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救赎——弑季

这个世界上有吸血鬼。

他还没有见到别的，可是，这就足够震撼他的世界。

「他算是我做出来的，一种可以自己做防护照的吸血鬼使魔。」雷想了一下以后答道。

欧阳碎宇瞪大眼睛，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些事情，一瞬间很想用力的捏自己的脸，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还在作白日梦？其实他在『悖德』喝醉了吧？那这样醒还应该会看到死神媚笑着说『最近酒量很差哦？』，是吧？

「在想什么？」雷优雅的将双腿交叠，手杵着脸看着似乎还在惊讶状态的人类，一双黄宝石般的美眸直直地盯着他看。

「没、没有……」欧阳碎宇一对上对方的视线立刻慌忙地转开，那双眼睛太过摄人魂魄，总觉得要是继续这样对视下去的话自己连灵魂都会被吸走。

不过——

明明应该看不到的不是吗？车内没有点灯，自己也没有小说中吸血鬼的视力，照理说是看不到对方的才是，可是刚才却将对方美得出尘的脸看得相当清楚。

真是个神奇的世界啊。

「到了。」马车一阵轻微的晃动，然后是跟飞机落地一样的感觉，就算雷不说欧阳碎宇也大概猜得到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

「请下车。」马夫照样礼貌的为两人开了门，接下来印入欧阳碎宇眼帘的是他生平所学过的字汇都无法形容的豪华城堡。

感觉很像小时候在童话故事书的插图中看到的华丽城堡，巨大、豪华、气派、壮观、庄严……

「欢迎来到魔王陛下的城堡。」吸血鬼朝着看呆了的人类微笑，然后拉着对方的手走向为了客人而场开的大门。

「该隐公爵、您迟到了，所以王就派下官的在门口恭候您。」一个站在门口穿着盔甲的年轻男人紧张的向雷行举手礼，不像马夫那样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相貌，眼前的卫兵有一张看起来十分年幼的 baby face，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年龄。

「是尤里啊，那你就去跟『王』说，我带了『新娘』来捧场。」雷对着年轻男人眨了眨眼，年轻男人惊讶的睁大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站在雷身旁的人类。

欧阳碎宇隐约有感觉到对方应该是在说自己，但是，那到底是什么语言啊？！雷跟那个看起来像是卫兵的人在说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语言，不似法文的深情或是德文的敌意，是一种说不出感觉的语言。

像刚才雷对年轻男人说出的话语就有点猝狭的感觉，听起来相当轻浮，但是同样的语言被对方说起来却是十分谨慎有礼，十分有趣。

咦、那为什么刚才的车夫说得是他听得懂的日文呢？

「走吧。」雷瞬间转换回日语，让欧阳碎宇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还是只能乖乖的跟着对方走进那个他从来没有涉及过的世界。

『妖魔鬼怪的宴会』啊……

「唔啊、这、」这根本跟想像中的不一样嘛！欧阳碎宇在心里呐喊，如同东京巨蛋一样大的舞厅，真是太气派了。

原本以为会像『悖德』一样走超级哥德风格，还有蝙蝠在飞之类的，结果居然是闪闪发光的金色为主色，整个会场还被不知名的美丽花朵包围着。

真是跟『妖魔鬼怪』扯不太上边的世界。

欧阳碎宇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没想到所谓的妖魔鬼怪都化为了人类的型态，虽然有些尖耳朵或是獠牙、尾巴之类的没有收起来，可以确实是一点也不恐怖。有一些看起来十分有贵族气息的『妖魔鬼怪』看起来就跟一般的人类没什么两样，只是有各种不同颜色的瞳孔以及跟雷一样美貌出色的脸孔。

「走丢了的话会被吃掉哦。」雷用日语低声威胁，人类也注意到身边有不少『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连忙点点头表示他会紧紧跟着对方。

「我可以出去喘口气吗？」欧阳碎宇也压低声音，指了指一旁看起来相当隐密的阳台。

「你先过去，我等等过去。」雷也知道一时之间对方恐怕接受不了这群魔乱舞的景象，只得点点头。另外，他似乎远远看到了尊贵的魔王朝他的方向奔跑过来，速度很快，然后脸上带着杀气。

不妙。

「恩。」欧阳碎宇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向阳台。

雷看着对方的身影渐渐被周遭的人群挡住，才头痛的转过身来面对那个站在他眼前气喘嘘嘘，表情却十分凶神恶煞的年轻男人。

他没注意到的是几个偷偷追随欧阳碎宇的身影也跟着闪了过去。

「我亲爱的魔王陛下。」雷对着青年夸张的比了一个花俏的敬礼手势。

「废话少说，你的『新娘』呢，雷·弗洛德·该隐？！」青年眯起双眸，他有一双让人胆寒的浅灰色双眸，黑色的瞳孔异常明显，看起来比雷还要强悍许多。

这个青年就是管理着全部魔族的一国之君，魔王。

＊＊＊＊＊＊

「我是不是在作梦啊……」欧阳碎宇走到了阳台上，捏着自己的脸，然后仰起头看着月亮。谁说月黑风高之时便是群魔做乱之时？这么美的月亮，妖魔鬼怪却在开舞会。

原本自己不是一个没没无闻的白领吗？在夜店里碰到吸血鬼、被抓去折腾了一个晚上，现在居然还来参加了『魔王』的就职舞会。这些事情、哪个正常人类会碰到啊……

「是人类、」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欧阳碎宇快速的转过身，他听不懂那句话，是刚才雷跟侍卫所说的语言，出现在眼前的『生物』有着人类的粗矿面貌，还有一双看起来炯炯有神的红色双眸。

「好香哦。」另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旁，吐出的气息碰触到欧阳碎宇的时候他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他紧张的往另外一个方向退后了几步，才看清楚在朦胧月光下的女人嘴角擒着残酷的笑意。

「你们也是吸血鬼吗？」欧阳碎宇咬了咬牙，终究还是问了，虽然是用日文说的。

「你们也是吸血鬼吗？」欧阳碎宇见两个人只是眯着眼上下打量自己，壮着胆子又问了一次，这一次是用广泛度比较高的英文。

两个人明显愣了一下，低声互相交谈着，似乎决定了什么以后看着他的眼神变换成另外一种视线。

「『也是』是什么意思？」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英语，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一点也不好听，还是雷的声音最好听了……欧阳碎宇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思考自己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

「你们、啊！！」原本想要边问边小心翼翼的往回去舞厅的门移动，没想到才刚做好这样的打算、移动了几步就被男人粗鲁的往对方的方向拉扯过去，力量大得他觉得自己的手腕骨都快要被捏碎了。

＊＊＊＊＊＊

「魔王到底哪里不好了？」魔王本人皱起眉瞪着眼前的公爵，他们两个是儿时玩伴，一个是魔王的儿子，另一个是公爵的儿子，又是年龄相差在一百岁以内的孩子，那个时候的他们时常将主城闹得天翻地覆。

「我没有说什么啊。」雷摊了摊手，跟欧阳碎宇相处的时候完全不同感觉的痞样就这样出现在现任魔王的面前，像是突然转换了人格一样。

「那你干麻没事跑去找什么『新娘』！是男的就算了，还是个人类！」魔王危险的眯起眼睛，看样子是真的很生气，沉默了一阵子后语气变得相当落寞：「难道是我就不行吗？」

「诺尔，这两件事情根本一点关系都——！！」原本看到对方的反应相当开心的雷叫了对方的本名，但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随即立刻往阳台的方向冲去，诺尔——魔王——见状虽然没有搞清楚对方又在玩什么花样，却还是追了上去。

「你们！给我放手！！」还有一段距离都听得到欧阳碎宇用力抵抗什么的声音，雷想对方应该是被什么魔物骚扰了，如果只是低等一点的魔物的话自己留下来的印子应该还可以抵挡一下，但是如果是什么危险的妖怪的话……

雷越跑越急，朦胧间看得到外面有几个身影缠绕在一起。

「放开他！！」雷的瞳孔立刻缩小，变得像是猫眼遇到光一样的细长，獠牙也冒了出来，释放出来的杀气立刻让阳台上面抓住欧阳碎宇的两个身影动弹不得。

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雷！」欧阳碎宇也发现两只妖物的不对劲，一个闪身立刻朝门口的方向跑了过去，原本只打算躲到对方身后的，却突然被那个吸血鬼搂进怀里。

刚才袭击欧阳碎宇的妖怪已经妖化，看来应该是住在边境地区的魔物。

「全杀了。」诺尔看了一眼立刻明白状况，冷冷的下了命令，一旁因为引起了骚动而跟着过来待命的侍卫立刻动作迅速的将两只还是被雷的杀气震慑的妖怪斩去首级。

什么重物倒在地上的闷闷的声响，还有什么球状物滚动的声音，两只妖怪连哀嚎都来不及就被夺去了性命。欧阳碎宇颤抖了一下，虽然因为被对方紧紧抱着，但是还是听到了什么被处决的声音，以及血腥的味道。

「没事了。」雷在确认了对方没有受伤以后用日语轻声说道，他低头亲吻欧阳碎宇的额头安抚，像是对恋人那样小心翼翼，诺尔见状咬了咬自己形状姣好的嘴唇。

凭什么？

这个人类凭什么让你这么对他？

「魔王陛下，我的『新娘』，欧阳碎宇。」雷抬起头望进魔王那双因为继承了王位而变换成浅灰色的双眸，这句话是用日文说的。

「欸？」欧阳碎宇才刚从差点被妖怪啃掉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却又被雷小心呵护的动作以及宣言给吓到了，这一吓可不轻。

什么新娘？

什么魔王？

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我要自由。」吸血鬼换回魔族的语言肯定的说，虽然周围乱成一团，但是魔王还是听到了他说的话。重击着自己根本不存在的心脏，一个字，敲一下。

好痛。

你要飞离我的世界了吗？当初答应绝对不会接任魔王，却最终还是答应了父王的遗言，所以你生气了吗？

雷……

「就算是戒指都要几个礼拜才会送到，这段时间内先留在主城吧？现在你们可以先尽情的享受宴会，我想刚才的插曲应该没有把你的小美人吓坏吧？」诺尔这段话是用标准的日语说的，口气酸到不行，就连那个笑容都像是勉强挤出来的。他看向红着脸从雷的怀抱里挣扎出来的欧阳碎宇，眼神中充满敌意。

只是因为我毁坏约定所以你要藉机逃走，还是全部是因为他？

「没想到那个家伙这么小心眼。」雷像是碰到麻烦一样的皱起眉头。

「等等、雷，『新娘』是什么意思？」欧阳碎宇抬起头瞪了那个吸血鬼一眼，而吸血鬼朝着他露出魅力十足的笑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笑容一点也不温暖。

＊＊＊＊＊＊

「你确定不解释清楚吗？」到了魔王为自己跟雷所准备的房间以后，欧阳碎宇还来不及欣赏高级房间的豪华，就开始质问那个什么都没有说明过的吸血鬼。

虽然自己无论怎么样都好——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牵绊……死了也无所谓。但是就算如此他还是想知道真相，他不喜欢被隐瞒着什么的感觉。

「我需要跟你说吗？」雷不答反问，嘴角拉起完美的弧度，一双摄人心魂的黄色兽眼直直地望着欧阳碎宇，从容的态度像是在说『不然你能拿我怎样呢？』，让他十分火大。

「好歹我也是当事人吧！」欧阳碎宇纠结的眉毛显示他的不满，那个吸血鬼真的是很让人生气欸。一边忿忿不平的想着，一边用力的跳上床。

床铺真的很舒服，不过刚才那个魔王是什么嘴脸嘛！看就知道是个喜欢雷所以对他有敌意的样子，忌妒的男人真难看。

欧阳碎宇看得很开，恶魔的契约，说穿了自己也只是任人摆布的道具。

「那个笨蛋魔王叫诺尔，今年刚上任，小时后说好绝对不会继承王位的，可是他还是当上了魔王，在十天前寄了白痴请帖叫我来参加他的蠢宴会。」雷动手脱去自己身上为了打扮体面而准备的西装，没给欧阳碎宇一点心理准备就自顾自的说明了起来。

不过欧阳碎宇从来没有听过雷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没听过对方用过这么多贬低的字眼，那个魔王，对他来说是无可取代的人吧？

「我又不是在问你这个。」欧阳碎宇也开始脱去穿着别扭的西装外套以及衬衫，语气听起来倒是没那么介意。偏瘦但是精壮的体格在近乎粗鲁的脱掉白衬衫以后显露了出来，吸血鬼迷茫的看着那个人类。

明明很笨，可是在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直觉却意外的准。

明明很寂寞，却总是露出逞强的笑容。

明明只是人类，颈部连接着身体的弧度却那么美。

明明……

明明知道有可能会被自己的计划杀死，却什么都不在意。

「我们从小就是很要好的玩伴，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长大以后我才知道，有种东西叫爱情。」吸血鬼美得宛如天使，声音却冷得像冰。一张绝美的容颜上淡淡地覆盖着忧愁与寂寞。

欧阳碎宇静静的听着，手上脱掉西装裤与袜子的动作变得缓慢，最后全身赤裸地跪坐在床上，没有要穿上睡衣的意思，那是刚才魔王差人送过来的。

「爱情很美，但是也很伤。」雷也一丝不挂，爬上了床，慢慢的用爬行的姿态接近欧阳碎宇，然后唇与唇相贴。

缓慢而忧伤地接吻着，欧阳碎宇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与对方交缠，炙热的气息喷洒在雷的脸上，温暖着那冰凉如同雕像的漂亮脸蛋。

虽然是个人类他却不懂爱情，他什么感情都不懂。

他早就丧失了一切情感，在最敬爱的兄长心脏停止的那一刹那。

「他的爱情太完美，我接受不了，对我来说这样不如当朋友。」雷趁着接吻的空隙说着，有力的臂膀环绕住欧阳碎宇，做出最坚固的拥抱。

诺尔给的爱情太过淋漓尽致，有如滚烫的火球，灼伤了自己也灼伤了他，爱得太过火、要求太高，像他这样自由惯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被名为爱情的铁链困住。

他知道自己对于那个年轻魔王的情感，但是他不傻。

「能给我看真实面貌的你吗？」欧阳碎宇低语，而雷疑惑的看着他，「不是假体贴或是假温柔，也不是虚假的冷漠，我想要看，面对魔王时候的你。」

看到雷面对诺尔时候的那份自然，打从心里焚烧至大脑的醋意宛如野火燎原般无法收拾，那份坏心眼、那份坦然、那份孩子气——他全部都想要。

刚才发现自己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他也吓了一大跳，毕竟两个人才刚认识没多久，尤其在这种情况之下，有这种心情似乎蛮要不得的。

他只是这个吸血鬼的囊中之物，饿的时候可以吸血、想要的时候可以解决生理需求、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打发前情人。多好用啊。

欧阳碎宇自嘲的想着，却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悲哀了起来。

「……如你所愿。」雷微愣，然后露出了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但是没多久那个笑容就变得煽情，「我也会非常坏心眼的对你的，要不要干脆变成吸血鬼？可以一辈子这么可口哦。」

他强行搂过那个跟自己比起来纤细许多的身子，健康的小麦色，上面有许多昨天被他布下的吻痕，红色、暗紫色，对方的身体看起来依然那么撩人。

紧接着开始啃咬对方形状漂亮的锁骨，然后往上吻着欧阳碎宇的喉结，在感受到对方对他的攻势有点回应的时候，那种成就感让他的胸口被什么东西给充满了。

「我是欧阳碎宇，不是诺尔。不要把我当作代替别人的东西，还有，我宁可死了都不要变成吸血鬼。」欧阳碎宇微笑，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哭。

「……我知道啊。」雷愣了一下，今天的欧阳碎宇不知道怎么了，常常说出一些让他愣住或是思索再三的话语，明明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安，却残忍地忽略掉了，明明可以做出什么承诺，但是他偏偏选择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