到了我走向的马车，就立马拦住了我。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万俟公子今天不在，我也在找他呢。”

“啊！这样就算了，告辞。”我匆匆离开，留下老鸨一个人在那瞎惊恐。

就在我跨门的那刻，心又被触动，那感觉很难过，我加快了脚步，钻进了马车中离开了。

第六章：人生的起点 梦的开始（悯篇）

“万俟公子，天都亮了，您还不起床吗？”一大早，老鸨“杀猪”似的声音便在门外扰人清梦。

我蒙上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万俟公子啊，再不起床，可没早餐吃了啊。”老鸨不依不饶的叫道。

烦死了，我睡开被子，翻身坐了起来，朝门外骂道：“别叫了，你烦不烦啊，早餐你给那些猪吃吧，别来吵我。”话语一出，我突然开始后悔了，这不是损了我优雅的形象吗。

好在老鸨也不介意，又在外面加了句：“我劝您还是快出来吧，楚少爷在外面，点名要你去接。”

“跟他说早上不接客，我不去。”一听到这名字，我立刻清醒过来，厌恶地说道。

“万俟公子，就算你和他的过去不太好，但他毕竟是九五之尊，我们的财神爷啊。”老鸨继续陪笑道。

我已经懒得回答了，正想重新睡下，抬眼却看见了一个小瓷瓶静静的立在了我的桌上，一股没来由的安心辨析着我，我突然急切地下了床，拿起瓷瓶，然后把门用力打开，叫住想要离开的老鸨：“宝妈！有……有谁来过？！”我真想快点证实我心中的答案。

偏偏着老太婆老眼昏花，直到我急得想冲上去打她一顿的时候，她才慢条斯理地说：“哦，昨天晚上，京都衙门的辛捕头来过一趟，可见你已经睡了，就留下这个瓷瓶，说你会知道的。”

是，我当然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想到这儿，我不禁心中一阵甜蜜。握着这个瓷瓶，似乎感觉到他主人身上散发的淡淡白兰花香，以及他关切的注视着自己时的眼神，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怎么了，万俟公子？”老鸨疑惑地看着我，见我摇了摇头，立刻识趣的不再追问，却说，“那您，是不是……”

还让我去？！我一挑秀眉，看到老鸨害怕的样子，我嘴角上勾，不由得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心情大好，笑道：“看在他的份上，我去。宝妈，让楚公子稍等片刻。”

看着她激动的离开的身影，我又笑了笑，笑得更美，更灿烂。不是为他，而是为他。

片刻的梳洗后，我换上一件青布长衫，怀中揣着他的瓷瓶，下了楼。

距离第一次有多久了？六年了吧。

距离分手有多久了？三年了吧。

距离他的婚礼有多久了？两天吧。

而他，居然还肆无忌惮的坐在我面前，猛灌着酒。

不想看他那张成熟的帝王脸，所以我坐在离他较远的一张椅子上，决定不理会他。

可这不代表他不会有行动。

他端着一杯酒摇摇晃晃的走到我的面前，斜睨了我一会儿，带有审视意味地说道：“这么讨厌我，竟穿我最讨厌的颜色来见我。”

我微微一惊，是啊，我忘了，湖水般的颜色是他最讨厌的，他喜欢纯白色，但这却是他，最喜欢的颜色，所以我也有些不愠，扯开了话题，冷冷地说：“楚少爷，一大清早就来喝酒，不用上朝吗？再说，不是才新婚第三天吗，皇后娘娘不要你了吗？”语气中处处透露着嘲讽的意味。

“不谈这了，陪我喝酒吧。”楚焰然皱了皱眉，把手上的酒递了过来。

我推开他的手：“不喝，早上我从不喝酒。”

他的眉头似乎蹙得更紧，仰头把酒喝尽，却在我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又将整杯酒灌进了我的口中，然后满意的坏笑着。

可恶，这么久了都无法避开他这一损招，还没等我骂完，我又发现了一件更令我想骂人的事，这吝啬的老鸨竟然把上等的，不，简直是极品的女儿红拿了出来。那入口软绵，后劲却十足的酒，一定是上等的女儿红。

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我不顾一切的狠狠甩了楚焰然一个巴掌。

“啪。”我力气大的将他的脸打的侧了过去，他的嘴角也流血了。

大厅的喧闹顿时就静了下来，所有视线都注视到了我们两个人的身上，所有人的内心也开始惶恐，因为我打的是皇上，会不会因此打掉他们的饭碗。

我已经顾不了这些了，死盯着那个同样陷入沉默的男人。但我预想的“火山喷发”并没有出现，他只是用了极可怜的语调，说道：“这样一巴掌，可以让你原谅我，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吗？”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眼睛，所以我选择了无视。

“悯，求你原谅我吧。”他放下了一切架子，扳过我别开的脸，从对视的双眼里，我终于发现了他的真诚，他的哀求，只是……

我再次拍开他的手，站了起来，淡淡的说：“楚少爷，从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那一番话开始，你应该就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请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家中的美眷你不多加疼惜，却始终看着人家花圃中的花，这对皇后太不公平了，你应该好好珍惜他。”

重新揣起那个小瓷瓶，内心的波澜终于被抚平，突发奇想的想去见他，于是就丢下独自懊悔的男人，出了清枝楼。

随意的踱着小步，向目的地前进着，周围喧闹的叫卖声，使心情又开朗了许多，尤其是见到那个“愣头青”后。

“喂，大捕块。”我招呼道。

而他依然沿袭他优良的穿透本领，眼神越过了我，看向莫名的前方。

“大捕块，没听见我叫你啊。”我只得站到他面前，以示我的存在。

“哦，有什么事儿啊？”“愣头青”愣道。

“你老大呢？”

“愣头青”指了一个方向：“他在那儿。”

接到正确的信息，我转身就准备离开，他却破天荒地叫住了我：“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朽木开花了，我冲他灿烂一笑：“也许吧。”然后乘他发愣的当会儿，赶快离开了事发现场。

他，在人群中很明显，不用分辨就能发现他的存在。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材颀长，更因为他那种与身俱来的气质，与这里的繁闹格格不入，我越发觉得他不适合当捕头。

“万俟公子。”我还没向他打招呼，他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冲我微微一笑，他的笑容，不似我的妖媚，而是一份恬淡、清雅。乍看之下没什么，但在仔细品味之下，才能发现他的俊美，以及不同于我的魅。

“辛公子，谢谢你的药。”我开门见山地道谢。

他腼腆的一笑：“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还是个守信之人，我突然觉得有些歉意：“打扰你办公了吗？”

辛瀚辰刚想开口，“愣头青”煞风景的介入我们之间，气喘吁吁道：“老……老大，西郊发生一起命案，死者一名，男，大约三十出头。”没想到他办这件事的时候，调理倒是很清楚。

辛瀚辰没有丝毫慌张，只是沉吟了一下，对我说：“万俟公子，我不能陪你了，所以……”

“辛公子。”我打断了他的道歉，换了另一种渴求的眼神，“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我也想看看。”

辛瀚辰本想拒绝，但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了我的要求。

西郊离集市很远，一路上，就听到他和“愣头青”在讨论相关的问题，看他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又是沉醉。

呵，我还真被他迷得不轻啊，他小小的举动都会令我对他刮目相看，对他进行大量的赞美。

胡思乱想中，已经到了目的地，他让我在屋外等他，他现进去看一下。

等到我极度不耐烦的时候，我还是决定走进屋内看看。

屋内一片狼藉，像是刚刚被洗劫过，地板上躺着一具男xing尸体，辛瀚辰正在这男人身上做着什么，然后他对身边的记录官说：“死亡时间大约是在三个时辰之前，死状是被凶手用钝器击中后脑致死。但因为家中钱财俱在，初步判定并非为财，估计为仇杀。”

“我看不见得。”我看着屋内的一方桌角，总结道，“所谓的钝器应该是这个桌角。凶手肯定在与死者发生争执后，使死者撞在木桌上之死。”

“木头又有什么杀伤力？”“愣头青”再次愣道。

我看着“愣头青”，决定不再理他，转头看向辛瀚辰，但见他陷入了思考中，姣好的眉毛微微拧起，半晌，他才说：“万俟公子说的在理，小赵，把这些都记录下来。”（小赵是记录官）

忙完了所有事之后，辛瀚辰才舒了口气，对我说道：“万俟公子，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确实有些累了，所以我也不再谦让，直接让他护送我回清枝楼。

一路上，我们没有言语，而我是享受着这一份安静。

终于又回到那幢繁华的楼前，我回身对他说：“辛公子，你也回去吧，我到了。”

辛瀚辰点了点头，和我道声别后，才消失在人群中。

我回过头，本想直接从大门进去，但被门口的豪华马车挡住了去路，不得已，我只能从侧门进去。

走进大厅，看到老鸨在张望着什么，也懒得去理会，便准备回房。

“万俟公子，别走啊，我有事和你说。”老鸨急忙叫住我。

“什么事儿？”我不耐烦了。

“哎呦，你别急嘛，刚才有位可爱的小公子来找你。”老鸨指了指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马车中。我一愣，然后转身回房，最后留下了一句：“不认识。”

坐在“赏雨阁”的楼台前，静静地趴在栏杆上休息。

远远地，我好像听见了一缕箫声，曲调悠扬，如怨如慕，暗含了无限的倾诉……

第七章：交集（夜篇）

怕楚焰然发现，我让马夫加快了速度。当我赶到城门外，远远的就看到小黑豆在那儿张望着，见到我下车，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小夜，你没事吧。”

被他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我只得木讷的点着头，随着他舒了口气，我开口道：“发生什么事了？楚焰然有没有来过？”

“你走之后，我才知道，皇上一大早，就去了清枝楼！比你还早！你能站在这里，应该觉得很幸运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口气啊，呵，小黑豆是在紧张我么？一种幸福在我心中蔓延，笑容不自觉地爬上脸颊。我拉着他向后宫走去，眼角瞄到他疑惑的表情。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我故意卖了个关子，在快到后宫时，我侧身，抽出不离身的剑，跃离他，然后又回头向他猛刺过去。

小黑豆瞳孔微缩，用剑斜上一挑，便稳稳的接下了我那招。

嘴角上翘，果然不愧为宰相，顺势向外挑剑，顿时自顾自的舞起了“蝶舞”。

当剑再次斜削，收势。

掌声响起。

我缓了口气，笑吟吟地向他走去：“怎么样？学到了多少？”

“差不多了。你说你掌握不太好的那招，是不是就是那招向前的卧刺？”他扑闪着睫毛问我，我连忙把头别向旁边，点着头，掩饰着我狂跳的心。

“我来试试看。”小黑豆皱眉思索着向花园中央走去。

看着他舞剑时飞跃的身影，我不由得呆了。

一脸严肃的他，下颚线条干脆利落，俊逸之中带着暧昧的弧度，如果和他……

“轰”的一声巨响，托它的福，我总算把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但随之而来的是我的无比讶异——整套剑法只看了不到两次，他竟然能把那些招数发挥出来，而且是如此的熟练，这人到底……

“嗯，要掌握好这个，是挺有难度的，因为下压的动作正好存着的那口气一同压了下去，很难控制。”他拿认真的表情，让我着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见到小黑豆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和他在一起无忧无虑，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喂！”小黑豆叫着我。

我佯装不理他，嘴角却噙着笑。

午饭也是和他一起吃的，整个下午都是在我们的游玩中度过的。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小黑豆又练习了一边剑法后，收剑微喘道。

看着汗水顺着他的发鬓流下，我的心又是一阵悸动：“嗯，走吧。”

他一直陪我走到后宫，离别时，他突然叫住我：“呐！”

“嗯？”落日的余晖照在我们的身上。

“小黑豆不好听！”他看着假山，半天才口道。

“嗯？那我叫你什么？”

“我叫断琰沨！”

“嗡”的一声，我的脑袋空空的，沨？他说他叫断琰沨？！

我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向他挥手告别，回到房间的，我只知道，躺在床上，恍惚间，我又做了那个梦——

“沨，带我离开永凌吧。”

“为什么？那皇上怎么办？你可还是皇后啊！”

“我已经好累好累，我不要再带在这里，这里真的让我好痛苦，你和我一起走好么？”

“当然，夜，你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你永远是我的唯一……”

“沨……”

一模一样的梦境，让我再也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一醒，便到了三更多，无奈，我干脆找了个丫鬟帮我烧水，再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再睡～

暖暖的水温，让我放松了心情，闭上眼，什么都不去想，顺其自然吧。

就在此时，门被猛地推开，一股浓重的酒味让我不由得蹙起了眉。

“楚焰然！”我惊呼道。

看到我正在洗澡，楚焰然也是一愣，他缓缓转过身子，道：“放心，我只是想找人说会儿话，可以吗？”听那语气更像是哀求，这与他平时的形象完全不符。

“那……你先出去！”

“嗯……”楚焰然今天竟然出奇的听话，他出去后，还轻轻的带上了门。

当门再次被拉开时，我已是穿戴整齐，身上因为刚刚的沐浴散发着淡淡的体香。一阵凉风吹来，让我在那么深的夜色中依然十分精神。远远地，就看见楚焰然坐在凉亭里的身影，桌上是仆人刚送上的醒酒茶。

我走进，在他的对面坐下，但是，我们就那么坐着，什么话也没说。

他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他还是不肯原谅我？！”楚焰然握着茶杯，自言自语道，“是我做错了么？就是因为那些话？！可我都道歉了啊，都过了那么久，为什么？为什么？！”渐渐的楚焰然似乎有些失控，低吼道。

我不自觉地问道：“谁？”

他抬起头，对上我的眼，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他，一个我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