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无赖 下——夭卡

一向冷酷无情的段匡亦一瞬间竟然也哀伤了起来，段斜然一直都没有仔细打量过他，印象里的爸爸总是那个高大伟岸风

流倜傥的男人，遥遥地望一眼便心生敬畏，岁月似乎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和大儿子段元然走在一起看起来就像

是一对兄弟模样，然而，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段斜然头一次发现，其实爸爸已经老了。

即使容颜未变，他那种总是昂扬的精神却冷了，甚至带了一些萧索的气息，那是只有经历过悲伤和无奈的老人才能散发

出的气息。

段斜然莫名地心痛了下，居然是为段匡亦。

段匡亦居然会让他心痛，这的确不可思议。

段匡亦沉默了半晌继续道：“我并不指望你能记念他们，毕竟……罢了，我们都不提这些事情，如今只剩我们两个，我

们就好好的，之前爸爸总是冷落你，今后一定会对你好。”

说完又觉得说得不够清楚，盯着段斜然的眼睛补充道：“只对你好。”

只剩你了，所以，也只能对你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后继无人

段匡亦说要对段斜然好，他一向说话不算话，但是这一次却摆足了姿态要践行承诺。

段匡亦对人好的方式很特别，他根本就不询问本人的意见，只凭自己的喜好对你施加恩惠，这种优待的方式段斜然在那

次乔碧梁事件之后已经领略过，已经觉得很难接受，而如今这优待变本加厉简直要让他吃不消。

别说他不是段采然，即使是段采然大概也受不了这种永远被人环绕着一点私密空间也没有的生活方式，每天醒来睁眼就

是人，仿佛有无数双手在伺候着他，流水线一般把他收拾得水光溜滑，喂饱了饭送到书房去听先生讲课，头昏脑胀地度

过了白天，晚上闭眼之后还是人，段匡亦没晚都安排三个暖床的给他，却忘记给他换床，虽然床已经不小，可是睡四个

人还是很拥挤，段斜然每晚都要像个壁虎似地扒在墙上睡，还得忍受后面六双手的抚摸挑逗，只闭着眼睛当自己是个死

人。

这么几天下来，段斜然被折磨得更加瘦骨嶙峋，段匡亦见了很不满意，分析段斜然的饮食起居，都是他亲自安排的，应

该完美至极才是，那么还长成这么一副德行，那自然是段斜然自己的过错了。

段斜然只好为此抱歉不止，言称辜负了爸爸的一片好心和那些价值不菲的燕窝鱼翅人参汤。

段匡亦摸着下巴沉吟道：“不，不应该这样啊，一定是哪里出差错了，容我再想想。”

想了一刻，果然想到了问题所在，得出的结论让段斜然差点翻个白眼昏厥过去。

段匡亦神情严肃道：“你虽然年轻，但是体质却偏弱，一晚上做那么多次大概吃不消吧？”见段斜然露出惊诧的表情，

他立即善解人意道：“哦，不过这不怪你，是爸爸的错，爸爸不应该不考虑你的身体条件就给你安排了这么多女人，这

些女人都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你当然会撑不住，瞧你瘦的！”

段斜然听了这份分析简直哭笑不得，不过这份结论带来的好处就是段匡亦撤去了两个暖床的，只给他剩了一个。

段斜然抒了口气——终于可以不那么拥挤了。

但是段匡亦又麻利地在后面加了一句：“我还是怕一个不太够，你这混小子好像真的不太行，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都

有两个儿子了，你今年都二十岁了，一个孩子都没造出来，真是头疼，改天我得找个大夫给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唉，我最近就想要个孙子！”

段斜然震惊无比，没想到爸爸给他安排那些暖床的居然是为了给他生孩子的，当即一副呆傻表情道：“爸爸，我不结婚

！”

段匡亦道：“嗯，不结婚，生儿子才是正事，等哪个姑娘给你生了儿子，我再考虑把她嫁给你，结婚结早了没好事，万

一是个不会生孩子的可就遭了，休妻什么的又麻烦！”

段斜然对段匡亦的这番言论显然是理解不能，段匡亦也不在乎他懂不懂，打发他去读书，道：“按理说，爸爸对你也不

错了，怎么你还是这么没出息？我听先生说你读书读得很烂，背个书比什么都难，作的对联幼稚庸俗，我可是从翰林院

给你请的先生，以前是带过太子的，便是榆木脑袋也能教开窍了，怎么你就不行？气得人家先生要不干了，还得爸爸拉

着老脸去求人家！爸爸什么时候这么低三下四过？小五你真是太不争气了！”

连叹了几声气，叹得段斜然内疚不已，觉得自己榆木脑袋真是该死至极，都要害得爸爸这么尊贵的人去低三下四求那个

满脸皱皱的老头子！

段匡亦见他面呈羞愧，就又安慰道：“其实你也不要太有压力，读书是为了让你长长知识，这么大了行事作风还老像个

小孩子，爸爸并不指望你去考科举中状元什么的，你也不是为官的料，再说，爸爸当了这么些年的官，为他们皇帝家辛

苦操劳一辈子，最后就落得这么个下场，只剩下……唉，玄晏那孩子也让我寒透了心，我白疼他了！”

段匡亦提起玄晏来，神情更加黯然，道：“所以爸爸不给他们卖命了，也不愿意再让你进官场趟浑水，只是想让你安安

分分读点书有点知识，然后等爸爸老了，你可以有能力自己照顾自己，爸爸手里还有这么多生意，总有一天要给你接手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呢？”

段匡亦虽然开始有些不着调地乱讲一通，说着说着似乎真的有些伤感起来，尤其是面对着这个怎么雕琢也不成器的儿子

，更是感到了一股后继无人的悲伤来。

段斜然看见爸爸那副神情，内疚得恨不能掘地三尺掩埋了没出息的自己，只诺诺道：“那，我去读书了……”

段匡亦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有回应他，段斜然只好自己悄悄退了出去，信步走在路上，他渐渐理清了一些思绪

，如果是在以前，加官进爵，继承家业，繁衍子嗣，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反正他们家有的是人，个个都是人才，随便

拉一个出来就能做得轻而易举，而如今，却只剩他一个人，段匡亦那些要求，他甚至一个也做不来。

难怪段匡亦要悲伤，连他自己想想都要哭，读书不过是装个样子，段匡亦也承认不指望他能去考试，可是要他继承家业

，那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

段匡亦自己经营着大片工厂，加上段采然留下来的那些钱庄，如今也是段匡亦在管理着，段斜然别说毫无经验，他连去

插一手的兴趣都没有，一想到要他谈生意坐柜台看账本管伙计，他就忍不住要头大，简直要愁得离家出走。

可是，他当然是走不掉的，别说段匡亦把他看得牢牢的如同监禁，就算他能跑出去也无处可去。

那个总是在他最倒霉时收留他的那个所谓娘家人，已经不在了。

段斜然晃了晃脑袋，想把关于明秀的记忆都甩出去。

爸爸也说了，死者已矣，不要老记念着死人。

而且，你看，我的前后左右满满的都是人，走到哪里都有人，像蜜蜂一样嗡嗡嗡地在身边转来转去，对我关怀到无微不

至，喝口水都怕我呛着，我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受宠过，我的先生告诉我贪心不足蛇吞象，我明白人应该满足，不要太贪

心，否则会什么都得不到。

可是，我知道我其实一无所有，在爸爸为我堆砌起来的这个喧嚣的世界里，我想要的，其实都不在……

第一百一十四章：慰籍

因为觉得内疚，段斜然发奋读了几天书，翰林院的老先生向段匡亦夸奖了他的勤奋与进步，段匡亦很是高兴，破例放他

假让他出去玩玩，当然后面要跟着一车的人。

段斜然却摇摇头拒绝了，他如今不想出去了，在家里呆惯了就不愿意出门了，出门也全是人，到处都吵得要命，还不如

呆在家里安静地看点书。

段匡亦觉得这孩子终于知道勤奋好学了，连玩心都收了，对他又重新抱起希望来，想先前大概对他太悲观了，觉得他是

朽木不可雕，如今看来，孩子还是欠教育，火候到了，自然就成材了，这孩子教育得晚，脑瓜子当然比不上小孩子好用

，开窍也晚，但总算开窍就好！好好培养，不指望他能多大出息，至少别把我家业给败了就成！

于是段匡亦又乐观积极起来，既然段斜然不想出去玩，就带着他去工厂走走，熟悉一下环境，别到时候连自己家的厂子

在哪都不知道。

一家兵器厂一家造船厂，都是好地方，再不然就去钱庄看看，还能数钱玩。

一天转下来，段斜然头晕眼花，回家就趴床上睡去了，段匡亦心想这体质也太差了，好吃好喝还养成这样子，真是白养

了！

管家看出段匡亦的心思，在一边安慰道：“少爷年轻，以前又没经手过这些，得慢慢学起来才好，老爷也不必操之过急

。”

段匡亦道：“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我看见他那个不温不火的样子就来气，他怎么就不能精神点！”

管家心道，这已经算好了，再精神点那就不是段小五了。

当然这话不能讲出来，只继续作忧心状道：“我瞧着少爷其实也挺辛苦的，每日要学习读书，还要熟悉工厂的管理，已

经很不容易了，而且……”

管家故意来了个欲言又止，段匡亦不禁斜他一眼，道：“什么？”

管家道：“少爷也不小了，这时候是需要慰籍的，虽然老爷每天给他派暖床的去，但那只能安慰少爷的身体却不能安慰

少爷的寂寞的心灵啊。”

段匡亦听到身体和心灵时大牙已经酸倒一片，不小心又看了管家一眼，确认这话确是从这满脸褶子的家伙嘴中说出的，

不禁连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管家见段匡亦沉默不语，以为自己说在了点子上，于是继续道：“少爷年前经历了那些事之后心灵是非常脆弱的，当然

老爷已经竭尽所能去宠爱他，但是，有一种感情是不能代替的，这个时候，需要有一个温柔的女人来抚慰他那受伤的心

灵……”

段匡亦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阻止他继续说下来，心道这死老头子看上去一副道貌岸然，说起话来净恶心人！

然而低头考虑了一下，他觉得管家其实说得有点道理，他虽然不太想承认，其实他也觉得段斜然并不快乐，虽然读书有

了进益，其实比先前更木纳了。

难道，真如管家所说，段小五缺少一个女人？

段匡亦为此伤起了脑袋，他不想现在给段斜然娶妻，其实娶谁都无所谓，娶个能生儿子的就好了，只是，谁知道会不会

生呢？不生儿子就结婚，他段匡亦不放心。

可是，给他安排了的女人也不少了，怎么一个听动静的都没有呢，难不成这小五是个没用的？

这个念头顿时把段匡亦吓了一跳，段小五别的不成也就罢了，哪怕是把家业给糟蹋了呢，可是他要是敢给我段家断了香

火……妈的，这混账小子！

段匡亦再也坐不住，急匆匆叫了大夫去给段斜然诊断，一边暴躁地踱来踱去，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譬如说段小五要是

真的不成……

怎么会不成！就是再不成我也有手段叫他成了！

不一会大夫诊断完毕出来，答案让段匡亦松了一口气——段小五是个健康正常的好青年，没有任何毛病。

那么，问题就是出在女人身上了，可是，那么多女人，不能全有问题吧？

段匡亦叫来那些暖床的丫头逐一询问了，问到后来脸都青了，全部喝退下去，自己黑着脸去找段斜然。

混账东西，那么多女人伺候着居然只抱着枕头睡，老子送你这么多女人你还真以为就是暖床的！

一脚踢了段斜然的门，劈头一巴掌，怒道：“段小五你晚上是怎么睡觉的？”

段斜然被打得懵懵，道：“就是……那样……”

段匡亦道：“我给你的女人你怎么不用？”

一听这事段斜然忍不住要脸红，他当然知道段匡亦送那些女人给他是做什么的，可是，要他和毫无感情的人去做那事，

那算是什么！

段匡亦见他低着头不说话，凑近了一步道：“爸爸跟你直说，我就是想抱孙子，你赶紧地给我造一个出来，再给我磨磨

唧唧的，小心我给你用强的。”

段斜然道：“我现在不想……”

段匡亦道：“那你什么时候想？等爸爸死了？”

段斜然道：“不……我只是……”

他嘀咕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明白来，段匡亦冷笑一声，道：“你先前和明秀厮混那些事情我也不是不知道，只要你别给我

耽误生孩子，我也不在意你跟谁胡闹，可是，你要是为这个给我弄个断子绝孙，我他妈的跟你没完！”

段匡亦最近一直在伪装好父亲形象，段斜然好久没有见过他这么凶巴巴的模样，被他恶狠狠的语气吓了一跳，只眨巴着

眼睛看着他，段匡亦忽然轻蔑一笑，道：“小五，你该不会是……对女人硬不起来吧？”

段斜然顿时大窘，辩解道：“不……不是……”

段匡亦道：“那有什么，这个问题还不好办，爸爸找人给你开几副药，保准你一晚上金枪不倒！”

段斜然还待辩解，段匡亦已经兴冲冲去找那个专门研制奇怪药物的江湖郎中去了。

晚饭间拿了药出来逼着段斜然喝下去，段斜然抗议了一会，被捏着鼻子惯了下去，差点呛个半死，不一会就浑身燥热不

安起来。

段匡亦把他推进屋子里去，道：“里面给你准备了好几个，喜欢哪个上哪个，甭给我拿捏着装模作样，你还真当自己是

柳下惠坐怀不乱呢！”

交代了段斜然，还不放心，又对床上的女人们道：“小五是个害羞的，你们都主动点，都他妈的装什么清纯！哪一个先

给他怀上种，立即就是我段家的媳妇，都给我积极点！”

段斜然被烧得头脑已经发昏，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要苦笑——段匡亦总是能超出他的想象。

段匡亦把门虚掩上，段斜然还在捂着脑袋挣扎，然而，很快就被后面的几个女人缠了上来，不遗余力地卖弄着挑逗着。

段斜然被药烧得难受，迷迷糊糊记起自己先前给叶子下药，下了好大的量，叶子当时的表情很是痛苦，大概也正是因此

记恨了他所以跟着乔碧梁走了。

这大概就是现世报，当日给别人下药，如今自己也遭一回，才知道身体和内心是怎样双重煎熬着，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

了，回想那日叶子愤怒的眼神，段斜然忽然觉得叶子的离开是正确的，叶子的确是应该怨恨自己的……

药性渐渐大起来，段斜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但又不知道是属于谁，眼前模糊成一片，只绰绰地晃动着几个虚

幻的人影，他恍惚地伸出手去，立即有人接住了他的手，在他掌心落下一阵轻吻，他努力挣了挣眼睛，想仔细辨认一下

眼前的人，不甚清楚，心里却知道都是陌生人，跟他毫无关联毫无爱恋的人，却在这里极尽温柔如此缠绵……

第一百一十五章：造人

正如段匡亦所言，那药效好得不得了，可以持续一夜不止，但是段斜然却没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他最后朝墙壁狠磕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