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波C显然快被弟弟气死,“你知不知道爸爸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成为沙波家的家主,可他身体不好,所以才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可你呢?大伯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你不好好把握机会去集团立功,却为了一个女人背刺爸爸一刀,我沙波C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沙波E却冷笑一声,“姐姐,你都说大伯在医院了,就没有怀疑过这颗肾真正的来源吗?”
沙波C惊疑不定,“你说、这颗肾是……”
“没错。”沙波E的声音阴沉了起来,“我早已经买通了医生,这颗肾就是大伯的。大伯没了肾,还不一定比爸爸活得久呢。”
沙波C:“你就不怕事情败露?”
沙波E:“谁会来怀疑我?就连你也没有不是吗?到时候爸爸都因为没有药死了,更不会有人怀疑我。只要我替爸爸实现了愿望,他就是死了,也会瞑目的!”
燕月明的嘴巴已经张成了O型,而令他更震惊的是,沙波C沉思过后,对此表示了认可。她说,一切以爸爸的心愿为重,等他们入主SB执掌大权的时候,想必爸爸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
爸爸欣不欣慰,燕月明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忽然感到一阵心慌。小动物的本能上线,他心里有窥探到豪门秘辛的刺激,但更多的是忐忑。
在所有的故事里,偷听到秘密的人都会……
沙波C:“你的计划都有谁知道?不会走漏风声吧?”
沙波E:“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等等,你来的时候,看到隔壁有人了吗?”
燕月明:“!!!”
那个瞬间,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立刻奔到门口锁门,谁知道那锁竟然是坏的,根本没办法反锁。与此同时隔壁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去隔壁看一看。”是沙波C的声音,她在吩咐别人。
是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肯定带了随身保镖,只是保镖被她留在了外面。而她要对付别人,只需要让保镖出手就行了,根本不必亲自出马。
脚步声逼近。
燕月明的心怦怦直跳,右手已经探到了腰间的斧子,但他知道,硬碰硬不是一个好办法。他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也不能寄希望于学长再次犹如天神降临,拯救他于水火。
这都已经到了胡地了,他必须自己支棱起来。
可是该怎么办呢?
燕月明的视线飞快扫过四周,寻找可以利用的点。可空荡荡的房间里连张椅子都没有,更遑论可以抵住门的桌子。
目之所及,好像只有转生炉能派上用场。
就它了!
燕月明胆子虽小,人也谨慎,但到了紧要时刻,当他下定了决心,就能够迅速地做出行动。他二话不说冲回转生炉前,按下紧急制动的红色扳手,再扒拉住这犹如滚筒洗衣机般的炉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炉盖被打开一条缝的刹那,门也被外面的保镖打开了。浓郁的白烟从转生炉里弥漫出来,转瞬间就将燕月明的身影笼罩。
这既有烟,又有斗笠,保镖们根本看不清燕月明的面容,只看到有人站在炉子前,正视图彻底地打开炉盖,将还未完全转生的东西放出来。
“住手!”保镖甲大步上前,就要去抓燕月明。燕月明其实在打开炉盖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犯规了,但他现在可顾不了那么多了。
学长的NPC啊,我现在以小明的名义命令你——乌拉拉秽土能量,即刻转生!
出来吧!
只见那冒着白烟的炉口,开始金光乍现。就像南天门那缭绕的云雾中,齐天大圣即将横空出世一般,金箍棒已然折射出了璀璨光芒。
燕月明一边躲避着扑来的保镖,一边紧张又满含期待地看过去,而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一条纤细、笔直的如同火烈鸟那样的金色长腿优雅地探了出来,紧接着是另一条。可就在你以为那是一只鸟的时候,往上看却发现它是一条——鱼。
两条一米高的细腿上,长着一条金色的大鱼。
鱼尾一甩,扑过来的保镖立刻被扇飞了。它还会发出奇怪的狗叫声,鱼眼珠子看向燕月明,刹那间,燕月明好像听到了天堂的钟声,还有金色圣光闪耀。
好怪啊,真的好奇怪啊,好像真正的草鱼王子出现了。
看,它会走路。
燕月明觉得有必要拍一段视频给曹彧看,但他不怎么敢。而眼前的草鱼王子看起来脾气真的不怎么好,他——姑且称之为他吧,他把保镖都干趴下了,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虽然鱼本来就不会眨眼睛。
地上的保镖哼哼唧唧,站着的小明战战兢兢。他觉得事情好像失控了,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离开,然而就在他悄悄挪出一步时,草鱼王子看了过来。
燕月明:“哈、哈哈哈,你好啊。”
一人一鱼开始对峙。
蓦地,草鱼王子忽然单膝下跪,把燕月明吓了一跳。他紧握斧柄,好险才稳住自己,没有失态。可对方向他下跪是什么意思?认他为主吗?他是草鱼皇帝吗?
思索间,脚步声又从走廊传来。
保镖已尽数倒地,沙波C肯定是要亲自过来了。不行,现在还不能跟沙波家的人直接对上,万一打乱了学长的计划会坏大事的。我得尽快离开,去找学长。这草鱼王子看来对自己没有敌意,而且是学长的黄金人俑变的,也不能单独把他留在这儿。
“走。”燕月明果断招呼草鱼王子一块儿离开,怕他听不懂,还做了个走的手势。草鱼王子好像听懂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燕月明准备出发、沙波C即将进入房间时,他倏然发力,一个前冲,驮起燕月明就往外狂奔。
燕月明:“!!!”
幸好草鱼王子由纯金打造,并不似真正的鱼那般滑溜,而是正常的金属质感。燕月明赶紧俯身抓住鱼鳍,用自己为数不多的从影视剧中习得的骑马经验,避免自己从鱼背上掉下去。
他的动作是做对了,可他的心神却已经乱了。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究竟在做什么?
这喧嚣的风又是什么风?是发疯的疯吗?
走廊里的沙波C都惊住了,不过胡地的人见多识广,些微的震惊过后,便是震怒。她沉下脸来,开始摇人。
沙波E也阴沉着脸走出来,姐弟两交换一个眼神,都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天决不能让那个骑鱼的小子活着走出火葬场。
火葬场很大,除了转生区,还有普通的焚化区,以及迷宫一般种满了树木的院子和停车场。草鱼王子驮着燕月明拔足狂奔,刚冲出转生区,就迎面撞上了一支送葬队伍。
燕月明赶紧扒拉住草鱼王子紧急刹车,一人一鱼躲避到一棵巨大的松树下,看着送葬队伍从前面经过。
那队伍也诡异得紧,不知道棺材里装了多重的东西,抬棺的人膝盖都压弯了。
燕月明躲在松树后面,借用树干遮挡自己的身形。隔壁是一棵柳树,树下隐约站着一道透明的烟灰色的身影,像鬼。
柳树,属阴。阴树是不能进家门的,也容易聚集死灵。
时至今日,燕月明不会因为一点点鬼怪之事就胆怯、恐惧,但他还是很谨慎。翻开自己的背包,他从中取出一件外套来给草鱼王子披上,免得金色在阳光下太过耀眼。
披好衣服,天就快要下雨了。
胡地的雨,不是普通的雨。燕月明在《奇志异闻录》的街头采访里看到过,当胡地飞氓从天空飘过,天上便会落下很多透明的泡泡。
雨,通“鱼”。
那些泡泡其实是一尾尾游动的小鱼,鱼尾甩动间,还有水珠散落。所以燕月明不用抬头看,甚至不用触碰到一滴真正的雨水,就知道天要下雨了,因为胡地飞氓逼近,那种熟悉的挤压灵魂的恐怖气息,也来了。
第257章 胡来之地(九)
黎铮并不喜欢下雨天,因为雨水会打湿衣服。这其中他最不喜欢胡地的雨天,因为飞氓并不符合他的审美。
那些被黑雾缭绕的、挤挤挨挨的异形的鱼,或腐烂、或畸形,每一双惨白的眼珠子都能给人带来精神污染。
这样下下来的雨,又岂能干净?
下雨了,胡地的居民们又开始收衣服了。黎铮却并不打算现在就去找燕月明,如果燕月明是个时时刻刻都需要别人看顾的人,黎铮再爱他也不会带他来胡地。更何况他早为燕月明准备了保命的手段。
当透明的游动的小鱼撞上玻璃窗,化作水珠溅落时,黎铮正好在赌桌上,推出了自己全部的筹码。
“All in。”
与此同时,怕站在树下被雷劈的燕月明,又带着草鱼王子折返回室内。他原先是想直接火葬场的,但沙波C摇人后,火葬场的出入口都有人把守,他走不脱了。
困局已成,要怎么破局?
燕月明不是个多智近妖的人,但被小姨和花园路熏陶到现在,只要一步步顺着破局的思路往下想,不难为自己制定出一个计划来。
首先自己有没有学长那样打破规则的能力?没有。那好,如果不能从自己身上找到办法,那就只能从敌人身上找,即所谓的转攻为守。怎么攻呢?打蛇打七寸。
在这个火葬场里,燕月明能找到的可以让沙波C或者沙波E在意的人或物,只有还在转生炉里的未曾谋面的某位女性NPC了。
沙波E为了她,偷了大伯的肾还有自己亲爹的药,哪怕其中有阴谋诡计的成分,多多少少也有几分情谊在的吧?至少他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狼子野心、不让人怀疑自己,就绝对会做好表面功夫,会想尽办法保护这个人。
燕月明决定去会一会她。
如果这也是个厉害角色,打不过他还可以骑着草鱼王子夺路而逃。骑鱼这种事,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燕月明已经迅速投降,并且心态良好。
他还做了一个小实验,确保草鱼王子虽然不会说话,但真的能听懂他的指令后,计划正式开始。
草鱼王子通体灿金,目标太大,不适宜偷偷摸摸地行事,所以燕月明安排他去吸引保镖们的注意力。正好,雨下下来的时候,那一队送葬的队伍抬着棺材到了廊下避雨,不知道是不是有下雨需要停灵的规矩,总之半天也没有动。
燕月明便先把草鱼王子用衣服裹住,带着他悄悄挪动到转生区一楼走廊的窗户下边。窗户开着一条缝,可见没有锁,燕月明耐心等待时机,趁没人注意,迅速将草鱼王子送进去,并在他成功翻窗的同时,扯掉了他身上的衣服。
“跑!往棺材那儿跑,然后再回来找我!”
燕月明小声地给草鱼王子加油鼓劲,从背后看他,就觉得他跑起来的姿势像一只狂奔的鸵鸟,拐弯的时候鱼尾一甩,都不带减速的。
“站住!”保镖们果然上钩,这次就连沙波C也亲自出马。短短几分钟,沙波E的转生房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留守。
燕月明来到门前,迅速掏出摔炮大小的气相局特供·黑色小圆管,用打火机点燃黑管一端的引线,黑管里便冒出浓烟来。他当机立断将黑管塞在门缝底下,等浓烟弥漫进室内,沙波E误以为失火,急匆匆推开门,躲在门后、高举着小金斧的燕月明,便立刻用斧背将其敲晕。
整个过程耗时不过半分钟,燕月明全程神经紧绷,看到沙波E倒下时,拿着斧子的手都还在抖。但他不敢耽搁,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将其拖进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正是原来燕月明待的那间,此刻转生炉的炉盖还是开着的。燕月明将沙波E藏进炉子里,再关上炉盖。
反正他没出钱,办不了秽土转生,就让沙波E在这里面待一会儿好了,想必会有人来救他的。思及此,燕月明赶紧猫着腰去往隔壁。
隔壁仍旧是浓烟弥漫。
燕月明把门敞着散烟,人却大步流星地冲向转生炉。不过没走几步他就发现了异样,这带点儿灰色的浓烟里,依稀有白雾夹杂其中。
转生炉已经开了!
燕月明握紧斧柄,克制住内心的忐忑,谨慎地上前查探。然而炉盖敞开的转化炉里好似什么都没有,而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快,都别磨蹭,要是出了事我唯你们是问!”熟悉的声音,是沙波C。
糟了,她识破自己的小聪明,那么快就赶回来了吗?
燕月明的心里刹那间警铃大作,背后冷汗涔涔。怎么办?该怎么办?他一边绞尽脑汁思索对策,一边快速地环视四周。
奇怪,转生炉里的人呢?难道说在自己藏起沙波E的那么短的时间内,人就跑了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千钧一发之际,燕月明迅速钻进转生炉,并且脱下了外套。紧接着,就在脚步声进入房间的时候,他又从转生炉里钻出来,跟沙波C打了个照面。
沙波C看着燕月明,微微蹙眉。
燕月明没有说话,显得有些胆怯,斗笠的面纱下遮着的脸若隐若现,跟他身上的纯白T恤一样干净无辜。
此时的每一秒钟,对燕月明来说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良久,沙波C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发出喟叹,“也是,你向往自由,从前就说要做风一样的女子,现在转生成一个风人,也很正常。但是你、你竟然为了逃避E弟,连性别都改了吗?”
燕月明:“……”
他用尽毕生力气才没有让自己露出破绽,故作茫然道:“你是谁?”
从之前沙波C和沙波E的对话可得,转生之后的人很可能已经不记得前尘旧事,那么在这时候顺理成章地按着这个人设走,就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露出马脚了。而自己戴的斗笠本就是风人的东西,对方把自己认作风人,也在情理之中。
燕月明不由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谁知下一秒,沙波C快步上前,激动地捧住了他的手,“我是你的爱人啊,宝贝。”
燕月明:“…………”
你不要看我转生了就随便骗我。
“是、是吗?”燕月明只能强撑着把戏演下去。
“是的。你还记得天河畔的初见吗?那天下着雨,就像现在一样。可惜明明是我们先相遇的,E弟却横刀夺爱。但没关系,现在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沙波C满目深情,语气里甚至带着哽咽。如果不是燕月明刚才旁听了他俩的“爸爸祭天计划”,就要信了。
“可是我已经不记得了,你能先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吗?”燕月明深吸一口气,打算先从沙波C嘴里套出自己的身份,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门口又出现一个人,西装革履、精英扮相,看着沙波C握住他的手,满脸都是被背叛的不可置信。
“C,你怎么能背叛我?你忘了当初我们结婚时的海誓山盟了吗!”男人眼眶泛红,声音颤抖。
燕月明已然失语,脸上的错愕是伪装也伪装不出来的程度。天知道他只是单纯地想从火葬场逃出去而已,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是他错了吗?
他的计划到底哪里出了错?
沙波C冷哼,“呵,凤凰T,你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吗?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永远别妄想自己不该得到的。”
被叫做凤凰T的男子,从名字就可以看出他的人设了,嫁入豪门的凤凰男。只是这又是E,又是C,还有T的,你们一家是ETC吗?
救命,谁来救救我。
那厢,凤凰T悲痛摇头,“不,我不听,这都是假的、是假的!这几年我陪在你身边,你就没有丝毫感动吗?你都没有心的吗?”
沙波C端的是冷漠无情,“你如果真的爱我,就该接受我的一切。爱是无私,是奉献,你难道不懂吗?我的宝贝从前与我E弟在一起,我不也都是默默祝福吗?凤凰T,你真令我失望。”
“不,爱明明是自私,是占有!”凤凰T攥紧了拳头,愤恨的目光看向了燕月明,“是不是你蛊惑了她?是你要将她从我身边夺走,你不要脸!”
说时迟那时快,凤凰T就要冲上来跟燕月明扯头花。
他很愤怒。
燕月明比他更愤怒。
气死我了,想我小明,家有如花美眷,傲视群雄。我跟学长,情比金坚。我对学长的爱,苍天可鉴,岂容你们污蔑!
燕月明的头有点痒,因为爱情真的很上头,让他为之沉醉,只想给这个污蔑他爱情的SB饱以老拳。
但还是那个爱情啊,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沙波C英勇地挡在了凤凰T面前。
凤凰T捂着自己被打的侧脸,伤心欲绝。沙波C紧接着想起了自己那个突然间失踪的弟弟沙波E,将怀疑的目光落到T的身上,开始质疑他是不是狼子野心,是不是对自己的弟弟做了什么,好逼她就范,并且图谋她的财产。
凤凰T从震惊、到愤怒,再到发疯,最后哀莫大于心死。短短三分钟,仿佛演完了一部电视连续剧。末了,他又阴狠起来,“既然这样,别怪我心狠。”
他拍拍手,几个彪形大汉立刻闯入。
双方人马对峙,战斗一触即发。
沙波C:“好啊,你果然狼子野心,竟然想对我动手!”
凤凰T:“你最终会知道,我是爱你的。哪怕你一无所有,我也会将你留在身边,给你最好的生活。”
沙波C:“无耻!”
燕月明:“对!”
你不谋夺人家的家产,人家会一无所有吗?太无耻了。得到了爱情又怎样?她失去的可是金钱!
金钱的震慑,终于让燕月明那个发烫的恋爱脑,稍稍降温,重归理智。沙波C和凤凰T却是已经忍不了了,双方大打出手。
燕月明趁机跑路,在那战火纷飞的夹缝中艰难苟活,左闪右躲,猫着腰贴着墙从房间里溜出去,一路狂奔,成功与草鱼王子汇师。
他来不及喘口气,一个箭步跨上鱼背,抓住鱼鳍,“快,趁现在。”
冲出火葬场!
外面在下雨也没关系,燕月明单手拉开背包侧边的口袋拉出雨衣,气相局特供的雨衣很轻便,像一次性雨衣那么薄,也很容易穿戴。
他唰地迎风展开雨衣,三秒完成穿戴,所有动作犹如行云流水,是从未有过的顺畅。燕月明油然而生一股快意,真想叫学长也看到这一幕,让他看到小明真的成长了。
可下一秒——
当草鱼王子载着他冲入雨中,燕月明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他隐约感到一点失重,身体突然往左歪了一点,又迅速回正。
他不由得低头看去,只见草鱼王子已经双脚离地了。
燕月明:“嗯?起飞了?”
为什么会起飞?怎么就突然起飞了?你不是走地鸡吗?不是鸡好歹也是条鱼吧?燕月明在雨中凌乱,抓着鱼鳍企图刹车,但草鱼王子飞在天空就像鱼回到了大海,轻轻摆动尾巴,就带着他在雨中开始穿梭。
最奇妙的是,在这穿梭的过程中,燕月明竟然没有淋到一滴雨。而他看到那些从身旁游过的透明的小鱼儿时,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草鱼王子会飞。
胡地的雨,就是鱼啊,鱼当然会在雨中飞。
此刻的草鱼王子,就是雨中最闪亮的一条大金鱼。
金鱼,或许也可以叫黄鱼。小黄鱼,本就是指的金条的意思。难怪黄金人俑能秽土转生成草鱼王子,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电光石火间,燕月明将所有的点都串联了起来,思路畅通,神清气爽——才怪。
“救命!”
燕月明这辈子还没坐过飞机呢,没想到来胡地坐飞鱼。眨眼间他已经飞跃树梢,飞跃围墙,飞跃火葬场,仿佛将要去往天堂。
火葬场前面的大楼里,黎铮站在窗前,沉默地看着雨幕,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刚才飞过去一个什么东西来着?
即便是在胡地,那种鱼身鸡脚还会飞的丑东西也是不多见的。
可是鱼背上好像坐了一个熟人。
“黎老板,下一局马上要开始了,您还要来吗?”赌场里的荷官快步走来,满脸堆着笑,身后还跟着捧了满满一托盘筹码的侍者,想要来卖个好。谁知黎铮转过头来,那脸色黑得像是他欠他一个亿。
“黎、黎老板?”荷官讪讪。
“不了。”黎铮倒也不是迁怒的人,他言简意赅地拒绝了邀请,单手撑在窗沿上,干脆利落地翻身跃下。
荷官惊呼,连忙跑到窗边去看,就见那黑色的风衣在雨幕中翻飞,一个呼吸间,黎铮已经落到了窗户下方的雨棚上,再从雨棚跳下去,顺手拦了一辆摩的。
搞定司机,开走摩的,呼啸而去。
“观众朋友们请注意!观众朋友们请注意!”
“本台接到热心群众爆料,现有一名神秘男子骑鱼逃窜中,下面请看前线记者发回的报道。”
天河畔的小饭馆里,烟火气浓郁。阎飞终于从倚红船上下来,进店要了一碗炒饭,刚刚坐下来想休息会儿,就听到了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骑鱼?什么骑鱼?他不过好奇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前线记者穿着雨衣站在街上,手拿麦克风,激动地指向他背后的天空,“仔细看,那里有一条金灿灿的鱼,鱼背上骑着一个神秘男子,那他究竟是谁呢?让我们来采访一下本次突发事件的热心群众,C小姐!”
麦克风被递到旁边,旁边的女人一身职业裙装,高挑干练。双眼上打着一根黑色长条的马赛克,旁边还有标注——某波集团C小姐。
C小姐神情肃穆,语气沉痛,“我们郑重谴责一切爱而不得之下的极端行为,那不是爱,是自私,是毁灭!苏宝儿小姐乃是我弟弟的未婚妻,因身体健康问题不得不进行转生,谁知道神秘人突然出现将她掳走。现在苏宝儿小姐下落不明,神秘人骑鱼潜逃,再次恳请所有观众朋友们,一定要对这种行为进行强烈谴责!”
记者:“这真是太可恶了,那么请问C小姐,您现在有怀疑的人选吗?”
C小姐:“众所周知,苏宝儿小姐乃是胡地电视台当红小花,粉丝众多。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这是极端粉丝作祟!”
记者吃惊且浮夸,“竟是如此!”
阎飞看到这里,已经饶有兴致地抱着臂靠在了椅背上。他知道苏宝儿这个NPC,按照上一次重生的剧情,她会在转生之后开启黑化模式,让沙波E和沙波C同时开启追妻火葬场。
可这里面绝没有什么神秘的骑鱼男子,而他怎么看,都觉得那个人的背影跟小明很像。
这难道是他们的计划吗?
这么别致?
小明本明当然是没有什么计划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始料未及。刚开始,他骑鱼逃离,但不知道该怎么操控草鱼王子降落,后来他终于琢磨出了办法,却没法降落了,因为追兵来了。
沙波家的人,虽然个个疯批又魔怔,但都不是蠢人。当他们发现燕月明骑着草鱼王子逃离后,很容易就会意识到自己被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