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床伴 上——六朝风流

「难道自己受伤了？」……不对，秦阳发觉有血迹的地方并不感到疼痛，那么这不是他自己的血，再往周边看，他越来越吃惊的发现不仅自己身上、床单上甚至地毯都沾有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床单上还有情事后留下的浊液的痕迹，甚至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特殊的气味，俨然整一个**现场。

一股深深的寒意从秦阳的脊梁骨直窜上来，零碎的记忆在他的脑中飞快的拼接、整合：混乱中逃离的酒宴、灯光下绝美的容颜、被自己疯狂侵犯的少年、火热紧窒的极乐天堂、带着无数疑问、痛苦凝视着自己的黑色明眸……，一个可怕的事实渐渐浮出水面。

仿佛被噩耗击中的秦阳，就这样呆坐在一片狼籍中。

一夜的疯狂极乐在他脑海中像电影片段一样，一一浮现，甚至连那些令他脸热和悔痛的细节，都全部展现出来了，让他无法回避，也不能回避。

他把埋在膝盖上的脸抬起来，一点一点的整理错愕、混乱的思绪：

陆非予……陆非予……陆非予……陆非予……陆非予……

不停的默念着少年的名字。对，他是不能逃避的，现在一定要快点找到那个被他伤害了的孩子，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意外还是劫数。这已经成为他不可能逃避的责任。

秦阳没有再去细想，找到陆非予后应该怎么办，又要如何进一步去面对难堪的局面，他只是固执的坚持一个念头……-马上找到陆非予。

再次担忧的扫视了一下床单上的血迹，以及刺眼的被当作是「刑具」的卷曲的领带，秦阳没有再迟疑，他匆匆洗了澡，穿上衣服，神色凝重的开出他的宝马530i，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几乎要把整个城市翻过来似的，寻找他现在唯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

直到夜幕低垂，他才疲惫的回到所里，透过办公室宽大明亮的落地玻璃，大厦脚下由车水马龙组成的数条光带横亘在浓重的夜色下。

现在已近深夜12点，浮躁的城市却还没有睡，奔忙了一天的秦阳，也没有丝毫睡意，因为他要寻找的人还没有找到，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已经与他发生了亲密关系的学弟的了解是多么的少，本来只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可是现在少年的手机却躺在他的衣袋里，询问了所里的同事，甚至惊动了他的恩师后，才打听到陆非予的宿舍地址，赶过去却一无所获。

一夜疯狂后，他完全无法忆起少年是何时离去的。秦阳甚至大胆的猜想，他一直苦苦寻找的人已经连夜踏上了返乡的旅程，现在早已回到了那个山水秀美的南方小城。

他觉得已经被逼到了穷途未路，如果陆非予还不出现，他是不是应该掏出少年落下的手机，查找他家人的电话拨打过去，以求正自己的大胆猜想是正确的，可是如果不是，他又应该如何解释，就算少年真的是回到了家人的怀抱寻找依靠，他就可以解脱了吗，就可以「无罪释放」了吗。

深沉的黑夜中，冷漠淡然的外壳被丝丝恐惧渐渐剥落，裸露出寂寥的灵魂等待着天使的救犊，秦阳感到一片茫然，就像这如藤蔓般蔓延的夜色，不知道哪里最黑，哪里最深，哪里最神秘。

他已不知道再向何处去寻找，只是久久的坐在早已空无一人的律师事务所里，坐在他宽大冷清的办公室里，静静的凝视着那扇厚重的棕黑色木门，仿佛下一刻那个如春风般的少年就会推门而入，一如平常的向他微笑道：

「秦律师……。」

第六章：小予的恶梦

陆非予他们宿舍的电灯，早在暑假开始后不久就坏掉了，他只好搬去和同样没有回家的11舍305室的老乡混，上星期他的老乡与女朋友去了常德，这305室就成了他一个人的天地。秦阳虽然跑到了Z大，但一直在9舍里瞎找瞎问，自然是扑了个空。

躺在床上，一个又一个的恶梦向陆非予袭来，这都是好久好久以前发生的，被主人小心翼翼隐藏在心里的童年往事，却被昨晚突发的意外给激发了。

梦境中，两个男生一前一后的匆忙走在放学的路上，走在前面的是初三时的陆非予，在后面紧紧追赶的看起来很壮实的男孩，是他的青梅竹马……周旭升。

「阿予--阿予--」

「阿予……你等等……。」

连声的呼唤，走在前面的男生却一直没有理睬。

「陆非予，你站住。」周旭升终于忍不住的吼道。前面的人在吼声中停下了脚步，慢慢的转过身来。

「阿予，我给乔嘉慧的那封信是不是你扔的。」

「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那个……是……是我给她的情书。」

「她不喜欢你，看了也没有用。」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她都没有看到。」

陆非予咬了咬嘴唇，把那句将要冲口而出的「因为她昨天才向我告白，你还傻什么傻啊！」的话，咽了回去。

见陆非予不作声，周旭升更是愤愤然：「阿予，我们约好了的，喜欢上什么人，就要说出来，从小到大，你一直都不愿告诉我，而我却会告诉你，你每次还会帮我想办法，给我当军师，这次我也事先问过你，你不喜欢她，我才放心堂堂正正的去追，你不帮我就算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

「因为我不想再忍了，不想再假惺惺地帮你去追别的女生，不想再跟你这个瞎子、笨蛋玩这种无聊游戏。」陆非予被激怒了，他不再像刚才那么平静，而是比周旭升更愤怒。

「你说什么笨蛋、什么瞎子……。」

「因为你看不到呀，看不到谁真正的喜欢你，谁真正的在意你，从小到大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都陪伴在你身边，一直喜欢你的人。」

「从小到大都一直喜欢我……是……」周旭升变得很疑惑，露出那种憨憨的样子，在脑海中寻找陆非予说的不太可能存在的女孩。

要在平常，周旭升这副极天真的模样一定会逗笑陆非予，可是今天，他没有笑，像要做出什么重要决定似的，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突然热乎起来，心跳也不自然的加快，但是，他还是决定说出来：

「阿旭，我喜欢你。」

压抑在心中数年的爱语，就这样轻声却坚定的说了出来，好像一阵清风环绕着飘过。

周旭升只呆愣了两秒，就反应过来：「我也很喜欢阿予啊，这还用说，虽然今天的事我很生气，但……」。陆非予就知道他没搞懂其中的含义，他走上前，用一个青涩得如羽毛般轻柔的吻堵住了周旭升要说的话。

周旭升惊呆了，他被这完全不在意料中的情况震住，等他醒过来，他已经粗鲁的推开了陆非予，不知所措扬起的手正好打在陆非予的右脸上。

陆非予捂着被打的脸颊，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伤心地微微颤抖着说道：「现在你懂了吧，我喜欢你，是男生喜欢女生，女生喜欢男生的那种喜欢。」

「你……你是同……，同……那是变态。」周旭升是个直肠子，想也不想就脱口说了出来，但是却深深刺伤了陆非予。

僵持的局面，令周旭升一阵脑乱，他没有应付过这种情况，用手狠狠地擦了擦嘴，扔下陆非予飞快的跑开。

所有的画面开始旋转，如漩涡般越转越黑，越转越深，一直转到陆非予最害怕、最不愿意想起来的地方：昏暗的体育器材室里，他被推倒在肮脏的气垫上，狠命的挣扎却逃不开成年男人的力量，平时和善的体育老师一时间变成了可怕的恶魔，让他心寒而恐惧。抱着足球推门而入的少年，打断了暴力的进行，他无比吃惊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自己非常熟悉的人，呆立片刻，头也不回的再次跑开。陆非予趁势推开压住他的人，奋力的追赶少年。可是已经与他冷战了两个星期的青梅竹马最先说出来的话，却完全阻挡了他的脚步：

「走开！别碰我，你这个同……，真恶心……。」

梦境开始扭曲，他化身为只有五、六岁的自己，拼命的奔跑，很多人在身后追赶、辱骂「变态……」、「……真恶心……」。

他用手捂住耳朵，不停摇头、哭喊：「我不是……我不是……」。

从痛苦的梦境中惊醒，陆非予发觉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濡湿了，他坐起身来，一时间觉得从头到脚都疼痛难当，看了看窗外已经暗下去的天色，应该已经是傍晚了吧，自己睡了这么长时间，还错过了去车站接曾祺和滨子的时间，而且晚上的庆祝活动也要爽约了。

这是他从来没有干过的事，对朋友他总是有交待的，不会莫名其妙的玩失踪，可是经过昨晚的事情后，他只觉得不想见到任何人，特别是最亲近的朋友，现在对他而言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呆着，等把烦恼消化了，又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出现在朋友面前，继续属于自己的生活，毕竟自己是男孩子吧，那种事情就把它当作是意外受了伤，不去想就会慢慢淡忘，就像过去的那些回忆一样。

这样决定后，陆非予找出唯一的一套长袖运动衣裤穿上，缓缓走出了学校。

现在还是夏天，他这样穿似乎有点太「保暖」，可是脖子、手腕以及遍布全身上下的那种暧昧的痕迹，让他不得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完全没有目标的走到校门口，上了一辆公交车，坐上去后，陆非予就后悔了，车子的颠簸牵动了身后的伤口，把他痛得冷汗直冒。从车上下来，他只感觉头脑越来越晕旋，身体的状况越来越不妙，艰难的迈着有点飘浮的步子，他走进临近的一间网吧，领了卡，靠在沙发软椅上，在周围一片网游、灌水的喧嚣中，只有陆非予是最安静的，他拢了拢衣领，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是二十年来最独特的生日，没有亲朋的簇拥，没有热闹的Party，没有甜腻的蛋糕，在做为「避难所」的网吧角落里，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生日快乐！陆非予。」

半睡半醒地挨到早晨6点多，从网吧出来，陆非予揉了揉涨痛的太阳穴，深深地吸了两口清晨的空气，他打起精神环顾四周，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昨天天色太暗，都没有注意到周边的环境，只见在他身后，一缕缕朝阳中气势凛凛地耸立着的正是……星河大厦。

第七章：最不想要的相见

星河大厦十六楼……金诚律师事务所。

所里的正常上班时间是九点，当然这和一般单位、公司的工作时间是不一样的，这个作息时间只针对维持律所日常运转的工作人员而已，如前台接待、律师助理、财务人员、内勤人员，而对于挂牌律师们来说是没有硬性要求的，他们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

所以当保安师傅看到大清早就出现的陆非予，感到很惊讶，不过他对这个温和勤快的少年很有好感，问候了几句就开门让他进入。

坐在还空无一人的大厅隔间里，陆非予在电脑前飞快的赶完最后一份材料，等待着打印机把它们打印出来。

他已经决定结束在金诚所的实习，这是莉莉姐交给他还没有处理好的材料，本来打算一直实习到开学的，可是突然的变故让他不知该如何再面对某个人，虽然决定走了，但是该做完的事情还是要完成，这样也是对一直很关照他的莉莉姐的一个交待，而且必须要在大家来上班之前做完，他不想再看到那个人。

把材料再校对了一遍，陆非予满意的在上面别上一张写给莉莉姐的便条，刚一站起来，一阵昏旋让他眼前一黑，复又跌回椅子，他颤抖着手支撑住额头，等待不适的眩晕慢慢淡去。

「小予。」背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

他转过头，看到的是亲切微笑着的陈莉。

「莉莉姐，你……怎么这么早……。」

「还说我，你不是更早，昨天听秦大说你身体不舒服，请假在家休息，怎么今天就来了呢，你这孩子，咦，不过……小予，你的脸色很不好啊……，是不是发烧了。」说着，很担忧的伸手抚上陆非予的额头。

陆非予正要躲闪却已来不及，更何况他身体不寻常的热度，立刻激起了莉莉姐博大的母性：

「啊呀，小予，你正在发烧呢，有没有吃药啊，跟我们家丫头一样，父母不在身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你有没有去医院看啊，一定没去是吧，走，莉莉姐陪你去，可不能这样烧着啊。真是……！」

「莉莉姐，我没事，只是小小的感冒，吃了药就好，不用去医院了。」

陆非予站起来，用手撑住桌子，稳住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天没有进食、一夜没有睡眠，再加上身体的伤痛，让发着高烧的他觉得忽冷忽热，可是强烈的意志告诉他一定要马上离开这里。

「真的没事吗，小予，要不，我送你回学校。」莉莉姐还是很不放心的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

「嗯，不用这么麻烦，谢谢，我……」

还没来得及说完，那间正对着大厅隔间的独立办公室的门打开了，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人，陆非予震惊得一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莉莉姐不解的扭过身，不解的讶然道：「秦大！你怎么这么早！难道昨晚没回去？」

秦阳根本没有去理会莉莉姐的询问，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少年，目光牢牢地粘在少年苍白得有些泛青的脸上，眼睛里流动着太多太多难以言明的情绪……惊讶、喜悦、激动、歉疚、忧虑，甚至还有一丝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痛。

莉莉姐对秦阳显得极为夸张、失态的表情备感疑惑，不解的看向陆非予。

秦阳的突然出现，对陆非予来说是个莫大的冲击，他只觉得再也支持不住摇晃得厉害的身体和意识，眼前一黑便向前倒去。

「啊……！！！小…………-(予)……」

莉莉姐还没来得及惊呼，秦阳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少年软倒的身体，他一把将陆非予抱起来，冲进停车场，开出宝马车向市人民医院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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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人民医院心脑外科副主任办公室。

「时一，给我开个花园套房，要最好的。」

堪称人民医院最有发展前途的外科「一把刀」袁时一，扶了扶价格不菲的树脂镜片，不以为然的笑到：「呵，大清早的，当我这是酒店，来开房啊。」

「袁时一，我没空跟你罗嗦开玩笑，你赶紧开个单间，给这孩子看看。」秦阳盛怒的咆哮道。

袁时一感觉到了好友的不寻常情绪，马上收起懒散的态度，正色说道：

「好，我叫护士先给你安排，等会9点半有台手术，我让小卢来帮你瞧瞧。」

「我不管你有什么手术，你先帮我看。而且不要通知其他的医生、护士，就只要你一个人看。」

看到秦阳眼里燃烧的火焰般的东西，袁时一愣了两秒，秦阳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虽然两人一直交好，却没有向他提过需要求助于他医术的请求，这种突发的霸道要求，一定另有隐情，原因极有可能就在他紧紧抱在怀中昏睡着的少年身上。

第八章：对强**的控诉

秦阳焦虑的坐在花园病房的隔间外，他忍不住点了一支烟。

已经很久没抽烟了，他的身上总是带有烟，却不是自己抽的，仅仅为了方便于平日里的应酬。可是今天，他很想抽，不知是为了平复心情，还是消磨时间。

两支烟的功夫，隔间的门打开了，袁时一走了出来。

「他……怎么样……。」秦阳焦急的问道。

「全身软组织多处挫伤，并有零星外伤伤口，手腕处的皮肤瘀血，可能是遭捆绑时间过久所致，不过最严重的是后*庭处的撕裂伤。那个侵犯他的人很粗暴，事后又没有处理好，现在已经发炎，所以会引发高烧，我已经给他上了药，现在在输液了，好在直肠内壁没有什么损伤，不过这几天，他都不能进食，只能打葡萄糖。」像是看惯了生生死死的众多医者一般，袁时一非常职业化地描述着患者的病情，他冷冷的看着秦阳急剧的表情变化，眼中掠过一丝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