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你说刚才,会不会其实是有人在屋顶上面走?」
因为他们的床一架起来,离得地太高,便距屋顶较近,那会不会是这个房间其实有甚么特殊构造,那个人根本没进来,而是在这个大木房子的上头走呢?是来撒磷粉的?
谢常欢闻言早已一翻身上床,他其实也不大信会有甚么高手是能叫他听不出脚步声来的,如若说这房间有甚么特别之处——呃,倒是他们一入这个房间就觉得它构造奇特,是否还有其他特殊之处再待考究。
一边套上了衣服,谢常欢一面跪坐在床上伸手触了触房顶,又轻微敲了敲。
果不其然,他在上头听着亦是觉四面八方而传,在底下的温浮祝也是略微四顾了一番,看样子也是抓不住这个音到底从何而入。
「恐是这房子构造和用材问题在作妖,刚才那人应该不是在屋里的。」谢常欢松了口气,将外衣胡乱系上了,便又下去找温浮祝,「倒是我们把我们自己吓着了。」
语毕又当先轻声笑起来,心说他自己一人的时候怕是不会这么忧心这么乱,但老温在自己身边了,自己果然……
这边感念还没想完,便见温浮祝眉头一蹙,「那也不对,他们闲着没事大半夜来撒磷粉做甚么?」
江墨走错了?还是……
心思刚想到这儿便觉浑身一麻,一口气像是顿在喉头,忽的便喘不过来。
这厢还没压下这股子突然来的憋屈感,便瞧见外面轰雷一般乍响,顿时一道明光冲天!
温浮祝想也没想的就冲了出去。
——果不其然,四处暗火乱飞霹雳作响,火势,已然起了。
谢常欢刚还准备抱会儿温浮祝让他稳下心来,没想到这还没趴过去他人就蹿走了,倒差点晃得他摔到地上去,此刻虽不知温浮祝到底为何如此心急,但八九不离十和那个男人脱不了干系……
强自压下一口叹,谢常欢也起身追了出去。
只是这么一追出去,他才发现情势有多不妙。
但是这个不妙……又很巧妙的不是对『他们』不妙。
针对的,估计也仅仅只有被铁链子束缚起来的那一个男人罢了。
「我是棋!别过来!」
江墨猛的吼了一嗓子,示意温浮祝别再往前了——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温浮祝!
温浮祝也愣了一下,心说看这么多居民手持火弓长箭的团团围绕着被锁在其中的江墨,怎么瞧都像是他夜行失败被抓了,可听到那句熟悉的『我是棋』,温浮祝才一惊,心说莫非是自己被发现了?
这种暗语也都是他和江墨小时候定下来的,就像是隗昇撑起来的那几年里,他温浮祝之所以并不会被世人所知,那因为他其实才是他们要保的『帅』,虽然表面上,将帅之才都是江墨一人担了,但那一是为了护住苏衍,二是为了藏起他温浮祝。
此刻听到这人这么说,不可能是没有理由的。
若单纯是陷阱,他就说『有诈!别过来』就好了,做甚么要把这一句拿出来?
温浮祝一时间在心里头思量过了这些,也顿时凝住了步子,冷漠的回头望了一眼。
他和他的身后,是再没有人了。
可他身后,却有人的,那人便是——谢,常,欢。
自己刚才一路走得也很是隐蔽,几乎没叫人看到自己出了房门,江墨之所以会一眼注意到自己,怕是他就害怕自己上当受骗而一直紧紧锁着这个方向。
温浮祝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说来也巧,江墨被锁在的那棵树,还偏偏是正对着他们这个房门的。
谢常欢听闻那个男人那么一吼,也是一愣,下意识喃喃了句,「老温……」
他这一句出口可谓也是引起了那边还在与江墨对峙着人群的注意力,有些许纷纷侧头回来,便只看见谢常欢张大了嘴,却再没发出甚么声来。
因为,他看到……温浮祝忽然蹿了回来,蹿到了他的身后。
现下如若回头,就会暴露老温。
可是……他又做甚么要闪回去?是回房了吗?
「啊……山!」
一个原本因谢常欢刚才的那句喃喃而回了头的人忽然又发现了山的不对之处——其上无数小石块纷纷掉落,虽未摇晃,但总觉……
这边还没寻思完,便听劈天裂地几声轰响!
谢常欢这时候也终于找到由头回过头去,他是真担心温浮祝,只是这一眼,却把他看傻了。
只瞧见自己刚才还睡过的房板早已被拆卸,此刻直冲冲的如惊雷一般的直插.进了半山腰。
温浮祝在山底下又灌了十成十的内力一加劲,山谷的这边便开始有了山崩架势!
一瞬间明白他这是要做甚么,如果现下要救那个人……最好就是这样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於是谢常欢也趁那群人惊恐的望着这边时飞速的蹿到了前面——他记得,这边其实也有一个暗藏磷粉的角落……
有人起先还忙着救火,眼下便只有顾得逃命的份儿了。
温浮祝匆忙赶回江墨身边时,原本那群还要嚷嚷着拿磷粉射死他的人都已统统不见了。
火海冲天里,是慌乱的奔走和可怖的嘶吼。
急三火四的想将铁链给他解开,找了半天找不到源头,亦没有甚么利器可划开,一点点磨的话那还真等着在这里烧死了!
江墨也一咬牙,「浮祝你走远点。」
「那你小心。」
「嗯。」
眼看着温浮祝退的比较远了,江墨稳了口丹田气,尔后硬生生靠着内力一挣——「嗙」的一声火花四溅,好在链子是断开了。
刚才不能用这个法子,只是怕那群人先行用火弓射死自己,毕竟这种缚身的东西可脱、烧身的东西就没那么容易好躲了。
只不过这么挣开必然也要元气大伤一会儿不敢乱动,毕竟有一部分力气是打在自己身上啊!
江墨扶着树起身还未等舒缓一下手脚,寻条最容易出了这火海的路,便听得温浮祝又厉声了一句,「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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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颗火球竟然是从江墨身后发来的,他就知道这里的人不可能都是那么单纯的!必有敢死队,就像是『羽鸦』那般不惧生死不畏天命!
可这边还未等抬步去拉扯远江墨,又有四颗火球从他自己的两个侧面袭来,一时间迫得他只能往后退,却左右脱身不得,亦不用提去拉扯江墨的事了。
江墨只看的温浮祝身后也有一串火球,本是想上前去拉温浮祝一把的,这般余光瞄见了周边才知大事不妙!
如果放在以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都好说,可是现在这里已经这么乱了,他们刚才一得顾忌脱身之法,二是地崩山摇哀嚎一片的,场面简直太混乱,他没抓得住这很轻微破坏了风声的攻击。
就知道他们的目的其实是温浮祝!
因为江墨他知道自己是压根还没出房门就被逮住了!这里的居民绝不是看到自己行凶或者暗探这里的地形才抓自己的!
只是自己怎么可能被发现行踪?莫非羽鸦里头有人出卖?
不可能!
他带的几个都是亲信……而且这群人看架势是密谋好了要对付温浮祝的!不然的话,哪儿能短时间内布这么严密又封死了退路的局?换句话说……这群人知道温浮祝要来!而自己只是突然撞见了温浮祝也来了的!连自己都是无意中撞见他来的,那更不可能是羽鸦去通风报信了!自己这边想不通,那就想是不是温浮祝那边走漏了甚么风声。
若论说有谁见过他们两个碰面……江墨很自信那一路没被人瞧见过,唯一瞧见的,便只有那个叫谢常欢的男人!
温浮祝此刻也想明白了江墨刚才那句『我是棋』的意思——这群人竟然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奸细就应该不是刚才站在自己身后的常欢了罢?
毕竟他刚才先入为主,以为是江墨的行踪被发现才被抓到那里用火器处死,这般一理清头绪,刚才那群人其实是装的?只等着自己一上前去救江墨时,一举杀了自己?他们并不知道江墨是谁?只当他是一个纯粹夜里行凶的『非我族人』?
心思刚想到这儿温浮祝又是一愣,他下意识想排除常欢的可能性,可无论怎么推,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哪怕是按照刚才的设想,那,那群人又缘何要针对自己?他们又缘何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心下闪过了这许多弯弯绕绕,他和江墨也早已心意相通——此刻既然救不了彼此出困境,那便看各自造化吧。
温浮祝虽闪身躲过身后身侧的火球,离得远了便立马忍不住偷发了把暗器去替江墨解围。
毕竟江墨现在应还处在反乏的疼中,浑身大抵是没多少气力的。
——周边那些发暗箭的人又辨别不出在哪里,温浮祝想了想,索性一旋身向周边疯狂的甩了把暗器,接着打算切身回去搀江墨一把好快撤。
可没想到他还未等实行,有一个人却先替他这么做了。
虽然,他的第一反应是浑身冰凉。
那团火……江墨虽然能稳住身子,却避不过了!
谢常欢是刚把那个自己被自己绊了脚摔地下的汉子给搀起来了,他自己刚才也被一块崩石砸中了肋骨,现下也是力气时断时续的,只不过看他费事扒拉的,这人好像又对老温比较重要,便忍不住搭了他一把手,心说俩人互相撑着大概也是能站起来的。
没想到刚撑起来,他肋骨那又是一阵如电流惊过的疼,疼的一瞬间脑子还有些发懵,『嘶』了口凉气又忍不住一矮身子。
江墨也随之一晃动,那火球没有撞到他身上,擦着他胳膊过了。
温浮祝想也没想的脱下身上罩衫过去猛扑了几下,尔后趁着山彻底塌掉、那群人也彻底做了坑底冤魂之前,飞快的同谢常欢一并发力撑着他往出口跑了。
虽然道路已经彻底被堵住了,也拱起了一个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的小山丘,但温浮祝觉得这个高度他们还是跃得起的,便咬牙稳住了这口气不泄,想同他俩飞快的跃上去。
江墨此时也恢复了点气力,猛吼了一声,抓牢了他的胳膊,将他往上带——他太熟悉温浮祝的体力,极限恐就是在这里,况且他刚才还去犯傻的摧毁了山腰,虽有投机取巧的成分,但那也定然耗了不少体力,此刻如若在这里突然摔下去——顶多断只胳膊断条腿的,但是周围的山石滚下来,那就又是另一说了。
眼瞧着希望在即,温浮祝当先反身跳上,一手抖出袖中银丝暗线,往身后一甩连连缠住了三棵大树,尔后想也没想的就往自己胳膊上缠,借以此稳固身形,拉得他们两个也上来。
江墨此刻是有气力上来的,只不过没想到身侧这人倒突然失力一般,忽然就往下滑了将近有一丈,这还都是在温浮祝跳上山头去缠暗器丝线时没瞧见的,这般忽然被他拉了后腿,又想起刚才的猜疑,也不知怎了,他忽然想把他踹下去——毕竟他们这种人从小接受到的理念也是,困境中,先保全自己,再想想拯救同伴这回事;英勇这个词向来是给真正的英雄所留的,他们不能当英雄,想要护好隗昇,他们就必得是枭雄。
谢常欢此刻也在心底无边漫悔意,心说刚才倒不知自己回头瞧温浮祝怎样了、怕他出没出事就没大注意自己身边的情况,倒叫一个崩来的山石砸中了骨头,简直是飞来横祸!倒也不知是肋骨哪一根,又断没断的,怎么这么吃力呢,一口丹田气都聚不起来了。
温浮祝又拼着气力往后旋了三回身子,最后迫不得已将手指都缠上了暗器钢线,因为太过猛力的缘故,细细的那么一条钢线都勒紧了肉里,勒了满满一手的血,也不见得江墨和谢常欢能冒出个头来!
「在干甚么啊!」
温浮祝忍不住破口喊了一句,这一喊便是泄力三步,刚才的统统又成了无用功,险险自己也跟着再度栽下去。
「你快放手吧。」
谢常欢忍不住又低道了一句,他是真没力气了。
让江墨想要出手又改变主意的那一刻,是因为他真的看到他上衣已经彻底漫了一圈血迹,滴滴答答的就在往下一个劲的滴血。
受伤不轻……
这人总归是让温浮祝信任的……他能看重的人,不会看走眼吧?就算看走眼了,那最后也得要他亲自来处理。
江墨太知道温浮祝这人的底线了,他的猎物,没有自己替他咬死的机会。
如果越过了他的底线,江墨恐怕温浮祝是会头也不回的就甩手走出隗昇的。
温浮祝这般差点也被栽下去了,一眼瞅到了下面的情况,便险险吐血——江墨在脱谢常欢的衣服!
还未等他再吼一句脱衣服干吗!便瞅着那一件血色衣衫沉沉的往底下掉落,谢常欢胸前也是一堆血迹,看的他心猛的一揪,刹那便差点没握住手上的钢丝。
江墨脱他这染了血就变得十分沉的衣衫时竟然还摸出了一把匕首,这下可有办法上去了,想也没想的冲温浮祝道,「你一会只管接好了他,我有法子上去的!匕首!」
一语便知他意欲何在,但温浮祝又害怕江墨失手,正犹豫间,便觉得身下所拉扯重量猛然一轻,又猛然一重!
下意识又旋了个身放绳子,温浮祝也掏出护身匕首,恶狠狠一下子囊入地面,并没来得及去接谢常欢,只想稳住自己的力量,结果还没彻底轧进地面,便觉得身上所系着的那股子沉重的力量又没了,尔后是整个人被带的往回滚了几滚。
江墨是最后靠着踩着匕首奋力一跳跳上来的,那时候他内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没想到温浮祝还那么担心自己,看他狼狈的被自己带的在地上卷了几卷,便忍不住嘲讽道,「没用的明明是你好吧,还担心我做甚么?我们两个在一起,有做不成的事吗?」
温浮祝这般被他牵扯的滚了几遭,却忽然又没力气起身了,他的目光所及就是谢常欢身上那一滩血迹,倒不知是怎么弄出来的。
江墨倒是先他一步走去了这人身边,低下头探察了一番,低声道,「这样还没昏迷,也是挺厉害的,肋骨这里破了皮出了点血。」
「不是破口子?」温浮祝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自己先喘了几口气,才有勇气走过去……这么多血……
江墨闻言也愣了愣,低吟了一声,便忽然伸展开自己的手去抹他身上的血迹。
「这血……不是他的吧……」
温浮祝一瞬间血液都快凝固了,只健步如飞的向前走去,生怕谢常欢突然起身给江墨一匕首之类。
江墨倒是很淡定,他身上的那丁点不入流的东西全叫他刚才一股脑减重给扔了,唯一的匕首还留在了山崖上,他能怎么杀自己?张嘴吐暗器?
呃……也不是不可能。
江墨也下意识起身后退了一步。
如果说根本不是大出血甚么的,或者伤的走不了路,他刚才做甚么要忽然没了力气?现在还有点渐入昏迷的症状?
懵我们的?
温浮祝也想到这一点,略微同江墨交流了一眼,两人眼里俱是同样的疑惑。
江墨当先无奈,反正这人现在应该是昏迷了,如果没昏迷……
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
「那个……他……」江墨这边刚开了个头,就看到温浮祝出手如电的刺了一根银针过去。
好了,这下是彻底昏迷了。
江墨拱拱手,表示自己心服口服了,走到另外一棵树下休息,忍不住又开口去嘲笑,「这人不是你找来的么?怎么,你还怀疑?浮祝,多久之前就见你在那个小本子上一直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了,这么多年过来了,你倒还没走出这个坎儿……」
用人不疑?
那这事论到当初那个小孩子身上又怎么说?
温浮祝也无奈,但现下也没力气太折腾,先让他昏了吧,他得休息会处理下伤才能想想他该怎么办。
只是刚坐下,他又坐起来,忍不住走到了江墨身边,「右胳膊吧。」
右胳膊是他拿枪的胳膊,伤不得,有伤也得第一时间处理。
江墨咳嗽了一声,笑道,「没甚么大事。」
「我看看。」
一面说着却也一面当先扯了过来,这里本就没甚么衣料防护,此刻早已焦炭一片,只不过这种程度的痛苦,江墨当时也没叫一句痛的,真是……
从怀里打算掏出个小伤药瓶子,温浮祝这才发现蹭了自己一袖子一衣兜的血,正疑惑着血哪来的,倒换做自己的手腕子被他擒住了,话语了也透着一股子严厉,「疼的都麻木了?倒不知你自己的手还是在流血的?」
温浮祝冷笑一声,甩开手,「得了吧,咱俩也不过半斤八两。」
「你这手伤不得。」
「我手伤不得?」温浮祝一面快速的在自己右手上倒了些药,一面冷声回敬,「我是靠脑子的,你的手你的身子才是真正的伤不得。战神如果连身子都没了,你拿甚么去跟敌方打架?拿脑子?」
「行行行,就你脑子好。那你赶快想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吧。」江墨也累疲惫了,而且自己以前身上有伤也叫他上习惯了,此刻倒泄了气一般的一副大爷相,靠在身后的树干上,任由自己的胳膊被温浮祝搓来搓去——疼,真心疼,他刚才没吼出来是觉得当着谢常欢那人的面不好意思,可现下没吼出来是压根没气力了。说实在的,温浮祝涂得可比火烧上来那一瞬疼的要多了!他压根不是在涂,他明明就是在搓好不好!
温浮祝他手劲大的简直就是在公报私仇!毫无昔日同窗手足情谊好吗!
不就是抛了个天大的思索难题给你么!你倒是至于这么不动声色的折磨我!
江墨直到第二天醒来后,仍旧觉得浑身上下他处虽已无大碍,独独那胳膊简直是连抬都抬不起来,而温浮祝就那么直愣愣的坐在他的桌边,直愣愣的走神,直愣愣的发呆。
「怎么样了?」
「没事。」
温浮祝淡淡的回了句,换做垂着眼看桌上清盏。
江墨叹了口气,「那个人呢?」
「内伤比较重,外伤看不大出来,所以昨夜他有时使不上气力来,情有可原。」
江墨无奈,勾起个敷衍的笑容,「我有在向你问罪吗?你倒是急着辩解甚么?若是你找来的人……」
「江墨。你醒了就好,我想出去转转,就在门口。你有事可以叫我。」
「呃……行啊。」
江墨这边刚应了声,温浮祝便已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似乎多留一秒都是煎熬。
可真等着他也起床下地活动了活动,一推开窗子才发现这人不是回到那个叫谢常欢的杀手房间里,而是真的坐在回廊柱子上,淡定的继续发呆。
又瞧了眼这个回廊布局,不像是甚么客栈酒楼的,但莫名的眼熟,江墨也从窗户里跳出去,绕着周边又挑着尽量离温浮祝远的路,走了这么一遭才发现——难怪这里眼熟!燕子楼的旧址么!只不过现在是翻新了,重建了个楼,瞧起来仍旧挺空旷的,倒不知是谁重修的,又重修它干嘛。
他这边这么想着,便觉得身旁好像有一道目光,下意识侧了眼风看去,才发现那人并不是在看自己,只不过自己挡着他瞧温浮祝了。
是那个杀手。
江墨只对燕子楼有印象,可对燕子楼里的一干人等并没甚么太熟悉的,此刻忽的忆起这个人的杀手身份好像是温浮祝同自己提过的,便忍不住诧异了下。
但是却没深思这件事,毕竟当初燕子楼是温浮祝下令烧的——敌国余孽,亦有叛心,留之后患,存之无用……杀,无,赦。
而且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他现下更在意的是——昨晚他莫非也晕了?他最后怎么来到这儿的?这怎么没印象?而且这里距离那边又有多远?不可能是温浮祝一个人扛得动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往这边走的吧。
一边想着,也忍不住往一旁略移了步子,别妨碍对方那么直愣愣的瞧温浮祝。
也真是奇怪,中了邪了?咋眼神都直了?
江墨退退退就退到了廊杆上,一个措手不及被晃了下,索性一屁股坐栏杆上了。
这一声动静不小,倒是把谢常欢忽看的回了神,轻轻朝他瞥了眼,谢常欢又默默回屋去了。
昨晚他醒过来时,是温浮祝疏离到陌生的一张脸。
——他问他,「你是谁?」
我是谁?
我不就是谢常欢吗!
我还能是谁!
——他接着又冷静的问,「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谢常欢喉头梗咽了一下,忽然觉得,他这一句回答出口,他们自此就形同陌路。
所以,他有点虚弱的笑应,「你是我的老温啊,你还能是谁?」
——「如果有一天,我不是温浮祝了呢?」
「甚么意思?」谢常欢真没听懂这句话。
「算了。起来罢,能走路吗?」
「能的,刚才那石头崩到我肋骨上,恐是直接砸出了淤血出了内伤,丹田气运到哪儿块就提不起来了,得需要冲一冲。」
是又陪着他静坐了大半夜,温浮祝担心着刚才被他故意搓的狠了昏迷过去的江墨,便忍不住想当先背起他,找个露水不重的地方。
——江墨是得要休息的,他若是强行也陪他们撑一夜,他总怕他再发烧甚么的。
关于发烧这件事,温浮祝很是担心发生在江墨这人身上。
正如顾生所言,「那人多久都没发过烧了啊,除了小时候差点严重到烧死那一次……」
可正是如今有十来年没发过烧,温浮祝才怕他又突然烧起来,眼下顾生这个回春妙手隔着自己数千丈远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找谁去救?
他温浮祝可以没有江墨。
但是隗昇不能没有江墨。
好在那时候他刚撑起江墨,谢常欢像是已知己意。黯淡月影下的男人第一次脸上所有的表情都不生动,「我後来为了纪念十三哥,将他的燕子楼重修了,就在附近,我同你一起撑他去吧。」
顿了顿,又轻轻补充道,「那里还没重建好,没甚么人的。我的朋友也没有知道此事的。」
温浮祝没有问他的朋友为甚么还不知道此事,亦没有问他为甚么要给十三寻重修楼,只是默许了谢常欢近身,同他一起撑着江墨。
我不能将情用尽,但这次我却要将我的所有押上,赌一局你的忠心。
毕竟比起江墨突然发起烧来这种病症,温浮祝觉得他们哪怕深入险境抑或陷阱,也有可谈判的机会。
可是这一夜安然过去,江墨醒来,那就证明他没多大事了,他的恢复力向来很强。当然,也有可能是上次江墨塞给自己的伤药曾是顾生配的,故而太过有效。
温浮祝脑子蛮乱的在外头吹了一天冷风,连晚饭都是江墨三催四请,後来索性拿了自己右手不便得要靠他喂饭才能吃好为由头,骗的他也进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