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纯生命 中——至纯

“你……”才刚开了个头，黄泉就非常敏感地转过脑袋，用眼睛直直地盯住司明睿。

这样子的态势让司明睿完全问不出口，再回想起那时黄泉鲜明快速的反应，很明显看得出对方并不喜欢别人碰那里。

把原来想问的问题吞回肚子里，司明睿重新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你总不会一直都是出奇奇怪怪的任务吧？”这算是在关心黄泉的日常生活和娱乐活动吗？司明睿腆着脸，“我连你究竟是什么职业都不清楚。”

“职业？”黄泉一脸不解。

“换句话就是，你以什么为生？啊！对了，应该是你现在是什么组织的成员……不对……我们俩好像是同一个组织的，恩，又不对，其实说起来跟你同一个组织的应该是安布罗西……那你究竟是谁的搭档，说起来其实都是我吧……跟安布罗西又有什么关系……”就在司明睿被自己的话给绕晕了过去，不知道已经将思路拐到哪里而纠结着垮下肩时，黄泉只是在一旁听着没有发表意见，但眼里带着温存的笑意，等到司明睿嘴里的声音轻了下去，黄泉整个人后仰一些，将另一侧的手举了过来伸进司明睿的外套衣领。

“你做什么？”看着黄泉的手钻进自己的衣服里，司明睿却先是乖乖地斜俯过身，好让那只手更通畅地进去。脖子戴着的绳子被紧了一下，紧接着司明睿就看到黄泉把手拿出来，只是掌中攥着一样东西。

当黄泉松开手，掌心里一抹红色晃荡着掉落，在司明睿的胸前小幅度的摇摆。

抓起红色的吊坠，司明睿将它对准光线。

虽然看上去是通透的玻璃质地，但这样子对准光观察时却能发现里面如果液体一样流转的荧光，就像带着尾巴的彗星，在这个小小的时间里不停旋转。

当司明睿重新看向黄泉，才发觉对方耳朵上的耳钉和他手上的吊坠是同款式的。

“这有什么特别的涵义？”在手心里把玩着红色吊坠，司明睿感兴趣的问道。之前黄泉把这个交给他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司明睿就以为这只是朋友间代表着纪念意义的礼物，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不然黄泉没必要专门把它提出来。

似乎能够感受到司明睿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耳垂上过，黄泉摸了摸那颗红色耳钉，“这……代表你是黄泉的人了。”

“咳咳……”

‘咳咳……’

同一时间，司明睿和他的导师被口水呛着了。

“不……不会吧？你是在开玩笑对吧？戴了这个就是你的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被这个消息惊吓到口齿不清，司明睿下一子从栏杆上滑下来，然后将吊坠举到黄泉的眼前嘴里不停发问。

反观黄泉依旧一脸无辜，等司明睿发泄完毕，才后知后觉般开口，“不是我的人……是‘黄泉’人”

“黄泉不就是你吗？恩……你是说，组织的名字是黄泉？”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联想到某种可能性，司明睿挑着半边眉毛说道：“为什么你的名字跟组织的大名一样……该不会你就是组织的创始人？”

点点头，黄泉看上去有几分不满，身为组织的首领，既然对方已经是组织里的人了也自然就是他的，不过这个想法还是等以后再一起落实吧。

“嗨，你真有意思，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名字当组织的代号？你就不觉得当你自我介绍‘我就是黄泉的黄泉’会很有喜感吗？别的人不会笑场吗？”然后就自顾自地开始脑补起来。“你想想这种场景，别人问：你就是黄泉的黄泉？你回答，我就是黄泉的黄泉。然后还要有旁人证明着说，他就是黄泉的黄泉……哈哈哈哈……”其实这真的不可笑，可是按在这个男人身上就有了特别微妙的笑点。司明睿居然可以笑到上气不接下去，全然不顾对方开始冷起来的脸色。

“啊，你生气了吗？”司明睿拍拍黄泉的肩膀，“只是开个玩笑嘛，别那么小气……好了，我知道重点了，这代表着我是这个组织里的正式成员了？”说着指了指垂挂在脖下的吊坠，但说完后又想到什么般用力抿抿唇，搔了搔下巴，白了黄泉一眼，“我想到了，真正的重点其实应该是你的身份吧，这样说来，你是我的首领了？”

“不，你是我的……”

“搭档是吧？我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的。”一下子双手搭在黄泉的肩上，司明睿认真地抢答道。因为黄泉在说那句话的神态实在是太认真了，他真的很怕听到什么无法反驳的话。

“说起来，普尔次区里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些问题都是司明睿以前不曾问过的，不是他想不到，而是懒得去追究。可时过境迁，到了半年后的今天，司明睿发现自己开始对一切的前因后果是如此好奇。

黄泉臭着一张脸没有回答问题。

“你还在生气吗？其实……我认为拿自己的名字当组织的大名是一件超级帅气的事啊，你想想要是叫什么奇奇怪怪没有档次的名字，他们还不敢这么做呢。”司明睿只好先顺顺这家伙的毛了。

“不是这个。”

听着司明睿想要弥补之前的过失，而黄泉移过眼睛嘴里吐出简短的否决。

不是这个……那又是什么，冥思苦想也不明白黄泉现在在赌什么气，司明睿觉得跟这个家伙沟通真的很累，这么猜来猜去有什么意思。

黄泉看了一眼司明睿寻思着的表情，又将视角调整到了不叶瑟上，其实他并不是为刚刚至纯的话不高兴，只是因为谈话间又让他想起以前至纯欺骗他的事情。他讨厌谎言与隐瞒，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可以直接的说拒绝，但没有必要以假话来搪塞他，当一个谎言出现，那就需要更多的谎言去维持，无论是对欺骗者还是被欺骗者这都是一件辛苦又可悲的事情。

至于至纯和安布罗西之间的关系，经过半年多这些大大小小的事，黄泉觉得自己也可以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而关于至纯真正的身份，虽然对方没有什么表示，但黄泉可以感受到隐藏在那双黑色眼瞳后的拒绝，这种推拒的表现太明显了，明显到黄泉甚至不想开口去问，也许等到哪天那双眼睛看向他时能不再拥有戒备，自己也可以试着去坦白一切吧。

就像当初对着不叶瑟花所说的誓言一样，‘只要‘不叶瑟’永不凋零，我就不会去怀疑你。’他现在已经习惯着去信任着至纯的一切，希望最后得到的答案不会令他失望。

黄泉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在心底反复考量着这些念头，司明睿也在一旁转脑筋，当瞅见黄泉的脸色和缓下来，司明睿为了保持良好的气氛选择切换话题。

“虽然是组织里的一员，但对组织的目的还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创建它呢？你最终的想法是什么？”说实话，司明睿也没想过加入什么其他组织，既然跟着黄泉了，那就弄清自己进入了一个怎样的团体吧。

“消灭世界上所有的变基体。”这回黄泉没有半分犹豫地脱口而出。

不是司明睿想太多，只是这个答案突然让他联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二流好莱坞电影，片子里那些拥有血海深仇的男主角，一个人默默走在世界的边缘为了消灭地球上不为人知的邪恶势力，这样的设定一下子跟黄泉现在的形象重叠了。

“这就是你的梦想？”司明睿轻声发问。

“是的。”

可能感觉气氛有些尴尬，黄泉低头看看两人脚尖间的距离然后先说话，“那你呢，梦想？”

“我的梦想……大概是住在一座喜欢的小城里，找一份普普通通的工……就是加入一个普通的非武力组织，然后跟一个我爱的也同样爱我的人在一起，之后要一个健康聪明的孩子，就这样一家人平淡的生活下去吧……”说完后司明睿才发现自己的心情居然没有什么起伏，就好像讲了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故事。反倒是黄泉的表情可以称得上凝重，最后用上商量的口气对着司明睿说道：“终焉之城其实并不算很大。”

‘骗三岁孩子还差不多，终焉之城可是号称时间上最大的自由城市，而且就算和裁决会所的专属城市断罪之地比也不妨多让。’不知道为什么老人居然又几分激动地述说着。

‘您没事吧？’当司明睿有些迟疑地询问，老人的声音消失了。

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搞什么鬼，司明睿耸耸肩，对着黄泉说道：“走吧，我有点渴了，附近有卖喝的吗？”

当踏出空地，一路尾随着黄泉，司明睿觉得要是跟着这个男人，不管到哪里都不会迷路吧，因为对方的每一步看上去都胸有成竹，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地方都是他家的后花园。

离开长满不叶瑟花的大公园，两个人站在街旁的自动贩卖机前，除了饮料展示的地方不同，其他构成跟司明睿以前试过的差不多，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个居然还是投币式的机器，这可是司明睿第一次看到这种老款机，这种贩卖机的主要功能并不是赚钱，而是回收在普通基命类体手里的硬式货币，这个时代类似于银行的组织统一建立完善了一套以实名制为主的刷卡式经济体系，以前联合铸造的货币和印刷的纸币正在慢慢回收中，这个就是其中一种手段。

就在司明睿叹一口气想让黄泉离开时，目瞪口呆地看到对方不知道从哪个的口袋里摸出三个硬币，然后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货币口旁边的说明，投进两个货币，将剩余的一个硬币重新放回口袋里。完成这些后，这才转过头打算问司明睿想喝什么。

“这个……你决定就好了。”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司明睿迷迷糊糊地回答者。

当有些微凉的罐子塞在司明睿手里，他才如梦初醒，其实有人用硬币没什么好惊讶的，谁家里没有几个，可问题是当使用的人是他眼前这位一身黑衣，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惹家伙的黄泉时，画面的冲击感一下子就来了。

先不说带不带硬币了，其实连吃饭会付账这种事司明睿真觉得不应该发生在黄泉身上。没办法，那个人的气场太强烈了，总觉得在哪家店吃饭已经够给老板面子了，哪里还需要付钱。

其实这也跟女生幻想中的白马王子是不需要蹲坑和为痔疮烦恼是一个道理。

皱着眉头扭开盖子，司明睿想也没有想就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

“呛住了？”黄泉退到司明睿身边轻拍他的背部。

有些感到丢脸，司明睿推开黄泉的手，一边咳嗽一边还嘴硬着说自己没事。

七十一、我的名字是……（一）

用手擦擦嘴角，司明睿趁着这个功夫好好上下打量了黄泉一番，突然有着一种别有滋味上心头的复杂感。不过……回想起黄泉使用贩卖机时候的表情，感觉他更像是在制定严密的作战计划，如同眼前看着的不是饮料价目栏，而是某地区敌方军事分布图，司明睿脑子里突然蹦出黄泉一身军装站在投射荧屏前指点江山的样子。

发觉自己凭空多出诡异的想象，司明睿急忙喝着液体掩饰尴尬。

“厄？你喜欢……水果口味的？”舔舔嘴唇，司明睿瞄到了黄泉手上的饮料瓶的水果图画，他发觉今天的惊喜特别多，而且明显惊的份额要大于喜。

黄泉听着司明睿的话慢慢举起手里的罐装瓶，脸色平淡地回答了一句，“是甜的。”

司明睿仔细看了看饮料瓶的外观，才发现黄泉喝的是现在市面上不怎么受欢迎的一种饮品，因为这个口味太甜了，甜的有点腻人，第一口尝起来还不错，可是再喝下去就有点受不了了。司明睿怎么也想不出来为什么黄泉会喜欢这种味道，难道他不觉得齁人吗？

“你喜欢甜食吗？”司明睿将手里拿着的饮料瓶抵上下巴用力回想了一下，忆起之前几次跟黄泉一起用餐的情形，可对方好像并没有表现出这种倾向。

黄泉慢慢点点头，其实谈不上喜不喜欢，但还是能说不讨厌吧。

“为什么你会喜欢那种味道的东西？”

问完后司明睿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斜视着黄泉的侧脸，如果说一个人的性格会从口味上体现出来，那喜欢甜食又代表了怎样个性的黄泉呢？

但听到这个问题的黄泉想也没有像就回答了一句，“这个还需要理由？”而紧接着又跟了一句，“你总是想要理由，总喜欢听到解释。”

“恩？”司明睿不明所以。

“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也不会有什么理由，而你，一向习惯着去寻这种些东西，你……就那么需要它来帮助你承认一些事实吗？”

司明睿哑口无言，黄泉的话语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道理，但司明睿真的想去反驳却也找不到理由。这下连他都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喜欢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一根筋认为其中会蕴含众多枝枝节节，顺带着也把黄泉想复杂了，那家伙难道一直就是一个纯粹跟着本能走的人。

想到这里看了看自己手里清淡口味的饮品，司明睿发现黄泉挺了解自己的喜好。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打乱两个人之间的步调，沿着路司明睿和黄泉慢悠悠地晃荡着。

“你把我带出来不会就是看看花，谈谈话吧？”司明睿研究着罐子的外表装，一边漫不经心地发问。而司明睿刚落下话音，眼前就多出一只手。

停住脚步看向面无表情的黄泉，司明睿用眼神询问他想要做什么。

而黄泉沉默着将手心由下翻上，然后摊开了手掌。突然在掌心上方形成了一个由深蓝色的细线组成的图像，大概六十四开大小。司明睿端详了一会，发现那个图像赫然就是Talapuna的地图，而地图上那两个袖点显示的正是自己和黄泉所在的方位。当蓝色的线图在两人的位置停留几秒后，图像开始迅速变化，虽然看得眼睛有点花，但司明睿还是能判断出大致方向。展现的地图一直沿着Takapuna的一条主干道往东边移动，当图像重新停下来，上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点。

“这代表什么？”黑色的圆点落在这座城市的东南角，那儿是Takapuna的另一处繁华处。

“那里是摩尔生命在这座城中真正的分部。”说着黄泉看了看一直盯着地图的司明睿，然后把眼神放在了同一个地方。“……生物电脑安置的地方。”

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向黄泉，但对方慢慢收拢五指，然后垂下手臂。

“你……是怎么知道的？”司明睿有些迟疑地问道。

“哼。”轻笑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司明睿问了什么傻问题，黄泉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问道起另一句话，“你还想去吗？”

这下司明睿没有再去追寻黄泉的信息来由，他陷入了两难的决定。之前经过那件事情，司明睿对对付摩尔生命的心已经淡下来了，而且想过如果不回Northcote，再改变一下自己的外貌，说不定他就永远不会被认出来。可现在当黄泉把最确切的地址丢出来，司明睿还是有几分蠢蠢欲动，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摩尔生命有一些奇怪的执着，但事实摆在眼前，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就算是那个假分部都把自己玩得够呛，司明睿现在实在没有信心夸下海口说自己能怎么怎么样，但不甘心的情绪又悄悄诱惑着他，而且感觉到黄泉极具穿透力的眼神在他身上打点，司明睿也不想说出什么泄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