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扬就坐在不远的辩护席上,低头认真的整理手头的资料,舒扬做的是辩护律师的助理,在开庭的时候是不需要开口的。
帮文宣辩护的律师一向是业内的贴齿钢牙,在满口的证人证物法律条文,一张巧嘴常常说的对方律师目瞪口呆。要说舒扬也是专业的,不过自己亲自上阵终究比不上让佣金贵的吓人的常胜大将军打这场官司来得有把握。
妖孽一脸放松状态的歪在叶雨岑的边上,半边耳朵三四个得耳钉很有些大马路边小混混的气势,这种大咧咧的坐法让周围的一群好好老百姓感觉都有点僵,不知道四肢该往哪里放才好。
“嗤,野蛮人,大老粗!”
安静的法庭上突然传来这么怪异的一声,不仅是妖孽和大叔,几乎是出了舒扬以外的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这个居心不良的声源地。
司徒傲气的冲歪倒的妖孽扬了扬下巴,像小孩子般耍性子的行为依旧做得优雅冻人。
妖孽勾起一对桃花眼,暧昧的冲他笑了笑,满眼‘你这个白痴’的神情施施然转回身子,优哉游哉的架起了长腿。
“老板,你说这场官司赢的几率能有几成?”
叶雨岑跟着众人转过头过去看了一眼,紧接着没有产生任何表情变化的和妖同时回身,原本还以为天使在这么危急的时刻见到自己该是一副多么两眼泪汪汪的场景,结果男人一句话出口就彻底把自己无视了,就是那个怪胎也还冲着自己笑了笑----虽然是讽刺的,可是天使这也太伤人心了,害的自己还不容易弄的服服帖帖的头发都快气得站起来了。
又不好对着天使发作,司徒于是就很不仁义的把不爽全都换成了小李飞刀,唰唰的齐齐向妖孽的背影飞去。
大叔悄悄伸手拉了拉妖的衣袖,十指纤细修长,骨节明显,青筋微露。担忧的脸上泛着白,眼窝处看得到一些淡淡的明显是因为长期没有休息好而累计下来的青黑色。
“你最近到底吃了多少东西,每天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上几个小时,为什么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其实你不用那么担心的,我和舒帅哥都有商量过,如果今天一切进行的都足够顺利的话,叶文宣被判无罪的概率至少会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真、真的?”
叶雨岑握紧的拳头松了松,原本灰暗成一片的眼睛里突然间有了光亮,妖几乎都能感受到叶雨岑原本紧张的全都闭合起来的毛孔因为自己的一句话都兴奋的敞开了。
“是啦!我很肯定好不好。这次我和舒帅哥可是在人证物证上面下足的功夫,至少让他过半的证据全都作废了。而且今天的法庭上还会有一张王牌,只要这一关过了,叶文宣马上就可以当庭释放,后面的官司连打都不用打。”
“是、是这样吗?那就好!”
叶雨岑终于不再局促不安了,只静静的坐着,一会儿用余光看看舒扬偶尔抬起的头是否会瞟向自己所在的方向,一会儿又不时的往门外看看文宣是不是已经出现在门外,还没有开庭心脏已经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开庭的时间眼看就快要到了,不知道是舒扬真的没有看到自己还是故意的忽略,总之那一扫而过的目光由始至终就没在身上停下来过。
就算对舒扬将会表现出的漠然以对早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真切切的面对时,叶雨岑还是觉得自己伤到了,那种可以的目光回避,形同陌路的态度简直就像一把尖刀一下一下的刺进心脏。
望着那个低着头的男人,叶雨岑不禁要怀疑不仅自己这些天看到的人,甚至从前那个对他好到可以温柔的包容一切的男人是不是也是幻觉?
第一百二十五章:癫狂证人
叶文宣的出场简直就是引爆全场的起火点,冷漠却又光芒四射的男人一点都没有因为束缚在两手间那只小小的手铐而魅力稍减,刀削般的下巴微微扬着,镇定自若的穿过群众席,傲然挺立在法官面前站定。
底下一阵骚动,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大多数人都没办法把这样耀眼的一个男人和强奸犯这个名词联系到一起,心想那是怎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才学要这种帅哥不惜触犯到法律也要把人搞上床?
嘿,实在没办法想象!
叶雨岑听着周围的言论微微蹙了蹙眉头,手足无措的看着冷冷清清一个人坐在被告席上的叶文宣,文宣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偶尔冷漠的目光往观众席上一扫,在看到叶雨岑的瞬间便有了一丝停顿。
两个人均是脸色一白,叶雨岑僵直的身体往前倾了倾,有点在座位上坐不住了的样子,文宣则是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后转过脸不再看他。
文宣瘦了,在那种地方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仔细的看看还能发现他嘴角的淤青,一定是在里面和别人打架了。听说不管是看守所还是监狱里的犯人都有份个三六九等,而强奸犯恰恰又是最让人看不起的那一类,如果那些人真的联合起欺负文宣,叶雨岑光是用想的都能看到文宣一拳头把别人打得满地找牙的样子。
“法官大人,请允许我传召我的第一位证人上庭作证。”
控方的律师从开始上庭就一直神采奕奕,一个可以说得上是铁证如山的官司在他看来简直不需要耗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易取胜,胸有成竹的律师简直把邹凯那笔无比可观的佣金看作是飞来之福,也为长久以来的对手竟然会肯接受一件明摆着会败落的case而惊愕。
法官略一点头,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就被呆了上来。
神情看起来不太对劲的样子,叶雨岑分明看到他的目光往台下扫了一眼,马上就铁青着脸一副吓得要死的样子。
“张伟先生,你再给警察的口公里曾经提到,在叶文宣叶文宣叶文宣叶文宣年叶文宣月叶文宣日晚接近凌晨的时候有人向你买了麦角酸二乙胺,英文简称是LSD,也就是我们通常所称的致幻剂,那么现在能请你当着法官和诸位陪审团的面指出向你购买这些LSD的人吗?”
控方律师说得一脸义正言辞,而他口中的证人却显出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偷偷的把视线往台下瞄了又瞄,两腿打抖的几乎都快要尿裤子了。
“我、我不记得当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了。我根本没有卖过什么致幻剂,什么LSD,我这人没学问,完全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那晚我和朋友去富丽宫喝酒,没、没喝几口就醉的一塌糊涂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证人临阵倒戈倒是有些出乎名律师的意料,看着那个男人吓得几乎要晕倒的样子,律师心下了然。
“既然你说自己没有卖过致幻剂给任何人,那当时嫌疑人被抓获的时候是不是你突然出现在警察局自首并留下口供?”
“是的,可是我……”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
控方律师一句话把证人的解释打断,继续问:“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在那个时候却又记得亲自跑到警察局去自首,这样临时改变证供难道是在背后受到了某些人的威胁?”
“没、没……”
那个叫张伟的证人哆嗦着辩解。
“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律师做出这种无端的揣测去故意引导证人作出不实证供。”
“反对有效。控方,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没有了,法官大人。”
……
妖孽一直自信满满的坐在边上,似乎一切都是在按着他的计划在往下进行,舒扬的脸上由始至终也没有显示出任何焦躁的信息。
文宣坐在被告席上一直显得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心不在焉的,单手撑着下巴已经不知道神游去了哪里。
他在看守所的时候S和王颀都有去和他沟通过,他知道这两个人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不是很苟同,可是现在的自己根本连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干脆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掩耳盗铃好了。
况且叶雨岑现在还在下面一刻都不移开视线的看着自己,除了可以这样冷冷的发呆,他想不出对视过去自己的脸上除了发黑和发红还能有第三种选择。
时间就在两位业界名律师的唇枪舌战中一分一秒的过去,全部人的注意力已经从不断出庭又不断推翻自己之前口供的证人处逐渐转移到了那些所谓的铁证上。
之后的一切发生的的确是超乎寻常的颠覆,大概有史以来就没有一场官司会在临时临头有这么多的证据倒戈,可是证词前后不一致的大多数都是传说中的目击者,人的意志可能因为感情生命金钱利益而发生转移,可是物证不行,从鉴证科那里得出结论的一刹那,这些死物就成了盖棺定论的标本,想要姿意的篡改没那么容易了,辩护律师想要把局势掰回来还是显得有些举步维艰。
“法官大人,请允许我传召我方的最后一位证人。”
控方律师这个时候脸色都是青的,视力好一些的人还可以看到他鼻尖上额头上涔涔冒出的冷汗。
根本没有想到这么明显的案子会变成自己手上的一个烫手山芋,当时自己还在邹凯面前立下了生死状,说好了除非他亲自下令结束一场官司,否则自己就无论如何都必须把那个目中无人的小鬼送进监狱。
果然邹凯的钱不是好赚的,这次也许要做好卷铺盖回乡下,甚至是留下一只手一条腿的打算了。
货真价实的受害人出场后全场都不平静了,底下那些像是看戏似的观众把目光从嫌烦的脸上转移到受害人脸上,然后再度回到嫌犯的脸上,一片唏嘘声此起彼伏。
“喂,不是吧,叶文宣迷奸的就是那种女人!?怎么可能啊,完全配不上他嘛,那种他都看得上还不如直接来找我好了,不需要迷药我倒贴都行。”
“别在那胡说了,一个女孩子也不害臊,况且这件事还不一定是叶文宣做的呢!下定论的太早了。”
两个女孩在叶雨岑的边上小小声声的讨论着,看来都像是认识文宣的人,说不定就是他的同学。
想到这里男人突然变得不安起来了,要说文宣的事情该知道的人已经全都知道了,同学、老师、学校、邻居,这种事情,就算官司打赢了,以中国人的观念看来总是要忌你三分的,闲言碎语少不了,明嘲暗讽更是躲不开,自己不怕别人说,文宣以后要怎么生活?
“梅女士,你在叶文宣叶文宣叶文宣叶文宣年叶文宣月叶文宣日到警局报案,告中国籍男子叶文宣对你实行迷奸以及暴力,现在你能在法庭上陈述一遍当时事情发生的经过吗?”
才见过不到一个星期的女孩子今天再见面的憔悴比起当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素面朝天未曾画一点点妆,话说了一半眼泪就一直在掉,叶雨岑当然知道他为了陷害叶文宣又开始演戏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上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文宣原本也是默默的坐着,在那个女人走进法庭的那一刻,文宣的眼中突然间燃烧起来的忿恨和鄙视挡都挡不住。
那女孩蔫蔫的坐着,瘦弱的肩膀一缩一缩的,有些神经质的四处张望,稍稍看上一眼灼伤了似的猛垂下眼睛。
“梅女士,请你镇定一点,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回忆清楚,不必急,慢慢来,只要把你知道的事实说出来就好。”
“我——后来……,后来……,后俩那个人趁我有点醉了就、就跑来和我搭讪,还请我喝了杯啤酒。”
女人颤抖的伸出手指冲着文宣的方向一指,全部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文宣还在隐隐冒着热气的脸上。
叶文宣对她的自控前后几乎算得上是不动声色,怒气依旧却一直邮很好的控制住,不至于当场发作起来给法官和陪审团留下暴力狂躁的坏印象。
女人呼吸的很困难,眉头不住的蹙起,一手捂着心口,看不出来她是真不舒服还是装不舒服。
妖孽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从椅子上端坐起来了,看来真正的重头戏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
从侧面叶雨岑都看得出来妖老板在对着那个女人笑着,说不出里面有几分妖媚几分阴狠。
“原本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喝了他给我的东西就变得很燥热,心脏跳得很快,我觉得它像是要跳出来,再然后我就开始迷糊了,看不清前面也看不清周围的人,心里很乱很焦虑,可是又、又觉得兴奋,我、我不想说了,可、可不可以不要逼我了,我——啊……”
女孩的神情越来越奇怪,眼泪就像疯了似的不停往外涌,突然一声尖叫,女孩拼命的蹲到地上,抱住自己的头,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她抱着的那颗脑袋里面马上就要裂开了似的。
“啊……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呜……”
“鉴于证人情绪激动,本席决定暂时休庭十五分钟。”
法官用定音锤狠敲了桌子两下,台下马上就炸开了锅。
那个女人蹲在地上除了尖叫就没有再动弹,维护秩序的警察出动了好几个都没能控制住场面。
叶文宣从那个女人发狂开始就一直没有转移过视线,那个女人被带走后就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舒扬,舒扬低着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看向妖孽的时候,妖老板也只是略微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他保持镇定。
叶雨岑在那个女人出去以后就一起跟着跑没影了,拐了几个弯,擅自打开了好几个休息室的门才看到了刚刚被控方律师训斥完正缩成一团的女人。
“你怎么了,没事吧?”
大叔走上前把手打在了女孩颤抖的肩膀上,蜷缩着的人像被店家了似的一惊,一下子拍开了叶雨岑的手。
抬起头时满脸泪痕,双目通红,之前远远地没太看出来,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才发现女孩的眼睛比原来肿了好多,脸颊也深深的凹陷进去了。
“啊!你、你是好人哦,我知道你是好人,这样吧,你帮我去求求他们,让他们不要再折磨我了!”
“我爸?我爸!我爸……,呜呜,我救不了他了,你让他们别再逼我了,我不想卖啊,让他们把片子还给我……”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我没法子了,要不我谁都不救了吧,我爸,想杀就杀好了,大不了我下去一起陪他……”
叶雨岑感觉的出来,那个女人已经接近半疯了,只顾着自己说自己的,和她交谈已经无异于鸡同鸭讲。
这个时候舒扬和妖都出现在了身后,男人转身看着他们俩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两个人,是自己了解的不够还是他们隐藏的太深?
第一百二十六章:曲终人散
难以置信的瞪着两个若无其事的站在一边的男人,叶雨岑瘦的有些弓起的肩膀无法自控的战栗着。
“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帮我救文宣的?”
男人气的脸色都有些发紫,声音都是颤抖的,突然觉得有些站不住脚,只想要一跤跌落在地上。
舒扬抬起由始至终的低着的头,深深的望了眼前的男人一眼,看不出多少血色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没有说一句话。
“叶雨岑,不要太钻牛角尖,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以暴制暴。如果我们不这么做我们根本拿邹凯没办法!他这次下了很多功夫,根本不可能在生意上威胁他逼他让步,只有在他安排的证人深桑下手脚是最好也最便捷的方法。”
妖孽上去扶住了男人颤抖的肩膀,叶雨岑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扶住了沙发的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
“因为别人破害了你,你就心安理得的把厄运继续转嫁给下一个人,这是自私。她做这些是被逼无奈的,她已经算是走投无路了,你们对一个女人怎么下得去手?”
男人冲着舒扬和妖孽大吼,用尽全力把妖禁锢在自己双臂上的手使劲甩开,眼睛都变得通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