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女婢一听立刻慌了,“教主,您现在记忆全失,武功也不记得,留下只是白白送死……”她话没说话,忽见面前青影一闪
,那原本站在她眼前的人陡然飞上了房梁,懒懒俯身,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如此,我还用躲么?”
几名女婢顿时怔愣当场,如此的身法,显然是段云飞失忆前的功力,可是他是何时恢复的武功?为何没有人知道?
看到她们震惊的样子,段云飞也预料自己的计划应该会顺利进行,于是再不管那些呆掉的人,直接一个飞身,向前方战场飞去
。
前方朝月殿大门前,茫茫雪地之中,一身白衣的韩清正与前来围攻的四大门派首领打得激烈,边上,四大长老和众教内弟子也
正被一同上来的其他人围攻。战况激烈,几乎不消片刻便血流成河。
鲜红的血液洒在白雪之上,很快便凹下去一块,血色流淌。
段云飞漠然站在几十丈外的屋脊之上,远远看着这边,只见那一片白雪覆盖的屋宇楼阁中间,那黑压压的一群人,竟是数也数
不清,心里不禁怀疑,那小双流到底招领了多少武林人士过来?怎么会有这么多?今日莫不是要灭了这弄月神教?
他虽要拿下韩清,那只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武功不济,不是韩清的对手,再加上现在整个弄月神教都是韩清的人,所以才出此下
策,因外人围攻,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不过他可没想过要灭了这弄月神教,虽说目前是没什么感情,可韩清说过,这是他父亲
的基业,若灭了教,他怕日后他若有机会恢复记忆,他会后悔。
一个接一个人在韩清的身边倒下,那几个首领也都相继受了伤,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他所想不到的是,韩清竟也受伤了,背
上一刀,直接横贯背部,左臂一剑,直接将手臂刺了个对穿。
乔二曾说过,自己的武功在武林上可以说是无人能及,可是却只有韩清不曾败在他手下过。乔二猜测,韩清的武功应该在他之
上。但此刻看来,乔二实在是言过其实了。照他看,韩清的功力怕还不到他五成,若是他出手,这几个所谓的四大门派首脑几
乎过不下五十招便都会命丧在他剑下,又哪里会这么辛苦,居然还弄到受伤。早知道如此,他何需借用这些人,直接自己拿下
韩清便是了,也省去那许多麻烦。
只是目前局势已定,他后悔也晚了。
很快,雪地上的红色越来越多,这些人一边打一边转移,战场一路向山顶延伸,段云飞自然一路尾随,
高崖之上,韩清浑身浴血,一身白袍已被血色染得鲜红,猎猎的北风吹动衣袍,勾出单薄摇摇欲坠的身形,只有那唇边一抹冷
酷的淡笑,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段云飞远远看着他明显不支的样子,竟觉得心里越来越沉,仿佛被什么压着,有些喘不过气
来。
他警告过自己无数遍决不可心慈手软,可如今看到韩清这样,他还是觉得有些舍不得。到底是与自己在床上纠缠了那么久的人
,那床第之间的耳鬓厮磨做不得假,自己与他的温存做不得假,就算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欺骗自己,只要有那些,就足够自己留
他一命。
如此想着,身形已然快速的奔到了韩清的身边,一挥一带,已将他的身体禁锢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中。
原本打得陷入癫狂状态的人被如此一动,顿时愣住,缓缓抬起一张惨白染血的面容,痴痴的望着护住自己的人。
“够了。”段云飞控住韩清,眼睛却看着前方,对那些仍然试图攻击的人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所有人都惊愕的望着他,包括韩清。
前方一人说道,“你是何人?”
段云飞冷冷一笑,“弄月神教教主,段云飞。”
他语声方止,那些正派人士立刻蠢动起来,“原来是魔教教主,大家上,连他一起杀了。”
韩清在他怀中动了动,染满血的身子,无数伤口在向外渗血,他的手却按在腹部,木然的眼神,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你
是何时恢复的功力?”
那边已然有人杀过来,段云飞无心向他解释,将他往边上四大长老那边一推,直接挥身上去迎击。
他功力丰盈,武功登峰造极,这一群人伤的伤残的残,大多筋疲力尽,他只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将人拿下大半,剩下的则
是落荒而逃。
将人交给教中人押下看管,段云飞飞身回到韩清身边,看着那人依旧没有表情的脸色,说道,“今日留你性命,不代表我就会
原谅你。”
韩清愣了一下,很快便低声回道,“你不原谅我?”
“哼,你软禁我,封我记忆,杀我教中亲信,谋夺神教,还假装我的恋人与我欢好,将我当傻子一样戏耍,你觉得我该原谅你
吗?”
韩清身子一颤,一直按在腹部的手陷得更深,声音也开始颤抖,“这些,你都是如何知道的?”
段云飞冷哼一声,“你不说,自有人告诉我。”
韩清闭目吸了一口气,“所以,你这是报复我?”
段云飞不语。
“黑水幽潭最近总有异动,也是你弄的?”
段云飞又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呵……”韩清忽然笑了起来,“你竟用你父亲几十年的心血来报复我。你可曾想过,若今日叫他们得逞,又或者幽潭结界受
不住,那会有什么后果?”
段云飞冷道,“那也是我段家的事,与你无关。弄月神教既是我的,就不需你来费心,我既有本事破坏,自也有本事收拾残局
。”
“是吗?”韩清嘴角一直带着微笑,口中却不停有鲜血涌出来,身体微微前倾,几乎整个上身都顶着按在腹部的手,压在了手
掌之上。他看着段云飞,目光深沉的仿佛要将他刻在心里,片刻后,他惨然一笑,“没想到,即使你失去记忆,即使我百般讨
好,终究还是得不到你的心……一场多情,终归余恨,也罢,也罢……”
沉沉闭目,他推开身边人的扶持,欺身靠近,段云飞直觉的后退一步,却很快被他抱住。
他靠在他的耳边低语,“去荥阳,陈家堡,你爱的人,在那里。”
段云飞正想问他什么叫他爱的人,却感觉他的身体蓦然一震,同时,一大口血从他的口中喷出,那人的身体靠着自己缓缓滑落
。段云飞快速的将人捞起,却见韩清面色灰白,双目紧闭,那腹部赫然插着一柄匕首,刀身部分已经完全没入了身体,只留缀
满宝石的刀柄在外,一片血红洁白之中,翠绿的宝石映着雪地的反光,分外惹眼……
第五章
韩清醒来,发现自己已是回到了房中,腹部的伤口疼得钻心,但是已被妥善的包扎好了,只是伤口位于上腹,应该是刺穿了胃
,此时这疼痛,倒让他一时无法辨别到底是源于原本便存在的胃痛,还是因为刀伤?
边上香鼎燃着熟悉的清香,是他平时用惯的香料。他微微提了一口气,毫无意外的发现丹田内空空如也,显然是被人封了内力
。
自嘲的冷笑,段云飞,你以为这样便能制住我?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放弃了,那便不要怪我不肯放手。
此刻邀月楼内,乔二正第无数次向段云飞劝诫,“教主,韩清这人实在是留不得,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且不说他在教内心
腹遍布,但说那深不可测的功力和狠毒的性子就让人不得不防,您……”
段云飞不耐的打断了他,“我既有本事拿他一次,自也能拿他第二次,再说,莫说他如今功力被我封住,就算他功力全在,那
也不是我的对手,我怕他作甚?”
乔二仍是不放心,“属下不懂他的功力何以退步这么多,但当初老教主在的时候,您二人在老教主面前比武争教主之位,那是
全教人都看见的,你们从早打到晚,过了近千招都不分上下,当时我们以为你们势均力敌,老教主私下却说,您已是尽了全力
,而韩清却显然还有余力。”
“既如此,那他为何不将我打败?最后还是让我当了这教主?”段云飞明显不服,韩清当初既有机会又有能力得这教主之后,
何需之后再来谋夺?而且照他看来,韩清的功力要想和他比,怕是连一百招都撑不过,竟说什么过了上千招都不分上下,根本
就是鬼扯。
乔二叹了一口气,“这其中道理,属下也不清楚,只知韩清后来忽然露了个空子,被您一掌打下了比武台。”
“所以说还是我赢了。”这还差不多,要说韩清武功能胜过他,他死都不信。
乔二显然还是顾虑重重,段云飞却没心思理他了,甩了甩衣袖直接走人。
走进房内,看着那个靠在床头面色苍白的人,他下意识的板下了脸,走过去淡淡道,“可算是醒了,区区刀伤竟能让你昏迷七
日七夜,若非有薛同方的诊断,我真要以为你又是装来骗我的。”
这话说得冷酷,他倒是忘了刚才进院一听小厮说韩清醒了时自己心里陡现的欣喜。
韩清抬头望着他,嘴角一抹嘲讽的冷笑,“既恨我骗你,又何必救我?”
段云飞冷冷在床边坐下,道,“我中了你的锁魂大法,你若死了,谁帮我恢复记忆?”
早在几日前薛同方在韩清的体内诊出有噬血般若的余毒,他便知道了知道失忆的原委。什么狗屁失忆,根本就是这人用噬血般
若练就锁魂大法,然后用锁魂大法锁了自己的记忆。如此一推测,之前看守噬血般若的四大长老的去向,自是不言自明了。以
前只是推测,如今得到证实,他不得不对眼前这人刮目相看。
没想到,为了一个噬血般若他可以杀那么多人,可是却只是封了自己的记忆,到底为何?是因为对自己真的有情?还是如他之
前猜测的,只是享受那种玩弄他的乐趣?
他情愿相信是后者。
“况且,你若真的想死,那一刀大可以直接插在胸口,又或者干脆自绝心脉,何须插腹部这么麻烦?疼得要命不说,死也死的
慢。”他缓缓俯下身,用极其暧昧的声音低道,“你分明就是想等我救你,是也不是?”
韩清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那脸上是如何的无情,他早已预料,此刻倒也并不觉得多伤心,他只是淡淡的笑着,“既是如此
,你又何必顺了我的意?你大可以不管我,由我去死。”
“哼。”段云飞冷笑一声,一把扣住他的下巴,脸近得几乎与他贴在一起,“那怎么可以?你毕竟在床上取悦我那么久,我怎
舍得你如此死去?”说完,直接吻住了面前冰冷失血的唇瓣。
韩清闭目承接着他的吻,虚弱的身体昏昏沉沉,浑身伤口都在痛,尤其胃部,由里到外痛得他几欲窒息,但他却不动声色,连
呼吸都控制的很好,完全感觉不到异样。
不知过了多久,段云飞喘息着放开了他,韩清的身体对他的诱惑太大,只是这样一个吻,已经让他有些把持不住,他真怕再吻
下去,自己会不顾韩清此刻的身体状况,直接强要了他。
睁眼看着面前的人,却见韩清一声不响的靠在他的臂弯,双眼紧闭,面色煞白,连嘴唇都白得不见血色,肩膀轻轻动了一下,
面前的人立刻软软垂下了头,原来竟是晕了过去。
段云飞也不知此刻的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堂堂弄月神教的大祭司,竟因为一个吻而晕厥,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而自己呢?
看看身下挺立的部位,他又觉得此刻最惨的人,莫过于自己。
韩清的伤势恢复的很快,这都要归功于段云飞的慷慨,几乎将能找到的所有好药一并拿来给韩清用上了。只是外伤虽好了,身
子却在不停的消瘦下去。
韩清原来虽说不上壮硕,但因为常年习武,身子一直是劲瘦有力的,当初与段云飞在床第之间纠缠,段云飞也对他这清瘦却不
显单薄的身段深深迷恋。可如今看来,那人竟是消瘦得仿佛换了一个人,原本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连腰带都打不住
,颇有些弱不胜衣的感觉。
段云飞想尽了办法为他进补,几乎能弄到的东西都弄来了,可惜韩清不是吃不下去,便是转眼就将吃下的东西吐个干净,严重
的时候,连药都喝不下,喝水都吐。
段云飞急的抓耳挠腮,逮了薛同方要他必须想个法子,再这么下去,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在碰那人?他已经忍不住了。薛同方却
说,韩清体内有噬血般若的余毒,胃里损伤严重,加上这次受伤,他自己捅自己的那一刀正好刺穿了胃部,更是让他的胃雪上
加霜。之前有内力压着还能好些,如今内力被制,所有症状便一并发作,谁都没有办法。
段云飞听在耳里,终于沉默了下去。
回到院中,看着那靠在躺椅上,裹着厚厚的毯子望着天空出神的消瘦身影,心中千回百转,想到最多的,竟是那人在雪地之中
挥舞长剑的潇洒身影,想起那日这人英姿飒爽的样子,此刻的羸弱便显得越发凄凉。
深吸了一口气,他果断走过去,扶起那消瘦的身子,抬手快速的在他身上点了几处,韩清只觉丹田真气渐渐上涌,不由疑惑的
偏头看来,却见段云飞为他解开穴道后,立刻放他躺了回去,然后转过身到一边的石桌边坐下,眼睛看着别处淡淡的说道,“
武功还你,你赶紧给我好起来。”
明明是淡漠的声音,却隐约带着一股赌气的味道。
韩清会心的一笑,清瘦到颧骨凸显的脸上,一双大眼却越加幽深。
早说了让你不要对我温柔,你如今这样,叫我如何舍得放手?
果然,内力回来之后,韩清的身子渐渐好转了,虽然依旧消瘦,但精神明显好了许久,而每日也可吃下些东西,表面看来,的
确是恢复的不错。
深夜,段云飞抱着韩清又一次在他体内释放,健硕额身子终于疲惫的伏了下去,压着身下的人,急促的喘息。
纯白纱帐外,摇曳的灯火将室内的一切都投成阴影附在墙上,韩清晕乎乎的看着那些晃动的阴影,恍惚中,竟觉得自己的身子
也跟着飘摇了起来。轻的没有一丝重量的身子,无边无际的飘摇,不知如何落地,更不知何时能停止。
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抱怨,“怎么养了这么久,还是不长肉?不是已经能吃东西了吗?怎么抱起来感觉好像又瘦了?”
韩清淡笑回道,“错觉吧。”
男人警告的说道,“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胖起来,一把骨头,咯死人了。”
说了太多遍的话,韩清也无意再去回应。施力推开段云飞的身体,他扶着床棱缓缓起身,身后的男人还在咕哝,“又要去清洗
?不能歇会啊?”
韩清淡淡笑着,摇了摇头,俯身在男人的额上轻轻一吻,然后便想房后的浴池走去。
走出房门,刚刚将门掩上,他便立刻压着腹部躬下了腰。
胃里很疼,一直痛着,之前没有内力的时候无法压制,所以吃下的东西很容易便呕了出来,如今功力恢复,最大的好处便是能
让他努力克制自己,等到身边无人时,才将吃下的东西吐出来。
而另一个好处,就是他终于有了气力,能陪他人纠缠。
虽只是这样,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若非如此,他哪里能再与那人温存?
第六章
转眼冬去春来,浮云山顶的冰雪也都融化殆尽,一片片绿草在翠竹之中隐现,俨然一抹春回大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