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喂喂!”竹佑天推搡了一下陷入沉思的梅莨辛,把他从回忆里拉回来。
梅莨辛毫无表情转头看着竹佑天,“干嘛!”
竹佑天叹了口气,“我说你能别话只说一半吗?”
“我说得难道还不够清楚么?”
“你这也叫清楚?”
“那怎样才叫清楚?”
“时间、地点、人物、事情,这些总要一一交代清楚吧!”
“时间:七年前;地点:梅家;人物:梅聿茗;事情:偷学道术。”梅莨辛一一达成竹佑天所提的要求,这下总交代清楚了吧!
竹佑天的嘴角抽动,恨不得把面前那个洋洋得意的家伙狠狠揍一顿,“靠!你他妈耍我啊!”
梅莨辛右手握拳敲击左掌心,做了然状,“啊!我想起来了!”
竹佑天那好奇心绝对绝对会害死他自己,马上恬不知耻的凑近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见到猫是在梅家,怪不得两年前救他的时候觉得眼熟,原来他就是当年那只妖怪!”
竹佑天手一滑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怒吼:“你丫的存心的是吧!”
梅莨辛摊手耸肩做无辜状,这事儿又不怪他,只能说竹佑天自己挡不住那好奇心。
“哦对了,说到猫,他有给你留话。”竹佑天这时才想起当日猫临走之时曾经让他给梅莨辛带了一句话。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在梅家你昏迷不醒那几天,他让我转告你‘当年的约定他一定会遵守’,哎我说,什么约定啊?”看吧看吧,竹佑天那好奇心又开始作祟了!用两个字可以高度概括:犯贱!
“这个么……”梅莨辛故意吊他胃口,其实他根本没打算说出来,自己的私事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你们在说什么?”突然郭筱仪言笑晏晏出现在两人身后,吴弈祺还在厨房折腾。
梅莨辛给竹佑天使了个眼色,这件事就此打住,不要多说;后者了然,回头朝自家老婆献媚,“筱仪,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郭筱仪瞥了一眼梅莨辛,讽刺道:“呵,能把厨房毁成这样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还指望吃饭?”
竹佑天默默地走到一边强忍笑意,双肩不停的抖动;反观梅莨辛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只是一直朝竹佑天发眼刀。
“莨辛哥哥,你永远都赢不了厨房,何必自找没趣?”郭筱仪趴在沙发后面满脸笑容。
“再说了,吴弈祺住这儿不就是给你煮饭的,你明知跟厨房相克你还想折腾些啥?”
“就算吴弈祺没空,你要吃饭也可以叫外卖或者出去吃,再不济你直接来个电话我就过来给你做了,你说你干嘛非要和厨房抬杠!”
说到最后郭筱仪都咬牙切齿了,这不是变相的在数落梅莨辛是什么?吴弈祺在后头听得咯咯直笑。
郭筱仪就是这里的女王,看到其余两人一个劲儿的笑,倒是那个肇事者一点反应都没有,转头对吴弈祺吼道:“家庭煮夫,还不去做饭!”
吴弈祺一听这话刚想反驳看到女王大人柳眉倒竖的模样立马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回厨房做他的家庭煮夫去了。
竹佑天实在是憋不住了,抱着肚子哈哈大笑,郭筱仪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边,轻声问:“很好笑哈?”
竹佑天使劲点头,他已经没有空隙去回答了。
“那就继续笑吧,不笑上24个小时别停啊,中间停一秒今晚就不用进家门了。”
笑声戛然而止,竹佑天苦着脸向郭筱仪求情:“筱仪……人笑上24小时会死的!”
“你不是喜欢笑嘛,多笑笑,不碍事儿,反正这里的别墅都是独立的,邻居相隔甚远,传不到他们那儿;就算吵到别人了也没事儿,大不了就是报警把你抓进精神病院呆上几天,以你的能耐三五年就会放你出来了。”
这回轮到梅莨辛了,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郭筱仪转头瞪着他,可当看到那张帅气的脸嘴角含笑就心软了,摆摆手说:“洗洗手,快吃饭了。”
竹佑天哆嗦着手指着梅莨辛说不出话来,这明显的外貌歧视!
“抖抖抖,你抖什么!小心老年痴呆提前!”梅莨辛的毒舌依旧无往不利,起身去了餐厅。
吃完饭,郭筱仪便拉着吴弈祺上街采购,这都快被炸成废墟的厨房已经功不可没了,是时候退休了。
两人看中什么就拿梅莨辛的卡一刷,那心情别提有多爽了,谁让那家伙炸了厨房,应该的。
家里只剩下梅莨辛和竹佑天,自然话题又绕回上午的事儿去了。
“梅二爷行踪飘忽不定,要找他谈何容易!”竹佑天泄气般的往后一靠,这位梅二爷是出了名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连梅老爷子都拿他没办法。
“这倒不一定,梅家第八代当家的丧礼如此隆重,就算他远在天涯海角也会得到消息,怎么说也是侄子,总会来探一探。”梅莨辛的话语里只提到了梅晏卿,更甚至没有称呼其为父亲,显然对他们没什么感情。
“喂喂!这都多长时间了!他连头七都没出现还指望会回来吊祭?”
“梅聿茗虽说不管闲事,可好歹也是当家的‘做七’,离五七结束没几天了,五七是十分重要的祭日,他一定会去!”
“那你为什么自己不去参加梅叔叔的‘做七’?别拿身体没复原当借口,他毕竟是你的父亲,错不在他。”竹佑天想起那日梅莨辛醒后当天便离开了梅家,再也没出现过,甚至没进过灵堂。
梅莨辛脸上略显疲惫,“能送他们出殡的大有人在,我何必去凑热闹?更何况我可不认为我出现在梅家是个好事,指不定那些人就统统围过来剿杀我了。”
“梅家就算再不想梅林笙再世为人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
“竹佑天啊,你真是太天真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梅莨辛体内养着鬼,随时有可能被反噬然后大开杀戒,你觉得那些人会放过我?”
竹佑天无话可说,确实如此,当初梅莨辛与梅家断绝一切关系后离开,梅老爷子就宣告梅莨辛不再是梅家人,但并非说明了事实真相,而是捏造了一个罪名将梅莨辛逐出梅家,现在这么一闹四大家族都知道事实后绝对不会放过梅莨辛的。
“所以你找我来就是想要我在五七期间看看梅二爷是否会来?”
“嗯,毕竟我不好出面。”
“知道了,如果他回来我会留住他并第一时间通知你。”
梅莨辛摇头,认为不妥,“菊世泽和汪绎等人不知所踪,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但至今都未出现,想来是准备着什么;再者,汪绎和梅聿茗之间的恩怨他必然会紧盯梅家的一举一动,如果等梅聿茗到了梅家那就晚了,所以你要拦截梅聿茗,不用多说,就把那几颗念骨珠给他,他自然会来找我。”
只不过到时是来帮我还是来杀我的就不得而知了,梅莨辛没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省得竹佑天担心。
“梅叔叔的五七还有三天,我现在就去查探一下,上梅家的路只有一条,守着这条路就没问题了!”
梅莨辛不知在思考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事情真的会那么顺利吗?应该不会出差错才对,上梅家的路只有那么一条,死守这里就能劫到人,可汪绎会没有动作?菊世泽呢,会采取什么行动?为什么销声匿迹了那么长时间没有任何动静,五彩石在他们手中必然不会那么简单就罢手,一定有什么计划正在酝酿。
梅莨辛甩甩头,太多问题搞不清楚,到底结局会如何连他都拿不准。
第四章
农历六月初九,梅晏卿夫妇“五七”,五七正七日,第三十五天。
天正下着细雨,仿佛在为死者哭泣。
梅家正在举行隆重的五七祭奠仪式,主持的是竹家第七任当家——竹文士。其余人默默做好自己的工作,宾客安静的等待,满堂只听到竹文士的声音,正在颂经,梅善行立于一旁两眼布满血丝足见他根本没有休息过,可依旧腰背挺得笔直,让人望而生畏。
梅晏卿唯一的孩子就是面前披麻戴孝的梅重言,两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对于这个在道界也小有名气的人来说,同一时间失去双亲也确实可怜,其他家族趁机跟梅重言打好关系,原因无它,梅重言无疑就是下一任的当家。
只有竹文士不这么想,他知道梅善行是绝对不会让梅重言继承梅家,并非是他能力不够,而是有些时候就算能力足当大任但规矩不可破。
仪式依旧持续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今晚……或许便再也见不到那人了吧。
正式而隆重的仪式、悲痛而沉重的心情,一点一点染上心头,梅善行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站在这里?而此时,整个灵堂内却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怎么说?”梅莨辛夹着手机正在飙车,随口问。
竹佑天站在高处查探四方,哆哆嗦嗦冷得厉害,打颤道:“今天是五七的最后一天,还没看到梅二爷的影子,会不会他连这最重要的祭日都不打算到场?”
“照理说应该不会,除非有特殊原因。”梅莨辛皱眉,事情果然没那么顺利。
“什么特殊原因?”
“比如死了或者没收到消息,不过后者的可能性很小,前者倒是有可能。”
“喂喂,你别出口就咒人死好嘛!好歹他是你二爷,还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那个人精没那么容易死,你现在在哪儿,我正在路上。”
“你要过来?”竹佑天吃惊,梅莨辛竟然选在这个日子出现,之前不还信誓旦旦说绝对不来嘛。
“废话真多,地点。”
“九重阶旁边的林子里最高的那棵树上。”
“我操!你是猴子啊,爬那么高也不怕摔死!”
“你不知道登高望远的道理么?”
“那你不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么?”梅莨辛邪笑,反击道。
竹佑天吃了瘪,无法反驳,只好哈拉哈拉的带过,“赶紧过来,真是啰嗦!”
梅莨辛挂了电话心情很好,调侃竹佑天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了,梅莨辛看都没看来电显示接起就说了句马上就到便挂了。
没过几秒手机再次响起,梅莨辛皱眉,发觉竹佑天是不是提前进入了老年期,那么啰嗦,接起电话调侃道:“竹大少爷,你还有什么事儿?”
“阿莨……”手机对面传来的并非竹佑天的声音,梅莨辛这才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竟然是吴弈祺那个笨蛋。
“咳咳……什么事儿笨蛋。”
“你这张嘴真该烂掉!”吴弈祺忿忿不平,张口闭口的笨蛋笨蛋,就算不笨都被说笨了。
“有话快说。”
“你刚刚说马上就到,你要去哪儿?”吴弈祺莫名其妙的听到这么一句话就盲音了,再次打过去就明白之前梅莨辛是在跟竹佑天通话。
“竹佑天要我过去接他,他的车抛锚了。”梅莨辛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说得贼溜儿,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一样。
对面突然没了声响,梅莨辛奇怪,喊了几声:“喂!笨蛋!吴弈祺!在不在啊?”
“既然这样,那你们回来的时候到夜色一趟呗,正好老板说要换风水,想请你过来给看看。”
“今天吗?今天没空,我还有事儿,跟蔺老板说改日吧,今天不适合看风水,等哪天挑个日子再说。”梅莨辛看着这雨天决计不是什么好日子。
吴弈祺握紧手里的手机,打着哈哈,“那好,我跟老板说一下,你开车小心点,不要夹着手机开车,车里有耳机,你插上就行了。”
说完不等梅莨辛反应就挂了电话,吴弈祺苍白着一张脸大口喘气,紧紧抓着胸口,心口好痛,“为什么要骗我?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说出来我不会阻拦你的!”
吴弈祺背靠着换衣间的门,慢慢滑坐下来,想起昨晚梅莨辛半夜打的电话,今天故意试探了一下,果然他还是去了。
梅莨辛茫然的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心里总有些不安,但是又说不上来,这份不安跟吴弈祺有关,这点他很确定,难道说夜色出了什么事儿?
“把这边的事了结后去夜色看看吧。”梅莨辛挂上五档,车飞驰而出。
竹佑天一边耐心窝着,可又焦急的等待,这股矛盾的心理在体内冲撞,看到远处有汽车的灯光,大喜:“来了!”
一个纵身已经跳到几米开外,朝汽车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莨辛!”竹佑天挥手示意。
梅莨辛急刹车,拉了杆,从车里钻出来,“人还是没来?”
竹佑天点头,这几天都十分平静,应该说平静的太诡异了,菊世泽汪绎没有伺机行动,不管怎么说,五七这个重要祭日会邀请四大家族前来吊唁,可以说齐聚一堂,既然他的目的是站在四族之上,那今天就是绝佳的机会,可为什么没有动静?
“现在怎么办?要不试试寻人咒?”竹佑天提议。
梅莨辛摇头,寻人咒早就试过了,如果有用也不会特意选在五七这个时间碰运气了。
“很奇怪,你不觉得……”竹佑天有不好的预感,总之心无法平静下来。
“太安静了,这个季节不应该那么安静。”梅莨辛明白竹佑天的意思,就算现在是晚上,可竟然没有听到虫叫声。
没有虫鸣声说明这附近有它们害怕的东西存在,所以它们不敢出来,到底会有什么存在?
抬头仰望山巅之上的大宅子,心里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了看时间,快10点了,召唤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梅莨辛脸色发白,总觉得会出事。
“莨辛,你没事吧?”竹佑天察觉梅莨辛有异样,一脸担忧,就怕是他体内的家伙在作怪。
“我没事……上去看看。”说话间梅莨辛已经踏上了九重阶,而此时正好传来铛铛声,仪式开始了。
竹文士在灵堂上摆好了菜,倒酒上茶,摇铃作法。
梅善行手拿梅晏卿夫妇生前穿过的衣物从前方升屋去招魂,面北呼喊:“吾儿晏卿慎之,吾媳梅司氏婉莹。”连喊三声。
梅重言拿着灯笼爬到灵堂的屋顶之上,掀开三片瓦片,向天空大叫几声:“爹娘归来罢!”
一切看似顺利,可梅晏卿的魂魄却没有被召回,这件腹衣服上没有梅晏卿的魂魄。梅善行大惊,魂魄招不回来便无法送梅晏卿去投胎,这事儿可大可小。
而正当招魂仪式开始之时,梅莨辛和竹佑天便感到阴风阵阵,便看到梅晏卿夫妇的魂魄正飘飘荡荡前往梅宅,此时突然窜出一道人影,只见金光一闪便将两人的魂魄收于囊中,梅莨辛一跃而起追了上去,竹佑天紧随其后。
虽然来人只看到背影,但是梅莨辛很确定那人是谁,大喊:“汪绎!还我魂魄!”
竹佑天绕到一边准备包抄,绝不能让汪绎把魂魄带走!
汪绎停下脚步,前有竹佑天,后有梅莨辛,虽形势不利,可也能搏上一搏。
“梅家小子,没想到你命还真大,竟然连禁术都弄不死你。”汪绎调侃着,却摆出了迎战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