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惠昭晕厥,李珣强忍着疼痛,走过去跪到长宁面前道:“求父皇饶了八宝,它是公主的爱物,以后公主一定会
好好调教它,不会再闯祸。”
长宁心乱如麻,正好李珣给了他台阶下,连忙道:“太子仁厚,就如此吧。”
正好太医已经赶到。一个忙太子,一个忙公主。所幸惠昭并无大碍,太医拿醒脑的嗅剂给她闻了闻,她就转醒了,
一醒来便问:“八宝呢?”长宁道:“太子为它求情,我才免它一死。”
惠昭惊讶:“真的?”
长宁叹气,抚着她的秀发:“你以后要好好对待太子……”惠昭默然片刻,才低声道:“我忘不了太子哥哥,为什
么父皇这么快就把别人家的孩子领回来?还对他这么好?父皇已经忘了太子哥哥了吗?”她低低地呜咽起来:“我
讨厌他,他才不是太子,父皇为什么要把太子哥哥的东西都给他……”
长宁胸口一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天傍晚容华过来时候,就听如乐说长宁又吐了血。
“怎么会?”容华一急,脚步都快了些,“这些天不是已经好些了么。”
如乐便把今天的那场混乱大致说了,道:“八成是为了惠昭公主才伤的心。”他压低了声音:“后来公主抱着那猫
儿走了,皇上说了一句‘恐怕朕死了她都不会有那畜生死了那么伤心’,没过一会儿就吐了血。”
容华轻手轻脚绕过屏风,就见长宁躺在那里闭目养神,面上却仍是一副不得安稳的神情。
容华在他身边坐下,握着他的手道:“陛下又何必与小姑娘怄气。”
长宁没头没脑道了一句:“我哪里忘得了……她偏来揭我的伤疤。”说完连声叹息,又迷迷糊糊对容华道:“静承
……就是这样了,我还是觉得活着好一点……”
容华听他这话,似乎曾认真比较过生死,不由心中大恸,哽咽道:“陛下还有我啊。”
长宁张开眼睛,与容华对望,半晌才低声道:“不错,我还有你……”
说完便沉沉睡了过去。
四
长宁半夜醒来,忽然见到在自己床边趴着的是自己的小公主,两只眼睛哭得跟桃子一样。一见他醒了,惠昭反而哭
得更凶,抽抽搭搭道:“父皇……我一点都不恨你……你就是杀了八宝我也不……不会恨你……”
她白天对着长宁喊了那句“我恨你”之后,便十分懊悔,心里也难过。不想到了晚间忽然乾清宫有人过来说长宁气
得又犯了病,她一赶来就看到父亲病容憔悴,顿时伤心泪流不止。
长宁听她这话,心中又好笑又觉得有一点熨帖,伸手替惠昭拭了拭眼泪,怅然道:“好姑娘……是父亲先做了对不
起你的事情……”
惠昭一愣,这才明白长宁说的是订婚的事情,只是咬着嘴唇摇摇头,握住长宁的手。父女两人静静地对坐片刻,长
宁低声道:“你的钧儿哥哥,我是一刻也忘不掉。”
深夜之中,他这句低语清晰可闻,惠昭一下子扑到长宁怀里放声痛哭。
如乐隔着帷幔听到公主哭声振天,十分担心。容华坐在一边却不着急,只是一副沉思模样。过了片刻才听到长宁唤
人。如乐入内,看到公主已经哭得睡着了,连忙叫人将公主抱回去。
容华见长宁眼睛湿润,也是哭过了,精神却比原来要好,不禁微笑。
长宁喝了口茶,平息片刻才问道:“是你叫人将嫒儿带过来的?”
容华点点头:“我同如乐说了,请他去传个口信。公主自己要过来的。”
长宁哼了一声:“我跟前的人你也敢使唤,还居然使唤得动,真不简单。”容华抱着他,低声道:“我总觉得小孩
子还是要吓一吓才会懂道理。”长宁无奈道:“若不是知道你的心思,我是绝不会这般纵容你。”
容华心中暖和,他就是知道长宁不会怪他,所以才敢这么做。两人又腻在一处,亲吻半天,容华被撩得浑身火起,
长宁却心满意足躺下睡了,只道:“不惩戒一下还是不行。”
再说两个孩子这边,经此一事,惠昭对李珣便有了几分亲切,她本就是仙子般的人物,态度再一和软,更让李珣爱
戴不已。不想由此牵扯出一段孽缘,却是后事,不可细说。
到了这年冬天时候,容华已经在兵部立稳了脚,如今连何问声也不敢看轻了他,皆因容华与太子走得近,便是丞相
也与他客客气气。不过长宁不想将他拔擢得太快,因此品级仍停在五品,然而赏赐不少,足够容华应酬。
容华自己也不太在意这个,每日除了堂部中的事情,便是陪着长宁与太子,大半时间都是消磨在宫中。
到了过年时候回家他才觉得好像有大半年都没回来过了。
容华他爹只觉得儿子变了不少,哪里变了却说不上来,他琢磨半天,觉得如今自己见到儿子有点耗子见了猫的意思
,也不知道这狗窝里贱养出来的儿子怎么锻出一身贵气的。
邪门!他爹只能这样嘀咕。
这日见到儿子回来,他爹凑上去,道:“传说宫里有这么一个奇人你知不知道?”
“什么人物?”
“哎呀,武功高强,能一跃十丈高,刀枪不入……专门被皇帝藏在宫里教太子武功……”他爹看着儿子的眼神,结
结巴巴说不下去了,“我听茶馆里的人说……他姓容……”
容华灿然一笑:“不认识!”
尾声
又是一年三月。容华陪着长宁在行宫郊外散步,一干侍卫被远远落在后面。
如今容华总算能将闷在心底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
“陛下难道一点都没有贺霜庭的消息?应当会安排些人监视着废太子的吧。”
长宁手中折了根柳枝,轻轻挥着,道:“有……但我从来不看。”容华明白他,道:“是怕看了忍不住?”
长宁点点头:“看了更想,不如不看。”他顿了顿,笑道:“也许如今终于可以拿出来看一看了。”
容华笑着摇头:“唉,陛下……”他听到长宁这话,只觉完满无憾。
长宁忽然停住脚步。
“便是贺霜庭也没有用我的字称呼过我。”
容华望着他,移不开目光。
“我姓李名晏,字晏然。”
仿佛心中已经千百次回荡过那个名字,容华轻轻地,珍惜地唤道:“晏然,晏然。”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