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不解其意的话,结合刚才那句“我是想成家”,霎那间茅塞顿开。
就像许多把结婚生子当成任务的男人一样,詹子延从没期待过“爱”这回事,所以择偶时几乎没有要求。
可詹子延还很年轻,也并不需要婚姻来维持面子,更不可能生孩子。
他似乎只是想要有个
尽管不明白症结所在,但他分明就是病急乱投医了,随便哪个男人都行,只要看得上自己、能陪伴自己就行。
他只想结束“孤独”这场心病。
沈皓也好,任绍辉也好,孟修也好,都是他求助的医生。
可詹子延的运气实在太差,每次病入膏肓时,遇到的都是庸医,能吊着他的命,却治不好他的病。
如果放任不管,他早晚会拖垮自己。
骆恺南放下月饼礼盒,抬起头,看见尚未息屏的笔记本上,自己创建的人物正合眼躺在自家的床上,神态安适,代表睡眠状态的气泡忽大忽小。
他不是医生,不会治病。
但他是创造者。
他可以给詹子延创造一个
酒店浴室里的水热得很快。
氤氲的水气短暂地驱散了心里的凉意,却加剧了气血的翻涌,酒气也顺势而上,熏昏了脑子。
詹子延摇摇晃晃地走出浴室,甩了甩头,稳住身形,祈祷着骆恺南已经睡了。
可惜上天从不会让他如愿。
——骆恺南正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曲着长腿,腿上架着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忙。
詹子延本想安安静静地走到自己的床边躺下,骆恺南却叫住了他:“想玩我做的游戏吗?”
詹子延不知道这算不算求和的信号。
骆恺南的脸色似乎缓和了许多,还主动请他试玩,大概是想与他和好吧。
“想的,可我现在反应有点迟钝,改天行吗?”
“行,那看部电影?”
詹子延看了眼表,才九点,便应了声“好”,拖着头晕目眩的身子,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骆恺南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詹子延思维迟缓,没察觉不妥,顺着他的引导靠了过去。
两人肩抵着肩,并躺在不算宽敞的标间单人床上,笔记本电脑搁在骆恺南那儿,詹子延歪过脑袋,凑过去细瞧:“有什么电影?”
骆恺南脖子忽然一凉,低头查看——是詹子延没吹干的湿发贴了过来。
他的脸被酒精和汽轮番蹂躏,泛着肉眼可见的红意,一路蔓延到脖子、锁骨……
骆恺南的视线逐渐往下,忽而愣住。
詹子延身上的睡衣,特别眼熟,似乎……就是那天视频电话里穿的那件。
当时的记忆再度席卷而来,如台风过境,冲击力不减反增。
毕竟这回,货真价实的詹子延就躺在他身旁。
他浑身猛地紧绷起来,心跳也开始加速。
“……你想看什么?”
詹子延推了推眼镜,长睫下的目光有些迷离,怔怔地看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有什么推荐?”
骆恺南:“看部喜剧?”
詹子延倦乏地摇了摇头:“我不爱看喜剧……”
“为什么?”
“看多了会产生幻想,以为自己也能拥有那样美满的结局。”
骆恺南沉默片刻,问:“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能拥有?”
“因为没人给我……”
“如果有人想给你呢?你收吗?”
“收,当然收……”詹子延显然有些糊涂了,说完又抓住了他的胳膊,“对不起,恺南,我不是个好老师,总让你看笑话……但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我只是,只是今晚特别、特别难受……”
他平时不会说这种话,但这会儿又晕又困,轻微的醉意像根针似地,扎得脑袋一疼一疼,刺激出了强烈的倾诉欲,抓着身边唯一的活人,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今晚聚餐的时候,其他老师都有家人陪……可我没有。”
“你知道吗,我家离这儿不远,坐车两小时就到……”
“可是,我回不去。”
“你出来住还有人惦记,有人盼着你回去。我……什么也没有,没人盼我回去,也没人来接我回去……”
骆恺南注视着那张小幅开合的嘴唇,里面发出的声音嘶哑苦涩。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上,扫过詹子延的鼻梁、眉眼、头发……
连垂眸时扇动睫毛的弧度,都能在他心里扇起一阵飓风。
他不是一个能被轻易牵动情绪的人,如果能,那一定是因为,对方已经在他心里了。
会莫名其妙地发火,会情不自禁地心疼……都是确凿不移的证据。
无可否认,也不想否认。
他对詹子延的在乎,的的确确,早已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温和的夜色中沉淀着一片幽静,詹子延枕着坚定而有力的心跳,渐渐放松,困意漫上,呼吸声越来越轻。
就在他几乎要睡着的时候,耳畔传来低语:“你说的不对,我来接你了,不是吗?”
詹子延稍稍清醒,混混沌沌地笑了笑:“是,谢谢你……”
骆恺南的手指插入他湿软的头发,揉着几个缓解头晕的穴位:“谁给你一个家,你就跟谁走吗?”
詹子延舒服得轻哼,倦意又涌了上来:“嗯……”
鼻音没哼完,骆恺南的肩膀就蓦地一沉。
睡着的詹子延歪歪斜斜地靠在他身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久到骆恺南肩膀酸麻,才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地将人平放到床上,摘去眼镜,而后静静凝视对方的睡颜。
窗外圆月高照,清辉从他们身上流过、漫过,缓缓将他们笼罩。
这一刻的怦然心动,比月光更纯粹。
“这么容易就被拐走,真够随便的……”骆恺南轻轻弹了下梦中人的额头,“那就说好了,不准反悔。”
回晋城的路上,詹子延依旧看书,骆恺南依旧打游戏。
高铁沿线会经过孜泉县,詹子延来时坐在靠走廊的位置,没有看到。回时坐在靠窗的位置,在经过老家的那几分钟里,抬头望向了窗外——记忆中的农田河流犹在,但远处靠县中心的地方已被平房覆盖,放眼望去,一片灰蒙蒙的水泥建筑。
倘若没发生那些事,他或许也会与他的父母一样,留在裕城,找份安稳工作,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但现在想这些,都太晚了。
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过往种种早已随水流远去,即便他再次踏入,也已经物非人非。
这时,一阵甜蜜的香气飘入鼻息中。
詹子延回头,看见自己的小桌板上放着一块掰开的月饼,阳刻着“幸福”二字,另一半在骆恺南嘴里,刻着“安康”。
“尝尝?”
“你吃吧,我不饿……唔。”
骆恺南直接喂到了他嘴边:“今天中秋。张嘴。”
詹子延无奈,依言咬住,另一端用手托着,慢慢地吃。
看样子,骆恺南好像完全消气了。
虽然不明白昨晚为何发那么大火,但既然如今相安无事了,也没必要再提。
就是昨晚他微醺之下发的那些牢骚……现在想来,很是尴尬。
好在对方是骆恺南。
是连他与沈皓争执都见识过的骆恺南。
相比之下,他那点儿酒后胡言,根本算不了什么,骆恺南应该也不会往心里去。
月饼是五仁馅的,甜得发腻,他好不容易吃到最后一口,将“幸福”二字咽进了肚子,忽听骆恺南冷不丁地说:“下周末我搬去你家住。”
“咳咳!”詹子延呛住了,连忙喝了几口水,“这、这么快?”
“不行吗?”
“不是不行,可我还没收拾客房……”
“我自己会收拾。但是先说好,我付不起房租。”
詹子延摆手:“不用,反正也是空着。你要搬的东西多吗?我帮你一起搬吧。”
“你怎么帮我?用你那辆自行车?”骆恺南随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多少东西,我找朋友借辆车就行。”
詹子延扒拉走他的手,皱眉道:“恺南,我说了多少次,要尊重老师,昨天你还喊我名字……”
骆恺南:“为什么不能喊?以后就喊你名字。”
詹子延拿他毫无办法,只能退让:“私下就算了,在外人面前别这样没大没小。”
“可以,但你要帮我个忙。”
“什么忙?”
“这个忙。”骆恺南掏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了那篇仍然停留在空白页面的文档,“你帮我写听后感。”
“……我们之前说好的,你写框架,我补充润色……”
“是,我昨晚本来想写,可有人喝醉了酒,赖在我床上不走,今早起来讲座的内容全忘了,这人是不是该负责?”
“…………”
詹子延无言以对。
他恪尽职守、严于律己的职业生涯,在这一天,稍稍破了回例。
研讨之旅顺利结束,开了挂的骆恺南按时上交了听后感,章海岳阅后大加称赞,甚至夸他有灵气有悟性,开玩笑说,不如你就留在哲学系当詹教授的助教算了。
骆恺南没接这话,找了条借口溜走,免得章海岳细看之后发现端倪。
眨眼就到了约定搬家的日子,詹子延执意要帮忙,两个人下了课,便一块儿打车去了。
到公寓门口的时候,乔怀情和吴迪已经在了,没有钥匙,进不去,站在楼下闲聊了半天,瞧见他们来了,笑脸迎上来。
来时路上,骆恺南介绍了这两位朋友,詹子延轻而易举地就将人和描述对上了。
乔怀清高挑有型,一看就满身艺术范儿:松松垮垮的鳄鱼纹白衬衫搭配工装裤和马丁靴,身上挂了许多增加时髦值的银色配饰,耳洞起码有四五个,头发还挑染了几绺蓝色,简直是个行走的街拍模特。
吴迪则朴素得多,理着个规规矩矩的小平头,身材敦实,笑容憨厚,光凭外表完全看不出音乐天赋。
“骆恺南,干嘛去了,让我俩等那么久,加工钱。”乔怀清目光一转,落到身穿正装的詹子延身上,“这是哪位?也是你朋友?你还有这么正经的朋友呢?”
詹子延被他好奇的视线盯住,正要开口,骆恺南先介绍了:“这位是詹老师,我旁听他的课,跟你们提过的。”
詹子延吁了口气。
听后感没白写。
吴迪立马记起来了,脱口而出:“哦!就是那个古——”古板的教授吗?
他及时刹住了话音,因为骆恺南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己也意识到此话不妥,连忙住嘴。
可詹子延已经听到了一个音,问:“古什么?”
“古……古……”吴迪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下文。
骆恺南懒得救他,甚至等着他出洋相,这王八蛋!
还是乔怀清脑子转得快:“他想说'那个good的教授',这家伙留学回来还没改正中英夹杂的习惯,詹老师您见谅。”
詹子延:“没事,我不介意,倒是没见过这么夹杂的……”
“好了,赶快进去,再不搬要忙到半夜了。”骆恺南推着他往里走。
詹子延进了公寓后,面对眼前的景象,迅速忘了刚才那茬。
在他的认知中,这个年纪的男生,多数都邋遢懒惰,当年沈皓的宿舍里,随手就能翻出一桶吃了一半、三天没扔的泡面,和几双半月没洗、轮换着穿的臭袜。
同样是24岁的年纪,骆恺南的公寓整洁得不可思议。
就连他们要搬的东西,也被提前收纳进了纸板箱,整齐地堆叠在地板上。
意外之后,詹子延觉得这也合情合理。
骆恺南虽然外表不羁,但做事一向心细。
“不收拾不知道,东西这么多,整理了一星期。”骆恺南像模像样地敲了敲后背,仿佛十分劳累酸痛,接着指向其中一个纸板箱,“你搬那个吧,挺沉的,辛苦了。”
詹子延嗯了声,搬起纸箱,托在手里掂了掂,似乎没想象中沉,还挺轻的,于是直接抱着箱子坐电梯下楼了。
勤快的吴迪也走向一个纸箱:“我搬这个吧……我靠,好重!我还是搬那个吧……我去,这个更重!骆哥,有没有轻点儿的啊?”
骆恺南:“没有。”
吴迪:“……行吧……没想到詹老师力气那么大,居然能抱手里……”
待他拖着沉重的箱子随电梯一块儿下去了,乔怀清终于忍不住开腔:“我的天呐,你居然会提前帮我们收拾好?我在做梦吗,骆大爷?”
骆恺南懒得理他,乔怀清非得贱兮兮地凑上去:“我和胖迪搬更重的,怎么不对我们说辛苦?”
骆恺南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脱了外套扎在腰间,里头只穿了件黑色工装背心,般起重物时,两条胳膊上偾张的肌肉一览无余。
“哟,这是露给谁看呐?”乔怀清坏笑,“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只求偶的孔雀吗?”
骆恺南颦眉,凶相毕露:“有完没完?”
“我好奇嘛,之前那男人不够你睡的?还是玩腻了?怎么又盯上你的老师了……啧啧,下流。”
“一个人。”
“嗯?什么一个人?”
骆恺南一字一顿地重复:“一、个、人,听懂了吗?”
乔怀清机灵,呆了一秒之后迅速领悟了,瞬间双手捂住脸、张大嘴,惊恐的表情就像蒙克的那幅《呐喊》:“酩酊酒吧那男人就是詹老师?!”
骆恺南很淡定:“嗯。”
乔怀清快步后退,像是远离一名极端危险分子,目光悚然:“操……为了报复你爹居然牺牲自己睡男老师,你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骆恺南对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乔怀清抱紧自己:“我不,我可是黄花大闺男!”
“放心,看不上你,就想揍你。”
“呼……原来只是想揍我,那就好。”
骆恺南被这个活宝气笑,也没脾气了,认真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想照顾他。”
乔怀清眼见危机解除,又屁颠屁颠儿地跑过来,也认真地问:“不是吧,你真喜欢他啊?可你俩看起来一点儿也没cp感啊。”
“什么是cp感?”
“就是在别人看来不般配,各方面都不搭。”
“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看?”
“额……你说得也对,但詹老师应该会在乎吧?他看起来很传统诶,你确定他会愿意和一个比他小的男学生在一起?”
骆恺南被问住了。
詹子延确实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在外人面前被他喊大名都很介意。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说,“反正马上住到一块儿了,慢慢改变他的想法。”
乔怀清啧啧道:“我之前说你喜欢男人,也就开玩笑,没想到你来真的。他怎么掰弯你的?让我参考参考,也早日脱单。”
骆恺南默然两秒,说:“不知道,突然就发现喜欢上了。”
对詹子延心动似乎是件自然而然、无法避开的事,只要他们每天身处同样的空间,呼吸同样的空气,他迟早会心动,这仿佛是一种本能,就像南南爱晒太阳一样。
他从未对哪个人产生这种感觉,更别说对方是个男人。
但詹子延就是有那么大的本事,让油盐不进的他不知不觉就上钩了。
最可恶的是,那家伙本人并不是故意的。
幸好是个深居简出的老实人,否则若是有意勾引,得祸害多少人。
“这事只有你和我知道。”骆恺南撂下警告,“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就等着吧。”
与其被乔怀清追着刨根问底,不胜其烦,不如拉入自己的阵营。
乔怀清也察觉了:“难怪你愿意告诉我,原来是想威胁我。”
“你知道就好。”骆恺南掂了掂手里的箱子,往门外走。
电梯门正好开了,刚下去的詹子延和吴迪一块儿上来。
为了方便继续搬东西,詹子延的衬衫袖子折到了小臂上,露出了常年不见光的两截白皙手臂。领带也解了,领口的锁骨上贴着一层薄汗。
“今天外头好热,得有三十多度吧。”詹子延扯了扯领子,问,“有毛巾吗?”
骆恺南嗤了声:“这么轻的箱子都出汗。”
乔怀清绝望地捂住眼睛。
什么直男发言……能追到才怪。
然而下一秒,又听骆恺南说:“你别搬了,我来。”
乔怀清放下手,看见骆直男放下箱子,不知从哪儿抽了张纸巾,按在詹子延领口:“毛巾收起来了,用这擦吧。”
“嗯,谢谢。”詹子延随手解了一颗扣子,扯开领口擦汗。
骆恺南全程视线就没挪开过,那眼神,饿了三天的人看到肉也不过如此。
还“走一步看一步”呢。
乔怀清嗤之以鼻,无语摇头。
根本就是想“一步到胃”吧。
第29章 阳光来临
公寓里的冰箱、电视、空调等大件家具基本都属于房东,搬不走,除此之外最重的,是骆恺南的台式机。
詹子延平时办公只用一台轻薄的笔记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的电脑需要用三个大纸箱来装。
骆恺南小心地把电脑安放进车子的后备箱,拍去手上的灰尘,回:“我自己组装的,写程序需要性能强的电脑,笔记本只能用来修改细节。”
詹子延诧异:“你还会组装电脑?”
骆恺南按下后备箱门:“我会的东西很多,慢慢你就知道了。”
詹子延很喜欢听他说“慢慢”这个词。
听起来很有安全感。
仿佛他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乔怀清翻了个白眼:“孔雀又开屏咯。”
吴迪左右张望:“哪儿有孔雀?”
“直男看不见。”
为了节省搬家费,骆恺南借了吴迪的车,来回三趟,终于搬空了公寓里大大小小的箱子。
最后一趟,四个人都坐进了车内,骆恺南抱来一个颇有分量的铁盒,塞给詹子延:“帮我拿着。”
“哦,好。”
詹子延原本没多想,把盒子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后座的乔怀清却来了事儿:“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让詹老师拿不让我们拿啊?”
骆恺南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朝后视镜瞪了眼:“你俩没个轻重,肯定砸坏。”
他这么一说,詹子延也好奇了:“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嗯,以前得的奖状奖牌。”
詹子延记得高旭说过,骆恺南学生时期得过不少计算机方面的奖项。
但他没想到,骆恺南保存得这么好,甚至专门拿了个铁盒装,被赶出家门也带着,现在搬家也不忘带走。
看起来不像骆恺南会干的事。
乔怀清误解了他的意外之色,说:“很惊讶吧,詹老师?其实你别看这家伙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他还挺有天赋的,据说读大学的时候,是他们系的第一。”
骆恺南踩下油门,冷淡道:“都是以前了。”
乔怀清笑道:“对,现在就是个待业青年,混得很。詹老师,你以后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离他远点儿,当心被他带坏。”
骆恺南握着方向盘的手背浮起一道青筋:“我混吗?”
詹子延把这句威胁当成了提问,摇摇头,抱紧了手里的盒子,像是守护着珍贵的宝藏:“不混,你很好。”
骆恺南立刻心里舒坦了,也不计较了。
乔怀清还想损两句,詹子延回头,对着他和吴迪继续说:“你们都很好,一个会画画,一个会作曲,都是能赚钱的技能,却免费帮恺南做了三年游戏,不是人人都愿意无偿付出的。我不敢说好人一定有好报,但我希望你们都能得偿所愿。”
“……”
“……”
乔怀清和吴迪的日常对话大多是插科打诨,偶尔认真说事儿都是关于游戏的,从没听过这么一本正经的夸奖,齐齐呆住。
然后不约而同地害羞了。
平时在群里一个比一个狂,都觉得自己是大艺术家、大作曲家,此刻一个赛一个地谦虚,摸着后脑勺嘿嘿憨笑:“过奖了詹老师。”
詹子延不笑的时候神色淡漠,让人感觉他似乎心情不好,可话音却是和煦的:“很羡慕你们,有理想,有才能,还有这么好的朋友。我很想融入你们,可惜……哎。”
他一声叹息,后座两人心都酸了,争先恐后地扑上去:“当然可以,我们很欢迎!是不是,胖迪?”
“是啊是啊,我们还担心詹老师你嫌弃我们呢。我们仨都游手好闲的……”
“那是你们,我可是天天去上课的好学生,詹老师,我绝对是这车里跟你三观最合的。”
“得了吧,再吹我把你画那什么图的事告诉詹老师。”
“你找死啊?闭嘴啦。”
后座吵得鸡飞狗跳,詹子延只当他们年轻人健谈,全程安静听着,偶尔接两句话,温和得叫人没脾气。
车子抵达家楼下时,两位迷弟已经彻底成了拥趸。
骆恺南下车搬运最后一批行李,收到了群里的艾特:
艺术大师乔:「@Kent,你让位吧,今天起,詹老师就是我的神。」
天下无敌:「附议。」
骆恺南没回,设置了全群禁言。
紧接着又收到了乔怀清的私信:「难怪你藏着掖着那么久,自私的男人,想把詹老师占为己有?想得美!」
骆恺南这次回了,直接发了条语音:“你可以来抢试试。”
乔怀清对自己的体格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义愤填膺地骂:“你壮你了不起,剩下的都你来搬!胖迪,我们走!”
骆恺南满不在乎,一个人将剩下的行李搬上了楼。
詹子延本想留乔怀清和吴迪喝杯茶,结果发现,两人提前跑了。
楼下汽车的引擎声迅速远去,他纳闷地走到洗手间照镜子,心想,可能是我的表情太严肃了吧。
“子延!”
客厅里传来骆恺南的呼唤。
朋友前脚刚走,这就开始直呼其名了。
詹子延无奈地走出去:“什么事……”
骆恺南侧身站着,怀里抱着被吵醒后跑来一探究竟、结果被抓起来撸毛的小橘,抬起猫爪向他打招呼:“看,南南多欢迎我。”
小橘喵呜一声,像是在说“我才没有。”
此刻正值下午一点,午后的太阳缓缓从对面大楼的背后出现,照进了面积不大的客厅。
骆恺南的脸庞镀着一层金灿灿的光,怀里毛茸茸的小橘眯起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蜷起身子继续午睡,鲜亮的橙黄毛色就像一个小小的太阳。
詹子延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心中前所未有地柔软安定。
十五分钟,这是阳光每天光临他家的时长。
剩下的时间,无论四季,都同样地阴凉。
大多数人会用“温暖”这个词来形容家,可对他来说,温暖是偶尔的、短暂的,孤冷才是常态。
小橘的到来稍稍改变了情况,毕竟猫的体温比人高,抱着它,仿佛就能获得更长久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