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着。
“哟呵,你终于是出现了啊!”没理睬逃跑的楚兮云,冷绛樱一看见莫沧,火气就忍不住往外窜了,发现他还是那般平静的模样
,更是光火不已,“那么悠闲啊,冷慕天,若寒呢?”
“同样是堂兄弟,殿下就只关心寒儿一个人,未免太过偏心了吧?”莫沧干笑着岔开话题。
“你少装!”冷绛樱跳上前,盯着莫沧的眼睛,半晌,突然脸色一沉,道:“叶尔羌的残部要报复,第一个就是要找若寒,你也
不放心若寒一个人吧?”
莫沧默然,低头避过冷绛樱的视线,“有什么不放心的……”
“慕天!”冷绛樱低呵,一看莫沧的神色,便知道肯定是隐瞒了什么事情,“你说实话,若寒,去哪里了?”
“若寒是从你宫里回来的,为何还要再找他?”
“我不放心。”
冷绛樱蓦然眸中一暗,颓然退了开去,双手抱在胸前,有些烦躁地咬了咬自己的唇,停了半晌,终于是接下去说:“他前脚刚走
,我便收到密报,恐怕擎天王朝有个大人物,已经潜进了长安。若寒……难道没有回来过么?”
“大人物?”莫沧微微一怔,“谁?”
冷绛樱摇了摇头:“不清楚,总之,很危险吧。”
莫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冷绛樱的神色,那般的担心也让他微微不忍,于是安慰道:“不要担心,若寒之前已经回来了,
这会儿,他……”
“我去看一位故人。”蓦然,冷若寒的声音远远传来,虽是提着真气说话,却稳定而清晰,不似刚刚有过激烈的冲撞。
“若寒!”冷绛樱在一瞬间掠出了微澜阁,片刻后,便拉着冷若寒重新回来了,这时候莫沧那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仔细打
量着爱弟,但见他除了脸色略微苍白外并无异常,却还是忍不住板起脸,责怪:“若寒,出去也不说一声!”
“对不起,哥。”冷若寒低下头,小声回答。他的手腕微微一侧,轻易脱了冷绛樱抓着他的手臂,然后快步转到莫沧的身后站着
。
“若寒!”冷绛樱一下子抓了空,心中又是一阵恼,却不好向冷若寒发作,一甩手,愤然负手而立。“冷若寒,你去看谁了?”
“故人而已。”冷若寒垂眼回答,寂寞侵蚀着他的气息,他双手抓住莫沧轮椅上的把手,问“太子找微臣何事?”
隔膜的话语更是加大了冷绛樱的不满,冷若寒越是要将君臣之礼分得清晰,冷绛樱越是感到心被戳得生疼,听不到那一句熟悉的
“绛樱哥哥”,他觉得,他已经快要不认识眼前的人了。“冷若寒!”
“……”冷若寒只是淡淡地望着眼前近乎抓狂的太子,如有烟雾氤氲在身旁,平静甚至带着淡漠的目光,如利刃般刺着冷绛樱。
“哼,”冷绛樱拂袖,转身背对着冷若寒和莫沧,“好,既然如此,我是储君你是臣子,本太子今天便要你说清楚,究竟去见了
谁?”
“太子何必执着于微臣的私事?”淡淡地反问,冷若寒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子吟望了一眼,“子吟,先推哥去休息吧。”
“寒……若寒?”
“慕天你先离开!”冷绛樱冷冷道,突然笑了起来,“既然存心要和我生分,好,那本太子便成全你!慕天,你不必要插手这件
事!”
莫沧心头一沉,知道这次是真的惹恼了冷绛樱,侧眼看见自己的弟弟脸色惨白,一时间踌躇,“绛樱,别为难寒儿!”
“今日我便是要弄清楚!”冷绛樱怒喝,转身见莫沧磨蹭着不肯离开,于是亲自上前,推开莫沧,一把抓住冷若寒纤瘦的手腕,
又想到自己的武功必是制不住他,于是立刻威胁道,“你若敢挣扎,从今别认我这个太子!”
“你!”冷若寒低呵,踉跄着被冷绛樱拖了出去,明知道冷绛樱这回动了真格,于是也不敢挣开,跌跌撞撞地被拖到了花园,冷
绛樱一松手,这单薄的少年一时没有站稳,竟是狼狈地跌倒在地。
“少废话,冷若寒,你是铁了心不让本太子好过是不是!”没有扶起冷若寒,冷绛樱狠狠瞪着跌坐在地的少年,阴沉的目光让人
不寒而栗。
冷若寒长发散乱,一时间被晃得脑中一片空白,好半天站不起来。他仰着脸,看见冷绛樱那英俊而略微凌厉的面容,很久,长长
叹了口气,抱膝而坐:“绛樱哥哥,你,究竟想要若寒怎么做……”略微沙哑的嗓音,生涩地好似会突然断裂。
冷绛樱蓦然感觉到胸口被闷垂了一下,一种说不出的悲哀涌上心头,眼前的少年,他最最刻骨的那种情愫,微微颤抖着伸出手,
他的指尖触及少年那凌乱的头发,半晌,却是一声低呜:“我要你怎么做……我……什么也不要你做啊……”
“我要我的宝贝寒儿……我那什么事……都不用关心的寒儿……”低低絮语,冷绛樱被那一声“绛樱哥哥”击溃了,他不知所措
,抚摸着冷若寒的长发,明明知道这一刻的温驯只不过是幻象,只要轻轻一戳便会破灭,可是,即使是幻象,也想要当成是真实
呢。
“绛樱哥哥……”冷若寒轻声重复着这个熟悉而遥远的称呼,听着这人描述的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永远是那般柔弱,需要人来保
护的孩子……“绛樱哥哥,为什么要一直骗自己呢?”
他微微苦笑着,自己接下去:“你根本不在意我去见了谁……一厢情愿……可是,你忘了,你终究是太子,我终究是你的臣子,
不管怎样,这一点不会变。”
“那又如何?”
“我永远都变不回你的寒儿了,正如,你也不是我那绛樱哥哥了,即使我仍是这么唤你,你的心,还是那个绛樱哥哥吗?”冷若
寒惨然笑着,抬起手,冰凉的指触碰到了冷绛樱,他猛然间一颤,寒意已经迅速蔓延在了身体里。
冷绛樱不甘心地追问,那份已然深入骨髓的冰凉让他骇然。“你怎么知道我的心变了?我冷绛樱这么多年,对你的心何曾变过!
”
“太子慎言!”
冷若寒急忙喝道,盯着冷绛樱那执着而热切的目光,那样的感情他又怎么不懂?
挣扎着起身,冷若寒轻轻弹去身上的尘埃,看着冷绛樱失魂落魄的模样,太子,终究也是黄金笼中一只想要飞的鸟儿。“太子,
若是有关祭坛的案子,微臣愿效薄力;若是太子还要纠缠微臣的私事,恕微臣……”
“呵呵,我终究,是面对你世子殿下啊。”冷绛樱惨淡地笑了起来,呆呆望着眼前的少年,几步的距离却已是天涯之遥,伸出的
手再也触不到那曾经的纯白灵魂,他叹息,也不得不面对这一切,“虽然我已经后悔,祭坛一事不该告诉你,不过既然你已经插
手,那便放手一搏吧!”
“多谢太子。”冷若寒略微点头,“有因有果,有始有终,是我当年种下的因,如今再纠缠起来,也当由我解决。”
“我这么做不是赞同你!”冷绛樱双眉一挑,声音有些阴沉,“要是你出了任何差池,从今往后,你休想再染指任何事情!”
“太子……”
冷绛樱冷冷一笑,突然上前,蛮横地托起冷若寒的下巴,“我要你知道,即便是将你软禁,若是红尘害你,你身,就不得入红尘
!”
“太子……”冷若寒垂眼,悚然道,“红尘染身,俗世之人,莫能超脱啊!”
“我不管!”冷绛樱霸道地说道,“这是最后一次放任你,你要是再像前几次那般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我宁愿,亲手毁了你!
”他一字一句地说完,眼神在一瞬间闪过一丝枭戾,然后他放开了冷若寒,神色有些无奈。“我派出的密探来报,东都洛阳,也
是潜伏着上次袭击祭坛的那股势力,你收拾一下,明日随我一起走一趟洛阳。”
“是。”
“还有,我怀疑擎天王朝王室有人潜进了长安,你要小心防范,毕竟……你永远都是他们的目标!”
“……王室的人么?”一瞬间,冷若寒想起了叶祈,他的行踪,已经泄露了吗?“我知道了……”
交代完这些事情,冷绛樱这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微澜阁,莫沧远远地停留在檐下,出神地望着两人所在的方
向,想要过来,又是踌躇。“和慕天说一声,刚刚,是我失仪了。”
“哥不会怪你的。”
“呵,你们兄弟俩……”冷绛樱长叹,“下辈子,别再生为王公贵族!”
说毕,冷绛樱转身离开,来护国亲王府的这一趟,他这才残忍地发现,原来,当时年少的美好,都已经随着岁月一同死了,他逃
不脱王室这张网,冷若寒也逃不脱,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看着对方被红尘一点点吞噬。
“绛樱哥哥!”冷若寒忽然唤道。
冷绛樱僵住了身子,静静地等待着下文,却没有转身。
“谢谢你……”
“……我走了。”
……
冷若寒目送着冷绛樱离开,风轻轻地吹过,扬起的黑发凌乱地飘动着,满园春色也失去了神采,花无言地相互摩挲着,为站在风
里的少年送上如挽歌般的祭奠。冷若寒的眼睛一点点失去晶莹若琉璃的风采,变得深沉不可捉摸,他蓦然闭上眼睛,收敛了最后
一丝的软弱。
良久,冷若寒转身走向檐下,莫沧早已等待,望着已然陌生的弟弟,他动了动唇,却终于没有问什么,低唤子吟:“子吟,送我
回凝阁吧。”
“嗯。”子吟上前,望了一眼有些失神的冷若寒,推起莫沧的轮椅,想了想,“呐,殿下,我和慕天先走了。”
冷若寒一颤,下意识地小声唤道:“哥!”
“你平安回来就好了,”莫沧伸手,拍了拍冷若寒的手臂,勉强笑道,“阿霄和文轩都出去找你了,若寒,别太勉强自己。”
“哥……”冷若寒看着子吟慢慢推着莫沧离开,一瞬间,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向他袭来,比起永失所爱的那种绝望,他看着一句
不问便离去的兄长,不知怎么的,心又开始一阵一阵地悸痛,他不知道莫沧这算是讨厌自己,还是……只是和冷绛樱一样,终于
是放手要他飞翔,只是在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其实也是喜欢着……被众人宠爱的感觉的。
冷若寒捂住自己的胸口,有些虚脱地倚靠在檐下,冷汗渗在那苍白的额头上,他闭上眼睛,想用内力镇压自己的不适,残月的光
辉一点点蔓延在身体的周围,宁静而广博,仿佛是一场盛大迷离的梦。
片刻,冷若寒敛住那浅白的光晕,睁开了如水的双眸,“出来吧。”
“师父……”
林寒溪从微澜阁的另一头走了出来,还是抱着他初来时候的那把琴,把头发束成马尾绑在身后,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师父,
你怎么了?”
“我没事。”冷若寒平静地回答,突然盯住林寒溪手中的琴,“寒溪……你的琴,是何人所赠?”
“啊……”林寒溪微微一怔,眼神有些躲闪,“这,这是我姐夫送的。”
“姐夫么……”冷若寒伸手一卷,林寒溪的琴已经落入了他的怀中,轻轻抚摸着那光滑的琴面,角落上那略略起伏的手感,他心
中一动,问,“叶祈,已经娶了紫月公主么?”
“姐姐还没嫁呐!”
林寒溪刚说完便惊觉自己失言了,他猛得往后跳了几步,一甩发辫,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冷若寒,虽是充满戒备的眼神,可是,竟
是没有失去当时的那份天真。
冷若寒微微勾起嘴角:“你果然是擎天王朝的人……你是,三皇子么?”
“我是摩诃蓝诺。”林寒溪倨傲地扬起下巴,“不过,我隐姓埋名来这里,可不是想刺探你们大冕的秘密什么的,我可是真心实
意,来向你学琴的。”
“这琴上的月,是叶祈特有的标志。”冷若寒点了点头,将琴递还给林寒溪,“我信你,可是……恐怕你要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
“我不想你受伤……”冷若寒微微一笑,看着林寒溪那和曾经的自己一般的纯粹眼眸,这个少年,总也有一天要身染尘俗的,但
是在那以前,这一份纯真,他只想要尽力守护。“就算是作为师父对徒弟最后一课吧,寒溪,离开这里吧,留在这里,你只能被
卷进绝望里。”
林寒溪脸色一变,呆呆地望着冷若寒,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自己的琴,沉郁的响声无尽寂寞,他撅起嘴巴,想要说什么,最后,
却还是一甩马尾,“你们中原人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好,我听你的。”
冷若寒点了点头。
“不过,我可不是给你逐出师门哦,”林寒溪洒脱地笑了起来,拍了拍手中的琴,轻快地说道,“下次我们再见面,你可要把琴
艺全都传授给我……不!许!藏!私!”
他说着,自己又嘿嘿哈哈地笑了起来,雪白的皮肤映衬着那样的笑容,竟似个玉人儿。林寒溪向着冷若寒摆了摆手,算是告别的
招呼,潇洒地来拜师,又潇洒地离开,这孩子就像是一阵轻风轻快地吹过,使得冷若寒都忍不住轻快地笑了起来。
第十三章
目送这小徒弟儿离开,耳边还停留着那如同弹棉花儿的琴声,冷若寒笑着,直到看着林寒溪离开了王府,他才长叹了口气,收敛
住那抹笑,转身,往自己的晓楼走去。
穿过雕琢精美的长廊,冷若寒所居住的晓楼已在眼前,此刻晓楼大门敞开,显然是太子殿下过境的结果。冷若寒摇了摇头,让前
来收拾残局的几个小厮退下了,自己一个人回了书房,然后,便瘫倒在了软榻上。
身体里的力气仿佛已经被抽干了,冷若寒软软地靠着雪白色的绒裘,伸手在绣着金色边纹的枕下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小小的白
玉瓷瓶,他哀然望着瓷瓶,那个早已逝去的青衣男子给他留下的最后的护,每每望着这个小瓶子,心中便会安定下来。
冷若寒看了很久,几次想要把瓷瓶打开,却又终于是放弃了,将它小心翼翼地收纳进怀里,然后随手从榻旁捡了一本看了半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