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柳述忍不住吃味,“你跟那个沈大人交情也太好了吧,鸡蛋都送他了。”
“没有,还给你留了一些。”沈柯掀开另一个篮子,里面都是鸡蛋。
柳述满意地笑了起来。
“吃点枣泥酥吧。”沈柯将点心摆放出来。
柳述并不想吃沈槐送的东西,然而慧伤却一个接一个吃个不停,他又不爽了。
“喂,给我留一点啊,你一个人都要吃完了!”柳述飞快抢了两个,往嘴里塞了一个后,就将另一个喂到沈柯嘴边。
沈柯一口咬了进去,顺手擦了擦他嘴边的碎屑。
慧伤:“......”小小的动作,大大的伤害。
有点消化不良的慧伤欲言又止地看着沈柯,等柳述去给狗喂食的时候,才偷偷问了一句:“你很喜欢小五吗?”
“嗯。”枣泥酥吃多了有点齁,沈柯正在倒茶,顺手给他也倒了一杯。
“你喜欢他什么呢?人会随着时间环境而变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不是你所认识的人了,你该怎么办?”慧伤问。
“怎么会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呢?”沈柯不解,“在这么疾苦的日子里,他都始终保持笑容,我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事能影响到他。”
很有钱的时候!
有钱人的快乐可太多了,诱惑也多得很!
自打知道小五是江南首富之子后,慧伤就有些替沈柯担忧,总怕小五只是觉得一时新鲜,等苦日子过够了,就拍拍屁股回金陵做大少爷,不管这里的人了。
慧伤想了想,斟酌着语言,问道:“他现在不是在做生意嘛,万一哪天做大做强,过上了奢靡的生活,再也瞧不起你这样的穷苦小子,抛弃你怎么办?”
“他不会的。”沈柯不以为意地喝了口茶,苦后回甘。见慧伤仍是一脸疑虑担忧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如果哪天他真的不喜欢了,那也没关系,起码他过得富足快乐。他只是一时陪我吃苦,我又怎能理所应当地以此来困住他,让他陪我吃一辈子苦?”
慧伤眉心缓慢松开,冲他微微一笑:“若不是你身处红尘,我倒是真想让你做我师弟呢,如此有慧根。”
沈柯失笑:“大可不必,我这个人还是挺俗的,俗人有俗愿。”
“阿柯!!”院子里传来柳述的呼喊,“快来帮忙,有野狗想偷吃我们的鸡!”
沈柯立马出去。
柳富贵已经追杀出去了,柳述气急败坏地冲那条跑远的野狗骂道:“别让我再看见你!信不信我一箭给你射穿!真是气死我了!”
“鸡怎么样了?”
“受了惊吓。”柳述心疼地看着家里最大的财产,摸摸了老母鸡的后背,委屈巴巴地说,“要是吓得它不敢下蛋了怎么办?损失也太大了!”
慧伤站在不远处,望着这一幕,看着柳述那一脸肉疼的表情,忽然间觉得自己是白担心了。
也许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柳大少爷已经学会爱护粮食,珍惜身边人了呢?
沈柯安抚好柳述的情绪之后,围着院墙四处查看一番,在角落里看到一个小小的狗洞,估计野狗就是从这钻进来的。
他正准备去找篾匠借点工具,就看见院门外停下一辆马车,张氏兄妹到了。
“你们怎么也来了?”柳述问道。
“大过节的,这不是怕你俩孤苦伶仃,特地来陪陪你们嘛。”张默阳提着几盒吃的走进来,一看清这落败的院子,就愣住了,“不是吧,你们就住这啊?!”
张默笙在一旁扯了下他的袖子,故意转移话题:“我们不请自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柳述:抱歉,打扰了,很打扰!我的二人世界啊......
“快请进。”沈柯把他们引入屋内,又是端茶倒水一阵招呼。
张默阳看着好一阵子没见的慧伤,在他旁边坐下,问道:“听说你最近在修缮寺庙?”
“嗯。”
“哪里来的银子?”
“碰着个大善人。”
“哪里碰见的?我也去碰一碰呗?”
“全靠机缘。”
“神神叨叨的。”张默阳不再跟他闲聊,转头去看屋内的设施,简直触目惊心,“你俩真的是住这里?这儿能住人吗?”
“怎么不能?”柳述白了他一眼。
“这还不如我家下人住的呢,这样吧,你们搬去我那里,我给你们腾出个房间来。”张默阳大方道。
“不用了,不方便。”柳述断然拒绝。
“哪里不方便?就在镇上啊。”
“我们谈情说爱不方便。”
中午沈柯下厨,给大家做饭。
张默阳兄妹俩第一次见他在厨房里忙碌,很是惊奇。
平时沈柯给他们的印象是斯文的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这一面,劈柴烧火下厨,甚至还能缝衣服?!
当柳述说衣服刮破,沈柯说等会给他缝缝时,兄妹俩同时瞪大了双眼。
也不知怎的,张默阳嘴里突然就冒出一句:“娶妻当娶贤......”
沈柯侧目,幽幽地扫了他一眼。
柳述却大为满意,奖励似的拍拍他肩膀:“你说的对!”
“小五,火要熄了。”沈柯提醒道。
“来了!”
“得,小五以后估计还是个妻管严。”张默阳总结道。
“你说得对!”柳述再次附和道。
沈柯:“......”
等饭菜上桌后,所有人表情都有些呆滞。
张氏兄妹是惊叹于他的厨艺之烂,柳述和慧伤却是怀疑他偷偷去研习了。
“你是不是去哪里学做菜了?”柳述率先问道。
“嗯,这几天在村民们家里吃饭,就去厨房观摩了一阵,学到了一点。”沈柯说道。
柳述竖起大拇指:“太令人感动了。”
“?”张默阳夹起一块青菜,“哪有烧得这么黄不拉几的青菜啊?!”
慧伤道:“知足吧,起码现在还能分辨出青菜。”
“那之前你们还分不出来?”
慧伤点头:“若是他不介绍,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是福是祸全靠命。”
兄妹俩:“............”
“兄弟,我对你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张默阳对沈柯说完,又转过头,一脸沉痛地看着柳述,“你也是。”
柳述:“?”
张默阳:“爱情真使人盲目。”
吃过饭后,兄妹俩偷偷吃了不少点心来填肚子,又跟着他们一起去附近转了转,欣赏完田园风光后,张默阳突发奇想,想去山林里狩猎,央着柳述带他去玩玩。
柳述被逼无奈,只得带上他去山里玩,张默笙也跟着一块去了。
等傍晚回来时,什么猎物也没蹲到,倒是拖回来两孩子。
准确来说,是两孩子抱着柳述的大腿,苦苦哀求:“求求你了,教我们射箭吧,我们也想玩!”
“松手啊!”柳述拼命扯着裤子,咬牙切齿地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张默阳,“还不快帮忙?!”
张默阳袖手旁观,就等着他看裤子被扯下来的糗样呢。
幸好篾匠及时追了过来,把他从两孩子的魔爪里救出来,面带愧疚地跟他们道歉:“不好意思,一时没看住。”
“又不是你的错,大哥你别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柳述说完,忽然凑到他耳边悄声问道,“中秋节这一家三口都来了,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篾匠脸色微红,小声说:“等把孩子们送去学堂后,我们就成亲。”
“那费用谁出?”
“乔慧说她自己出,这几日她白日里干活,晚上给别人做点缝缝补补的活,挺辛苦的,我想帮她分担点,她又不让。”
柳述这才放下心,就怕这傻老哥被骗了,他低头看着两个皮孩子,问道:“你们想学射箭?”
“对!”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
“那以后就得乖乖听我话,能做到吗?”
“能!”
“好,现在跟大哥回去吃饭,明日再来找我。”
“遵命!”
篾匠看着这两孩子突然听话,竟有些不习惯,敬佩地看了眼柳述,就先带着俩孩子回去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张默阳道。
“慢走不送。”
“无情!”
柳述回到院子里,发现慧伤也不知何时离开了,就沈柯一个人在忙前忙后地搬石头,立马跑上前:“阿柯,你在做什么?”
“把这个洞填上,免得野狗又钻进来。”
“我来帮你。”
“不用,马上就好了,你先进去休息。”沈柯搬着石头,见他靠近,忙道,“别靠近我,身上臭烘烘的。”
“哪里臭了?”柳述凑近闻了两下,迅速抬头在他颊边亲了一下,“我们阿柯最香了!”
沈柯笑了起来,将最后一块石头堵好,看着站在旁边的人,他行至面前,低头含住对方的唇。
柳述背靠着墙,两人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在黄昏的余韵里,交换着彼此的味道,直到身体越来越热,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吃过晚饭后,两人坐在院子里赏月,喝茶吃月饼,悠闲地坐了一阵,沈柯就忍不住去干别的事了——
小五刮破的衣裳,要补好;柳富贵的狗窝被刨烂了,得重新做一个;米要吃完了,得去找朱大娘她们买一点;入秋了,小五的床得添一床被子;还得去篾匠家里说一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小五可能都得去他家里吃饭。
这次离开,少说得一月有余,他得保证小五在期间不会出现生活上的麻烦。平时不怎么觉得,真到了这时候,忽然间觉得家里的杂事实在太多,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
柳述看着他忙前忙后,沉默地跟在旁,去哪都跟着。
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一个安静地做着所有事,另一个则安静地看着。
一个对视都没有。
像是有意避开似的。
夜已经深了,沈柯终于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要带的,两套换洗的衣物、珍藏的字画、种植手册也得戴上,路上可以记录一下沿途的农作物,最后,是那张小五的画像。
当看到画像被小心放进行李时,柳述再难控制住,嘴角往下一耷拉,跟开关似的,眼里瞬间就涌出两行眼泪。
沈柯直到裹好包袱后,回过身才发现他哭了,就这么站在他身后,安静无声地淌着泪,反倒更令人心疼。
他将人抱进怀里,温声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然后我们就成亲。”
柳述点点头。
“小五。”
“嗯?”
“别哭了,我心疼。”
柳述憋了憋,咬紧牙关,发现还是有点难以控制,脑袋埋下去,咬住了他的肩头。
沈柯拍拍他的背,小声安抚。
柳述抬起头,眼睛通红,眼底却染上了欲望,急促地啃咬着他的嘴唇和脖子,呼吸加深,哽咽道:“早点回来。”
“嗯,我会的。”
“......阿柯,我有点难受,我们能不能......”
两人磕磕绊绊地摔倒在床上,沈柯翻身,低头看着眼眶泛红的人,领口衣襟大敞,胜过人间春色无数。
“我帮你。”
烛光微微摇晃,像是在躲避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在一声重重的喘.息后,最后一点烛光熄灭,房间里只剩下一片黑暗。片刻后,新的蜡烛又燃了起来,阿柯起身去洗了一遍手,才回来重新躺下。
柳述软绵绵地抱住他,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盯着他的脖子看了半晌,突然凑过去重重亲了一口,落下个红印。
“这下好了,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有主了。”
沈柯摸了下脖子,轻轻笑了起来,抱着他准备入睡:“早点睡吧。”
“你是不是要亲自见那个退婚对象啊?”柳述问道。
“应该是的。”
“他好看吗?”
沈柯之前确定是金陵柳家后,就找张默阳暗中打探了一下,据张默阳说,此人容貌甚美,但风评不行。
“据说是好看的。”
“据说而已!很有可能是假的!”
“是的,而且他风评不行。”
柳述这就放心了:“那这人肯定不行!你不会喜欢他的。”
“我本来也没喜欢他,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沈柯失笑道。
“我这不是怕......怕他小子一看见你就丢了魂嘛,你这么好看,谁见了不得迷糊啊?”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
“都长着眼睛呢,辨别美丑的能力是人人都有的。”柳述说完,不放心地摸了摸他的脸庞,想到一个馊主意,“你见他的时候打扮得丑一点,免得被他瞧上,死活不肯退婚,那岂不是很麻烦?”
“这倒是,万一对方不同意就难办了。”
“就是啊,所以你到时候尽量丑一点,行为举止也别这么斯文了,给我粗鲁一点,听到没有?”
“好,都听你的。”
翌日天刚蒙蒙亮,两人就吃上早饭了。
分别的情绪似乎被刻意压制了下来,他们一如往常的聊着家里的琐碎。吃了两口鸡蛋,柳述突然起身,把家里剩下的那一篮子鸡蛋提出来,道:“把这些带回去给你爹娘尝尝吧,怎么说也是咱们亲手养的鸡,鸡亲自下的蛋呢。”
沈柯忍不住笑:“拿一点就好了,你还要吃呢。”
“鸡还会再下的嘛,就这些,都拿去。”柳述强硬道。
于是沈柯提着自己的包袱,又拎着一篮子鸡蛋,坐上了马车,却半天都没有出发。
“好了好了,快走吧,我也要去做事了。”柳述挥挥手催促,转身就进了院子里。
沈柯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驾着马车离开。
听到车辙滚动的声音,柳述从院门后露出个脑袋偷看,然后脚步不听使唤地追了出去,眼见着马车越来越远,人也跟着追了起来。
也不知跑了多远,终于感觉到吃力,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眼泪砸在泥土里。
这时,远方传来脚步声,他抬起头,就看见沈柯向他一路狂奔而来。
他又立马冲了过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真的很快就回来,就在这里等我,别追了。”沈柯声音嘶哑。
“嗯。”柳述用力眨了眨眼,才点点头,“好,我不追了,你走吧。等你回来后,我们就成亲。”
“一言为定。”
这次两人都没再回头。
这不算第一次分别了,经过上次沈柯去淮州借兵一事后,柳述已经能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
早上他起床喂鸡,吃过早饭,打扫完屋子,就拿着新研制好的膏粉去镇上。同行的还有篾匠家的两个新儿子,路上他就教这二人如何使用弓箭,等到了镇上,就把他们送去学堂,然后去胭脂铺。
等到那位带胎记的顾客登门时,柳述就将这膏粉给她试用,女人看着比这市面上的脂粉要浓稠许多的东西,有些不太放心:“能用吗?”
“试试就知道了。”
女人闭上眼睛,以为这次又要等待许久,谁知没多久,对方就说好了。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发现今天并没有给她画玫瑰,她侧过脸对着镜子照了照,惊奇地发现那胎记并不明显,甚至要凑得很近,才能依稀看得见一点浅浅的痕迹。
“这......”女人缓缓瞪大了双眼,“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我师父特地为你去调配的膏粉,有了这个,你就不用每日特地跑来我们这里上妆了,自己在家也能轻轻松松遮住胎记。”张默笙笑道。
女人喜极而泣,拿起那罐脂粉,紧紧地攥住,一个劲跟他们道谢,又大手笔地将这一罐东西买下,结账时,她突然说道:“我从来没在市面上见过这个东西,若是你们卖这个的话,肯定能将生意做大。我家是镖局,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运货。”
“那敢情好!”柳述马上邀请她去里屋谈合作。
张默阳得知此事后,三人开了个小会,提议把铺子扩充一下。
“直接开到淮州去吧,柳夫人不是给咱们留了一笔银子吗?”柳述说道,“李姑娘家的镖局恰好就在淮州,方便日后送货。”
“行,那就这么办吧,我亲自去淮州找铺子。”张默阳对这一带比他们二人都熟悉多了,这些事也主要是他负责,这点柳述对他还是放心的。
想了想,柳述又道:“淮州知府和阿柯交情不错,你去那边若是遇到什么麻烦,看看能不能找他帮个忙。”
“没问题,之前知府不也请我们吃过饭嘛,他应该记得我。”
几日后,张默阳就带回了好消息,在淮州城中心街租到了铺子,距离李姑娘家的镖局也不远。
“这里还是由默笙看着,我和张默阳先去淮州把新店张罗起来。”柳述安排道。
兄妹俩无异议,柳述就和张默阳一起去淮州招兵买马了。
某日,柳述在外面挂牌匾时,碰见了知府大人的轿子。
“哟,这么巧。”沈槐掀开帘子,露出一张脸,和他打招呼,抬眼看了眼匾额,不甚满意,“这字谁写的,不及我小弟半分。”
柳述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心道关你小弟屁事!在这叽叽歪歪做什么呢!
但此地是淮州城,他只能按捺住翻白眼的小动作,微笑道:“沈大人说笑了,您小弟龙章凤姿,岂是这小商小贩的字迹能比的。”
沈槐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我会转告小弟的。”
柳述僵硬地笑着,伸出手礼貌赶人:“哎哟这地儿挤得很,大人还是快些离开吧,被冲撞了可不好。”
“也好,有空我来找你吃饭。”
“......我没空。”
“就明日吧。”
“......”你聋吗!
柳述都快被他气死了,冲着远去的轿子打了一通空气组合拳:“什么人呐真是,还小弟,小——”
嗯?等等?
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娘之前开口闭口的沈家小子,该不会就是沈槐口中的弟弟吧!
虽然京城有好几家姓沈的官员,可家里只有两个儿子的,会不会就是沈槐他们家?
......不会这么巧吧?
他一想到沈槐口中那个迂腐古板的弟弟,就吓得打了个哆嗦。
等隔天沈槐主动登门,邀请他和张默阳去吃饭的时候,柳述只身前往,把张默阳留在店铺里处理要事。
“会喝酒吗?”饭菜上桌后,沈槐询问道。
“会。”
“那就喝茶吧。”
两人吃着饭,柳述偷偷打量了他几眼,侧面打听道:“你一个人在淮州,有没有想过把家人接过来?”
“过年完就接来。”
“弟弟也接过来?”
“他不用。”
“怎么,他成家了?”
“没有。”
“上次你好像说过,他年纪与我一般大,怎么还没成亲?连个婚约都没有吗?”
“婚约是有的,父母早就定下了。”
柳述神色微变,几乎可以确定那个“沈家小子”就是他弟弟了!
沈槐不确定沈柯到底给他透露了多少,但婚约这么大的事,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对方知情,紧接着又为弟弟说点好话:“不过我觉得他俩成不了。”
“为什么?”柳述顺口问道。
“听说那家人是商人出身,你觉得他和那商人之子会有共和话题吗?”
“那确实没有。”柳述脸冷了下来,“你怎么就觉得商人之子就一定会看上你弟弟呢?”
沈槐一顿,想到他如今也算是个小商人,赔笑道:“是我一时口误,我的意思是他们之间素未谋面,又没有共同话题,绝没有看不起商人的意思。兴许我弟弟见了你,就会喜欢你这样的呢。”
“那倒也不必,我可不会喜欢你弟弟!”
沈槐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等阿柯回来,我们就成亲!”
“嗯......噗,来,喝茶喝茶。”
“你笑什么?不相信?”
“我信我信,来,喝茶喝茶。”
柳述气得牙痒痒,对沈槐和那个从没见过的沈家小子印象更差了!
一个爹娘生的,肯定也是一样大大的坏!
淮州的店铺准备得差不多之后,就把张默笙也请了过来,开业时如法炮制之前的法子,不出三天,全城都知道这里新开了一家胭脂铺,不止上妆漂亮,价格也漂亮,还有一款市面上没有的膏粉,可以轻松遮掉脸上的斑点瑕疵,很快就成了香饽饽。
新店开门红,柳述忙的不行,却突然收到了家中来信。
“这是寄到咱们镇上店铺的,我给你带过来的。”张默笙拿出一封信,上面写着小五的名字。
卢月如在信中提到婚约的事,说是老柳头已经有些松动,叫他带着柯深一同去金陵,亲自表明决心。
只是阿柯如今回了京,只能他一个人先回去。正好也趁这段时间把自己的婚约给解决了,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跟阿柯成亲了。
说走就走,他称家里有事,得赶回去一趟。
张默阳下意识以为他村里的家,脱口而出:“咋了,是你家母鸡难产,还是狗子在外配种了?”
“滚你的,是我爹娘的家。”
“哦,原来你还有爹娘啊。”张默阳还一直以为他是个孤儿!
“滚你的。”
柳述只带了少许盘缠,雇了个马车赶往金陵,日夜兼程赶了好几日,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了金陵城。
穿过城门,一片繁荣喧闹景象,道路两旁商铺林立,灯笼高高高挂,行人们言笑晏晏。道路旁边还有一条河流,水中画舫悠闲地顺水而下。
柳述掀开帘子,看着这熟悉的景象,竟难得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这条街上的每一个铺子他都曾光顾过,一半是柳家的,城中柳小少爷几乎是无人不知。
而此刻回到金陵,心境竟有些变化,既不着急去找兄弟们喝酒,也不急着去听曲搏戏,只想着快些回家,把事情处理好之后,再回到那个偏远淳朴的小山村去。
马车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前停下,柳述下了马车,兴高采烈地跑进去:“爹,娘,我回来啦!”
“少爷,是小少爷回来啦!”守门的下人赶紧往里面通报。
不一会儿,一大家子都出来了,老柳头和他的四位夫人,包括他的哥哥妹妹们。除了卢月如,其他人都露出惊奇的表情。
“小五,你这是上哪要饭去了?”这是大哥问的。
“这么久没音信,我还当你不想回来,要跟柳家断绝关系了呢。”这是二哥说的。
“后院那狗洞是不是你自己挖的?”这是三哥问的。
“这是赶回来成亲了?”这是四哥。
“五哥,你要是再不回来,都赶不上我的喜酒了。”这是大妹妹,小妹在一旁点头附和。
柳述环视一圈,嘴角缓缓弯了起来,就连四个哥哥都顺眼了许多,他转头看向正在酝酿情绪的老柳头,一把上前抱住人,声情并茂地喊道:“爹,娘,大家,我想死你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