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岺出了电梯以后还是选了救生通道下楼,经历过上次在电梯里昏迷事件再加上不久前一个人在密闭的环境里爬了太久的通风管道,治了那么久的病似乎时不时的就要像要复发的趋势,特别是在一个人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冷然的凄厉感和恐惧感就会越发明显。
回到医院的时候,一直负责看护他的小护士在边上絮絮叨叨的抱怨了将近一个小时,虽然也顺手帮他把脖子上的伤口处理了,不过叽叽喳喳的嘴巴一直就不见停过。
叶雨岺笑笑的像小护士道了谢,小声的嘱咐护士等舒扬回来的时候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他很关心你啊,不小心割伤了而已,告诉他可以让他心疼一下啊,这样他就会对你更好了,呵呵。”
护士笑得一脸奸诈,叶雨岺面带窘色的红了脸,嘴里喃喃自语:“胡、胡说什么呢?什么心疼、不心疼的……”
“你害什么羞啊!放心吧,我不歧视同性恋的,况且男人喜欢男人怎么了,都一样是真真的感情,现在男女之间虚情假意一套一套的,你们那样的相亲相爱才更加难得可贵啊。舒先生人很好,对你也是很好,你不想让他担心我了解,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
大叔并不知道周围的人看在眼里,其实心里对他和舒扬的关系早就猜的七七八八明明白白了,自以为是的一层窗户纸被人三言两语给捅破了,说者无心,听者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难、难道大家都知道了么?”
“放心,没多少人知道啦!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人有我这么目光敏锐的。”
“哦,那、那就好。”
“就是咱们这些医生护士全都知道了而已,唔,或许还有周围病房的一些病人吧!”
噗!这小护士一句话分两句话讲,全院的医生护士少说四五百人,这算没多少那什么样子才算多?
“咦,舒先生,你今天来得比较晚啊!”
“嗯,有点事情在处理。”
叶雨岺转过身,看舒扬脸色似乎不好,苍白中难掩的疲惫,隐隐还可以窥见一丝愠怒,护士见状也不好赖在这里和这两个人多聊,只好微微点头出去了。
“我今天查到了点事……”
“唔,是和文宣的案子有关的吗?难道是整件事有进展了?”
“是,进展很空前,我查了叶文宣的这件案子,顺便从你这里着手调查,结果了解到了一些事。”
听着舒扬平淡如水的声音从头顶上缓缓流进耳朵里,叶雨岺却不由自主的觉得心慌,可是自己似乎明明没有做过什么足以在舒扬面前感到不安的事情才对。
舒扬定定的看了男人低垂着一副仿佛在认真听他说话的样子一眼,继续之前的话:“因为那个女人的方面已经完全不可能有进展了,所以我从其他几个目击者方面去入手,虽然他们死都不肯去警局改口供,不过那几个人供出的指使者却是同一个人,被供出的人在帮派里是隶属在邹凯底下的一个黑社会小头目,也就是说邹凯才是要陷害叶文宣的人。然后我说说我出国的这段时间,你在上海的大街小巷都没找到工作,再低级的都找不到,因为邹凯把你放进黑名单里开始在金钱上打压你,再后来用一起意外事故让你房子里引起的火源烧了邻居的房子,你欠几十万还不了所以到王颀的同志吧里打工,他会用你是因为这个人在黑道实力和邹凯算得上势均力敌,所以不担心要不要买他的帐。”
“你是说,我找不到工作不是因为我太差,我家房子也是邹凯叫人烧的,那在店里的那些人……”
大叔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脸色发白的听着,发抖的手指都不由得紧握起来,发直的眼睛里却明明白白的看得清水光闪耀。
“在王颀店里被杀的那个人叫林少东,父母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之前背了几起杀人案都因为家里的关系或者有人顶罪或者含含糊糊的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到最后事实是怎么样的没人去追究,也没人敢追究,按照你和我说的那晚的情景,可以说如果王颀当时没有打断他们,你也没能急中生智从通风管逃跑,那你现在很可能也会变成林少东的手下亡魂。可是我也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性。因为林少东的的确确是邹凯派去的人杀的。”
“啊?你怎么知道的,他为什么要杀那个少爷?”
“如果人是他怂恿的那就可能是灭口顺便除掉眼中钉,如果是另一种情况——”舒扬低头看着叶雨岺,叶雨岺也迷惑的抬头看他,舒扬轻轻的笑了笑继续说“如果是另外的那种情况,很可能就是为了泄愤,因为当时在包间里的那些人现在都变得很不好过,也许以后也都不会好过了。”
“为、为什么要泄愤?邹凯这么捉弄我,要是我被人玩儿死了他不是应该更高兴么?”
叶雨岺这时已经完全低下了头,他知道舒扬这话越是往下说就该把自己的心理计划好的事情全都挖出来了。
看出男人有些心虚了,舒扬苦笑着摸了摸男人的头,轻缓的坐在了叶雨岺的边上。
“要知道邹凯为什么这么做,一切都得问你了。我知道你今天去找那个女人了,也知道你去过邹凯那里……”
叶雨岺脖颈硬了一下,迅速抬头惊愕的看了舒扬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嗓子有些不舒服。
“你派人跟踪我了,你监视我?”
“我没有。”
舒扬轻轻的摇了摇头,露出的笑容有些苦中作乐的样子。
“我本人派人是去监视那个女人的,结果他们看到你来了而且脖子受了伤,所以在第一时间就通知我了。我让他们跟着你,在你回医院之前的这段时间必须确保你的安全,不过——”豆丁杯子手da组
“不过得到的消息是我去找邹凯了是吗?”
“嗯,你去找邹凯,什么事情都没有就安然无恙的出来了,是答应了他什么事吧?”
舒扬的声音越发温柔叶雨岺心里就越发的不舒服,舒扬把他搂得越紧他就越为自己答应邹凯考虑的时候竟然满脑子想的是文宣而把舒扬忘在脑后而无比羞愧,看到舒扬苍白的脸色,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会为了文宣的是而劳累奔波都是为了自己,这样一想指责的心理就更加强烈了。
“舒扬,我错了。我……”
“其实你在哪天晚上想要求助的人不是我吧!因为我来了之后你要找的人却是叶文宣,我很想把那些小小的细节遗忘掉,就幻想你最信任和依赖的人是我,可是事实终究是事实,打击得我体无完肤。你在邹凯的这件事上甚至什么都没告诉我,为什么不说出来,是因为怕我为了把你留住而阻止你把自己卖给邹凯就叶文宣吧?”
舒扬的笑容越发的大了,自嘲的气息越发浓烈,这个在母亲过世之后就不曾哭过的男人眼圈红了。
叶雨岺此刻已经完全僵在那里,想伸手抓住舒扬的手臂告诉他自己不是这么想的,也没有想过不信任他,可是手一直在发抖,不受控制的麻木,根本连抬都抬不起来。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男人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是却口舌不灵的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他急得快要掉眼泪,可是舒扬却自始至终都垂着头,只偶尔听得到一两声沉着的呼吸声。
“舒扬、舒扬,不是……”
“好了,我又,没有事,总之邹凯那边你不要急着答应,叶文宣那里我会尽量先帮你想想办法,你老板王颀很有能耐,真的有什么事也可以去找他。最近我都没回公司,再不去处理一些文件估计连公司都得关门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没等叶雨岺说完,舒扬突然连珠炮似的吐出一大堆话,连出门都没有再抬头看叶雨岺一眼。”
叶雨岺脑子有点发懵,觉得心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碎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欢喜冤家1
舒扬就这么走了,留下叶雨岑一个人呆坐在病房的床上,没有多听一句解释或是多说一句闲话。
如果说舒扬从前对叶雨岑的喜欢有一半是出自肉体的吸引,那么现在则远不是这样。
心里充斥的感情已经从最开始的‘得到一次就好’的意思,逐渐成为了那种对爱人强烈的占有欲,自欺欺人太久了,心里就越发觉没有意思起来。
曾经试着接受过这种被叶雨岑仅仅被摆放在第二、第三、甚至不知道第几的位置上,可是时间过得越久,舒扬越是怕了这种永远被当成附属品而若即若离的感觉。
猛然间发现自己和叶雨岑之间那场机缘巧合的性爱根本不具有任何意义,而叶雨岑的处理这件事上的一切反映几乎在一瞬间就让舒扬明白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多么的可笑。
虽然一直都有心理准备,可是在自己顺着心里多想一口说出真相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割裂了。
叶雨岑申请呆滞了一会儿,颤颤巍巍的从裤袋里掏出那张契约,哆嗦着打开,把里面的框框条条重新阅读了一遍。
恍惚着把纸张揉成一团,似乎想要丢掉,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把东西塞进了枕头底下。
接连着几天男人都没再见过舒扬,原本总有个人在一旁忙忙碌碌的病房一下子变的寂静起来。
卷缩在床上恍恍惚惚的挨到天亮,在似睡非睡的时候叶雨岑总以为自己看见了个弯着腰手轻脚帮他掖被子的颓长身影,然而等待他撑起身体揉了揉眼四处搜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舒扬已经从叶雨岑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了,但他的影响却像一双隐形的手由始至终的扶持着男人的生活。
一日三餐,名贵的药材炖的补汤、清甜鲜美的稀粥,各色各样的菜式依旧日复一日的招呼着叶雨岑的胃。
医生对大叔的恢复情况显得特别上心,护士们也总是会时不时的来看看叶雨岑有没有什么不方便,需不需要帮忙什么,男人当然知道这是谁在背后下的功夫。
舒扬一如既往的温柔着,不过已经全部假手于人。
每天的饭菜都很准时,可是伴随着菜香推门而入的不再是带着一脸温柔笑意的英俊男人,取而代之的是白衣素裹的小护士;每日的身体检查和康健依旧进行着,不过陪着自己笨拙的走路的不再是一双温柔而坚实的大手,取而代之的是窗户边上那一排排冒着寒光的铝合金制品。
已经不怎么折腾人的那根受伤的肋骨最近好像疯魔了般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练习的时候叶雨岑甚至有些不敢直腰。偶尔照进窗子里的阳光也快要感受不到温暖了,金黄的颜色下遍地都是冬日的寒凉。
“小兔子,为什么你在医院里养病精神却越养越差?我到这里和你说了十句话不到你都走神七八回了,而且冬天没看到那个帅哥哦。”
妖老板扶着叶雨岑到医院住楼下的大片草地上坐着,边上时不时的跑过几个嬉笑打闹的男孩子。
很调皮、很可爱的小孩,不知道生了什么病,几个男孩都是顶着秃头到处乱晃,有时追逐的过了头还会跑到叶雨岑或者是妖孽的身后躲避追赶自己的同伴。
叶雨岑在阳光下坐久了,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可是一脸勉强的笑意依旧让人看出了他的憔悴。
“你说舒扬哦,他走了,不会在来了,我把他的心伤了!”
“嗯?”
“很差劲是不是?喜欢谁不喜欢谁我从来弄得不清不楚,一味的接受别人的施舍却不懂得感恩戴德,因为给的太多,所以我把一切都看成是理所当然,最后伤害了谁自己却茫然不知。”
叶雨岑边笑边说,还时不时伸出手扶两把围着他绕着跑,似乎马上就要摔倒的小孩。
“谢谢哥哥!”
小朋友很有礼貌的向叶雨岑道了谢,挨了男人一个不大不小的苍白笑脸。
“如果你把那个叫舒扬的男人对你的好叫做施舍,把自己本应该回应给他的感情理解成报恩,那他趁早离开你的确是对的,因为他在你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爱,你不爱他,小兔子!”
妖孽了然的笑望着叶雨岑,伸手帮他把披在肩膀上的外衣稍微拢了拢。
男人没有说话,开始把心思和目光全都留给了周围那些活蹦乱跳的风景。
“你家的帅哥有特意来拜托过我,让我帮你处理你儿子的那件事。说实话,这样的事情让他一个正经生意人来处理的确是一件非常为难的事情。不管怎么耍手段都没有恣意触犯法律的资本,可是和黑社会斗不玩点阴的只有挨打的份,很显然他所作的已经越过了法律的雷池,再往里趟这趟浑水只可能毁了他自己,我告诉你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他把事情推给你找了个更可靠的靠山,没有把你丢弃的意思,你明白吗?”
“要是、要是他真的丢下我不管我也无话可说,原本整件事就是我错,他丢掉我,是、是应该的……”
叶雨岑说着说着头越垂越低,很快把整张脸都埋在了两腿间,哽咽的把自己整个搂住,球一样的惓成一团。
“好了,别哭了,你儿子的案子明天开庭,去吗?姓舒的也会去,他是你儿子的辩护律师助理。”
妖孽拍着男人的背,手上用了点力气想把男人从腿缝间捞出来。结果叶雨岑别扭的把身子一歪,把妖的整个手掌都挣开了。
“唉,别再闹脾气了,看到那群小家伙了吗?上帝对他们多么残忍,小小年纪就要时不时的被死神光顾,今天还高高兴兴的活蹦乱跳,可是他们自己、他们的父母、他们唯一能相信的医生都不知道第二天再去看他们时会不会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样的活法多悲哀!他们来不及去考虑完成自己的梦想,考虑到外面的世界做些想做而又恨有意义的事情,因为他们的病情甚至不允许他们离开这个囚笼似地白色太平间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去。可是你看,他们一样在开开心心的过着每一天,你在他们的笑容里甚至看不到一点点的勉强和虚假,连小孩子都能做到这个地步,我们这些成年人有什么理由因为一点点人生的挫折就变的垂头丧气,对不对?”
“呼,天……使……,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有深度的朋友?”
一双大鸡爪子从后边瞧瞧的往前伸,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口哨,司徒的身子猛地往前一扑,本意是想偷袭成功就干脆把大叔一把揽进怀里,结果眼看着就成功了,受伤突然一阵剧痛,嘎吱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也分不清是那只鸡爪子带着身子,还是阵子拉扯着着鸡爪子,总之就是在那么十分之一秒之后,自己就十分丢脸的在一群小孩、大爷、大妈的诧异的目光中华丽丽的飞出了几米远。
“嗷呜,你谁啊!哪里来的野蛮人,天使,快点来扶我……”
司徒惊天用一种极其难看的姿势,四脚朝天的倒在草地上,眼泪迷离的朝着叶雨岑伸出了尚未被肢解的那只手,期期艾艾的眼神倒是有点病西施的风范。
不过那个疼着的瑟瑟发抖的嘴唇,不忘抛上两个媚眼的样子,实在是太……
据妖孽回忆,当年在他出手的第0.0000001秒之后,他后悔了,心里直想着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加把劲一挥手把人弄北大荒去。-_-|||
“没事吧?好像脱臼了,要不去找个医生看看。”
大叔原本瘦了鼓励,刚刚有些恢复生气,才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件这么血腥的惨案发生在自己身边,顿时脸都吓白了。
腿坐久了有点麻,好容易才从草地上爬起来,准备上前去搀这个丢脸丢到了西门外的倒霉蛋一把,结果原本一心等着大叔‘美女’救英雄的司徒经天再次华丽丽的被一个看似纤细,实则臂力非同常人的怪胎一把从地上扛起来,更加丢脸的进了急诊室接受了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