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段云飞抱着韩清坐在弄月神教内最高的阁楼邀月楼的屋顶喝酒赏月。一壶酒,你喝一口,我喝一口,感觉格外亲密
。
“喂,你什么时候才肯给我解了这锁魂大法?”一壶酒将尽,段云飞低声问着怀里的人。
韩清看着天上的明月,苍白的脸上,淡淡一抹笑意,回道,“就这样不好吗?为何非要解了呢?”
段云飞沉默了一会,道,“没有记忆,终归觉得缺了什么。”
“再等等吧。”韩清低道,至少也要等到自己在这人心目中留下无法抹去的痕迹之时。
段云飞未再多言,举起酒壶又大喝了一口。
韩清等他喝完,拉着他的手拖过壶口对着自己的嘴,仰头便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段云飞看他喝了半天不停,立刻收手,看着壶中所剩不多的酒叫道,“你干嘛?给我留点啊,我们可就带了这几壶酒上来。”
韩清低低的笑着,不着痕迹的用力按住腹部,头向后靠,抵在他的胸口,调侃他,“真小气,喝你几口酒都舍不得。”说完,
又拉过酒壶灌了一口,猛的一手扣住他的后颈压他低头,自己仰头欺上,微凉的唇瓣直接压住了眼前那张微愣的唇,唇齿交融
,酒香缭绕,短暂的温存之后,他退回双唇,对着面前人明显变得炙热的眼神低喃道,“怎么样?我还的这口,味道可有更加
醇美?”
段云飞低吼一声,“该死的美翻了。”然后一把甩掉手中的酒壶,拉起前面的身子一个翻身,直接将人压在了身下。
韩清看了看天上明月,又看了看身下屋宇,调笑道,“要在这里做?
段云飞勾着他的下巴狠狠的亲了一口才说道,“怎么?你不愿意?那可晚了,是你先勾引我的。”
韩清从下方看着他,眸底盈盈笑意,耸肩,“错,我乐意之至。”
一场欢爱过后,段云飞缓缓顺着怀中人的头发,低声说道,“养了这么久,身子不都恢复了吗?怎么一直也不见长肉?真的是
我的错觉?怎么我每次都觉得好像又瘦了?”
怀中的身体单薄的都不够他抱满怀,真的只是他的错觉问题?
韩清清浅的笑着,偏头枕上他的臂弯,轻轻闭眼,回道,“恩,是错觉。”
不是没有试过自己想办法恢复记忆,只是与乔二薛同方他们试了多少次,却始终不成,他们只得放弃。
“看样子传言非虚,锁魂大法除了施法之人,外人根本无人能解。”
段云飞泄气的一掌拍上墙壁,“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对他百般是讨好,他就是不肯替我解,我有什么办法?”
乔二提议道,“软得不行,是不是改用硬的?”以前他不理解,后来听过段云飞的解释,他也觉得如今的情况,韩清果然杀不
得,怎么也要等他替段云飞解了锁魂大法再说。
薛同方立刻摇头,“当初他既能自杀,便不是那贪生怕死之人,就怕操之过急,他一怒之下弄个玉石俱焚。”
段云飞当然也是这么考量的,他虽没有记忆,可凭着这段时间对韩清的了解,他早已知道这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你讨好他
,哄他高兴了,想让他为你做什么还好说,而如果你想来硬的,他哪怕自己魂飞魄散,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颓然摆手,“罢了,再等等看。”
烟花三月,荥阳天水湖畔一片繁花似锦,街边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天水湖边,一名青衣男子静静望着湖面,清俊的脸上平静无波,眼底一抹忧色,显示此人心底并不若表面这般平静。
“公子,段公子已经离开快半年了,咱可要派人去打听打听?”身后一小厮低声问道。
男子冷冷看过来,“打听作甚,他离开便离开了。”
小厮吓得缩了缩脖子,嗫嚅道,“可是他说了一个月便回来,如今去了这么久,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他是弄月教的教主,武功盖世,能出什么意外?”男子依旧冷漠,心里想着那离开的人,不由冷哼,就算真又意外,怕也是
心里有了意外,对自己变卦了吧?
早就知道两名男子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真情,偏偏自己痴傻,被那人三言两语一哄便呆呆交付了真心,如今被那人愚弄,也是自
己自取其辱。
荥阳陈家是商贾世家,陈煜是家中独子,从小饱读诗书,可谓远近闻名的才子。
那年也是这烟花三月,前来荥阳办事的段云飞意外结识了这么个人,顿时被他这一身才情所获,不遗余力的开始了追求,他本
来一直拒绝,可却挡不住那人炙热的纠缠和一身的豪情,一颗心不由自主的陷落。只是半年前他们忽然在游湖的时候遭遇袭击
,段云飞看着那艘被打的七零八落的画舫发了一会呆后,便说是有事要处理,离开一个月,一个月后定回来找他。
谁知这一去却是半年,至今仍无音讯。
回到家中,父亲正在正堂待客,他进去问安,却意外听到里面人说道,“去年腊月四大门派齐聚浮云山一起围攻弄月神教,连
大祭司韩清都被他们重伤,谁知后来却杀出个失踪多日的教主段云飞,硬是将他们都打败了。”
陈煜看着里面说话那人,连行礼也忘了,张口便问道,“什么叫失踪多日?段云飞何时失踪的?”
那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陈老爷却沉了脸色不悦道,“煜儿,不得无礼,还不来向世叔请安?”
他们是寻常百姓,对那江湖之事向来没兴趣,如非有人过来将,他们大概连什么是四大门派什么是弄月神教都不清楚。此刻看
儿子这样,倒像是对这些十分感兴趣,让陈老爷子心里不由疑惑。
陈煜立刻对那之前说话的人抱拳行了个礼,然后又急切的问道,“世叔可知这段云飞为何会失踪?四大门派联手围攻弄月神教
是怎么回事?”
那人回道,“我知道得也不清楚,只听说段云飞大约半年前从外面回教,忽然就没了声息,外界好几个月都没他的消息,所以
他们便怀疑他失踪了,但又有人说,那四大门派联手围攻弄月神教本身就是段云飞策划的,意在对付他那个大祭司韩清。”
陈煜失神的坐了下来,除了他身边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与段云飞的关系,所以也无人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段云飞为何会失踪?为何要联合外人对付自己的教派?他记得段云飞曾说过,除了他已故的父亲,这世上他唯一忌惮的人便是
韩清。但是他也说过,韩清对弄月神教是绝对的衷心,当初若非韩清有意放水,他根本做不到教主的位置。既是如此,他又为
何要联合外人去对付韩清?
一个月后,乔二拿了一个玉佩来找段云飞,说是有人要见他。段云飞看了看那个玉佩,目露疑惑,“这玉佩有什么说道么?”
乔二道,“这玉佩是您的贴身之物,您从小戴到大。
段云飞若有所思道,“所以说,这人既有这玉佩,必是与我关系匪浅?”
乔二回道,“正是,那人说是您的恋人。”
“恋人?”段云飞微微蹙眉,怎么又来个恋人,“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陈煜。”
“陈煜?”段云飞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姓陈?他可是荥阳陈家堡的人?”
乔二目光一闪,“正是,教主,您……”
看他那样,也知道他肯定又以为自己想起了什么,懒懒白了他一眼,“韩清自杀前曾让我去荥阳陈家堡,说我要的人在那里,
原来,他倒也不是没对我说过实话。”不过自己失去记忆,那所谓的想要之人根本就没有印象,他如此说,分明就是看准的这
点,欺自己没记忆,绝不会放着眼前重伤的他而去找那个完全没印象的人。而等他伤好的差不多,自己只顾与他欢好,哄他帮
自己恢复记忆,早将那所谓的想要的人抛到了脑后。此刻若非这人找上来,他还真怕自己可能永远记不起他来。
不一会,陈煜被带到了段云飞面前,一身青衣,面目俊雅秀气,干干净净的一个人。那人一看见他就奔了过来,什么话都没说
,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乔二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段云飞看着靠在自己身上不停抽噎的人,心里觉得十分别扭,对他来说,眼前的人只是个陌生人,这种过分亲密的举动,实在
让他有些不适应。而且,他也不太喜欢男人掉眼泪,他目前印象中熟悉的男人不多,但至少韩清就从不掉眼泪。
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抹泪,还哽咽,实在是让他觉得难受的很。想到这人该是自己以前喜欢的,这才勉强忍下心里的排斥轻
轻将人推开,抬手擦了擦那满脸的泪水,说道,“我的情况,可有人对你说?”
陈煜依旧在掉泪,“刚才进来时乔大叔已经跟我大致说了。”
段云飞的喉结不适的动了动,“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失去了记忆?”
“恩。”陈煜点头,继而又问道,“我只是不懂,你说过,韩清若想夺教主之位,当初就不会故意在比武的时候放水。如今他
又何必多此一举?还因此封了你的记忆?”
段云飞蹙眉,“你说韩清跟我比武时故意放水?”
陈煜点头,“是你以前告诉我的。”
段云飞又为陈煜抹了把泪水,眼睛却看向别处,目光越来越沉。
陈煜的到来,自是不能让韩清知道,幸好最近韩清也忙,之前连番的折腾,黑水幽潭的结界越来越脆弱,韩清一天有大半的时
间都在与四大长老一起想办法修复结界,每日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在房中与他相见。
这日进房,见那人正坐在灯下看书,长长的黑发未束,就这么披散在肩头,一身白衣松松的挂在那清瘦的身段上,看起来竟显
出几分脆弱。
快速的摇头甩掉那些遐想,段云飞告诉自己,韩清怎么可能脆弱?他的武功高强,手段狠毒,自己已栽在他手上过一次,怎么
能再被他的外表所欺?虽说他现在的确是瘦的厉害,但想必也只是苦肉计吧?之前病重已让自己恢复了他的功力,此刻,莫不
是又想让自己将神教再交到他手上以求他欢心?
心里冷笑着,他走了过去,扶住那人肩头,柔声道,“在看什么?怎么不先睡?”
韩清从书中抬起头来,对着他浅浅笑道,“等你。”
段云飞不赞同的蹙眉,扶他起身,不悦道,“你现在身子不好,白日又耗费那么多功力,晚上该早些歇息才是,等我做什么?
”
韩清由他扶着到床边坐下,依旧清浅的笑,道,“我身子很好,没事的。”
段云飞叹了口气,伸手按上他的双肩想帮他脱衣服,但是手按上去,只觉触手处骨骼突出更胜以往,脱口便怒道,“这叫没事
?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骂完,看到韩清愕然的眼神,他才懊恼,自己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关心他本就是自己的计策,怎么还真气上了。赶紧收敛的怒
色,对着他柔声安抚道,“抱歉,我不是对你发脾气,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之后的话,被欺身上来的韩清全数吞入了口
中。
他何时真情,何时假意,此刻的韩清又怎可能不知?已被他骗过一次,难道还不懂分辨么?
就让这一切,停留在那真情之中便好。
之后的几日,段云飞每天陪韩清吃完早膳,待韩清离开,然后便去陪陈煜。
原以为相处几日,自己对陈煜的感觉一定会慢慢回来,可是几日下来,他对陈煜没觉出多少喜欢,不耐的情绪却越来越甚。比
如,陈煜喜欢对景吟诗,到哪都喜欢来那么两句,段云飞一介草莽哪里懂这些?大部分时候都只能无语。偶尔提酒小酌说些昏
话,陈煜却叱他大煞风景。又比如,陈煜性子细腻敏感,段云飞说话素来不过大脑,动不动就会得罪了人,然后就要连番赔不
是,实在是让他疲惫不堪。
他就不懂了,自己之前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这哪里是找爱人,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个后爹,而且还是事儿多的那种。难道以前
的自己喜欢受虐?
看身边的陈煜倒是一脸自然,分明就是十分享受的样子,显然他们之前的相处,便是如此。
脑子里忽然浮现韩清的影子,韩清为自己雪中舞剑,韩清与自己对月饮酒然后在月下欢爱,韩清望着自己温柔宠溺的眼神,无
论自己说什么,韩清总是含笑接下的样子……怎么同是男子,性子却能差这么多?
清风徐徐,邀月楼下荷塘边,两名男子相依而立,一人清秀,满脸淡笑,一人俊美,若有所思。
不远处的树梢之上,一抹白色的身影静静看着这边,清瘦苍白的脸上淡漠异常,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只是按在腹间的手却
陷得极深。
又过了几日,深夜,韩清再一次被人喊出去,说是结界又有异动。段云飞在房中等他到天亮,都不曾看到他回来。
直到晚上,他带着从陈煜那受的一肚子气,一边骂自己犯贱一边进房时,才看见那个早早躺在床上了的清瘦身影。
段云飞轻轻走过去,心里不禁疑惑,韩清从未这么早上过床,今日这是哪一出?
在床边坐下,伸手握住韩清搭在床边的手,触手的凉意让他一惊,立刻手掌将那只手紧紧的包裹住,望着床上的人苍白的脸色
低声唤道,“韩清?”喊完,心里却一动。
往日交谈甚少喊到名字,今儿这一喊,他才发现自己叫韩清居然一直是连名带姓叫的,韩清看起来也未觉出不妥。而那位陈煜
,刚见几次面,便告诉自己自己一直都是喊他煜儿的,于是即便牙酸,他也只能照着这么喊下去了。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看见他,浅浅笑了一下,“回来了?”
低弱的语气,让段云飞心里蓦然一惊。韩清,从不曾用这种声音说过话。
更紧的握住他的手,段云飞望着他如脸色一样苍白的双唇,“你怎么了?不舒服?”
韩清摇了摇头,从他手中收回手,撑着床铺欲起身。段云飞立刻过来扶他,等他坐好,才问道,“你脸色不好,到底怎么了?
”
韩清依旧摇头,他脸色不好也非一朝一夕,段云飞此刻问起来,倒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看着面前这人带着明显担忧的眸子,他心里叹道,即便是假的,这些日子也够了。唇边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伸手抚上段云
飞的脸颊,轻道,“我现在帮你解了那锁魂大法,可好?”
段云飞一惊,张口便问道,“为什么?”
韩清微微蹙眉,“怎么?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没错,这的确是他一直希望的,可不知为何,韩清现在突然提出来,他却隐隐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韩清依旧温柔的笑,泛着凉意的拇指划过他的下唇,另一只手在他后颈一压,双唇立刻与他牢牢的吻上。
异常温柔的一个吻,段云飞素来对韩清的身子欲罢不能,此刻更是难以自持,就在他伸手紧紧扣住韩清的身子决定加深这个吻
时,只觉额前一痛,顿时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窗外的石榴花开得正艳,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吵闹着。
之前的一切,仿佛是做了一场梦,如今梦醒,脑海中最深的记忆,却是韩清冷酷的脸,凌厉的招式,一路将自己逼到绝境,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