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如梦——冰岛小狐仙

“对不起，梵，对不起……”敏天紧紧回抱着叶梵，眼圈发热地道着歉，原本经过一夜他也没有想清楚的问题，此刻看到叶梵，他突然想明白了。不管叶梵和顾拓是什么关系，叶梵就是叶梵，现在的他只想和叶梵在一起，那就是他唯一还能够争取的东西。

第二十二章

“梵，我只有你了，你不要丢下我。”怀里男人的体温让他颤抖的心终于渐渐平静，敏天哽咽着说出了心底深处的话。叶梵倏然瞪大了眼睛，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在顾拓面前立下约定时还不敢确定的事，这一刻，敏天居然亲口给了他承诺。

他抱紧敏天，拉起他的脑袋，狠狠吻上去。“敏天，我不会丢下你的，除非我死了，我不会丢下你的。”

“不要，你不能比我先死！”敏天一把捧住叶梵的脑袋，慌张地大声说着，他已经经历过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他不能再经历第二次。在他心中，那个把他从继父的噩梦中救出来，温柔得让他以为拥有了全世界的男人，已经死了。

八年前在泰国，他就已经死了。

叶梵渐渐冷静下来，拉着敏天，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你和拓之间的事，我不会问，敏天，既然已经决定和我在一起，就忘记和他之间的一切吧。”

他知道这样的要求很无理，也知道那段回忆对于敏天来说多么重要，但是如果敏天放不下，只要顾拓存在一天，他们之间就不可能真正靠近。更何况，顾拓已经决定要把敏天抢回去了，虽然，他不会告诉敏天这一点。

敏天怔了半晌，微笑着点了点头，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映出叶梵的影子，“我已经忘记了，我心中的顾拓，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复活。”

说着这句话的敏天，嘴角勾着妩媚的笑容，眼底深情的眸光，让叶梵彻底打起了精神。

那天后来的时光平静温和，叶梵带着敏天去了海边，他们相拥着坐在堤坝上，看着蓝色的波涛和白色的浪花远远地奔腾而来，它们撞在堤坝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再慢慢后退，留不下任何痕迹，却奔腾得很快乐。

敏天那个时候想，如果能一辈子和叶梵这样安静的生活，该有多好。

第二天，叶梵去上班了，敏天独自在家，想趁机睡个懒觉，却没想到，叶梵走了不久，门铃就孜孜不倦地响了起来。以为是叶梵忘记了东西，敏天一边无奈地在心里骂着粗心鬼，一边走过去开门。

却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面无表情，直直看着他的顾拓。

敏天瞪了瞪眼睛，直觉地就要关门，却被顾拓一把挡住，阴郁的目光直直射来，“敏天，叶梵和我打了一个赌，而我现在，也想和你打一个。”

从顾拓的嘴巴里听到叶梵的名字，对于敏天来说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但是心底深处，他对于叶梵和顾拓之间的赌约，又忍不住好奇。

顾拓并没有进门，只是把门推开，看着敏天，淡淡开口：“敏天，我想你应该知道，从来我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而现在，为了得到你，我可以不择手段，就算是对叶梵，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敏天在他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拓，但是同时他又清楚地知道，如果顾拓真的发起疯来要毁了叶梵，那是一件多么轻而易举的事。

蛛蜂是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的组织，他们的组员遍布全世界，进行着各种各样的非法活动。杀人、走私军火、贩毒、拐卖人口、非法器官倒卖，只要是你能想到的非法活动，那个组织都在进行。它就像是一只真正的蜘蛛，吐丝织网，笼罩着全世界。

蛛蜂有十二位首领，同样分布在世界各地，称为蛛王。蛛王们统治着辖区内所有的组织活动和组员，彼此之间没有高下之分，只是蛛王之间每三年会聚一次，互相之间说明这三年间组织的近况，以及各自辖区内是否出现异常情况。

所谓的异常情况，是指会有人来抢蛛蜂的生意。勉强来算的话，蛛蜂也算是黑道上的组织，既然是黑道上的，就势必会有人来挑战。蛛王一般都会根据挑战者的情况来判断是否要直接毁灭掉对方，只有偶尔碰上了很难应付的对手，才会在蛛王集会上提出，让其他人帮忙裁决。

而顾拓，就是整个东南亚辖区的蛛王。

“你想怎么样？难道你还认为我欠你吗？”开什么玩笑，他为了顾拓曾经连自己都出卖了，顾拓还想怎么样？那样荒谬的一场过去，他都已经不想再追究了，顾拓凭什么还死抓着不放呢？

“回到我身边。”顾拓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是挽留？是命令？还是真心地祈求？敏天不知道，他没办法从顾拓的脸上看出他的心。

“我说过了，我们之间结束了，就算那场误会不是你的错，我们之间也已经结束了，顾拓，任命吧，命运不想我们在一起。”

“从来只有我掌握命运，没有命运掌握我。”

“我不可能回到你身边。”板下脸，敏天倔强地说着，只有这件事，他绝对不会做。

顾拓慢慢垂下了眼眸，眼帘盖住了瞳孔，隐藏到了刘海的阴影下，敏天吞了口口水，神色艰难地往后退了一步。许久之后，顾拓抬起头，朝敏天伸出手，“敏天，不要闹了，跟我回去。”

敏天又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我不，顾拓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现在只想和叶梵好好生活，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那么，我毁掉叶梵你也不在乎吗？”

“不可以！顾拓，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关叶梵什么事！”

“那么，毁掉你就无所谓了吗？”顾拓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直直看着敏天的深邃双眸中翻腾着说不清代表了什么情绪的暗潮。

敏天觉得一股寒流沿着顾拓的视线，径直撞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否则的话怎么可能，顾拓怎么可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毁了他？他还有什么值得毁的吗？除了叶梵，他已经一无所有。

他怔了半晌，苦笑着扯开了嘴角，“顾拓，得不到就要毁掉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尽管来吧。”

“那么，我们也打一个赌吧。”顾拓慢慢转过身，走到了走廊的栏杆边，风迎面吹过来，把他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都吹乱了。“我们就赌赌看，叶梵是不是真的无论你变成怎样，他都爱你。”

第二十三章

敏天瞪圆了眼睛，摇摇欲坠的身体因为扶着门才没有摔倒，顾拓的意思是……他真的要这样对待自己吗？不可能的，他明明爱着自己的……

“敏天，你在泰国做过些什么，我都已经查清楚了，我要你，在叶梵的面前，再重复一遍。”没有转身，顾拓眺望着远处的高楼，轻描淡写地开了口。

敏天大声吼了起来，冲上去抓住顾拓的双臂摇晃他，“不！不可以！顾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他已经堕落过一次，怎么能够重复第二次？

“你一直在骗他，敏天，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继续爱你，所以，回到我身边，或者证明给我看，还有一个人可以像我这样爱你。”顾拓转过身，猛然抓住敏天的双手，吼出来的话中带着疯狂。

敏天怔住了，睁大的眼睛里突然落下了泪水，无法控制的悲伤霎那间湮没了他，他不想如此软弱的，可是，当顾拓把他逼上绝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反应。

是的，他骗了叶梵，如果不是顾拓出现，他会瞒着叶梵一辈子。

顾拓慢慢放开他，嘴角轻轻勾起一个艰涩的弧度，“敏天，你只是感激叶梵救了你而已，但是你知不知道，杀了Noy的人是我的人，为你办好身份护照让叶梵能够带你回来的，也是我的人。”

“够了！我不要听，如果不是你，不是沈争，我根本不会落到那种地步！”

“是的，所以让我补偿你，不好吗？”

“不好不好不好！”敏天大口喘息着，一步步往后退，最终退回了叶梵的屋子了，他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叶梵……叶梵真的能够忍受那样的自己吗？不……不会的，他一定不能忍受的，顾拓……顾拓了解叶梵，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顾拓看着逐渐崩溃的敏天，走过去，捧起他的脸，低头吻住了他，很绝望的吻，每一下厮磨都仿佛是在告别。当他把舌头伸进敏天的嘴时，一阵剧痛从舌尖上传了过来，血的铁锈味骤然冲进口中，他抬起头，鲜红色的血顺着口角流了下来。

敏天死死地瞪视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写满了仇恨，仿佛有一把火在那双眼睛里烧，喷射出的火焰几乎灼伤顾拓。顾拓放开了他，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微微笑了起来，“看来，你已经给出答案了，那么，我很期待结果，赌约的时间，是半年。”

说完，顾拓眼眸中最后一丝光也渐渐消去，他转身，一步步走出了敏天的视线。

当顾拓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敏天跌坐在地上，咬紧牙关，却还是不能阻止泪水的滑落，胸口疼得仿佛要裂开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命运，那个他深爱到甚至连尊严都放弃了的男人，在八年前给过他致命的冲击之后，再一次，把他的伤口扯得鲜血淋淋。

“总经理，有您的快递。”叶梵早上刚刚开完晨会，陈华就拿着一个快递公司的信封走了过来。叶梵朝他点了点头，接过信封，心里却在奇怪是谁给自己寄快递，最近似乎没有什么合作伙伴要寄东西过来啊。

快递单子上只写了收件人的信息，发件人那栏却是完全空白的，叶梵狐疑地皱起眉，掂了掂信封的重量，慢慢拆了开。快递信封里还有一个白色的信封，没有封口，叶梵摸着里面东西的厚度和大小，隐约意识到那是照片。

“对了，陈华你先出去吧，我这里没关系的。”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叶梵不想让陈华看到照片的内容，只好让他先出去。

等陈华离开，他在心里挣扎了许久，才慢慢抽出了那一叠照片。照片有十几张，每一张上面都有一幅淫乱的画面，叶梵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些照片上都有同一个主角，被一个个高大健壮的外国男人压在床上，用着不同的体位猛攻着，照片上的男人们个个都露出欲仙欲死的表情，紫红色的粗大分身有的时候插在那个主角的后面，有的时候插在那个主角的嘴里，甚至有一张照片里，是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在同时操干着那个主角。

叶梵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照片上的那个主角，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的人。程敏天，还是人妖时的程敏天！化着淡妆，袒露着雪白纤细的身体，被男人捏着胸部，修长的双腿紧紧盘着男人的腰，被那些沦陷在肉欲中的男人们猛烈进攻也仍然在笑的程敏天！

“啪”的一声，手上的照片掉了一地，叶梵怔怔地瞪着眼睛，脑子里一阵阵的轰鸣声几乎要炸断他的神经。谁来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敏天明明说过，他没有和那些外国人上过床的，他说过那些说买他一晚上只要500泰铢的人是污蔑他的！

可是这些照片……这些照片又是怎么回事？这上面那个淫乱无度的人到底是谁！

“总经理，和您预约过的……”陈华在这时候推开办公室的门，探进脑袋话还没说完，叶梵已经暴跳如雷地吼了起来：“滚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陈华被他吼得怔住，愣了一秒，终究是退了出去。叶梵捡起散了一地的照片，双手颤抖着塞进信封里，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却还是觉得胸口闷着的一口气无法抒发。敏天骗了他？真的是敏天骗了他吗？

不可能的，不会的，这些照片一定是有人伪造的！他大口喘着气，愤怒地将整个信封扔进了垃圾筒里，这才抱着自己的脑袋，坐回座位上。心脏剧烈地鼓动着，血液疾速循环，却似乎流不进心脏里，他觉得心口发悸得厉害，几乎要无法呼吸。

许久，他才平复了情绪，仰起头，靠在了椅背上，不断起伏的胸膛渐渐平静，他想，他不能如此冲动地就否决敏天，就算敏天欺骗了他，一定也是有苦衷的。何况，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不会计较的。

第二十四章

晚上下班回家，一进去，依然闻到了四溢的香气，敏天和之前一样穿着围裙，正在忙着做晚饭。叶梵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问，低头换鞋的时候一直练习着微笑，直到觉得自己笑得应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才慢慢进了屋。

“梵，你回来了。”正端着菜走出厨房的敏天看到叶梵，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叶梵笑着点了点头，却终究不能像平时那样自然地回应。敏天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转身又继续去端菜，一边说着：“去洗手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真的和之前完全一样的态度，还是那样让叶梵觉得回到了一个甜蜜温馨的家的感觉。

叶梵去洗手的时候想起了他和顾拓的约定，他想，他们之间总要做一个了断的，而只有做了了断，在不远的将来，他才能真正和敏天在一起。他想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可以离开这里，离顾拓远远的，再也不要纠缠这些事了。

走回饭厅，才看到今天敏天做了很多菜，各式各样，都是叶梵爱吃的，他有些惊喜地在桌子边坐下，接过敏天递来的筷子，笑着问：“这是怎么了？突然做这么多，我们两个吃不下的吧。”

敏天看着叶梵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微眯着，眸子里仿佛凝聚了某种光，很亮，让他看上去异常漂亮。只不过看着这样的敏天，叶梵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了早上收到的照片里的敏天，也是这样微微眯着眼睛，露出沉浸于快感的笑容。

叶梵突然打了个寒颤，寒意仿佛渗透了每一点空气，在霎那间笼罩了他。

“梵。”

“敏天。”

异口同声的，两人一起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彼此抬起的眼眸中都出现了惊讶，敏天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咬了咬唇，说：“你先说吧。”

“不，还是你先说吧。”

“我没什么事，你说吧。”敏天尴尬地笑着，其实他本来想向叶梵坦白一切的，告诉他自己之前骗了他，告诉他自己之前在泰国的时候除了人妖还做过什么。但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却被叶梵刚才突然叫了他的名字而打断了。

很多事，谁都说不清楚，尤其是感情的事，他现在对叶梵是什么感情，对顾拓又是什么感情，甚至他自己也觉得很迷惑了。他爱叶梵吗？爱吧。他爱顾拓吗？爱吧。但是为什么那么坚决地不愿意回到顾拓身边呢？顾拓走后，他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答案。

不是不爱了，而是不敢爱了。

那个男人终究是把他扔下了，不管沈争拿去欺骗他的理由是什么，他相信了。真正让他绝望的不是他被抛下的事实，而是顾拓抛下他的理由。

叶梵沉吟了片刻，扯了扯嘴角，慢慢开了口：“我……今天在公司附近租了套房子，最近公司里实在太忙了，我可能经常需要加班，所以，决定搬到公司附近去住。这里的东西都让你用，等公司忙过这一阵子，我再搬回来。”

敏天拿在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睁大了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敏天，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要丢下你。”叶梵看到敏天的反应也慌了神，站起身，急急说着。敏天过了许久才笑了起来，伸手捡起筷子，垂下了眼眸，“是顾拓要求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