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就是千不该万不该的了。
小孩居然一脸悲愤的模样,说,借你的钱,然后利滚利的帮你干一辈子白活吗?你们这些恶人,别装着一幅假好人
的样子,恶心!
我气竭了,这小孩脾气太差太差了,要是我家的,我一定要好好管教他。
想了想,这小孩虽然脾气差又犟,可总是个孩子,爹爹又病了,如果进了牢里,一定是毁了。
我就问了他家还有什么亲人没有。
小孩连忙说没有没有。
可是陈老汉又说,他还有一个姐姐。
小孩连忙破口大骂,说别想我强娶他的姐姐做妾之类的。
我哭笑不得,就说,你的姐姐我又不认识,为什么要娶她?我像是娶不到老婆的人吗?
小孩愣了一下,但很快又骂了起来,说,你们这些恶地主,就是会做表面的,实地里坏的黑心黑肝,一定会想强抢
我姐姐的。我姐姐怎么能给你这个黑瘦子做小妾!
我气的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也骂了起来,你做了错事还骂人,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没教养!你姐姐你爹爹难道没教
过你偷盗是要斩手,强抢民女是要被流放的吗?有手有脚,凭什么不能靠自己,非要干这个偷鸡摸狗的勾当?!
小孩被我一打,居然哇哇哭了起来,倒把我吓了一跳。
真没用,这么大的人了,在村子里,十多岁的男孩子完全就是个大人了,再过几年就好娶妻生子的了,居然还哭成
这个模样。
我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让陈老汉他们把这个小贼拖到外面绑在桃花树下,再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天还要继续开工
呢。
也不管那个小孩满嘴的污言秽语,我径自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起了个大早,饶是这样,仍是有许多农户已经起来了干活了,地是垦的差不多了,现在正在往
小杨村边上种桃树。
本来这样的庄子应该围围墙的,可是我不喜欢,索性用桃树来做屏障了。
来到那个绑小孩的桃花树下,居然只剩了一根绳子,想来他是逃走了。
看来他是不敢再来偷了,逃走就逃走吧,反正只是个小孩子。
很快我就把这个小贼的事丢开了一边,却暗暗开始计较家里的安全问题来了。
又过了半个月后,庄子总算是差不多弄好了。
曾经一片浩殇荒芜,现在已经变成了整整齐齐的田园,我站在高处往下看,心里满满的感动。
那天晚上我并着农户们好好喝了一通,还提起要盖一排房子让他们住的事。
我还想再出银子,可是他们却不让了,说房子是他们住的,不能再让我出银子了。
我想,那将来也是他们的家,还是他们自己做主比较好,就不再客气什么了。
地里很快种上各种庄稼,农户们渐渐忙碌起来,而我的日子却慢慢闲起来。
某天我又无聊的往云州城里闲逛着,正寻思着买什么颜色的绢花给庄上的几个小姑娘时,就听到一阵吵嚷的声音远
远的传来。
我随便买了几朵不同颜色的绢花,就兴冲冲的跑去看热闹了。
卖身葬父!
原来这世上真有卖身葬父这回事啊。我听着旁边的几个妇人八卦,才知道有个孩子爹病死了,而家里的银子全被治
病时用空了,现在连下葬的钱都没有了,那个孩子只好卖了自己给爹爹买口薄棺。
我一听,有些心跳的慌,挤进去一看,那个头上插着草标,一身麻衣跪着的,不正是那晚那个坏脾气的小孩嘛!
那小孩虽是跪着,可是一脸倔强,任凭人指指点点,脸上脸色也不变,而他旁边跪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哭哭啼啼的姑
娘,想来就是他那个姐姐了。
一边居然还有些恶心肠的人起哄,说什么还不如把那姑娘卖去万春楼,一个小子,谁会买了去呢!
那姑娘哭声更大,那小孩却是一脸狠戾的瞪着那个闲耗人。
旁边也有人觉得那人过分了,纷纷指责起来,那人只好灰溜溜的逃了。
可是,仍然没有人出钱买那个小孩。当然了,一个男孩子,干不来太后重的力气活,又不能买回去做童养媳,更不
能看家护院,若是买做儿子的话,又太大了,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就卷跑了家产。
那小孩,仍是一脸倔强的跪着。
我突然想笑,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我要是想求什么,也会好颜色的先对乾康好点,再和他提的。而他这幅谁都欠他
的模样,谁会愿意帮他啊!
突然几个巡逻的捕快往这边走来,本来聚着的人,慢慢就散开了。
有个捕快往小孩那里一看,就站住了脚步,和一起巡逻的人打了个招呼,就自己过来了。
他叹了一息,往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就放在了小孩的面前。
小孩却叫住了正想离开的捕快,喊道,喂!你的银子不够啊!
捕快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说,我没有要买你,这银子你先拿着吧。
小孩站了起来,把银子塞还给了他说,你不买我,我就不能要你的银子,我有手有脚,不能要你施舍。
捕快倒是真正的尴尬了起来,那银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笑了起来,这小孩倒是有些骨气的,就说了,那银子足够你给你爹爹买口棺材了,干什么不接着?
小孩这才注意到我,失声喊了声,黑瘦子!
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心想,你才黑!以前不知道有多少宫女羡慕我的皮肤呢!
小孩子一脸别扭的说,我是做买卖,不是乞讨,怎么能随便要他的施舍,而且,我不光要买棺材,还要给我姐姐治
份体面嫁妆呢!
我看了眼他的姐姐,撇撇嘴,若是旁人看到该是有几分姿色的,可惜,在我眼里她长的还不如小杏。
我掏出一锭银元宝说,我家缺个防贼的护院,我买了你了。
小孩脸红了又白,终于还是把银子接了过去,她的姐姐千恩万谢的给我磕头。
正准备走的时候,那个一直傻站的捕快拉住了我,对我拱了拱手说,员外高义,在下佩服。
第十章
正准备走的时候,那个一直傻站的捕快拉住了我,对我拱了拱手说,员外高义,在下佩服。
我不爽,叫我员外,好似个老头一样,就懒洋洋的说了,哪有什么义啊,不过是银子堆出来的虚名,你就别膈应人
了。
其实这云州话我是能说一些了,可还是老窜出京味来,我也很别扭。
捕快又愣了一愣,对我深深的鞠了一躬,不顾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大步走开了。
领着小孩和他姐姐,我坐着我的小马车回家,完全把那个又傻又愣的捕快忘的干干净净。
生气,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闹的尴尬呢!讨厌。
心里有气,自然就对小孩没什么好口气,得知他叫汪狗儿以后,更是毫不客气的狠狠嘲笑了他一通。
他气红了脸要跟我拼命,他的姐姐自然是狠狠的训斥了他一通。
这小孩脾气臭的要死,还又犟驴似的不服管教,不过他姐姐的话倒是乖乖的听着的。
看着小孩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爽过以后就后悔了。
亏了。
这小子根本不会武功,买他回来做什么护院!
气鼓鼓了一个下午,却在晚上吃上他姐姐做的小菜后,全都消了。
这小子差劲又不能干,可是这姑娘却好啊,又温柔又贤惠,还做的一手好菜,家务也一定很能干!
不亏!
我笑眯眯的让汪姑娘住我的左边的屋子,又冷淡的和汪狗儿说那后面的房子就是他的了。
汪狗儿居然死活不愿意,非是硬要住进了他姐姐的房间,而让他姐姐住离我最远的那个房间。
我虽然生气,但也不想在这事上和这么个小孩子废些什么口舌了。
小杨村现在已经被我改成了农庄,也不该叫小杨村了啊,于是我就将庄子更名为雾竹山庄,取意落花成雾掩竹。
在原来的村口立了块石碑,也在衙门报了备后,在外就只自称是雾竹山庄的人了。
小孩撇撇嘴说什么文绉绉的又难听,我毫不客气说这是某人不识文章听不明白才是吧!
小孩被气的直跳角,我心情霎时便好了起来。
越来越发现,其实小孩买回来,最大的作用其实就是让我逗着玩啊。
小孩自然不能叫汪狗儿这么没品的名字,我就叫他汪震雄,很霸气的名字,我一直很想用,可如今却便宜了这臭小
子。
小孩倒是别扭了一阵,可是也没说什么了。
他的姐姐原来叫汪小红,我也嫌太俗,给她起了个汪红霜的名字。
其实她的姐姐并不是我的奴婢,可是她感激我,硬是做起了我家丫环的活。
我想着她估计是怕汪狗儿,不,是汪震雄的脾气太坏,我让他受苦罢。
想了想,索性直接雇了汪红霜做丫环,一月五百文钱的工钱。
汪震雄自然是又跳了脚,直说不同意,可是被红霜一巴掌打碎了抗议。
臭小子,红霜是你姐,我是你主子。她能治住你,我自然也有法子让你服服帖帖。
农庄上很好,家里也很好,汪震雄也很好逗,我就每天种种菜,看看书,日子过得是相当惬意。
偶尔想起小德子的弟弟,我还是会有些内疚,可是也只能随缘了。
******
过了一两个月后,雾竹山庄居然来了个意外的客人。
我盯着那个一脸不自在的捕快,很是好奇。
捕快理了理衣角,学着文人那样拱了拱手说,在下杨怀安特来拜会雾竹主人。
我只好点点头,为他拉开了竹门,引他上了竹廊。
这个捕快拜会我什么啊,我们不熟啊。
天气热的厉害,我也没让他进堂屋,只在竹廊上请他坐了。
红霜适时的端上了茶水。
捕快干咳了一声,说,在下此次前来,倒是唐突了。不知那位小兄弟现今可好?
我热的烦躁,就对他说,你别文绉绉的,我是个地主,可不是读书人,在下在下的听着真别扭。
捕快有些惊喜,转过来头看着我说,员外倒是个爽快人,在……呃,怀安也就放心了。
我不知道他放心什么,就冲着后面喊了一声,汪震雄,有人找你!!
这可能是我长这么大以来,除那次喊抓小偷以外,用的最大的声音叫的人。
小孩跑了出来,说,你吵什么!我又不认识什么人,怎么会有人……啊,呆捕快?
呆捕快,这个外号倒是合适,所以我决定这次不骂他。
杨怀安红了红脸,看了我一眼,站了起来说,小兄弟可好。
汪震雄撇了撇嘴说,吃饱穿暖有床睡,挺好。
啊,那我就放心了。杨怀安说,随即是有些尴尬的样子,不知道是坐还是站了。
我看着他那幅傻愣愣的样子,就开口说道,怀安兄可另有别的事情要忙,没的话就一起坐坐品品茶赏赏桃花吧。
其实现在桃花早就掉光了,满树的桃子也快被我们吃完了,赏花什么的,是我顺口溜出来的。
杨怀安终于放松了些,就试图和我闲聊起来。
这人老实,我也不想在小孩面前失了面子,所以也不逗他,倒规规矩矩的和他交谈起来。
其实这杨怀安表面看着也不讨厌,反而我还挺喜欢的,善良老实,这点和小德子有点像。而且,长的很高大魁梧!
我最喜欢这种健壮的男人了,准确的说,是羡慕才是。
捏捏自己细细的手脖子,又看了眼杨怀安结实有力的手臂,我酸溜溜的说,怀安兄似乎功夫不错啊。
杨怀安有些羞窘的模样,说他自幼师承谁谁谁,功夫算不上好,只是勉强能保云州一方安宁。
我这才知道杨怀安居然还是云州城的捕头。
奸诈一笑,就招着早就一脸烦躁的小孩过来。
小孩在旁边看着我和杨怀安谈的愉快,早就不舒服了,不时恶狠狠的瞪我再瞪他。
我装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怀安兄,我倒是有件事要相求啊,就是不太好意思开口。
杨怀安连忙问我什么事,只要是他能做的,一定竭力帮我。
我有些奇怪了,心说和这人也不熟啊,他干啥一幅“好兄弟讲义气”的模样对我?
难道我们一见如故,还被他引为知己了?
第十一章
不想乱想,就把汪震雄推给他说道,这小子啥武功也不会,留在我这儿也是浪费粮食,你们衙门要是缺人的话,领
他过去做苦力罢。
小孩直接就诈了毛,跳起来说你什么意思,我卖给你你怎么能赶我走!这呆捕快有什么好的,凭什么要我跟着他吧
啦吧啦。。。。
我姿势不雅的掏了掏耳窝,红霜跑过来大声的喝住小孩,小孩委委屈屈的闭了嘴。
红霜拉着小孩跪了下来,问我震雄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可是千万不要赶他走什么什么的。。。
我有些委屈的说,我买回来的人,怎么会赶他走嘛,让他去衙门干活只是为了磨练他将来好好的给我做护院啊。
红霜又哭了,说她不想离开弟弟。
一旁没什么事的杨怀安连忙站了出来表示说,其实他很闲很闲,可以每天过来教震雄小弟武功。
正中下怀!
我和红霜悄悄比了个手势,红霜连忙给杨怀安磕头谢恩,我也拉住杨怀安的手连连道谢。
傻家伙,自己撞上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可怜那笨小孩,不明不白的就多了个师傅还没反应过来。
杨怀安果然每日过来教小孩武功,看着小孩被折磨的样子,我爽的很。
而后又借口怀安兄每日跑来跑去太过辛苦,又忽悠他住了进来,就住在我右边的房间。
事情实在是太完美了,我差点美的做梦都要笑醒了。
有杨大捕头坐阵,哪个土匪强盗小偷恶霸敢来我雾竹山庄闹事?!
杨怀安除了爱脸红,还有些傻呆呆的样子外,人还是不错的,时常让我想起忠厚的小德子。
后来我觉得自己现在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地主了,如果查杨忠这个人的话,应该也会有点线索的罢。
不管好不好查,也总比现在守株待兔的强啊!
所以我开始积极的处理起人事关系来,先是请了几个大官在云州最大的酒楼吃好喝好,又请了邻近几个农庄的地主
割肉了一番,花了不少银子以后,总算算是在云州权贵们面前露了个脸。
这些事情,以前我从没做过,居然也不讨厌,看着他们虚虚实实的样子,也挺好玩的。
汪震雄一脸鄙夷的看着我给云州太守封礼包,诽讽说我这个恶地主就只会赴权趋势,贿赂贪官了。
我顺了顺小孩的头顶的毛,语重心肠的说,这不是贿赂,是人情啊……孩子啊,学着点。
小孩果然炸毛,看的我爽得不得了。
太守听说了我要找人,爽快的拍了拍胸脯,把户籍司的主事扔给我说,随便吩咐。
我找了找,就绝望了,整个云州城叫杨忠的,有几百个,什么年纪的都有,我怎么找呢……
我想到了贴告示,可是我现在也算个有钱人,这告示一出,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假冒呢,我又不知道杨忠几岁,长什
么样,连真假都不能确定呢。。。
小德子六岁进的宫,离现在已经足足有二十来年了,若是他活着,也有二十七岁了。
而他的弟弟,最多二十六岁,最小也有二十一岁了。
如果他活着,要么已经娶妻生子,要么混的凄惨点,吃不饱穿不暖,更没媳妇了。
一想到小德子的弟弟有可能正吃不饱穿不暖,我就一阵阵的难过……
竹廊对面河岸的空地上,杨怀安正在教小孩的武艺,小孩每日除了早起蹲马步、跑步、打拳外,杨怀安还会时常来
和他对打,教他些技巧。
每日都是听着他的打拳声醒来,我都替他累的慌。
可是杨怀安说他这个年纪学武已经是晚了些了,不比其它人努力个十倍百倍的,怎么成呢。
小孩脾气犟,也要强,从没喊过一声苦,还缠着我要我教他识字。
我看出来这小孩是存着出人投地的心思,而他虽然是我买下的,却从未签过什么卖身契,也不是贱藉,日后他要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