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上。」
束霭明看着直直指着自己的手指,摸摸鼻子开始解释,说完,束长哲立马站起来,「做大事之人,怎可置心于儿女情长?」
「束修远就是我的大事。」
「呃……」
朱天仰这样义正词严,束长哲也知再说什么才好,嘴唇动了两下,终究是无言归坐。
众人又是你看我,我看你,李承欢咬了咬下唇,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老爷是你的大事,可我们不是,事已至此,我们要回头也不可能,你这样,叫我们这些人怎么办?你有束家印信,有老爷真心相待,我们可没有,小小一个差池,我们皆有可能人头落地,你叫我们如何不心急。」
「好,停。」
朱天仰撇撇嘴继续道:「我的大事和你们的大事虽不是同一件,但绝不会互相抵触,今天我做这件事虽然被当成茶间笑谈,但,有件事却是随着这笑谈传的远远的,就是束修远,束家当家对我的独宠,经过这件事人家要碰着我们还能不忌讳着点?」
众人闻言,又陷入沉思,这朱天仰说话真真假假,就是李承欢心底也从没能真真拿实。
自朱天仰遭遣返又回来以后,有眼睛的,没眼睛的,有耳朵的,没耳朵的都知道当家主子是如何宠着朱天仰这个人,甚至府外都因满月酒当日的事多多少少有所耳闻,所以,这八爷,十爷,十六爷,十七爷天天跑后府泡在朱天仰房里的事自然也没人敢有异议,于是,朱天仰就这么的天天让人围绕,过着早晨起床论事,晚上到凤鸾春恩房里跟束修远厮磨的日子,基本上跟他当初许诺芝兰的话没两样,早上起来上班赚钱,晚上回家抱爱人,只差在朱天仰是被抱的那个。
然后,过了几天,大家又各归本位,经商的经商去,建马队的建马队去,谈贸易的跑边城,八爷,十爷,十六爷,十七爷相继离开束府。于是,当最后一位爷束允礼也离开后,朱天仰突然觉得有点空,吃饭睡觉喝茶吃点心都觉得不对劲,虽然身边仍有李承欢相伴,但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安内虽然重要,但开疆扩士更适合他的本性,不然上辈子他也不会挑保险业务做了。
这天,朱天仰用手拍拍两侧脸颊,又用力摇摇头几下,决心要振作起来,于是他这手拉着芝兰,那拉着李承欢,顺便喊上张晓晨和李真可,四个人加上束五及张晓晨、李真可两人的小侍,一行七个人浩浩荡荡出发,准备巡视一下后府日芳院还有那里可以利用。
结果一趟逛下来,朱天仰发现,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话说他在后府布置的一切,无非是希望能给各各公子有个傍身的技艺,减少他日他要清空后府的阻碍,眼见现下后府日芳院里的公子除了于晴和,个个都有能营生的技艺,田园也从弃园一直往后开,这都开垦到山上去了,看的朱天仰想摇头,这样乱垦乱栽行吗?不会好不容易他成事了,却来个土石流什么的把他又给砸死了吧?
再看看种植的种类,从叶菜类到根茎类都有,不用类别之间还种上了果树,束府这下连水果也不必买了,而且他离开才数月,居然连养菇房都有了,看着一包包类似现代太空包的种植方式,要不是跟李真可太熟了,朱天仰真想扯着对方的领子一边摇一边说:「说,你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
「你那学来这种植香菇的方法?」
朱天仰用食指推了推横立在面前的枯木,又拨了拨刚从一个个小洞里生长开来的小香菇,接着从另一旁木架上拿起一袋油纸,举在烛火前左瞧右瞧,也用食指拨了拨里面的菇类,这个菇有点像金针菇,但又比金针菇粗,颜色偏紫带黑,朱天仰从没见过这种菇类,心想是不是这个世界的特有物种。
李真可腼腆的笑了,「家母喜欢喝菇类炖鸡汤,但香菇只长在北方山林里,采集又不易,所以,有年家母风寒甚重,想喝香菇汤却遍寻不着,于是真可便想若家里就种有各式菇类那有多好,然后……」
「行,停下,我已经充份了解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而我现在突然发现我对种香菇其实也没有那么有兴趣。」
于是朱天仰又领着一群人要走,李真可表示要留下,朱天仰点点头没有异议,只是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对着香菇房前的李真可喊:「华妃呀~,你不如开始寻思着要怎么种蘑菇好了,你天天对着那么像的一个东西又搓又撸又咬的,以形会意,相信不久你就能研发成功的。」
一说完,李真可就闹了个大红脸,尤其当阿弃那双明写着疑惑的眸子向他望来,李真可的脸上简值要滴出血来。
朱天仰嘴角抑不住笑的转身,看着一脸不明就理的芝兰又想叹气了,连小立都悟出来了,咋他家芝兰还听不出个东西来?不过转个念一想,这也是芝兰的优点,芝兰本来就主攻呆萌的嘛。
想起束五回报他离魂后种种事情,束五表示当他不在芝兰对着那位也是推心置腹,一副可以为了对方拚命的样子,连束二都不太搭理,朱天仰笑了,即使这样又如何?虽然他也像束五一样搞不懂为何芝兰只认名唤朱天仰这个”人”,而不在乎这人里的灵魂是谁,但那又如何呢?反正从此以后他就是朱天仰,这是跑不了的事实,如此这般,不就等于芝兰认的还是他吗?朱天仰一旦想开,就完全不纠结这点,一样把芝兰当弟弟疼。
离开了田地,朱天仰决定往另一头看看,结果还真是让他无言以对,今天朱天仰彻底领略了「数大便是美」这句成语的意义。他傻眼看着池子里上百只鸭子和鹅,怎么也不能理解,他换魂前一时兴起养的六只鸭子和六只鹅,怎么繁殖成现在的百只鸭子和百只鹅?而且还有全身黑羽红冠的鹅,天啊!那能吃吗?这全是白色的,到底是怎么配种配出这黑天鹅的?
「咩……」
一声羊叫引起朱天仰的注意,他转头一看,未见其影先闻其声,几十声羊叫此起彼落的灌入耳中,接着便看到池塘后不远处山坡上那绵延不尽的一团团白团子,定眼一看,也有些黄色,或咖啡色,或黑色,或砖红色的团子,体形明显比白团子大,心底才念着「那是什么鬼东西?」,「哞……」牛叫声就传入耳里,然后又是一阵「哞……」,「哞……」,「哞……」
朱天仰撇了撇嘴收回视线,水塘突传出一声「啪嗒」,朱天仰寻声看去,水塘塘面突然跃出一片银白,「啪嗒啪嗒」声响不绝于耳,朱天仰忍不住歪了一嘴,缓缓的跪下。
「耽美大神,穿越大神,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怨你偏心没良心,不会妒忌人家有古玉空间,有读心术,有什么金手指,请你不要再显神威吓我了。」
「小仰,你怎么了?」
「公子,你是怎么了?」
「主子?」
「小仰哥,怎么了?」
「朱公子,你怎么了?」
一行七人异口同声急呼,朱天仰举起右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欣慰的看了一下众人,给了个我没事的微笑,收回右手,双手合十,虔诚的行起跪拜大礼,每一下皆是额头贴地,一连三下拜完,才让芝兰扶起。
面对着大家惊慌带着疑惑,疑惑带着害怕的眼光,朱天仰解释:「因为我昨天一时心烦大骂耽美大神和穿越大神,然后现在他们俩老处处显神威给我看,所以我赶紧的给他们俩老下跪道个歉。」
「什么神碛?」芝兰问出大家的疑问。
朱天仰指着水塘说:「你看,以前我才养了六只鸭子、六只鹅,现在塘里至少有百来只鸭、百来只鹅,甚至连黑天鹅都出现了,小白送给我的两只银带鱼,也变那么多,还有之前烤完大会救下的小羊,居然无性繁殖出那么多,甚至还生了牛,你说不是神碛是什么?」
「那不是神碛啊?」芝兰歪着头,陷入呆萌模式。
「那不是神碛那是什么?」朱天仰跟着歪着头,看起来有呆没有萌。
「那羊和牛是祈墨公子家送来的给他养着玩的,鸭子和鹅是何安涵公子孵养的,何安涵公子可会孵养家禽了,那边那里何公子还建了鸡舍,现在全束府都吃何公子养的鸡鸭鹅,甚至福满楼的鸡也向何公子进呐,还有啊……那黑天鹅是福满楼的大厨子夸何公子鸡养的好,特地送来给他玩赏的。」芝兰换一边歪头,「至于银带鱼嘛……」
这个芝兰还真不知道。
「银带鱼本来就是好生养的鱼,吃腐物就能生存,这塘里养了那么多鸭鹅,又没有天敌,当然就生长的多又快。」阿清见芝兰答不上,就应答了,他爸爸是渔夫,鱼类的事他多多少少懂一些。
「腐物跟塘里养了鸭鹅有什么关系?」
「那禽类所排也算腐物一种。」
「所以是鱼吃鸭鹅屎长大,然后我们又吃鱼,那我们其实吃的就是鸭鹅屎吗?」
「呃……?」阿清也陷入呆萌模式,但显然没有芝兰可爱。
朱天仰得意大笑,但突然僵住了,象是想到什么一样握住芝兰的双肩,「束府跟何安涵拿那些鸡鸭鹅,你记得有收得跟他们收钱吧?」
「呃……没有。」芝兰又陷入呆萌模式。
「为什么不拿?老子不是千交代万交代过,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要收钱吗?」朱天仰陷入气极败坏模式。
「可那是束府里主子们要吃的呀?」芝兰依旧在呆明模式里。
「我们又不姓束,姓束的主子们要吃干咱们屁事?」朱天仰陷入加倍气极败坏模式。
「小仰哥,这束府厨务管事面前芝兰也不好开这个口。」张晓晨柔声想帮芝兰开脱。
「束府厨务管事就不用听束家信印的话了吗?」朱天仰扯开芝兰的领口,掏出那块绿油油。
「这……」
张晓晨这下也无话可说,芝兰更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朱天仰又把绿油油放回去,再理理芝兰的领口,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我早说过不把你当小侍,是把你当弟弟看的,你在我眼底就是我朱天仰的弟弟,这朱家信印都挂在你脖子上了,你还怕什么呢?唯有你不把自己当小侍看,别人才不会把你当小侍看,你懂吗?」
看着又陷入呆萌模式的芝兰,朱天仰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了一段波叶波罗密心经,然后,回头对着束五吩咐道:「束五,抓五只羊,十五只鸭子,十五只鹅,二十只鱼,今晚我们办烤肉大会,吃羊,吃鸭,吃鹅,吃屎。」
束五默念了几次「坚定心智」,回道:「是。」
朱天仰笑了一下,又对着束五背影大吼,「记得去看阿弃他们完事了没,通知他们晚上来烤肉,叫阿弃备香料和菜。」
这才满意的领着众人看绣纺和艺纺去。
艺纺和绣纺就没有什么会让朱天仰咋舌的地方了,朱天仰毕竟是现代穿越到古代的人,现代机戒工业有什么花样做不出来,手工绣品再花也真不过机械织出来的精确,再说这个地方的人喜欢大花和喜庆的颜色,朱天仰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走到客家村落里,到处都是红底粉红粉紫大花配绿叶,不然就是粉红底配红大花还带金边,还有鸳鸯游戏在粉红色的水里,这是怎么回事?工业污染吗?水怎么会是粉红色的?
艺纺就更更更不用说了,看过一堆电视和一堆电影,看过把生牛肉裙,看过孔雀舞,看过千手观音表演的人,那可能再为了一般的表演而睁大眼睛仔细瞧,说实话,这地方的人表演偏古朴,不论是歌曲舞几乎同调同样,衣服也死板板,朱天仰摇摇头,心想难怪当初允礼会对他这样充满兴趣,难怪那十三爷会对张晓晨念念不忘。
想到张晓晨,朱天仰头又痛起来了,那个束兆亭虽然吃食奇玩不断的往张晓晨那送,但人却没出现过一次,反倒是张晓晨因为束兆亭一张字条就搞的茶不思饭不想,真是窝囊极了,朱天仰恨不得狠狠敲破张晓晨的头看看里面是不是装豆腐,「小兽」只有这样两个字居然可以搞的他不吃不喝不睡,人瘦的像绑根绳子就可以当风筝了,简值比当初华妃的随风荡漾还恐怖。
朱天仰笑眯眯的跟艺纺的公子小侍挥手道别,转个弯就往张晓晨院子走。
「要去我屋里吗?」
这再五步就走到院子了才发现?
朱天仰忍不住翻了白眼,「是啊,不行吗?」
「小仰哥,说的是什么话?当然可以。」
张晓晨露出一笑,连忙向前引路。
「我说的是普通话,你已经听不懂了吗?」朱天仰话到舌尖,硬是吞回去,现在不是插科打诨的时候,这事处理不好,他可能要失去一个朋友,多了一个敌人,最重要的是,他会害了一个人。
当初朱天仰会帮张晓晨,他虽然是受李承欢所托,但,不可否认,他底子里也存着私心,他想见秦舒,问问以前的事,他想探束兆亭的底,甚至想过要如果有可能就拉拢束兆亭,但是如今看来是不可能这样做,束兆亭与其它人不同,其它四个人是想争一个施展能力的机会,而束兆亭想要的是束府家主这个位子,如果他束兆亭要坐上这个位,那束修远就不能活着,光这点,朱天仰就不能拉他为盟友,他只是不要束修远没有选择的被绑在所谓的束家家主这个位子上,可不是想要束修远的命,至于那个束鸿升,朱天仰从来就不把他当人,尤其当他知道阿弃之所以会成为阿弃束鸿升也有插一手以后,他就决定有能力的话就教训那个束鸿升一把,没能力时就有多远躲多远,没人性又高智商的人最恐怖了,碰不得。
「这是什么?」
「这是北原雪蔘果,很稀有,很珍贵,连我只有看过没有吃过。」
问的人是朱天仰,回的人是李真可,朱天仰一边觉得惊讶,连岭南王之子的李真可都没吃过的东西,那得要多珍贵呀?一边又很想翻白眼,这华妃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吗?说个话面部肌肉活动的那么频繁,瞟眼,扬眉,撇嘴又要笑,真是充份运用了每块脸部肌肉,这如果真让华妃生到现代去那蒋欣还有得混吗?
「很稀有哇……」
看着潻制小盆里装着不下十颗的雪蔘果,朱天仰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连岭南王之子都没有吃过的东西,束兆亭一次就送了十多颗给张晓晨,也难怪张晓晨会这样要死不活,魂不守舍。于是……朱天仰捧着漆盆的手指往上一推,数十颗红的像血一般的小果子,咚咚的往朱天仰嘴部里滚。
「小仰哥。」张晓晨惊叫。
「小仰。」李承欢和李真可惊叫。
「公子。」芝兰惊叫。
「朱公子。」其它一干人等惊叫。
一屋子的人同一时间都对着朱天仰叫,试着挖出他嘴里的东西,而大家越是紧张,朱天仰越是努力反抗,以手捂口,不让别人把他嘴里东西掏走,更用力的嚼嚼嚼。
「剌客在那里?有伤到主子吗?」束五从屋外飞扑进来,滚了两圈才站起来,毁了张晓晨一扇窗子,朱天仰指着束五,一边努力的想保住嘴里的东西,一边开骂,结果话还不成字,束一也跟着滚进来,毁了另一扇窗子,「剌客在那里?朱公子有生命之危吗?」
「!@#$%^&*……咳咳咳。」朱天仰捂住嘴巴,硬是把呕出嘴的东西又塞回去,待缓了一口气,又用力咬了好几下,努力的吞咽下嘴里的东西。
可恶,差点就浪费了!
才要松一口气,可,下一秒朱天仰就觉不妙了,那团东西卡在他胸口食道中不上不下,咳也咳不出来,吞也吞不下去,朱天仰用力捶了好几下胸口还是没用,「呜‥呜……呜……呜……(我……要……喝‥水……)」朱天仰伸手想倒茶,束一却强力护着朱天仰往后退向床边。
「外面没问题。」束五又由另一扇窗户滚进来,待他站定抬头一看,看到束一身后的朱天仰,束五整个人都僵了,「主子,你中毒了。」
这脸部已经发青,眼睛上吊了。
「什么?」束一闻言一惊,回头一看,果然是中毒之相。
到底什么人这么厉害?居然能在他和束五眼前摸进屋来下毒,又无声无息的逃走,不,这不太可能,要进束府不是那么容易之事,要从他和束五眼前不留踪影更是难上加难,束一想了一遍终究还是觉得不可能有人从外头偷溜进来,既然不是人不是从外头来的,那就是……现场之人下的手,束一半抱着朱天仰目光严厉的审视了全场人员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