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里,宁州的大小官员齐聚一起,商量在这次展会圆满完成之后,就一起上书朝廷,请开海禁。
在几个主官都进行了一系列的讲话之后,谢继宁看向陈主簿,陈主簿会意的走上前来,拱手行礼之后说道:“日前,纺织厂发生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织部吕部长带领数百女工一起请求和男工一样的工钱,这事情大家怎么看?”
陈主簿这话说得突然,除了一早就知道的文景逸等几人,其他的都有点懵。
众人都消息灵通,加上谢继宁并没有想要隐瞒,众人都知道当时是发生了斗争,织部和染部都打起来了,虽然没有死亡人数,但是受伤的人不少,这事情谢继宁亲自到纺织厂处理的。
如今在陈主簿的口中,就是一起请求加工钱,关于打架的事情只字不提,这谢继宁是什么态度,大家都知道了。
大家都抬头悄悄的看了看坐在上首的谢继宁,见他不动声色,悠闲的喝茶,心里就更有底了,
谢继宁道:“既然的吕部长的请求,就请吕部长她们以及相关的各厂的负责人都一起来商量一下这件事,这事情牵扯甚广,涉及到的厂也多,毕竟不仅仅纺织厂有女工,其他的也有,也都是属于宁州官营。”
差役闻声转头出去请了各大厂的相关负责人来进来,众人只见不仅是吕淑,还有慈济院的刘芳苓,以及各厂里面的厂长管事,都走了进来。
一通见礼之后,吕淑上前将众多女工一起签名按手指印的文书递上,“大人,宁州十余家女工都请求同工同酬,我们不求增加工钱,只求一样对待,做一样的事情,领一样的工钱,没有差别对待。”
谢继宁接过文之后打开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才递给文景逸,这文是谢珍珠和谢管彤一起写的,两人这些都一边教学,一边学习,进步颇大。
看到这文的第一瞬间,谢继宁就看进去了,这些年,谢珍珠经常到乡间,到畲族,到山林间,去看了大海,
见识到了很多的壮丽的自然风光,也见识了很多的风土人情,更是对百姓的苦难有了很深切的体会,所以她做的文章颇有感情,颇为动人。
至于谢管彤则是家学渊源,加上自己很有天赋,文章颇有灵气,是这个时代难得的思想开阔的女性,是真正的才女,两人的文章都从不同的角度说了同工同酬这件事对宁州的重要,文章清丽动人,引人入胜。
在两人的文章的后面则是数据统计,是女工和男工做工的产量对比,一看就是刘芳苓的风格,管理慈济院多年,刘芳苓越来越能干,越来越严谨,这次事件,刘芳苓带着吕淑几人,整理出相关的对比数据,证明了女工不仅仅勤快,还能干。
刘芳苓和谢继宁认识多年,很清楚谢继宁的性格,知道怎样才能打动谢继宁,数据是最有说服力的,所以她们详细的做了数据,
更后面的则是成百上千的名字和指印,会写字的,就歪歪斜斜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不会写字的,都留下了自己的指印。
她们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表达了想要争取同工同酬的决心。
文景逸看过之后,递给了褚知县,之后给沈知县,秦知县等等依次传递,文在大家的手里传递,下面的吕淑几人都忐忑不安。
其他的厂长部长这则是跃跃欲试惜想要反对,众多女工一起请愿这件事,是在挑战很多人的权威,是在损害他们的利益,自然有众多的反对者。
“这文章写得好,单凭这文,两位谢娘子的令我等自愧不如了。”
孙子美一边看一边感叹,谢继宁笑着说道:“好文需要大家一起共赏,孙训导不如将这文章刊登出来,发在宁州月报上,就发在主页吧!”
见谢继宁如此说法,下面的部分厂长就着急了,
“大人,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女人重要的是三从四德,贤良淑德,工厂里面让她们挣工钱,已经足够大度,都还不满足,张牙舞爪的想要闹,贪心不足。”
说话的是茶厂的厂长荣飞,荣飞是本地人,家中是做茶生意的,对茶叶很是了解,在做生意一道上,他本人也读了些书,颇有才华,众人都称为儒商。
他一贯的思想就是喜欢女子三从四德,关在家里,这次女工闹事,更是戳了他的肺管子,所以他最先跳出来反对。
像他这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这会儿都纷纷附和,向谢继宁请愿,
“大人,近年来,厂里的开销不断的增加,给女工加工钱的事情,会增加很多的成本。”这是从利益出发的。
雷大娘子说道:“既然同样的事情,女子能做,工钱还更低,干脆把男的都赶出去,只留女工,更省钱。”
“这,男子要赚钱养家,怎么能如此。”
雷大娘子接着说道:“女子也可以赚钱养家,我畲族女子都勤劳,挣钱养家也是常有的事情。”
“大人,你一向仁慈,让这么多的女工进厂,进作坊,她们辜负了你的仁慈,到处挑事,闹得几个厂都不安宁。”见说不过雷大娘子,连忙转移方向,言辞恳切,显然的发自内心的。
“大人,女子就该三从四德,在家中相夫教子,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所以才挑事。”
荣飞拱手行礼,正打算进一步的劝谢继宁和文景逸等人限制一下女子的行动的时候,就听到匕首出鞘又关上的声音,声音清脆,金属的声音在这屋子隐隐约约的有回声。
转头看去,原来是雷大娘子,谢继宁一向宽仁,所以武人都带着兵器在身上,雷大娘子带畲族的子弟剿匪多年,杀威甚重,这个时候,她把玩匕首,目光一直扫射,一下子就吓住了荣飞等人。
“大人,你看,这成何体统。”话虽然硬,声音却软了下去。
谢继宁假装不懂的问道:“哦,怎么了,荣厂长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没有的话就听听吕部长她们说说吧!”
“诸位大人,民女乃是纺织厂的工人吕淑,关于这件事,有些话想和大家说,之前这些年,不管我们做得怎么样,都是一样的工钱,做得快的是这样,做得慢的也是这样,长期下来,做得快的人就不愿意多做了。”
出乎众人的意料,吕淑的第一句话,说的不是关于男女,而是说了出了一个现在大多的厂里作坊里中存在的一个弊病。
吕淑这话一出,谢继宁心里大慰,事物发展有规律,加上自己事情太忙,很多的事情,谢继宁只能给出一个框架,具体的都需要大家慢慢的磨合,慢慢的去改变,
关于劳动分配问题,不公平的现象各方面都有显现,如今吕淑能从这个角度开始说起,足可以看出她们的大局观以及对事情的灵活处理,团结所有能团结的人,扯能扯的大旗,这样的事情不丢人。
众人也都有意动,这不光是一个女子工资低下的问题,是各方面的问题,众人都小声的讨论了起来。
吕淑接着说道:“纺织厂也好,茶叶厂也罢,各厂里都有女工,大家辛辛苦苦的做工,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工厂,那些布,都有是所有女工在缝纫机上一脚一脚的踩出来的,茶叶都是女工弯腰摘回来的,大家都做一样的活,这待遇为什么不一样。”
所有的女工都一起行礼说道:“请大人为我们做主,请求同工同酬。”
雷大娘子站起身来说道:“我代表全体畲族请大人公平对待女工,同工同酬。”
见状,在场的众人都面面相觑,谢继宁道:“这事情,本官和诸位同仁都清楚了,官府会商讨这件事,将这事情定下,诸位先行告退吧!”
各厂的人都离开,只剩下官府的众人,大家都在静静的思考,半响,褚知县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说道:“大人,纺织厂的工钱在整个宁州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是比修路修桥的和盐场的低,这还加工钱,是不是会有些影响。”
谢继宁道:“这给女工增加工钱的事情,短期来看,会给各厂造成压力,增加一笔开销,但是从长远来看,对整个宁州有着莫大的好处。”
“记得我刚到宁州的时候,走访了宁州的个县乡,又查看了整个宁州的地形,当时愁得心慌,晚上都睡不着。”
众人都好奇的看向谢继宁,谢继宁一向稳重,运筹帷幄,文能治理地方,武能剿匪杀敌,竟然会有愁的时候。
“我倒是好奇,继宁你愁些什么,你竟然还会有愁的时候?”
韩文爵是真的好奇,谢继宁年纪他小几岁,但是整个人却比他稳重,下面的众多官员都对谢继宁心服口服的。
谢继宁笑笑说道:“咱们整个宁州人多地狭,八山一水一分田,这样的宁州,百姓们吃什么。”
“宁州的没有田地,只有山,只有海,所以咱们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这些年,我们虽然时时刻刻的劝农,重农,粮种筛选,农具,种植方法改良,兴修水利,宁州的农业在发展。”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咱们更多的是靠山上的茶叶,山上的药材,山上的木材,还有靠的是海里的盐,海里的鱼,这些东西支撑宁州的经济发展,宁州的经济是依靠工,依靠商。”
“各厂房,作坊都需要大量的人力,之后咱们的海禁一旦开,就需要更多的人来做事情,这些事情男人能做,女人自然能做,要想她们都能放心的出来做事,工钱上就不能区别对待。”
“而且,不患寡而患不均,同样的事情,男人的工钱高,女工的低,这样的事情必然会为之后埋下隐患。”
雷大娘子补充道:“为什么汉族的就要捡轻松的做,畲族的就要多累点。”
谢继宁接着说道:“咱们宁州,各处迁徙来的都有,畲族,瑶族,蛮族,还有从不同地方迁来的汉人,面对这种情况,咱们治理的时候,最忌讳不公平,但是就像男女工钱不同一样,不同族也有不同的待遇,这样长久下去,必将影响宁州的稳定安宁。”
众人都连连点头,这次的事情,站在一定的高度来看,正如谢继宁说的一样,有利无害,这些年,大家都跟着谢继宁,思想上受谢继宁的影响很大,有那些思想顽固的,都没有机会参加这次会议。
“如此说来,这同工同酬之后要推行下去了,这样也好,也给百姓家庭增加点收入,毕竟这咱们官府的厂涨工钱,外面的那些作坊的也会随着涨一下。”
“这事情在咱们这里过了,这接下来的难关还是要看各厂的负责人还有各商行,尤其是下面协会,本官不希望因为涨工钱的事情,大家都选择不用女工,一劳永逸,这违背了本官的初衷。”
“是,大人,我等一定会盯紧了的。”
“好,咱们接下来商量一下盐场的事情,孙大人,你来说说吧!”
孙明站起身来,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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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这个四月, 整个宁州都在忙碌,纺织厂,药材厂, 茶叶厂,和盐场都在加大生产,玻璃厂在烧制精美的各种摆件器具。
谢继宁为首的宁州文官集团则是在做最后的确认,做最后的准备。
“咱们要做好没有办法得到朝廷的同意的准备,开海禁一事, 事关重大,牵扯也多,朝廷有顾虑应有之义。”
见大家兴致勃勃,谢继宁一反之前的画大饼, 展望成功之后的生活的态度, 直接的给大家泼冷水。
韩文爵态度坚定,“舅舅一定会同意的,我也写信给我爹娘了, 让他们帮忙说话,反正海禁不开, 不做出一番事业,我就不回去, 我还想率领水师呢, 不想就这么回去。”
文景逸叹了口气, “海禁一事事关重大, 是没有办法一下子就决定的, 万岁爷需要考虑全方面,咱们全力以赴,最后会怎么样, 说不清楚。”
谢继宁笑着说道:“所以咱们要做好一切准备,做好成功的准备,也做好失败的准备,这次文大人进京城给万岁爷贺寿,之后的公事上,一方面,去全力周旋开海禁,一方面,也是将咱们宁州的东西带出去,宣传一下。”
“今年是万岁爷的整寿,必然会大肆庆祝,所以咱们的礼物一定要有新意,一定要有宁州独有的特色,玻璃厂正在烧制物件,咱们宁州的茶叶也很有特色,海产品更是不计其数,各色纺织机都是当世俗一数二的先进,这些都一定能和其他的地方有分出不同,脱颖而出。”
和谢继宁待久了,文景逸也变得务实了,闻言笑着说道:“如此这般,咱们一鸣惊人,到时候咱们这些东西,都能一举成名天下知,就算开不了海禁,也能有销路。”
“万岁爷过万寿,京城的各大商家,各官宦世家,各处的人都会齐聚京城,是最热闹的时候,正好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些年,咱们虽然也有成就,但是还是有很多地方的人不知道咱们这里,不知道咱们的情况,趁着这次,你想办法好好的宣传一下。”
“对了,万岁爷万寿节要到了,咱们各各行各业的都在准备,这宁州的大小文人,也该忙起来,传令下去,让他们准备贺寿诗、贺寿文,咱们评选一些出来,到时候献给万岁爷。”
谢继宁很了解这个时代的文人写贺寿诗的风格,先是吹捧一下永安帝的各种功绩,然后就是自己对永安帝的敬仰,在表达敬仰的时候,山川河湖,地方特产,甚至一些地方上独有的气候都能成为诗中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