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差点从床上弹起来:“真的?!”
秦小满赶紧扯住杜衡的衣角:“我随口胡诌的,你还真信!除了没消化的夜饭,屁都没有。”
杜衡默默躺了回去:“瞧你懒洋洋的不想动弹,我还当是真的。”
“好了,睡觉吧。”
杜衡额头抵着秦小满:“可是我很想你。我都出门那么久了,你就没有想我吗?”
“闭着眼睛就能想,用不着动弹。外头雨淅淅沥沥的落着多冷啊。”
“是我动,你又用不着。”
秦小满冷不伶仃道:“往时你不也许多托辞。”
“我没想过推脱,只是不好意思而已。”
“功名见涨,敢情脸皮也变厚了。”
秦小满看着杜衡:“府城里那么些日子,你没出去开开荤?”
杜衡眯起眼睛:“那你便看看我有没有去开荤吧。”
他掀了被子连头一道盖住了秦小满。
“我都说了我不想z......唔......”
管你想不想。
过了些时辰,秦小满手脚虚浮的推开了不知节制的人,说什么都再不肯了。
杜衡正在兴头上,不愿意罢手,他扣住秦小满的腰,看着面色潮红眼睛迷糊的人,更是有些难以自持。
他微微喘着气,像是站在铺子门口推销的想吸引客人进门的小贩:“有新的。”
秦小满脑子有些糊:“什么新的?”
“新花样。”
秦小满乍然清醒不少,倒是没被杜衡的话吸引,反而警觉起来:“你哪里习的什么新花样?!”
杜衡从床边上抽出了一本册子来:“自然是书上!”
秦小满看着那册子有些眼熟,好似是他们成亲后不久杜衡带回来的启蒙读物,他微松了口气。
杜衡扬起眉毛: “想不想试试?”
秦小满哼哼了一声:“不好生读书,竟还有空闲功夫看这些。”
“这不是临去赶考前你塞到我书箱里,说是让我想你的时候看吗?怎的现在倒是反咬一口了。”
秦小满微有些尴尬:“谁晓得你还真看。”
府城等榜无所事事,漫漫长夜总是要找点事情来做吧。
“我看的时候都是想着你的,试试?”
秦小满看着撑在他身上的人,嘀咕道:“那你方才不试。”
“我给忘了。”
“不要。”秦小满偏过脑袋:“以后再试吧。”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叮叮的声响,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串长柄钥匙。
一眼即可瞧出是宅院所用的。
秦小满眼睛睁大了些,回头看向杜衡:“这哪里来的钥匙?”
“自是我们县城宅子的钥匙。”
杜衡凑近秦小满:“怎么样,喜欢吗?”
秦小满爬起,正色问道:“是福积巷张老医师的那宅子?”
杜衡点了点头。
“可那不是让王益康……”秦小满话还没说完便明白过来:“是你检举了王益康,把宅子从他手上抢回来的?”
“哪里是抢,他霸占着张医师的宅子不肯交钱,人家本就不想把宅子卖给他,我前去寻了张医师,人家恨不得敲锣打鼓的把宅子卖给咱呢。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秦小满又惊又喜,全然不晓得杜衡这些日子忙着应酬竟然还抽出了时间来办了这事儿。
也不怕钥匙冰凉,他揣宝一样就给揣在了光溜溜的怀里。
“对了,你钥匙都拿了过来,岂不是已经给了钱!”
“这是自然。”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
杜衡吐了口气,又给秦小满算了个账。
而今中举家里的商税一应不必缴纳,纸铺一个月能有十两左右的进项,粮铺能有二十两的营收,两间铺子就能赚取三十两的银子。
府城的两间商铺收益十分可观,盐行月可进五十两,铁铺月三十两,合计八十两。
也就是说家里现如今手底下有的商铺一个月就能进账一百余两。
往后土地增多,粮产增收,粮铺还能更多的赚些银钱。
自然了,这买宅子的钱还是先拿家里的积蓄再自添了些才买下的,虽有了铺面的营收,可也不能立马变出这许多的银钱来。
只是就算眼下借钱买了宅子也不会有后顾之忧,三两个月就能把钱还上了,自是掏空了家底买宅也不愁。
“你不早同我说有这些!”
秦小满气捶了杜衡一下拳头,还以为没有什么赏赐,没想到竟是藏着没与他说。
“我只是想盘算好了再告诉你,让你高兴些。我一个上门的,这些自都是你的。”
杜衡听闻中了举日子便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实原先他以为除了免除赋税和有做官机会以外,好像也不至于能让日子有极大的变化。
甚至于有些好奇县里的乡绅作为地位那般高,家中营生又是何处而来。
倒是晓得因可免除赋税,为此会有富农和商户愿意投身,借着举人羽翼躲过朝廷繁重的赋税,届时会奉献给举人老爷一大笔补偿。
但文人清高,自诩清流,想要留下个好名声以此获得做官的机会,好些举子是不愿意与商户纠缠在一道染上铜臭味的。
为此自是不会做商户富农的保护伞。
而今杜衡自己中了举才晓得其中门道,原是层层赏赐下来,也已经足够举人过得体面了。
像杜衡这般本就有些家业,而考试成绩又突出的,自是能过得更加体面。
只不过这阵子忙,这些他都还没有算给秦小满看。
“我现在就翻翻黄历,选个好日子早些搬进去!”
杜衡一把拉住了薅起裤子就要起身去的人:“不是说乏了嘛。”
“都要搬新宅子了,谁还乏啊!”
“明早再选。”杜衡摇了摇秦小满的手:“下雨了冷。”
秦小满眉心微扬,哪里是下雨了冷,分明是要陪却不好意思说。
他做回善解人意的夫郎,笑眯眯的又缩回了杜衡怀里。
翌日,杜衡和秦小满就近选了个好日子搬家,此前又有的忙活了。
秦小满安排着水芹菜请了两个杂工把宅子给打扫出来。
二进院的宅子不小,入住以前各个屋子定然是要撒药驱虫甚至水冲洗过地板才行。
上十间屋子大大小小的,收拾起来够呛,外在园子也不小,这头要卖空出来已经一两个月没有人住了。
晚秋花园里的草木落叶被风吹的到处都是,园子看起来很是杂乱不像样,这清扫起来也麻烦。
倒是承意这娃不干活儿开心的在园子里追着地上被风吹着走的落叶。
大门一关,宽敞着足够孩子跑了,再不怕叫人抱了去。
秦小满却是累的手脚乏力,回家同杜衡说还得再雇买两个仆役才好,反正举人家中是不缴纳赋税的,自是仆役也一样。
要是不雇人宅子单凭他们两口子定然是收拾不过来。
其实就是秦小满不说杜衡也要置办的,不单是宅子大了要人看,而今也是能做官正儿八经的乡绅,事情也繁杂,没有两个帮闲跑腿的仆役怎能行。
除了料理家事的,还要身强体壮的看家护院。
事情倒是好办,杜衡清算了今年雇农的账本,号召着人给新得的三十亩荒地除草开荒,有意愿的自可送子孙前来。
不日就领来了六个人,四个小些的,两个年长的。
小的可在内院里做事,年长的能跑腿做差。
届时搬去县城里大壮是要留在村子里料理事情的,倒是也有人看着老房子。
总之一番打仗似的忙碌,十月初六一日秦小满带着相公孩子,大车小车的东西举家搬去县里。
清早上,听说了消息的村民都赶着在秦家门口看热闹。
“真就要去县里住了啊?”
“以后还回不?”
“小满当真是好福气噢,杜衡一路考上去,这才来咱村里几年的光景嘛,就已经是举人老爷了。”
“往后可都是享福的好日子咯,听说县里的宅子两进院儿咧,还是好地段的福积巷!”
“放眼去咱这村子里,现在还就秦家了不得了。一连是两个举人老爷,简直不得了。”
村民们询问的询问,议论的议论。
这些年虽是有过大小争执或是冲突,但秦小满毕竟也是在村里土生土长的孩子,是老一辈看着长大的。
而今举家都要搬往县里去住,再不似昔年一般在村里的道上田间可碰见唠嗑两句,心中不免也生出些离愁别绪来。
“小满,以后在县里好好过日子,若是要吃点什么村里土疙瘩的瓜果菜蔬的告诉婶子,咱给你送来。”
“有啥用的着的地方就吱应一声,咱们都是乡亲!”
秦小满心中也动容,虽是争过吵过,到底是一道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情谊。
他也纷纷同乡亲们道别:“大伙儿往后有需要的地方就来找我和杜衡,都好好的。”
来帮忙搬家的秦雄驾着牛车宽慰:“在县城也不远,往后少不得要时常回来走动的,大伙儿这是做甚嘛。”
一番劝慰后,这才缓缓往村主道上去。
看着三四俩的牛马车行在村道上,秦家的几个壮力赶着车,风风火火的往县城方向去,朝着红火的日子前去。
在旁道的土里翻泥的赵家娘子长长叹了口气。
她瞧着抱着像个玉团子一样的孩子,坐在马车边上一脸平和的秦小满,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哥儿已不似昔年在村野地里到处乱窜的荒唐模样了,多了许多沉稳。
她晓得这辈子是再也够不上秦家的门槛了,谁能想到秦小满弄回来的一个瘸子,竟然带着他过成了今天的光景。
不晓得乡亲还记不记得昔时对人的调侃,自己倒是记得自己以前多不看好。
只道是世事无常,而今人家已经放下了锄头可以吆三呵四做主子了,而她们这赵家还埋在地里,忍风受寒地刨着地。
赵杞看着那一派风光的秦家,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该庆幸秦小满没有同他在一起,还是该伤怀他过到了如今自己决计给不起的日子。
总之这一页是翻了篇章。
他只晓得而下是不能在村里时时见到秦小满了,殊不知在此一别,再见到秦小满,已是许多年后,两鬓花白时。
杜大人携着夫郎告老还乡,知县在城门前带着一众乡绅士人迎接,他在人群之中匆匆一瞥。
第81章
虽是在村子里营生了这许多年, 可仔细把东西一收拾,零零碎碎的物品很多,值钱的还真没有两样。
村里人看重的衣柜,床榻这等大件儿在土坯草瓦房里看着倒是气派, 可真放在了宅院里头, 确实有些被衬的寒酸。
秦小满原本还想着搬去县里的宅子, 可思及杜衡而今是举人老爷了, 也是要些气派门面,于是便割爱把这些村里所谓的大件儿留下了。
倒是一些衣物被褥一类的都打了包带走, 好些是近年来才置办的, 还很能派上用场。
像是锅碗瓢盆的也没带, 新宅打扫的时候就已经去瓷坊定下了新的,而今都已经送上了门。
大人做着割舍, 倒是承意小朋友虽然小, 却还挺念旧。
知道要搬去新的大宅子里了, 家里的仆役收拾东西,他也把自个儿从很小到没有那么小的玩具全都收在了一起,抱着自己小时候睡的摇床要杜衡给他一并带去县城里。
杜衡和秦小满都一致很认可小朋友的行为, 这些东西以后弟弟妹妹还能用的上, 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 但许多都是杜衡亲自给承意做的, 父爱绵长, 可以让每一个孩子都能感受。
村里的家当不多,几车拉到县宅里,仆役整置, 半日的功夫也就收拾安置妥当了。
“这宅子当真是气派, 比闫三儿那处大不说, 瞧着也新。行医之家果真是挣钱,宅子修的比好些士人的宅子都大气漂亮。到底还是咱们承意有福气,两三岁的光景就能住大宅子咯。”
秦雄虽早晓得了杜衡跟秦小满置办了宅子,但是两人也定的急促,宅子买下了他都没怎么得空过来瞧上一眼。
先时打扫的时候倒是过来了一趟,只粗略的看了朝向和风水,皆是都不错也便没有细看。
这朝完全收拾打扫了出来逛着,可叫人舒坦。
他把穿的毛茸茸的承意扛在肩上,从前厅逛到了后院儿里。
像头棕熊偷到了只白兔子一般。
承意小时候看见浓眉牛眼的秦雄还被吓哭过,会走了以后见着秦雄来家里就赶紧躲到秦小满的怀里,把眼睛蒙着不看秦雄,闹的一家人哭笑不得。
秦雄看着粉雕玉琢又软趴趴的小崽子又十分喜欢,时常从县里生意回来都会给崽子带点吃食。
先是拿给他爹转给小崽子,次数多了小崽子就晓得他一来家里就有吃食了,秦雄亲自给他,拿人手短的小家伙慢慢便会小声的叫叔公了。
不单有吃的,又只有叔公才会让他坐的高高的,在肩头上能看见好远。
承意愈发喜欢这个身材魁梧长相凶悍的叔公。
他埋下脑袋,在秦雄的耳边软软道:“小爹说有很多屋子,叔公也可以住一间。”
秦雄被小崽子逗的一乐:“你想叔公跟你住一起?”
“想啊。要是叔公在的话承意就能每天都坐马马肩。”
“行,那叔公就时常过来。”
这入了新宅,头事自是要先给新家添些烟火气,当日里杜衡和秦小满便请了帮着他们搬家的秦雄一家吃饭,一连把秦小竹也喊了来,堂叔家里也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