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一）——北棠墨

“累了？”苏以陌放下粥碗，觉得染风歌的表现有点怪异，自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他吃点东西，他怎么这副表情？

染风歌没睁眼，只是倦倦地‘嗯’了一声。

“那就好好休息吧！”苏以陌起身，视线忽然顿住，染风歌的右手用力按在左腹……

染风歌很久没有听到脚步声，他疑惑地睁开眼睛，却被苏以陌接下来的动作惊得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高大健硕的躯体压了上来，苏以陌的唇凑到了自己耳边：“胃疼？”

染风歌喉结动了动，发出含糊的‘嗯’。

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胃疼啊……那我帮你揉揉……”苏以陌借助错位的姿势压在他身上，一手撑在身体一侧，另一只手却探入了被子里，覆在他的手背上——原来在被子的遮挡下，他的左手也在死死地按着胃部。

苏以陌拿开染风歌凉凉的左手，手指僵硬。都疼成这样了，这个人却表现得恰到好处，表情的痛苦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

扯开病服的衣扣，苏以陌将手掌直接贴在染风歌的肌肤上，竟真的帮他揉起来！

染风歌表情变了变，刚要说话，却被苏以陌攫取了双唇，疼痛的哼声便被轻微的接吻声覆盖。

换气的间隙，染风歌迷蒙的双眼看着苏以陌，被吻得红肿的唇瓣翕合，却没有声音：“去帮我拿药。我不需要这种方式来缓解疼痛。”

苏以陌的余光扫过门口，确定看不到那个人影，才放开了染风歌，翻身下地，体贴地为染风歌盖好被子，苏以陌这次的吻别吻在了染风歌的唇角，还有一声几不可闻的赞美：“你很优秀……”

009.春梦

“你很优秀……”

这样的赞叹染风歌当然听得多了，不过能从苏以陌口中说出，说明他这几天的付出确实得到了首肯。

染风歌有些得意又有些无奈地合上眼。

他当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人影。如果没猜错的话，肯定又是苏以陌的对手派过来打探虚实的。

左腹还残留着苏以陌手掌的温度，染风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想不到那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体温倒是挺高。

染风歌自己隔着被子慢慢揉着胃，想到刚才被苏以陌压在身下的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再联想到他跟景秋涵XXOO的场景，肯定是如狼似虎，热情似火的，染风歌继续抖啊抖……

蓦地，他突然睁大眼睛露出惊诧的表情——以后……不会还要做这样的事吧？

天哪——不要啊——

或许是因为一整夜都被胃痛折磨而没有睡好，这会儿实在困得不行了，染风歌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梦境中，苏以陌健硕的身躯压在他身上，滚烫灼热，似乎要把他熔化一般，激烈的吻落在唇上，然后又激情似火地啃噬着他胸前的肌肤，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手掌在他小腹处摩挲着，最后朝下探去，握住了他的脆弱……恰到好处地揉捏逗弄，很快就让染风歌舒服地哼唧出声，没多久，便释放出来。苏以陌跪坐在染风歌身上，解开自己的皮带，张扬弹跳出来的某物叫嚣着朝他嘴边送了过来——

啊——！

一个激灵醒过来，染风歌剧烈地喘息着，额上细密的汗滚落而下，湿了鬓发。

“怎么了？做噩梦了？”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侧头，苏以陌的俊脸近在咫尺。

左腹处有一片灼烫的覆盖，染风歌视线掠过，顿时惊得坐了起来！

这家伙的手，干嘛放在他的肚子上？！

“小涵！”苏以陌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他的演技也挺好，体贴地伸手环过染风歌的后背，搭在他的肩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胳膊，低声安慰道，“别怕，我在这里。别怕……已经没事了……”

染风歌也回过神来，一手按着胸口装出扯痛伤口的样子，紧绷的身体渐渐软下来窝在苏以陌怀里，喘息声渐渐弱了下来。

“很疼吗？看你满头大汗……”苏以陌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询问。

刚才去拿了些胃药回来，染风歌竟然歪着脑袋睡着了，睡梦中眉头紧锁，呼吸渐重，苏以陌以为他痛得昏过去了，当下便伸入被中帮他揉了几下，没想到他突然醒了过来，还突然坐起，真是被吓了一跳。

还好，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没事，已经好多了。”染风歌往他怀里蹭了蹭，也低声回答着。

苏以陌将手里的药片递到他唇边：“该吃药了。”

染风歌心中了然，乖乖张口含住药片，积攒了一口唾液，就着唾液直接就给咽下去了。

苏以陌扶他靠着靠枕，转身去拿桌上的水杯，回过头来，染风歌已经把药咽下去了，不由一愣。

染风歌察觉到某人的停顿，微微笑了笑。

习惯了直接吞药片，应该不会给演戏造成困扰吧？

苏以陌很快回过神来，将水杯递到染风歌唇边：“喝点水。”

水温正好，不烫不凉，染风歌喝了两口便躲开杯口，不动声色地问道：“阿陌，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苏以陌也不勉强他喝水，毕竟他胃不舒服，将水杯放在桌上，柔声回答他的问题：“等你的伤好了，才能出院。”

染风歌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以陌便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似乎在安慰小狗一样：“再忍忍吧，到时候我来接你。我们……一起住吧！”

010.出院，出柜

原来苏以陌说的那句‘一起住吧’并不是随口说说。

一个月后。

染风歌‘伤口’痊愈，‘伤势’稳定，终于被批出院，只需回家静养。

被憋坏了的染风歌站在窗前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放松的笑，真好，终于可以不用再扮演‘木乃伊’了。

染风歌转过身，看着摆在床头的一身衣裤，轻轻勾起了唇角。

这是昨天苏以陌带过来的，在他做景秋涵的替身期间，衣食住行，都将由苏以陌提供。

染风歌伸手翻看着衣服的款式和料子，点了点头，嗯……品味不错。

脱掉穿了将近一个月的病服，染风歌穿好衣裤，正要扣扣子，房门突然被推开。

苏以陌一开门便对上了染风歌半裸的样子——衬衫衣扣还没扣上，胸口偏下有两处疤痕，右腹处也有一个同样的疤痕，正是景秋涵中枪的部位，分毫不差。枪伤痊愈后的疤痕也正符合，苏以陌眼神中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个染风歌，心思缜密，在病愈后也没忘记在自己身上留着所谓的疤痕，以免落人耳目……

这一个月来的饮食规律也完全符合一个病人，循序渐进，该有的亲密和暧昧他也尽可能地做到尽善尽美，只除了每次抱他的时候他的身体总是下意识地僵硬，随后才在他的强迫下慢慢放软。看来他是不习惯被同性拥抱和亲吻的。

不过他从来没说过他不习惯，也没说过他不能，一个金牌替身的修为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展现。

而他的身形瘦削虚弱，脸色渐渐由苍白转为正常的肤色，病中的憔悴，痊愈后的恢复，一点点，在苏以陌面前演绎。

“这么早就来了？”染风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稍稍向前迎了两步，想要拥抱苏以陌。

苏以陌心中好笑地看着染风歌的动作，好像一个月下来，他倒越来越熟悉两人见面的工序了——见面，微笑，拥抱，亲吻。

苏以陌张开手臂拥住他，亲昵地吻了吻他的眉心：“都收拾好了？”

“嗯。就我一个大活人住进来的，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染风歌松开他，歪着头邪魅地笑着，“带我走就够了，不是吗？”

“没错。”苏以陌伸手，一颗颗帮他扣着衬衫的扣子，微热的指尖擦过染风歌的胸腹，令他有些不自在地侧过了头。不过苏以陌仍然镇定自若地开口，说完刚才想说的话，“带走你就够了。”说着，指尖用力，在染风歌的胸前按了一下。

染风歌脸色微红，这倒不是刻意控制的，而是不由自主就红了脸，他也挺会利用时机，轻轻挽住苏以陌的手，问道：“那……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吧。”

十指相扣的手，就那样呈现在大众面前。

不知是不是苏以陌故意放出了消息，‘景秋涵’伤愈出院的消息很快被各大媒体捕捉到，第一医院门前水泄不通地围着一群记者等待猎物的上钩。

“苏少，请问您跟景少是什么关系？”

“两位十指相扣，关系一定不寻常吧？”

“景少，苏少亲自来接你出院，请问你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苏家别墅？”

……

苏以陌正大光明地握紧染风歌的手，正视着眼前的一排摄像机和话筒，神色冷凝，就在染风歌以为他会冷冰冰抛出一句“无可奉告”的时候，他竟然回答了他们的话！

“为了保证秋涵以后能好好养伤而不被你们打扰，今天趁他出院，我就告诉你们这件事吧！”

“我跟秋涵的关系正如你们所想……”

“我们是恋人关系……”

“我们从七年前就在一起了，那时候我一无所有，秋涵一直在背后支持我，这次他受伤也是被我连累，我一定会查出到底是谁伤害秋涵，然后让对方付出代价！”

“商业竞争也好，仇家寻仇也罢，跟我苏以陌为敌就好，不要迁怒我身边的人，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好了，如果你们还想知道什么，请在十天后的记者招待会提问。现在秋涵需要回家好好休息。”

直到坐在苏以陌的车子上，染风歌还没回过神来。

刚才……苏以陌他对着各大媒体……宣告他们的关系了？！他就那样明目张胆的……出柜了？！

011.同居啦！

侧过头去，看着苏以陌专注开车的模样，染风歌心中的震撼久久不曾散去。他竟然就这样对着外界宣称他们的恋爱关系了？果然是个敢作敢当的人。而且在恋人受到伤害之后第一时间找来替身迷惑对手，并将恋人好好的保护起来，更不怕跟恋人一起承担同性之间恋爱的压力……

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染风歌一时之间不由感慨万千，被苏以陌爱着的景秋涵，一定很幸福吧？

“他……没事了吧？”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个不该过问的问题。

苏以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握紧，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道路。

在染风歌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轻轻地开口了：“胸口那一枪比较严重，影响到他的心肺功能……他需要好好休养。所以，我才跟你签订一年的契约。一年时间，应该够他养好身体了。”

“哦。”染风歌靠向椅背，不再说话，而是侧头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微微出神。

苏以陌也没再说什么，一路沉默着将车子开到别墅区，停在一座简约却不失奢华的白色别墅前面。

染风歌望着眼前的别墅，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果然是有钱人的收笔啊！

咳咳，失态过后便是掩饰，染风歌轻咳一声，暗自嘱托自己：你也是有钱人，等哪天功成身退金盆洗手了，也可以买一幢小别墅，养两条大狗，开着跑车到处跑，日子过得惬意而潇洒……

“下车吧！”苏以陌的声音响起，染风歌收回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迈了下来。

“在家里不用像医院那么小心谨慎了，我已经安全排查过了，家里没有窃听器，你只需扮成景秋涵出入，必要的时候说两句他的台词，其他的，你可以随意。”苏以陌顿了顿，又道，“当然，等你‘伤’彻底痊愈了，你要代替秋涵去公司继续拍摄因为他受伤而停拍的电视剧。在剧组，你就必须是景秋涵，凡事都要小心，不要露出破绽。”

所以，在家里的这段期间，是给他缓冲和调节的时间么？

染风歌点点头，恢复没心没肺的笑容：“多谢boss提醒。”

跟着苏以陌进到屋内，室内铺着白色的地毯，沙发茶几墙壁上的大屏幕率先映入眼帘，唔，跟在谈合同的那个冷冰冰的苏家不一样，这里处处透着温馨。

不会是……苏以陌跟景秋涵的秘密小窝吧？

他竟然带自己来这里……

唔，好吧，自己现在就是景秋涵……

“你的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那间，要不要先去看看？”苏以陌解下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询问地看着染风歌。

“好啊！”染风歌爽快应道。

二楼的房间跟一楼完全不一样——木质地板，大大的落地窗，窗子这边是一排大大的书架，连着书架的是一张红木桌子，桌上放着一台最新款的笔记本，笔记本后面是一盏白色的台灯。跟桌子书架正对立的窗子另一边摆放着一架钢琴，而窗子正对着的是一张kingsize的大床，淡蓝色的床单，床边是双人衣柜——几乎是第一眼，染风歌就喜欢上了这间房间。

“喜欢吗？”苏以陌淡淡地问道。

“让我住这里，不好吧？”染风歌的视线定格在桌子上摆放着的相框上——上面是苏以陌和景秋涵的合照，那时候应该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吧？青涩纯真，笑得一脸灿烂。

这应该是他们最在乎的东西吧？

“没关系，做戏总要做到底。我不介意。而且，我相信，金牌替身是不会弄坏这里的东西的，没错吧？”苏以陌与染风歌对视，良久后才低低地补了一句，“更何况，你现在就是秋涵，当然要住在他的房间。”

果然，替身，永远要捡正主的东西，无论贵贱好坏，这些东西，都不会属于替身。

他们，是影子一般的所在。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染风歌很快就适应下来，走到衣柜旁拉开，里面各式各样的衣服看得他眼花缭乱，“有睡衣吗？既然家里可以随意一点，我想去洗个澡，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在医院住了那么久，染风歌都没怎么洗澡，每天只是护士帮忙擦下身体，但是那样的擦拭起不了什么作用，他现在一想起来自己几乎一个月没洗澡，就浑身不舒服。

苏以陌在原地没有动：“下面第二个抽屉里有睡衣，第三个抽屉里有内裤，都是新的，你可以随便选。我还有些事要去书房处理，你洗好了再叫外卖来吃吧，一楼茶几上有钱和外卖单子，你喜欢什么就叫什么，不用管我。”

“哦，好。”染风歌正蹲在衣柜前，拉开抽屉找睡衣和内裤，看着那一抽屉的白色睡衣、白色内裤，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心中腹诽着这人的洁癖真严重，随手挑了件宽松的浴袍，再选了一件什么花纹都没有的白色内裤，刚才听完苏以陌的话只是随口答了句，等他然后抱着衣服起身的时候，苏以陌已经离开了。

呃……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一时走神没听清楚……

算了，还是先洗澡吧！

012.好吧，是我自作多情，我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