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
慕白猛的扭头,发现前不久去投胎的小孩高兴朝他冲过来。
慕白:“??!!”
这玩意投胎后长得那么快的吗?
小孩冲了过来,兴奋地想同从前一样抱住他的大腿,却抱了一个空。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望着小鬼。
小鬼比他还要迷茫。
五分钟后。
卫生间里,一人一鬼面面相觑。
慕白:“你说你不是饿死鬼,上次是从自己的身体走丢了?”
阎宁使劲点头。
慕白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孩身弱,丢了魂,他那时见到的小孩并不是孤魂野鬼,而是生魂。
阎宁朝他稚声可怜兮兮道:“叔——我好想你啊。”
慕白挠了挠头,他小声道:“别叔了。”
“我同你不一样,我是鬼,死了几百年了。”
“真不是你的叔叔、”
小孩立马改口眼睛亮晶晶道:“哥哥。”
慕白没忍住,笑着逗着面前的小孩:“你家里人知道你乱认人吗?”
小孩也笑起来,露出小虎牙,认真道:“知道,不止爸爸妈妈知道,小鹤叔叔也知道。”
“小鹤叔叔还说——”
说到一半,阎宁就急急忙忙捂住了嘴,不再说下去。
上次坐在车里,小鹤叔叔跟他说,希望下次他再遇见这个哥哥,不要告诉他小鹤叔叔能看到他。
不然会吓跑这个哥哥的。
阎宁虽然不太懂,但还是他不想吓到面前人,所以牢牢捂着嘴巴,不再说话。
慕白却有些紧张,他问道:“小鹤叔叔?”
“楼下的人叫阎鹤的人是你叔叔?”
阎宁点了点头。
慕白咽了咽口水:“你答应哥哥一件事好不好?”
阎宁睁着眼,听着面前人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把看到哥哥这件事告诉你小鹤叔叔?”
小孩茫然了一瞬。
怎么哥哥和小鹤叔叔提的要求都一样啊?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好,以后我都不把哥哥你告诉小鹤叔叔了。”
慕白松了口气,他胡诌了一个借口:“我怕你告诉你小鹤叔叔你能看到我,会吓到你小鹤叔叔。”
阎宁摸了摸脑袋,神色迷茫。
慕白继续语重心长道:“你小鹤叔叔胆子很小的,又怕鬼……”
阎宁似懂非懂:“这样……”
“小鹤叔叔说他以前也跟我一样,在小时候走丢过……”
“妈妈说小鹤叔叔走丢的时间好长好长,差点回不来。”
慕白一愣,随即就明白小孩口中的走丢是什么意思。
阎鹤小时候也丢过魂。
甚至差一点点就回不来。
怪不得他那么怕鬼……
慕白神色有些复杂。
他听到面前小孩又同他高兴地说:“不过还好我遇见了哥哥。”
慕白却有些怔然。
他想着十几年前的阎鹤是不是也同面前的小孩一样,因为丢了魂,找不到回家的路,又累又饿。
平日里也只能躲在破纸箱和垃圾桶里面,有时候甚至还被别的鬼欺负。
小时候的阎鹤有没有碰见同他一样的人?
倘若没有,小时候的阎鹤又是怎么一个人孤零零走回去的?
慕白心情复杂,在心底化作一声叹息。
这时,卫生间的门却被敲响了几下,阎鹤低沉的嗓音响起:“宁宁。”
“你还在里面吗?”
慕白紧张了起来,他朝面前小孩竖起了食指,指了指自己,无声地摇了摇头。
阎宁使劲地点了点头,他转头大声道:“我在。”
“小鹤叔叔,我在上厕所,马上就出来了。”
慕白松了一口气,他小声道:“你在里面待太久了,再不出去他们就该着急了。”
阎宁确实有点舍不得:“那我下次还能碰见你吗?”
他从兜里掏出的几袋小零食,巴巴道:“我给你存了好多零食。”
“上次你给我吃好吃的,我都没能给你吃好吃的。”
慕白望着小孩手中的零食,咳了咳吹嘘道:“你手上的东西我早就吃过了……”
他高深莫测地说:“我如今每天吃的东西可比你手上的东西好吃多了。”
果不其然,小孩眼睛亮起来,问他每天吃的是什么东西。
慕白在心里说那当然是你叔的精神气。
特香,特纯,特好吃。
但他还是严肃道:“你不懂,等你长大了你就懂了。”
阎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太懂为什么当初跟他一起捡垃圾吃的慕白如今每天都能吃到那么了不起的东西,但他还是很高兴。
一人一鬼头碰头又嘀咕了一会,阎宁最后再三保证从此以后不会把他能看到小鬼的事情说出去,最后才一步三回头的打开卫生间的门。
阎宁站在门外面,咳了咳道:“叔叔,我上完厕所了。”
阎鹤嗯了一声,牵着他的手下了楼,在下楼时低声道:“见到那个哥哥了吗?”
阎宁警惕地闭着嘴巴,深觉自己肩负着重要使命的他使劲地晃着脑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仿佛特工面对逼问一样,面容坚毅。
阎鹤:“……”
他只是想问问小鬼有没有跟他谈起他。
下了楼,阎舒还有些忧心:“宁宁怎么去了那么久?”
阎宁扑进她怀里道:“妈妈对不起。”
阎舒拨着小孩的头发,笑道:“傻孩子,道什么歉。”
看着一家人坐在沙发上,阎鹤起身去厨房切果盘招待客人。
他打开冰箱,拿了几个易切的水果,在水龙头下仔细冲洗干净。
不知何时小鬼也飘来了厨房,面对客厅陌生的人,他似乎有些谨慎,偷偷溜来了厨房同他一起。
洗着水果的阎鹤想到了先前阎舒的一句话。
——“这会是不是怕生害羞,所以没下楼见我们?”
他在心里想,确实是有点怕生和害羞。
同他一齐在厨房的小鬼坐在案台上,晃着腿,陪着他切水果。
最后又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厨房,来到了客厅。
半个小时后,客厅的寒暄落了尾声,阎鹤将一家人送到门口。
阎舒披着披肩,笑着同他道:“好了,不用送我们了,今晚本来就是我们打扰了。”
她温声道:“今年的中秋,姐还是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过。”
阎鹤点了点头,目送着一家三口走向黑色宾利。
上车前,一家三口朝他挥了挥手,年幼的阎宁挥得最为用力,几乎快要蹦起来大声道:“小鹤叔叔再见!”
“——再见!”
门前的阎鹤挥了挥手,趴在阎鹤脑袋上的小鬼也用力挥了挥手,同小孩道别。
阎舒笑着将快要蹦起来的小孩抱进车内的儿童座椅。
她在临走前回头看了看一个人站在门前的阎鹤,还是没忍住轻叹道:“你小鹤叔叔还是一个人啊……”
见过阎鹤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模样,如今再看他一个人站在门口的身影,不免让人心生感叹。
但坐在儿童座椅的阎宁扭头看了一眼门口,看见趴在阎鹤脑袋上挥手的小鬼,他摇了摇头稚声连连道:“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
阎舒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你怎么知道你小鹤叔叔不是一个人?”
小孩狡黠一笑,嘟囔道:“我就是知道……”
不过他可得替哥哥和小鹤叔叔保密才行。
就连妈妈他都不会告诉。
小孩揉了揉眼睛,装作很困的样子闭上了眼,心里却有着隐蔽的高兴。
看着黑色宾利缓缓离开,阎鹤刚关上门,就看到小鬼瘫在沙发上,好像是自己招待了一家三口一样。
他弯起唇角,收拾好茶几上的水果,想到刚才交谈时阎舒丈夫提醒他关于他们海外合作商决策层更换的消息,便走进了书房,打算看一看文件。
小鬼大概是客厅看漫画,没跟着他一起进书房。
阎鹤走进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打印了一些资料,低头查阅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夏日的夜里忽然起了风,夜风浮动风铃,卧室里的风铃晃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楼下玩的小鬼误以为是男人在睡前拨动着风铃,他飘上卧室,却没看到卧室里的男人,
小鬼飘了一圈,最后在亮着灯的书房发现了阎鹤。
阎鹤正在看着文件,看到小鬼飘了进来,他似乎是玩得累了,撑着腮帮子看着他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便打着哈欠,趴在他的书桌上睡着了。
小鬼在这里几乎没什么防备心,很快就睡得香甜。
阎鹤失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鬼也会困。
阎鹤弯唇,继续看着文件。
但是看了一会,他发现自己不太看得进文件,索性放下手上的文件,转为看小鬼睡觉。
看着沉睡的小鬼,阎鹤想起今晚阎舒同他说的话。
——“这沙发上的抱枕看上去不像是你的风格。”
确实不是他的风格,抱枕软乎乎的,圆滚滚的。
他坐姿一向端正,几乎不会用抱枕这种东西。
可小鬼在储物室里,时常抱着阎樟留在他这里的抱枕,看上去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于是他就托秘书去买了。
在嘱托秘书买抱枕的时候,他又想起小鬼喜欢在床上滚来滚去,于是他让秘书挑了几个圆滚滚的抱枕。
客厅里鱼缸里五彩斑斓的小鱼也是他托秘书去买的。
因为金色的大锦鲤不爱游,老是懒洋洋的在鱼缸里待着不动。
小鬼有时候趴在鱼缸上,望着不爱游的大锦鲤一会,便没什么兴致地飘走了。
五彩斑斓的小鱼活泼好动多了,小鬼经常有事没事背着他偷偷去逗鱼缸里的小鱼。
龇牙咧嘴吓唬一番小鱼后自己又乐了起来。
他一向是很会给自己找乐趣。
好像永远都兴致勃勃永不疲倦一样。
阎鹤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弯,望着睡得香甜的小鬼。
外头夏风浮动,风铃作响,桌面上打印出来的文件被风吹得浮动飘了起来。
在纸张被风吹起要飘向正在沉睡的小鬼时,他下意识伸手去抓住纸张。
纸张从他的指尖轻轻划过。
阎鹤抓了一个空。
白色的纸张穿过小鬼的身体,安静地落了下来。
阎鹤怔在原地,过了很久很久,窗外的风铃依旧在晃动,低低地,不如从前那般清脆。
夜风也小了下来,翻卷的窗帘缓缓落下。
在寂静流逝的时间里。
阎鹤第一次那么清楚的意识到,他面前正在沉睡的少年是一个鬼,不是人。
即使少年能跟在他身后,即使会说话会笑会生气,会同他一起在沙发看电视,会同他一起加班看文件,甚至同他一起睡在一起。
少年依旧不是人,而是一个鬼魂。
他们至始至终都阴阳两隔。
“无目鬼两只、冥鬼两只、无头鬼一只……”
僻静的寺庙山脚下,一个穿着道服的年轻人一边叨叨念着一边数着,他看上去年纪甚小,手上拽着一根挂满符纸的红绳。
红绳的另一头,串着五六个面如灰色的小鬼,小鬼身上都被红绳捆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年轻人拉了拉一串小鬼,那排小鬼如同摇摆的水草一样,在半空中左右摇晃了一下。
数到最后一个小鬼,年轻人叹了一口气:“怎么又是这些样式……”
来来去去都是这些小鬼。
也没个新奇玩意。
这些小鬼但凡是个道士都能抓。
如此下去,他还要多久才能在风水界扬名?
身穿道服的卫哲兴致缺缺,拉着一串小鬼走在寺庙的山脚。
他作为如今卫家最有天赋的风水师,年纪虽然小,但天生拥有阴阳眼,五岁能看卦,七岁能画符,被卫家人称赞为老天爷赏饭吃。
但他时运不好,如今都已经出师半年,却始终没有破过什么惊天大案,擒下什么厉害的厉鬼。
他卫哲依旧在风水界籍籍无名。
卫哲仰天长叹。
这大半年他几乎要把安市的地都刨了一遍,也找不出什么作恶多端的恶鬼。
天天抓这些无头无脑的小鬼,迟早他得被风水界的人嘲笑卫家的祖师爷教不出什么厉害角色。
想到这,卫哲就拽了拽身后一串的小鬼,横眉开始逼问这几个小鬼知道不知道哪里有厉害的恶鬼,答得出来他便给个诵经超度的机会。
几个小鬼经不住吓,哆哆嗦嗦半天,却也回答不出来。
正当卫哲失望时,一个无目鬼颤颤巍巍说道:“津、津市好像有个恶鬼……”
“听说十分厉害,寻常恶鬼都害怕绕路的一处宅子,那恶鬼每夜都去……”
“不仅如此,听说那恶鬼还有十九个老婆,个个都能吃到香火……”
卫哲一听,先是半信半疑:“果真?”
其他哆哆嗦嗦的小鬼也磕巴道:“果真……听津市的小鬼说那宅子寻常恶鬼进了都是有去无回。”
“那恶鬼夜夜都去,可见其厉害……”
卫哲越听眼睛越亮,他拽着手上的红绳,立马风风火火往山上寺庙收拾买票包袱。
这个点已经没了票,心急如焚的卫哲直接买了最早一班的站票,生怕再次时运不济,恶鬼被其他天师捉了去。
津市墓地。
慕白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身旁的水鬼抬头,面瘫着脸问道:“怎么了?”
慕白摇了摇头,他嘀咕道:“没什么,忽然觉得脑袋凉飕飕的。”
水鬼面无表情:“都说那宅子风水不好。”
“水臭人也晦气。”
慕白:“……”
他举着手中的一幅画,装作没听到:“你看这个,通州都指挥使赵淮生,有没有印象?”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去鬼市找一些古时的人物字画,盼望着能找到几百年前关于他们的零星消息。
水鬼抬头望着字画,看着字画上人的样貌,摇头:“没印象。”
慕白盘腿坐在一堆字画里,又找出另一张字画,举起来道:“那这个呢?济州提督尹生,有没有印象?”
水鬼又摇了摇头,瘫着脸:“没印象。”
他总觉得他上辈子是个杀猪的。
不识字还力气大。
小鬼这样的是当官的还差不多。
可他们搜寻了那么久的字画古籍,姓慕的少之又少,字白的也并不常见。
慕白放下字画,嘀咕道:“难不成真的是杀猪的……”
水鬼瞧见了某张陈旧字画露出了一角,他扯了出来,忽然举起字画和面前慕白对了对。
慕白也凑上前去,好奇道:“你瞧见了什么?”
水鬼有点迟疑和激动道:“这个好像有点像你。”
画像上的人眉眼处跟面前的小鬼有着点细微的相似,不仔细看瞧不出来。
慕白立即睁大眼睛,定睛一看字画,发现字画上的题字写的时候乾朝的下一代皇帝,画的人自然也是皇帝。
“……”
不识字的水鬼还在频频肯定点头,按捺不住催促他道:“真的好像有几分像……”
“身份又尊贵,你快瞧字画上的字,写的是什么?”
“这人是什么人?”
进京赶考的小鬼默默道:“是皇帝。”
水鬼:“……”
他默默地把画像放了下来,又去翻另一卷画像。
不仅死的时间对不上,他们两个鬼刚认得那会,一个赛一个落魄。
自然不可能是皇帝。
两个小鬼头碰头翻了大半夜,把搜刮来的字画都看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消息。
小鬼瘫在墓地,好一会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拍了拍脑袋,说自己忘记去压人了。
水鬼收拾着散落在地面的字画,面瘫着脸道:“少压一天,没事。”
慕白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他爬起来,想同水鬼一同收拾字画,却没想到水鬼动作麻利得很,三两下就收好了字画。
完全没给他收拾的机会。
于是小鬼又躺了回去,心想明天再去也不迟。
浑然不知在另一处的别墅,风铃被人晃了好一阵。
晚上十点。
卧室窗边悬挂的风铃被人拨了又拨,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
穿着睡衣的阎鹤稍稍拧眉,始终不见小鬼的影子。
寻常小鬼再贪玩,也总是在别墅附近晃荡。
他能感受到小鬼身上阴气离得不远,但如今却感觉不到小鬼身上的阴气。
只能证明小鬼今夜没来。
不知又跑到哪处了。
阎鹤慢慢收回手,走向了浅灰色的大床,坐在大床上又等了一会。
但依旧没见小鬼的踪影。
第二日清晨。
穿戴整齐的阎鹤驶车经过小区门口时,车窗边掠过路边一个背着包袱的年轻人。
年轻人大概是进不去小区,蹲在小区门口,一手拿着馒头,一边念不知道在叨叨什么。
黑色迈巴赫从年轻人身旁飞速掠过。
啃着馒头的卫哲动了动鼻子,他抬起头,纳闷地望着空荡荡的马路。
总觉得先前过去了什么东西,阴气颇深的样子。
可一张望,青天白日的,哪有什么恶鬼出没?
卫哲咽下馒头,惆怅地望着面前奢靡大气的小区大门。
他凌晨十二点赶到津市,赶往号称恶鬼都要避开的宅子,但结果连门都进不去。
他又在小区外头蹲守了一整夜,传说中拥有十九个老婆的恶鬼却始终没有踪影。
卫哲又仰天长叹时运不济。
但祖师爷说过,没有蹲不到的恶鬼,只有不勤恳的天师。
卫哲恶狠狠啃了两口馒头,搂着包袱继续蹲在门口。
晚上七点多。
夜幕降临,地平线吞噬了最后一缕光,马路上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慕白飘在半空中,他向来很小心,从来不大摇大摆在路边游荡,只往边角旮旯里钻。
有钱人请的天师走的都是正门,不屑于往犄角旮旯钻。
小鬼一如往常地从东南角的边角旮旯里钻时,一抬头就看见了抱着包袱趴在地面上准备钻洞的年轻人。
一人一鬼对视两秒。
抱着包袱准备钻进旮旯洞里的年轻人耳根子红了,他朝着面前的小鬼凶巴巴道:“看什么看——”
“再看把你抓了——”
慕白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趴在地上的年轻人从包袱里掏出两张符纸,吓唬一样恶狠狠道:“还不走?”
小鬼立马扭头狂奔。
结果没两秒,就被一根红绳捆了个结结实实,被强行拽了回来。
卫哲把面前的小鬼捆了起来,他趴在地上,瞧着面前的小鬼生得干净漂亮,惊慌失措地望着他,全然没有惨死模样。
他嘀咕道:“你这个小鬼还怪好看哩……”
卫哲刚想问一问面前的小鬼知不知道附近的恶鬼什么时候会来宅子,但几乎是瞬息间,他猛然想起了那群小鬼同他描述恶鬼模样的说辞。
——“那恶鬼同旁的鬼生得不同,白白净净的,听说十九个老婆都喜欢得不得了。”
下一秒,卫哲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定身的符纸,用力地摁在小鬼的脑袋上。
被一张符纸摁得脑袋嗡嗡响的小鬼:“……”
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就看到面前的人一股脑将兜里的符纸全都掏了出来,将那根细细的红绳贴满了。
风一动,无数张符纸簌簌晃动起来,哪怕是晃荡百年的恶鬼也得被禁锢其中。
卫哲兴奋爬起来:“果然就是你——”
“还装成小鬼的模样。”
扮猪吃老虎是吧。
他祖师爷说过,越是看起来无害柔弱的鬼越是不能掉以轻心。
旁的三流天师指不定就被骗了过去,他卫哲可不会掉以轻心,这次连压箱底的宝贝都用上了。
卫哲美滋滋地绕着恶鬼走了一圈,果不其然在面前的恶鬼身上察觉到了吸食的阳气。
他心情激昂无比,蹲在地上翻着包袱,把一只小小的傀儡布偶翻了出来。
卫家作为风水世家,世代囤积下来的东西可不少。
那只傀儡布偶便是其中之一,能将厉鬼封印在其中,让厉鬼有知觉有听觉甚至能动能爬。
但是半点法力也不能用。
卫哲将包袱里的东西一一摆了个阵,掐了个决,凝神屏气地将面前的恶鬼给封印在进傀儡布偶。
站在原地僵硬不能动的慕白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便发现四肢僵硬,好像被什么束缚了一样。
卫哲美滋滋地将傀儡布偶挂上个钥匙扣,又将圆圆的钥匙扣圈在食指。
他还等着将面前的傀儡布偶拿去风水界邀功,告知风水界自己生擒了一个众鬼惧怕的恶鬼。
顺带再好心地通知一下夜夜被恶鬼吸食阳气的宅子主人。
这片住宅寸土寸金,住在里头的人身份非富即贵,绝对是大有影响力的权贵。
权贵得知了自己生擒了夜夜吸食自己阳气的恶鬼,被他解救,指不定要如何款待他,为他在圈子里宣传。
卫哲乐得快要掩不住笑,食指下的傀儡布偶也一晃一晃的摇晃。
慕白控制不住自己在半空中左右摇摆,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脑袋晃了好一阵才堪堪停下。
被封印在傀儡布偶里的小鬼欲哭无泪,心想他娘说得对。
偷偷摸摸钻洞跑出去玩闹不去读书总有一天会吃大亏的。
卧室里的风铃被人拨动,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别墅。
平日里听到风铃响动的小鬼如今却没再出现。
窗边的男人眉头越皱越深。
他拉开窗帘,单手扶在窗台,望向草坪上灯光柔和绵延不断的地灯,茂密的枝桠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连续两天都没见小鬼的身影,也没察觉到附近的阴气。
穿着黑色睡衣的男人伫立在窗前好一会,才按灭卧室的灯。
但以往漆黑的卧室却留了一盏小小夜灯,昏黄灯光柔和投射在墙面,无声地照亮卧室。
次日清晨。
别墅三楼,偌大的健身室摆满器械,晨曦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折射在地板上晃出耀眼光芒。
跑步机上的男人穿着黑色运动服,宽肩窄腰,长腿被针织高弹的黑色布料包裹,肌肉线条流畅而富有爆发力,完美得如同艺术品。
他慢慢走在跑步机上,胸膛稍稍起伏,泛着潮泽的额发向后捋了捋,露出英挺的五官。
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跑步机停了下来,阎鹤才回过神。
他拿起雪白毛巾,偏头望向落地玻璃窗外大片的碧绿草坪,眸色沉了沉。
整栋别墅都没有阴气留下的痕迹。
小鬼昨晚也没来。
与此同时。
一辆共享单车飞驰在马路上。
共享单车的车把手上挂着一个巴掌大的傀儡布偶和一碗热干面。
那傀儡布偶摇摇晃晃挂在车把手上,偶尔跟热干面撞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