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你绝对没猜到。”
“哦?”
“你的房间已经易主啦!”
“这么快?”这到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昨天就搬进来了,巧的很,也是咱们学校的。”唐澈一边说,一边扒拉着盘子里青椒,眼角有意无意的瞥着樊明睿。
“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放在那里都不行。”樊明睿把自己的餐盘推过来,任凭他敏捷的把青椒转移过来。
“不爱吃的东西摆在旁边,会影响食欲。”唐澈振振有词。
“他叫什么?”樊明睿看着他忙活,似笑非笑。
“林默,长得挺帅的,就是性格冷了点,一脸冰山,我往前贴得都快冻死了!”
樊明睿无奈的去敲他的头:“你还管人长得帅不帅?小花痴!”
几天下来唐澈与新室友相处的时间真是少到可怜,几次都是打个照面就擦肩而过。林默的生活很不规律,尤其是晚上,
有时夜里两三点钟才回来。唐澈起身喝水时撞到过他,对方灯也不开的进屋,暗淡的月色模糊了身影,唯有一双清冷犀
利的眸子闪着流光,像某种危险的兽。
转眼间到了周末,唐澈拿油性笔在日历上勾了一个圈,跑去街角订了个绿茶的慕斯蛋糕,准备明天带回A市。他回家百
般无聊的在房里转着,林默的房门是半掩着的,里面空无一人。唐澈想了想,跑到杂物柜里翻出橡胶手套和清洁剂,开
始彻底扫除。
厨房、浴室、客厅、连餐桌的桌腿都擦了个遍,唐澈一边清理一边收拾着樊明睿匆忙间未带走的东西——CD、法律原文
书、杂志等等都被放进帆布包里,最后发了短信给樊明睿让他有空来取。
插腰环视着整洁的屋子,唐澈露出满意的笑容,突然发现门框上还有一幅小小的壁画,忙搬了把椅子踩上去。壁画是樊
明睿学美术的朋友画的,听说是连夜赶制送来充当新居贺礼。线条简单的河岸雪景,涂了光油装在实木内架上就挂了上
来。因为没有玻璃保护画面,所以唐澈只能小心翼翼的擦着四周的边框。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做扫除时的情景,那时的清洁剂味道还有些刺鼻,自己套上大出许多的手套,秉着呼吸,笨拙的擦
着家里的摆设。那个半跪在沙发上挺着背盯着自己的孩子,还会眉眼弯弯的叫着“哥哥,歇一下吧!”。
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神游太虚的唐澈,被门锁传来的开启声惊醒,顿时暗叫一声不妙!奈何他站得太久,身子发僵,对方开锁推门的动作又
是一气呵成,此刻跳下椅子已来不及了!
被撞得失衡的瞬间,唐澈伸臂险险抱住了门板,脚下的椅子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摇晃了两下才恢复平稳。刚想舒
出一口气,谁料心还没落下,手腕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抓住,唐澈反应过来时,人已被拽得重重摔在了地上。
木制的地板不似瓷砖那般坚硬,但胯骨毫无防备的磕在上面,还是疼得撕心裂肺。唐澈“啊”的惨叫出声,龇牙咧嘴的
抽气。
“你在门后干什么?”低沉冰冷的嗓音居高临下的响起。
林默皱着眉,难得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目光在唐澈戴的橡胶手套和地面上滚动的清洁剂瓶子上转了一圈,又抬头看了看
门上挂的壁画,这才知道是自己的神经太敏锐了。
“你——还问我干什么!”唐澈按着胯骨,声音从牙缝间溢出。
林默关上门,居然表情颇为认真的说:“以后不要站在门后,我会误伤你。”
心里暗骂着三字经,唐澈刚一动,后腰也痉挛的抽痛起来,急忙捂着腰吃力的躺平,喘了几口气,恶狠狠的瞪着对面双
手环胸的人,连眼角都红了。
“扶我起来,腰扭了!”
林默这辈子大概从没扶过人,以前跟路危过招后,充其量也只是把摔得耳鸣目眩的路危拽起来而已。所以眼下,他等着
唐澈伸手,而唐澈也等着他蹲下去扶,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看着对方。时间长了,还是唐澈先败下阵来,拍着地板没好气
的说:“我动不了了,过来搀我一把!”
林默分辨了一下“搀”和“拽”的区别,走过去半弯下腰捏住唐澈的肩膀和胳膊,一用力就把人拉了起来。唐澈咬牙忍
着痛,林默一抬眼见他睫毛颤抖,眼角湿润的泛着水光,这才没放开手,一路把人扶到沙发。
一沾到柔软的沙发,唐澈整个人都瘫了,顾不得形象的趴在上面,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林默也没有照顾安慰的意识,
把手机和钥匙随手丢在茶几上,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唐澈听着他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小心的背过手去揉腰,突然听见房间里的手机响了,只得心中发苦的向林默寻求帮助,
谁知还没等自己开口,对方就面无表情的把东西送了过来,唐澈向来一事对一事,朝这个害他动弹不得的罪魁祸首道了
谢,点开短信。
是樊明睿的讯息:东西不着急拿,我等下去找你,中午想吃什么?
唐澈这才意识到已经十一点半了,想了想,噼里啪啦回复:糖醋鸡柳、京酱肉丝,其余随便。
很快音乐又响起:食肉动物,死后会入地狱。
唐澈嘿嘿的笑,又跟樊明睿随便聊了几条。林默在屋里黑了半张脸,他实在是被反复的铃声吵到头疼。
好在门及时被人敲响,唐澈迷茫的眨眨眼,心想动作太快了吧,莫非已经到了?
林默倒是没惊讶,几步跨过去开门。唐澈刚想说什么,就见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走了进来,扬手摘掉淡茶色的墨镜,露出
一张俊雅的脸,文质彬彬的冲着自己笑。
“真不容易,来了几次都扑空,今天终于让我抓到人了!”男人潇洒的把墨镜挂在胸前,勾过林默的脖子,“我叫路危
,是他的朋友,幸会啊,小浣熊!”
03.
听到对方略显轻佻的自我介绍,唐澈蹙起眉头,刚想撑起身子,但腰间一痛又跌了回去。路危见状,斜睨着林默,扬了
扬右眉:“你弄的?”
林默也不否认:“我进来时他站在门后,没留神就出手了。”
路危摇头,啧啧两声,“真是可怜,小浣熊运气不好,遇上了你这个暴力分子。”说罢活动着修长的十指,“来来来,
我帮你捏一下好了。”
唐澈被“小浣熊”这个称谓搞的莫名其妙,抬头就看见对方两眼放光,狞笑着走过来,手指交叉压得骨节“嘎嘎”作响
。唐澈不由冒出了冷汗,缩着身子往沙发里躲,嘴里也结结巴巴的拒绝着:“不,不必麻烦了。”
“客气什么,免费服务。”
“真的不——啊!”唐澈忍不住惨叫,路危的手掌不容分说的按在他的腰眼上,其实力道也不重,只是凑巧一下就碰到
了最痛的地方。
“抱歉抱歉,我轻一点。”饱含歉意的语气却被音调间的笑意冲淡了,路危坐在旁边,一手扶住他有些哆嗦的身体,一
手隔着衣服缓慢在腰间移动着,不时询问:
“这里疼吗?还是这里?”
“……”
“你放松点,这里呢?”
唐澈把头埋在双臂间,自叫了第一声起他就后悔了,于是眼下不管路危怎么折腾都一语不发,身子较着劲,绷得似一根
欲断的弦。
虽然得不到回答,但路危从掌下肌肉紧绷的程度上,还是寻到了几处。他表面上调笑着转移唐澈的注意力,手指间却逐
渐加大了揉捏的力度。疼得厉害了,几声呻吟还是从唐澈抿紧的唇角溢了出来,却立即又被他倔强的咬牙吞了回去。
林默慵懒的在对面看着他们,双臂后撑支在餐桌上,嘴里咬着烟。路危对伤后按摩很有一手,这也是他起先并不阻拦的
原因。
时间久了,唐澈实在趴不住,侧过头半张着嘴喘息,原本疼得有些苍白的脸,也渐渐涌上了红润,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
,闪亮如星的眼睛也迷茫起来,看什么都蒙上一层水雾。
林默估摸了一下,觉得差不多了,抬手就把烟盒砸过去,路危眼角余光一闪,动作干脆的从空中捞住。
林默冷冷开口:“玩够了,就进来办正事。”
路危只得悻悻的放开唐澈,拍了拍他的头说:“小浣熊,你好好趴着别动哦。”而后磕出一根烟叼住,起身摸出打火机
,朝林默的房间走去。
身后的唐澈气若游丝:“你才浣熊呢……”
路危侧过头时烟已经点燃了,细丝状的烟雾翻飞着,遮住了他微眯的眼。
樊明睿到达的时候已过了正午,阳光通过落地窗折射进来,在沙发上打出一片澄黄的亮区,听到了响动,被圈在光亮里
饿得昏昏沉沉的唐澈吃力的撑开眼睛,拉长声音叫道:“林——默——开门!”
林默做惯了少爷,自然不可能被他指使,所以跑出来的是路危。
拎着东西站在外面的樊明睿,见开门的不是唐澈先是一愣,但面上却丝毫没表示出疑惑,他暗自打量这个笑眯眯的男人
,伸出空闲的一只手,嘴角浮现的弧度温和有礼。
“林默是吧?我听唐澈提起过你,我是他的朋友,幸会。”
“我可不是林默。” 路危哈哈大笑,握住他的手摇了摇便放开了,“路危,也是朋友。”
樊明睿点点头,但和善的笑容在触及到里面动弹不得的唐澈时,骤然失了温度。
“怎么回事?”他快步走进去。
唐澈见他沉了脸,缩了缩脖子瞥着他手里的食物:“我饿了……”
“说!”对方不为所动,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唐澈在他的压力下认命的塌下肩膀,支支吾吾的交待道:“昨晚睡觉没注意,摔下床了。”
路危吹了一个无声的口哨,视线似笑非笑的飘向不知何时倚在房门上的林默。
“笨死你算了!”樊明睿哭笑不得,揉乱了他的头发。抬眼时不经意的对上了林默深沉如水的目光,微愣之时,林默突
然转身进屋,取了笔记本又走出来,路危见状忙去茶几前拿起他的手机和钥匙,再次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对二人说:“我
们先走了,改天再聊。”
樊明睿礼貌的起身把人送到门口,唐澈则是头也不抬的摆摆手,就此别过。
京酱肉丝、糖醋鸡柳和西芹腰果百合。
樊明睿端出两个盘子,把饭和菜拨进去,唐澈望眼欲穿的盯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待人一出来,就忍不住挣扎着想要
坐起。
“急什么?”樊明睿吓了一跳,赶紧放下东西扶住他。
“你看这家里窗明几净的,收拾了一上午我能不饿么!”唐澈总算能换个姿势,靠在沙发上舒出一口气。
“不是说睡觉摔得么,怎么上午还能登梯爬高?”樊明睿拽过一个靠垫塞在他身后,嘴上貌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唐澈顿觉失言,暗自咬了咬舌尖,不敢再说话了。
“呵,你当我真信啊!你向来睁眼闭眼都一个姿势,还会掉下床?”樊明睿觉得原本只是一股微弱的情绪不缓不急的在
心底烧着,此刻居然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他捏住唐澈尖尖的下巴,语气有点寒:“我刚搬走几天,你就开始骗我了,嗯?”
“我没有——”见他面无表情的冷着一张俊脸,唐澈不由慌了神,赶紧拽住他的胳膊,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樊明睿听了微皱眉头,一边琢磨着林默这个人,一边把盘子递给他。
唐澈机械的接过,却看也不看这些刚刚让他垂涎欲滴的饭菜,漆黑的大眼睛里聚集着惶恐和不安,一眨不眨的望着对方
。
樊明睿心中一疼,自从离开A市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唐澈露出这种神情了,不由怜惜的拢了拢他额前凌乱的头发
,温柔的笑道:“是我不好,话说重了,快吃吧。”
“你……”唐澈抿着唇角,目光闪烁。
“我没生气,真的。”
唐澈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表情,这才放心的吃起来。
越野车在公路上奔驰着,路危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掌控着方向盘,林默在头上松松的扣着一顶鸭舌帽,遮住恼人的刺眼
光线,窝在副驾驶的位子里闭目养神。
“想不想听那家伙的资料?”路危抛出一个话题。
“没兴趣。”林默淡淡的说。
路危一笑,径自说着:“樊明睿,24岁,C大法律系研二的精英,俩人在A市就是邻居,小浣熊考到C大后一天宿舍都没
住,就搬来和他同居了……”
“你很吵。”林默压了压帽檐。
路危超了一辆车,拐来拐去的又绕进树荫下面,眨了眨眼睛:“那换一个,唐澈,21岁,A市人,身世嘛有些曲折……
”
从玻璃窗外漫射进来阳光,铺散在木质地板上,将沙发拉出一个斜长的投影,坐在上面的两个人也仿佛被渡上了一层金
边,发梢闪耀。
“跟你说个事。”樊明睿突然开口,语气略显犹豫。
“嗯?”
“明天……事务所有个加急的案子要接,我可能不能陪你回去了。”
唐澈咽下饭,抬头抹抹嘴说:“没关系,你忙你的。”
“你一个人可以吗?”
“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不行的!”唐澈不满的嘟囔,樊明睿不禁低笑,只得收起眼中的担忧。
吃完饭后,樊明睿翻箱倒柜的找出跌打按摩药膏,勒令住想站起来活动筋骨的某人。
“明天还想不想动了?”
一句话,外带一个微扬下巴的威严姿态,唐澈就垂头丧气的抱着垫子趴回沙发上。
冰凉的药膏,带着薄荷的清凉香气,融化在樊明睿温热的掌心中。不知是不是路危那几下起了作用,樊明睿再按上去的
时候已经不太疼了,相反在皮肤相触时有些痒。唐澈忽闪着眼睛,掩饰般夸张的哼哼着,当对方的手指碰到后腰上的某
处时,唐澈身子一颤,慌忙背过手去抓他的胳膊,却被人手腕一翻,反控于掌中,五指相扣的按回沙发里。
“乱动什么?”身后的人低声问道。
“疼——嘶!”唐澈半真半假的吸气。
“是么?我倒觉得你还挺享受的。”樊明睿突然俯下身贴着唐澈泛红的耳朵,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故意形容说,“腰酸
背疼,跟坐月子似的。”
唐澈心跳一滞,却故作镇定的缓缓扭头,此时两人离得很近,鼻尖几乎碰在一起。
唐澈面无表情:“哦?那孩子是谁的?”
“没良心的小东西!”原本放在侧腰上揉捏的手猛然加重了力道,引出唐澈一声闷哼,樊明睿挑起眉,故作凶狠的同他
滚做一团,“我在这忙前忙后的伺候着,你说孩子是谁的!”
04.
按摩和修养果真效果明显,唐澈第二天起来时神清气爽行动自如了。屋里保持着樊明睿临走时的样子,林默显然又夜不
归宿。唐澈伸展着四肢在客厅活动了一下,发现基本毫无大碍后,便抓着钥匙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