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船悯笛曜明月 上——夜悯曜

我一时失语，楚焰然又重新低下头，看着青花瓷烧制的杯子。但是，就是在刚才，在他眼中，我看到了他对那个男人的爱意和他心中的柔情。

我心下吃惊，可是我又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安慰道：“皇上，也许他不适合你，但总有一天，你一定会遇上与你完全契合的爱人的。”

又是一阵沉默，他没有说话，而我，也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天空，下起了细雨，淅淅沥沥的，真让人郁闷。

“皇上，下雨了，您先回去吧。”接过仆人递来的雨伞，递给了他，我说道。

“嗯。”停顿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接过伞离开了，他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无助。

我没有用雨伞，直接冲回了屋子，可就是这么一折腾，我也终于有了倦意，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稍稍擦干了头发，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一连几天都下着雨，我既不能出去舞剑，沨也不可能一直来找我玩，心情也随之捞到了极点。

总想着要出去走走，最终，我打定主意，再去次清枝楼，会会这万俟公子。

第二天一早，我打着伞向城门走去，迎面而来的，竟是多日不见的沨，本想去和他打招呼的，忽地又瞧见沨身边的一个男人，他身上竟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王者霸气。

我出于礼节，向前问候道：“断宰相早啊！这位是……”

“早啊，司徒皇后，这位是皇上的弟弟，五皇子——楚舜华！”沨一边向我回敬，一边介绍道。

五皇子？莫非他就是在苗疆战争中以少胜多的将领？！

“初次见面，皇嫂！”五皇子微微颔首，道。

“啊！五皇子见外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和他们到了声别，一边加快步子离开，一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沨一眼，正巧和沨的眼神交汇，我别开头，快步离开。

这次不同，我是徒步走去清枝楼的，一路上，无论男女，都向我投来了似嫉妒、似羡慕的目光，大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唯一煞风景的就是身后以保护皇后名义跟来的两个奴才。

再次来到清枝楼，和往常没有两样，也许因为白天的缘故，人少了点。

终于，我见到了他，他的眉他的眼，让母后的脸又再次重现在我的眼前，我忍不住地对他说道：“你和我死去的娘好像！”

收到的回应却是对方的鄙夷，刚想解释，却又被他打断。

“对不起，夜祭公子，我很忙，如果你无聊的话，可以叫你身后的宰相陪你玩，告辞。”他的冷淡让我无所适从，而他的话更让我奇怪。

宰相？身后？我一回头就看到了一脸严肃的沨，等我再回头，万俟马上要离开大厅，我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那，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吗？”

幸好她没有再拒绝我，得到了他的同意，才安心的和沨离开了清枝楼。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着比我还要高上半个头的沨，我说着。

“将五皇子送入宫中，我就来找你了咯~”他一脸不在意的道。

“那你今天可以和我玩了！”我兴奋道，已经好几天没和沨在一起了，总算……！

后来，沨陪我去了好多地方，又为我买了两串冰糖葫芦送我。

冰糖的甜，似乎渗透到了心里……

第八章：混沌之花（悯篇）

无论人们如何想拒绝，自然的力量始终不是人所抗拒的。一年一度的雨季还是如期而至。

淅沥沥的小雨弹落在屋檐上，也拨动了我的心弦。

我趴在窗口，看着那雾茫茫的世界，觉得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世界才会安静下来。

因为下雨，清枝楼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雨中几乎没几个行人，即便有人，也只是匆匆一过而已。

我愣愣的注视着楼下的平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眸。他只是站在那里，毫不顾忌那无情雨水的拍打。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但是，那一抹青色，让我意识到了来人的身分。

我微微一惊，拿起一边的纸伞，快步的冲下楼。撑开伞，像为那人遮去一份雨水。

被浸湿的头发把他脸上所有的表情全部掩盖，但周身的气息，让我明白他现在很不高心。

“辛公子，你怎么了？”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伸手捋开粘着他的发丝，却被他一把抓住，拉进了他的怀里。他埋首于我的肩间，紧紧地将我束缚在他的怀中。

“我……”蓦然间，什么划入了我的心田，我也意外的品尝到了它的味道，咸咸的、涩涩的，是泪水！

到底是什么让如此沉稳的他也会流下柔情的泪水，我想问，但是这么做，一定会更加刺激他的，所以我选择了安静的呆在他的怀中。

被他抱着的感觉很温暖，紧紧地拥护有一种被捧在手心中的感觉。即使是寒冷的雨季，也变得如此的温暖。

“喂，你是谁？放开悯哥哥！”安静过后，一个如同小孩子被抢心爱的玩具时不满的声音打破了一切。

抱着我的男人没有动静，不同的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气氛。

“听到没有，现在不接客，请你出去！”是清枝楼排名第三的莫予轩，一向以我的守护者自居的他，对我所有的男人都心存不满，原本是没什么的，可是他现在针对的是他，是正伤心的他。

由于被他压在怀中，我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内心严重抗议。

“对不起。”略带哭腔的嗓音，渐渐松开的双臂，他转身重新没入雨中，背影渐渐消失在浓重的水雾中。

我刚想去追他，却被莫予轩一把抓住。用力挣扎，未果。无奈，我只能借助另一只手推开了他。而他竟然没有站稳，跌倒在满是雨水的地上，泥水溅在了他那套名贵的华服上，他那双如麋鹿般漂亮的明眸，正可怜的看着我。

我一狠心，把手上的雨伞丢在了他的身上，任风雨直接打在我的身上，那冰冷的水珠，让我冷的浑身发抖，也正是如此，又恰到好处的使我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在生气：“莫予轩，你已经长大了，别再任xing了。”冷淡的语气，如同十二月的冰窖，寒冷刺骨。

“悯哥哥，你别再生气了。”莫予轩可怜地说。

我不再说话，跑离了他的视线。

才跑出清枝楼，我迷茫了，我该往哪儿去找他呢？我有些不知所措，失了方向。

那如果是我，我会往哪个方向去呢？左边是落日崖，前面是集市，而右边是足以和皇宫的御花园媲美的风清园。所以……

想到这里，我便向那里跑去。

风清园是极清、幽、雅于一身的大园子，常年有多个园丁、花匠前来整理，然而，永凌的贵族却又极少来此地，所以这里安静异常。

这里只有在夏季才会繁花似锦，但大多数只是郁郁葱葱。

园子的中心有一个亭子，换名忘忧亭。主意一定，我赶忙跑向那里，而我，也在那里找到了他。

我站在他背后，没有出声，也不敢出声。

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发现他握着的玉箫上的玉佩有些晃动，显然，他内心的激动还未平复。

“知道我为什么会哭吗？”他回过头，眼眶还有些泛红，但声音已经恢复到以往，他很平静，也很坦率的问我。

我也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拉下我，坐在他身边，头枕在我的肩上，低声笑了出来：“我母亲死了，病死的。可我的父亲、兄长、姐姐，作为学医之人，对她的病情竟是束手无策。”那语气竟是充满了讽刺之意。

“辛公子，别这么想，也许，也许是什么疑难杂症呢。”我试着去宽慰他。

“我也不是恨他们，而是恨我自己。”他的语调又突然变得很哀伤，“如果我在的话，娘亲也不会死，至少不会死的那么早。”

这代表着他能改变生死么？

“我之所以与医学有丝毫接触，是因为我爹从小让我服了很多药，说泡在药罐里也不为过，这让我很厌烦。”他突然改变了话题，我静静地听着，他继续说道，“久而久之，我的血液也有了药xing，竟也有了治病的功效，也就是说，如果我在家的话，娘亲也许可以活得久一点。”

原来如此，他是在自责，我伸手把他搂在怀中，轻抚道：“辛公子，对于一个重病的人来说，离开也许会是一个好结果。”

他惊讶地抬起头，眼中充满着惊讶以及浓浓的担心。

我轻轻倚在身后的栏杆上，不以为意的浅浅一笑。

我不想看到他周身萦绕着悲伤的气氛，转移话题道：“辛公子，这玉和玉佩好像很特殊啊。”

“嗯，它是我师父为我特制的。”辛瀚辰把玩着手中的玉箫，“是专门用来配合我的‘九天曲’的。”

看来他很喜欢这个话题，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我师傅是个隐士，而‘九天曲’是以‘天阙’为首的九套玉箫的招数。”

他突然转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把玉箫上的玉佩解了下来，递给我：“这个送给你。”

看到他如此真诚的表情，我也不好意思拒绝，盈盈一笑，便接过了玉佩。它并不是我想想的那样冰冷，而是触手升温，顿时，我大吃一惊，这可是上好的美玉啊。我不安的问他：“真的要送给我吗？这个很贵重吧。”

“嗯，美玉配佳人。”

看他别扭的样子，内心突然一阵感动，我俏皮的笑笑：“那你要不要什么谢礼？比如……”还没等他有所回应，我便扳过他的头，覆上了他的唇。

和想象中的一样，他的唇柔软湿滑，触感极佳，在吻上他的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惊愕和怯意。但不消一会，他便放任我胡作非为了。

嗯，其实，我也不太会接吻，所以，象征xing的吻了下后，我便离开了他，也飞快的离开了忘忧亭。

天空已经放晴，人们的热情也逐渐回归，街上来往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踩着轻快的步伐，在街上转悠着。

由于刚才偷袭得逞，我的心情自然是好的不行，一不小心，就忽略了暗潮涌动的人群，一个行色慌乱的人和我撞了个满怀，直接把我压在了地上。

这个双唇红肿，衣衫散乱，胸口布满了红痕的，不就是昨晚进宫未归的小花魁——楼兰儿吗？他怎么……？

“兰儿？发生了什么？”我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替他整理了下衣服，遮住了那些羞人的痕迹。

“悯……悯哥哥，我们快回去。”楼兰儿见到我，直拽着我就往回跑。

可是，才回到清枝楼他又把我丢下了，只留下一句，待会儿如果有人找他，便说他不在。

我正疑惑中，不一会儿，一个一身朝服的魁梧男子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我认得他，他是永凌的大将军——冗城，也常来清枝楼，不过，他只点兰儿，想到这里，我恍然大悟，不做任何阻拦的放他进去，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然后，我也悄悄的跟着他靠近了兰儿的诗画坊，不是因为我好奇，而是因为兰儿现在是楚焰然的。

只见冗城快步走到诗画坊的门前，用力拍打着雕花门，用用他那粗犷的声音唤道：“兰儿，快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不要！”兰儿哭道，“我都说不要在大殿上做了，这下好了，被那个西域的女子看到了，她可是楚少爷的弟妇，我一定会被处死的。”

“兰儿，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被上闩的木门竟经不起冗城的一推，他走了进去，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闷，想是抱住了兰儿：“可是一见到你，我就克制不住我自己。”

“那我们就……嗯”真是个急躁的家伙，片刻后，“哈，”兰儿喘息道，“如果在这样下去……停！我在和你……嗯……说……正事，你别又搞错方向……啊！”

那暧昧的呻吟，以及滚落到木床上的声音，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那就离开皇上，向你们的花魁一样。”冗城的声音已经染上了情欲的色彩，夹杂在兰儿的呻吟中，他继续道，“我们也可以私奔啊。”

“你在胡……啊嗯……胡说什么……哈……他是皇上，再说，我也没有这魄力……啊！”兰儿都快话不成句了。

“要不就走一段瞧一段吧。”看来大将军已经不愿在这事上纠结了，拉着兰儿一起共赴云雨。

我呢，早在发现他们的对话是毫无结果的时候，就悄悄离开了。

“万俟公子，有人找您。”龟奴甲带着一个可爱的小公子叫住了我。

我盯着这孩子看了会儿，才想起是那天庆典时瞄到的人，对对他微微欠身：“公子来找我，不知有何要事？如果是……清枝楼早上不接客。”

男孩俏脸一红：“我叫夜祭，上次一看到你，觉得我们似乎见过面，所以先来确定一下。”

真是俗套的搭讪方式啊，我淡淡的问：“确定的怎么样？”

男孩突然一脸欣喜，拉住我的手，激动地说：“你与我的娘有八分相似，看到你，我觉得我又看到了我死去的娘亲了。”

死去的娘？我还没死好不好，我拍开他的手，整了整衣服：“那真是抱歉了，我还没死，让你失望了。”

“万俟公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夜祭无措极了，“我是说你……”

“对不起，夜祭公子，我很忙，如果你无聊的话，可以叫你身后的宰相大人陪你玩，告辞。”我丢下他，准备回我的赏雨阁。

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的擦肩而过了，如果没有他的下一句，也许我们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万俟公子，你等一下。”夜祭拦在我的面前，“过几天，我能不能找你出来玩，拜托！”

我想了想，看着他期待的表情，竟不忍心回绝他，点了点头。

回到赏雨阁，我看到了我的油纸伞孤零零的立在一边，像是某人在对我说“抱歉”一样。

我也不介意，拿起地上的雨伞，插在了窗前的纸篓里。

他给的玉佩我不曾离手，再三考虑，我还是准备贴身携带。

因为，我认为，它会和他的主人一样，给我带来一个美轮美奂的瀚海星辰，给我的未来增色……

第九章：归海曜（曜篇）

翻过几个墙头，靴跟落在宛如龙的脊柱一般的房梁上，猫似的轻巧无声。

眸光一掠，皎洁精亮。我只需要略略偏首，就可将那座锁住了多少繁华的永凌宫苑一览无余。

九天之上，新月如钩。

一个起跃，鹞子般的蜻蜓点水。猛地听闻一阵嬉笑，转而便是衣裙拖曳在青石板上的窸窣。

夜间换班的宫女，从脚步声判断有两人。——幸好不是侍卫。我长吐一口气，心略然一沉，闪身背抵着宫墙拐角，估摸着出击的时机。

照明的红灯笼在地上影射着幻化闪耀的火光，影影绰绰勾勒着来者的身形。时间定格在女孩子与我擦肩的一刹那——

捏断宫女的咽喉就如同扼死只兔子那般易如反掌。错开颈骨关节，尖叫被掐断在喉咙口。尸体还带着柔软的温度。

迅速挥手，飞快而准确的捂住另一个宫女的嘴，红灯笼颓然落下。火苗舔噬灯纸，静静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