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物语（四）——夜之蔓

易天昕性情的忽然转变让尚一轩摸不着头脑，他但唯一可心确定的是凌宸和易天昕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易天昕也不会这么急着换宿舍，不过……易天昕这脾气怎么突然间变成了这样？

“那你什么时候搬？”

“我这就回去整理一下，麻烦你尽快给瑾老师说一声。”

“啊……，这么快，你还没有跟凌宸说吧！”尚一轩不懂，就算再着急也用不着现在吧。连凌宸都没有吱会一声，难道易天昕是来个先斩后奏？

“一轩，你不要老是提这件事，我说过我会处理，就会处理，你先去忙你的事。我一会儿过来找你。”表面虽这么说，但易天昕心里根本就没有想好要怎么跟凌宸开口，实在不行就先搬过后再解释。

他现在最怕别人提到凌宸的名字，因为心存愧疚一直逃避面对凌宸。

“哦，好。”易天昕态度强硬，尚一轩也只好闭上了嘴巴。

看来这件事并不是他所想的简单吵架……

第191话「分手1」

易天昕回到宿舍的时候，凌宸并不在。他本还在想要怎么跟凌宸开口，可看到空空的屋子就松了一口气。

现在易天昕也管不了那些了，先跟凌宸暂时分开，让自己冷静冷静。然后努力复健，等到手伤痊好，他所担心的问题全都不在了，再给凌宸好好的解释。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问自己。“这只手真的能好吗？真的能像妈妈说的那样吗？”越是疑惑心中越是不安，易天昕甩甩头，抛开那些未来不知道的事着手收拾行李。

自从住进这间宿舍以来，易天昕和凌宸发生了许多事，也留下了许多回忆。现在要离开还真的很舍不得，但是……不这样做，他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来处理现在和凌宸之间的关系。

在收拾的时候易天昕看到自己当成宝物的盒子里躺着“许愿珠”，曾经给他带来幸运的珠子，现在还能给他幸运吗？拿着那颗通透的水晶珠在手中转动，透过阳光，七彩琉璃的光芒像希望之光般耀眼。

“这个也应该还给凌爷爷了。”易天昕将许愿珠放回了盒子，他很愧疚，凌爷爷将凌宸交给他，可他却没有好好的遵守和凌爷爷的约定。出院这么久也没有和凌宸去看过他，而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又拿什么来照顾凌宸呢。

整理好这些东西，易天昕坐在寂静的屋子里，曾经美好的画面像幻灯片在脑海里回放，看着每一样东西都心痛得难受。“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这么没出息！”易天昕自嘲的擦干眼泪，骂自己的没出息。

阳光均匀的洒在充满无数快乐回忆的屋子，特别是角落里的那架白色钢琴。他是凌宸特意送给易天昕的礼物，可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再弹了。

轻抚着那架白色的钢琴，易天昕心中充满无限惆怅。

最后还是忍不住坐下来，握紧拳头。深呼了一口气，脑子里凭着记忆，他想再试一次，不想这样放弃。如果这一次他能做到，说不定他所担心的问题都只是自己给自己徒增烦恼而已……，那如果他不能做到呢？

“不要想那些，我一定行，我一定行的。”易天昕坐在钢琴前默念，他不允许自己这么轻意的放弃。正如妈妈所说的，小时候为了弹钢琴，他付出了多少的心力。今天怎么会因为这点挫折就轻言放弃，那样太不像自己了。

呼出一口气，易天昕紧张的将手放在钢琴上。

当手在钢琴键触碰的那一刹那，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真实的感觉令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颤抖，仿佛又回到那个初次接触钢琴里所感受到的不一样世界。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和凌宸在一起。就是因为这样，他结识到这群真心朋友，就是因为这样，他是如此的幸福……

不管为了什么，他都要坚持，不应该期期艾艾的颓废。

脑中的音符随着他手指的移动瞬间流出……，那种无法语言的快乐全数沉浸在易天昕的音乐中……，美妙得仿如天籁，在整个屋子里回响。温和的阳光洋洋的洒在皎洁如月的钢琴上以及弹奏者上，那道光芒尤如从天堂倾泻而出。

已经有多久没有感觉到这种快乐了？易天昕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的手真的好了？

沉浸在快乐中的易天昕还没享受完这一刻，突然音乐嘎然而止了。整个屋子又恢复了先前的死寂……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自己的右手，僵硬的不动，毫不预防的在易天昕的心里插了一刀。握着自己的右手，易天昕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的手真的没救了。

再次抬起手，易天昕不放弃的继续弹奏，可这一次比第一次音乐还要更早停止了。无论他试多少次都一样，越试越弹不下去。到最后连抬手都要耗尽全力。

“为什么？为什么——？”痛苦的砸在钢琴上，发生嗡嗡的声响。一声声打在他的心上，这就是努力的结果吗？

“我不信，我不信——！”镇定的坐直，易天昕不放弃的再次抬头，不管手多痛，多累，多不听使唤，他都要继续，要继续将这首曲子弹完。

可他的顽固并不能战胜一切……

站在门外的凌宸听到从屋里传来的钢琴声止住了脚步，这是他期望已经久的琴声。没有任何的杂质，纯净清透，纯粹的为音乐而生的乐感。让人沉醉迷恋……他的天昕回来了，还带回了属于他的音乐。

然而，才第一段后钢琴声消失了。

透过门，凌宸看到易天昕颤抖的背景坐钢琴前，他不放弃的又重新弹起。可远比第一次弹的音乐充满了许多娇燥不安和恐慌。

易天昕在害怕什么？

直到易天昕愤怒的砸在钢琴上，凌宸才发现他这个恋人当得有多么的不称职。明知易天昕现在最难过的就是不能弹钢琴，可自己却还逼他，这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他怎么可以做伤害易天昕的事呢？

真是该死！

“天昕……你回来了。”凌宸装着什么也没听见推门进来，对坐在钢琴面前的易天昕背影打招呼。“复查还顺利吗？”

至少，要让易天昕感觉不到他的担心。把之前的吵架忘得一干二净。

凌宸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易天昕手足无措，背不自觉的颤抖。慌乱的擦掉眼泪，压低声音简单的“嗯”了一声。

“你还坐在钢琴那儿干什么？你还想再住医院一次吗？手伤没有完全康复以前是不能碰钢琴的，还有……”凌宸顿了顿，为吵架一事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说那么过分的话，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易天昕坐在钢琴前没有动，他怕自己一旦回头，就会泄底。

“天昕……？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啊，啊……，那个我也有不对，趁心情不好就对你发火。”现在易天昕担心的不是吵架的事，要怎么跟凌宸开口说要搬出去的事。

“既然你没有生气，那为什么还背对着我？”凌宸取下眼镜放在桌上，转身向易天昕的方向走去。

扳过易天昕面向自己，凌宸幽蓝的眼眸中全是易天昕的缩小的影子，他这才惊觉易天昕的脸上全是泪痕，以及通红的双眼，道歉的话也随之而出。“对……对不起！”

推开凌宸，易天昕站起来，避开凌宸的眼睛。“我听到了，你不用特意再说一次。”

易天昕不肯面对凌宸的眼睛，如此逃避，让凌宸心里或多或少有些难过。这样，他们不是又会像之前一样吵架吗？

也许是因为手伤没有好怕凌宸担心，易天昕才会避开他。凌宸想了想，也就算了，没有去细想易天昕真正避开他的原因。

“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凌宸露出温柔的笑容，他想，现在只有自己是易天昕的支柱，不可以连他都不支持易天昕。

“没什么……”易天昕说话总是淡淡的，没什么精神。

“难道不顺利吗？怎么愁眉苦脸的，不会是易爸爸又提起要来学校陪读的事吧。不过……易爸爸还真是以你为中心。”总觉得这屋子里的空气很沉闷，凌宸尽量把话题说得轻松。

现在凌宸说什么易天昕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一想到刚才手僵硬的连音符都找不准，心里就充满了恐慌，要是他的手一直都是这样，他要怎么办？就这样放弃钢琴吗？就这样放弃凌宸吗？不……不要……他不要这样的结果，他好不容易才和凌宸走到这一步。

易天昕心不在焉的样子让凌宸很心痛，他是不是还是为刚才钢琴没有弹好在自责。

凌宸伸手想安慰易天昕，脚却踢到一个东西。他低头一看是易天昕的行李箱，当时脑袋像炸开般难受。

“这是什么？”凌宸抬眼平静的易天昕。

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凌宸开口的易天昕，看到凌宸幽蓝的眸子里全是不可置信。他要好好跟凌宸解释，并不是因为他才想离开。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行李箱。”又是平淡的口气，易天昕低头不看凌宸的方向。

“你想上那儿去——？”

面对凌宸的质问，易天昕没有回应。低着头不去看凌宸的此时的眼睛，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我问你——想到那儿去？”受不了易天昕的沉默，凌宸提高了嗓声。

就觉得最近的易天昕怪怪的，可凌宸万万也没想到易天昕会有想离开的想法。易天昕这样连说都不说一声，是打算一声不响的离开吗？

“凌宸，你听我说……”

“你说啊……，解释啊……你收拾这东西干什么？准备上那儿去？你说啊……”什么都为对方着想，可为什么得到的却是易天昕这样的回报。

易天昕也没想到会令凌宸这么生气，他解释着。“我只是想到一轩那里去暂住，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呆在这里只会影响你学习，再过几天你就要考试……”

“是这样吗？既然是暂住几天，你用得着把行李都收拾好！你有什么不满直接跟我说，为什么是你什么都决定好了以后才跟我讲，你觉得这样说不说有什么区别，结果都一样！那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人。你有把我当你的你恋人吗？什么都不说，打算悄悄的离开！你把我当笨蛋一样耍得团团转。”凌宸本是想好好的跟听易天昕解释，可说出来的话却违反了自己的本意。

易天昕承认自己考虑得不全面，但他也并没有想惹凌宸生气。“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跟你没有关系。”语气很淡、很轻，易天昕没有多余的力气跟凌宸争吵，他也不想把事情越加恶化。

在凌宸听来这话的意思是易天昕急着他撇清关系，还有易天昕的语气像是并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很重，轻描淡写。

“跟我没有关系？你就这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吗？易——天——昕——”

两个人的关系突然变得紧张，而各自的心意却没有表达出来。让他们之间的矛盾升级，渐渐的变得疏远而陌生。

看着凌宸幽蓝的眸子，这双令他迷恋的眼眸，为什么在此刻看起来却这么的不信任，这么的不理解，一时的气极也说出后悔不已的话。

“我们分手吧——”

第192话「分手2」

“我们分手吧……”

当这话一出口，易天昕听到自己心脏停止了跳动，像有人用手卡着他的脖子，窒息得难受。这不是他的真心话，可这话一出就再也没有收回的余地。

只一句话，凌宸的眼眸里渐渐的变得阴暗，冰冷得如同冬日的寒雪，可以冷冻一切，冰封一切。在凌宸的眼里再也没有了期望，因为他的期望被易天昕这短短的一句给杀死了，他又一次被抛弃了。

这不是易天昕的真心话，却把凌宸推向了深渊……

“你、再、说、一、次！”

易天昕的心跟着凌宸的每说出的一个字颤抖，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对凌宸说。对不起，这不是他的真心话，他不是有意这样说的。可易天昕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想到自己的右手，易天昕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也许……也许这样一来，凌宸也不用再为他的手伤而难过，也许……分手后凌宸还可以实现梦想，也不用在乎他这个绊脚石了。

也许……

空气中凝结着冰冷的气息，六月的阳光看上去是那么的温和，却没有一点温度。比月亮还是清冷得令人害怕。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凌宸慢慢的向易天昕走近，这几步路凌宸走得异常艰辛。

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那里做错了吗？还是他不应该付出这段感情。凌宸怎么也想不通，再多的难他们都闯过了，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他以为自己获得了可以跟易天昕一起去创造未来的机会，可现在……却……

“对不起。”即使心再痛，易天昕也只能说这一句话。

“我想听的不是这句话！天昕，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爷爷又对你做了什么？你不是说过不管遇到再大的困难，不管爷爷怎么刁难你都不会离开我吗？你后悔了吗？后悔自己所说的话了吗？”凌宸将易天时圈在手臂中间，让他无路可退，捏着易天昕的下巴面对自己，不让他有闪躲在。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凌宸看着眼前眼睛通红的易天昕，他可以认为那是因为他而在难过吗？他可以认为易天昕所说的话是骗他的吗？

“跟凌爷爷没有关系……”看着凌宸的眼睛，易天昕淡淡的回应。

“那是为什么——？”凌宸失声咆哮。

他的理智被易天昕冷淡的态度一点点的击碎，对于这段感情付出的就只有他吗？对于这段感情只有他享受其中吗？眼前的少年再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可爱少年，他莹亮的眸子里凌宸读不到任何讯息，就如同死寂般沉静。

“对、不、起……，我……”除了这三个字，易天昕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此刻自己内心的痛苦，他咬紧牙不去看凌宸，不去想凌宸失望落的表情。他没有资格，没有权利……走到今天的地步，是他的错。

凌宸在内心对自己说，只要易天昕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会把之前所有不愉快忘记。然而他等的却是易天昕的一句“对不起！”

然而，这简单的三个字对凌宸来说十分打击，到头来就换来这三个字吗？多么的可笑、可悲又可怜！

一步步的逼近易天昕，易天昕一步步的后退，短短的几步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无论他怎么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心里的距离却越来越远，远得变成了陌生人。

最后，易天昕靠在冰冷的墙上，看着凌宸受伤的表情，他的内心在滴血。对不起凌宸，我的手不能再弹钢琴了；对不起凌宸，我不能履行跟你的约定了；对不起凌宸，我不能呆在你的身边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知道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无法弥补对凌宸的伤害，可他不能把凌宸对他的温柔当成盾牌，自私的剥夺凌宸享受实现理想的权利，他不能那么做，如果是那样，那么自己和凌爷爷之前所做的事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