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溯人仗猫势,拦着缪仓聊漫画大纲,颇有些不怀好意地问起新添的角色是不是有现实投射。
缪仓摘着身上的猫毛有些发懵:“投射?什么?”
“额……那你怎么突然决定加个角色?”
“没有很突然吧,”缪仓缓慢眨眼,“就是觉得,一只猫,虽然也很洒脱率然,但有同伴的话,好像是比洒脱率然更……美好的感觉,而且这样,也可以很不羁潇洒。”
意识到自己格局小了,李溯瞅了眼外面还在眼巴巴看着的人,心说兄弟尽力了,但小缪斯着实没对你有什么不现实的投射。
江平野狗狗祟祟,趴着玻璃奇形种一般贴在了门上,推开四十五度,探出上半身,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
扔掉一撮猫毛,缪仓看到了莫名透出股可怜气息的监护人。
“马上来。”
“果蔬汁好喝吗?再拿一杯?”李溯跟个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似的想给他连吃带拿。
缪仓腼腆一笑,点了点头:“谢谢哥。”
“你都没叫过我几次哥,怎溏淉篜里么叫他叫得那么顺嘴。”
江平野边发动车子边委屈。
缪仓怀疑他在无理取闹……
揭开纸杯盖子,他把果蔬汁往江平野面前递了递,企图用这种方式哄一哄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该哄的人。
江平野却会错了意,目视前方咬着杯壁抿了一口,微微皱眉:“他给你喝的是没加糖的啊,怪不得。”
“喜欢这个?我回去问问他配比是多少。”
唔……这算是哄好了还是没哄好?
怎么感觉角色颠倒了……
江平野:“直接回家?插画奖是不是再过三天就截止了,还要修一修吗?”
缪仓担心他会提看画的要求,含糊应了一声,装作自己还没画好。
江平溏淉篜里野想起自己昨天手痒画的某张侧脸,觉得正好在午饭之前可以把色块补完。
两人进屋后“分道扬镳”,江平野利索上了阁楼画室,而缪仓在自己的小工作室徘徊良久,一格漫画都没画出来……
去厨房换了杯热水,他捧着冒白雾的杯子在阁楼楼梯下散步似的绕着圈。
想上去,却又觉得,不管两个人关系如何,打扰别人创作实在不礼貌。
脑海中消失了半个上午的场景复现,是昨天素描课江平野画画的样子。
补色,一定是补昨天那幅吧。
想起那双熟悉的眼神,对照他刚到这个家时江平野画他的神情,再对照今早在玻璃门外看着自己的眼神……
所以,他也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别人,也会有别的人成为他的艺术缪斯,毕竟,自己只是一个……
“未成熟”缪斯。
缪仓本就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被称为某个人的缪斯,现在更不想被冠上这个称呼了。
没人有规定,艺术家的缪斯只能有一个,而缪仓有些贪心了。
“怎么在这儿坐着?”
江平野拐过旋转楼梯,坐在了缪仓身边,顺手拿起旁边的水杯给自己倒了半杯。
缪仓没应声,只一瞬不瞬看着面前人。
江平野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抓了抓发热的耳垂,躲避缪仓的眼神。
“怎么了?沾上颜料了?”
缪仓缓缓低头,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江平野莫名有些心慌,细数今早自己做过的事,从喊缪仓下楼吃早饭开始,到刚刚下楼。
神色犹疑,难道是因为住在这儿没办法养猫,所以想搬走了?
危机感骤升,他的眼神立刻变得警醒,展臂圈住小缪斯的肩,正要说什么,被缪仓忽然抬头的动作打断了。
“江平野,你还想画我吗?”
……好耳熟的问题。
江平野胳膊离着缪仓的肩还有两厘米,此时却呆住放不下去了。
同样的问题问两遍,再体会不出什么,江平野也不用暗戳戳护着,想追人又不敢追了。
虽然不明白小缪斯这两天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但这显然是出于缪仓全然的在乎。
眼神里的警醒倏然散去,换上了温暖笑意:“现在去适应一下?正好上次画还有一些细节要补充。”
缪仓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顺心问出来的问题会是这个,但心里松了一口气,抿唇跟上了不知道在高兴什么的江平野。
缪斯终于要开窍了吗?
江平野领着人坐在高凳上,一时居然舍不得离开这个位置去补色。
缪仓拽着自己的衣角,同样犹犹豫豫。
但在听到头顶一声似是而非的叹息之后,立时拉住了身前人。
江平野微微低头:“怎么了?”
缪仓攥了攥拳,想要努力争取自己模糊意识到的“唯一”。
抻了下衣袖,他卷起卫衣下摆就要脱掉。
江平野一惊,慌忙按住。
他现在这个心思可禁不住画缪斯的半身像。
“你不想看吗?”
江平野睁大眼睛:“看什么?”
缪仓不安地在凳子上挪动了两下,把江平野按着他衣摆的手放到了自己肩臂处,领着他捏了捏:“肌肉,我也有的。”
感受着指腹下勉强能称之为半硬不软的体脂状态,江平野又木怔又想笑。
这算什么?迟来的青春期叛逆?
“是,感受到了,”江平野积极满足十八岁大孩子的男性尊严,并且见缝插针鼓励,“勤加练习,说不定哪天就比上我了。”
“所以,你不想画这个吗?”
怎么又回到了画不画的问题?江平野纳罕。
夏天在疗养院的时候连连警告自己不能画,现在是季节原因还是环境原因,话头完全变成了相反内容?
拂过缪仓的额发,他歇了旌旗飘荡般的撩人心思,弯腰捧住小缪斯的脸,轻声认真问到:“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怪怪的,谁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缪仓垂眼,无法说清这一刻的心神震荡是因为什么。
沉默半晌,捧在他侧脸上的手来回蹭了蹭,轻掐着他的耳垂揉弄了好几下。
热意上涌,缪仓回神,下意识抬头看向自己最信任的人。
江平野这次没再让他逃避,拇指用力不让他低头,刮蹭着下颌,似是漫不经心般“嗯?”了一声。
“我……”缪仓眼神乱瞟,嗫嚅着说不出话,下颌被蹭得发痒,他不自觉想缩脖子。
目光飘向中间,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他直言出了自己昨天似是而非的介意:“你,你是不是,有别的缪斯了?”
杏眼圆睁,瞳孔黑亮,眼神里带着几分委屈,像是家猫看着带了流浪猫味道回家的铲屎官,听在江平野耳朵里,不亚于“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猫了?”
他哭笑不得,憋得嘴角都开始隐隐抽搐,更多却是被可爱到的心软:“怎么这么想?”
“昨天素描课,你……画别人了。”
话一出口缪仓就后悔了,急急补充道:“不是不喜欢你画别人。”
说完又想低头,却仍被江平野拦住,引诱着慢慢问到:“那是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不喜欢……”
缪仓喃喃看着越来越近的人,“不喜欢,你用这样的眼神,看别人。”
在鼻尖相碰的前一刻,江平野浅笑着停下了动作,瞳仁里盛了缪仓的倒影:“还不喜欢什么?”
看着眼前自己的倒影,缪仓早已走了神,他自随本心微仰起下巴:“怎么……不继续了?”
呼吸微滞,瞳孔骤缩,江平野手下无意识用力,猫崽子瞬时要缩回去。
江平野忙松了手拦在缪仓脑后:“继续什么?说完。”
缪仓前前不得,退退不得,涨红着脸垂眼往下缩,江平野却跟着把他整个儿罩住了,声音里带着紧绷的笑意和兴奋,同样从上至下拢住了他。
“知道我想干什么吗就让我继续?”
“抬头,看着我,继续什么?”
“什么也不用……”
缪仓明明在躲,却不知什么时候完全缩进了想躲的人怀里。
江平野朗笑出声,唇重重落在缪仓发顶,手臂一横兜着他的膝弯直接将人抱起来转了一圈。
缪仓轻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了江平野的脖颈。
猫崽子眼尾耳尖赤红,对视一眼,立刻挣扎着要下去。
然而他一层薄薄的肌肉如何抵抗得过常年健身的江平野。
江平野仰头看着高出自己一头的小缪斯,不说话,只是笑。
缪仓渐停了挣扎的动作,垂着眼不看他。
刚刚下意识说出那句话时,缪仓就明白了自己最近到底在心慌意乱什么了。
他没喜欢过人,以前对别人喜欢自己是什么感觉也并不明晰,但直接或间接的,理论知识却被传播了不少,某类图更是作为画单接过很多。
继续什么?
江平野的问题仍在他耳边环绕。
他想继续的事情……
是江平野不要停下,是江平野继续靠近,是跟他有比拥抱更亲密的行为。
是他喜欢江平野。
“素描课,不好好画模特,一直在看我?”
已经得了准确答案的江平野无所顾忌地调笑,抱着人走到了画架旁。
“不是想看我昨天画了什么?”他一手按在罩着的防尘布上,神色温柔。
“的确是关系不太一般的人,是……我喜欢的人,是想追求他,让他当我男朋友的那种喜欢。”
江平野拉起防尘布,白影飘晃中,缪仓看到他又说了句什么。
“这次记得看画,别看我。”
防尘布落下。
缪仓看向画架……
那不止是一张素描,或者说,都不应当称之为一张合格的素描。
画纸上大半都是背影,小半张除了熟悉的人谁都认不出的侧脸,边缘虚化,并不符合素描写实的要求。
但缪仓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
因为大半的背影上,画着一只青凤蝶。
愣愣地看着青凤蝶,他眼里忽然涌上热意。
江平野把人放在一旁的三角梯上,提起左膝,仍将人圈在自己范围里。
指腹轻轻擦过眼尾,顺势又揉过耳尖,明知故问:“哭什么?不喜欢?”
“喜欢的,很喜欢。”
“喜欢画?还是……喜欢我?”
一如方才在高凳上一样,江平野注视得十分认真,而这次拉近距离的过程,却是故意的。
两人在同一高度,缪仓比方才更能分辨江平野眼里的神色。
涨红的脸色已经褪成了浅粉,落在江平野膝盖上的右手不自觉用力,喉结微滚,鼻尖相碰,他半垂着眼,嘴角弯成一弧。
“都喜欢。”
缪仓抬眼。
“但,最喜欢你。”
鼻尖相错,江平野前倾,弥上最后一段距离……
双唇相触,缪仓下意识闭眼,江平野攥住他放在自己膝上的手,圈着腰贴近,将两人之间的所有空隙都填满。
怀里的小缪斯睫毛轻颤,眼尾的飘红愈加明显。
唇上的温度和他此时的人一样,都是暖热柔软的。
微微张口,江平野厮磨上了缪仓的唇峰。
轻哼一声,缪仓不自觉后仰,肩胛抵在了梯子踏板边沿。
江平野跟着他的动作往前,额头倾靠在他眉心,喉间发出的笑意像是引起了共振,而后近乎耳语地道歉:“没忍住,疼了?”
缪仓后背发热,往日让他心安的薄荷味道,此时却成了脸红心乱的源头。
垂眼,是方才吻过的唇,抬眼,是方才看着他的双眸。
“害羞了?”江平野又笑,蹭上去,再次获得了一个贴贴,“刚刚大大方方问我怎么不继续的劲头呢?”
心口的小鹿简直要慌不择路,撞得缪仓刚平复了没两分钟的心脏除了心慌还是心慌。
他探出双手,轻轻圈在了江平野腰际,错开相贴的额头鼻尖,唇角擦过耳垂,埋进了江平野肩头。
“你……别说了……”
江平野笑得停不下来,哄小孩儿一般抚了抚他的后背,将人揉在怀里,等着小缪斯自己缓过来。
察觉到手下的身体温度又回到了温凉,他才将人一提一落,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又是一个自助式贴贴后,他看向一本正经装作镇定的缪仓。
颠了颠膝盖,上面的人随之晃动,脖颈上勾着的手用力一瞬。
“男朋友……现在咱俩,算是终于定下了吧?”
缪仓被他抱小孩儿一样环着,薄荷味儿的呼吸缭绕在耳尖和脸颊,明明只是一触即分的吻,明明耳边的呼吸声轻浅,但意识里好像数三个数深吸气都无法平复呼吸。
“男朋友。”
他声音里带着澄澈的欢喜,睫毛掩映着莹莹皎色,却藏不住其中浓热的喜欢。
肩膀轻轻撞在一起,缪仓带着隐晦吻痕的唇峰,主动落在了江平野唇角。
片刻后错开,笑盈盈、紧紧拥住了男朋友喃喃:“喜欢你,喜欢……”
“男朋友也最喜欢你。”
江平野被小缪斯无意识的诚挚表白和亲吻勾得心乱,唇在缪仓颈窝处磨蹭良久,平息心里的杂念……
“只画你,不会画别人。”
缪仓后知后觉地发窘,勾缠着江平野的发尾嗫嚅道:“没不让你画,只是……”
“不用这种眼神看别人,”江平野笑着抢答,“除了你,只喜欢你。”
是唯一喜欢的人,更是唯一的缪斯,他哪里还看得上别人。
咕噜一声,画室里的暧昧气氛被打破。
江平野轻笑出声,抚上缪仓的腹部:“看来有情也不能饮水饱,中午想吃什么?”
缪仓有些羞躁,圈着人没放手:“还想再抱一会儿……”
“抱,你男朋友,想抱多久都可以,”江平野放任小缪斯的任性,单手环着膝弯将人抱起,“下去拿手机订餐,哥今天是你的专属座驾。”
缪仓眉眼弯弯,抱着的人心跳声传入自己耳中。
一下,两下……
一声,两声……
是跟自己心跳一样的频率。
微博,长久没出现的长脖子瓶太太忽然更新了一张图,配文一如既往的简单。
[图片]
图片里是某张画纸上的素描电子版。
大约配文太过旖旎,而情感刻画也太过充沛,评论里一溜都在发散思维。
[缪斯?这个配文有说法啊~]
[莫名觉得这张比以前画得更好了诶,是因为借鉴了现实?]
[只有我看到画中人真的好漂亮吗?这是个男孩子吧,背上的蝴蝶是什么品种?]
[所以!画里这个人是谁!?]
“都在问是谁?”江平野拿着手机给缪斯看,“等插画奖结束,仓羽老师要不要把《薄荷花》也发出来?”
缪仓看着画心不在焉:“嗯……我想把这个印出来。”
“印印印,还想印什么,随江老师的所有作品都向你开放授权。”
缪仓挂在江平野身上,树袋熊似的跟着他一起去厨房洗水果。
“随江老师为什么要给自己的马甲起名叫‘长脖子瓶’呀?”
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江平野抓着缪仓的手擦干:“因为随江老师当时在油画的瓶颈期呀。”
两个人都因过于娇揉造作的语气笑开,江平野掰了一瓣橘子,确认是甜的之后,背手塞给缪仓一瓣,又把其余的都放在了他手心。
一场秋雨一场凉,下午出门去林清语在市中心的治疗室时,毛毛雨飘着,像是冷空气突然下行。
缪仓还没有添置厚衣物,被江平野在自己的卫衣外又裹了一件他的厚卫衣。
衣袖将整只手都遮住了,却没盖住卫衣主人十指相扣的另一只手。
“所以,这是终于在一起了?”
林清语看着十指相扣走进来的两人。
虽然以前这两个人的肢体接触就很频繁,但牵手时却都像是避讳着什么一样,不是仅仅勾着几根手指,就是握着手腕。
现在这样,显然不一般。
江平野举起两人的手,仍旧笑得没个正形:“Bingo~林医生你算是红娘了。”
缪仓在别人面前不太放得开,腼腆笑着往男朋友身后躲。
“那今天,是两个人一起,还是缪仓一个人?”林清语笑。
江平野回头看缪仓:“我们之间应该还不需要进行夫夫心理治疗吧,又没有什么矛盾问题。”
“我一个人,本来就是我的治疗。”缪仓把他往外推,生怕又听到什么脸红耳热的话。
脚跟拦在门框,江平野硬是把缪仓两只衣袖卷好才笑着退出去。
缪仓深吸气压下脸上的热意,再回头面对林医生时,已经变回了表面镇定。
坐在位置上,捧着热水杯暖手。
林清语脸上的笑一如既往,没再提方才的话题,仍跟以往一样从日常问题切入。
她看着对面已经能正常对话交流的男生,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缪仓时的场景。
当初那个连写字交流都磕磕巴巴,用一身硬刺保护自己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为了现在的样子。
能够坦然地去笑,率真地去喜欢,也学会了直截了当地拒绝,熔化了一身的硬甲,勇敢展露了自己的柔软,很多人喜欢的、很多人会保护的,内心的最柔软处。
“文文恢复的也差不多了。”
治疗谈话进行到最后,林清语提起了自己的另一个病人:“过段时间,情况可以的话,我带她出来逛逛。”
缪仓睁大了眼睛,闪烁出光亮:“我也可以一起吗?她……她愿意让我一起吗?”
“愿意,很愿意。”
一切都在变好,每个人都在变好,只要有一分希望,总是会往前的。
第63章 喜欢你的第N天
周五最后一节课下课,缪仓跟着室友一起下楼,还有几阶台阶时,他就看到了楼门外正向他笑的江平野。
出了三天画展差的江大艺术家展臂示意,缪仓少见的没管别人的目光,几步跨下台阶,跳进了男朋友怀里。
语气里满是惊喜:“不是说晚上才能回来吗?”
江平野稳稳把人抱住,顾忌着此时人太多,将他风衣外的卫衣帽子拽上来戴好:“你偷摸给我搞惊喜,我当然要赶紧回来抱抱你。”
“我没……”缪仓退了半步,定定看着好几天没见的男朋友,“是因为,太想你了。”
江平野被猫猫崽这一记直球击得心软,揉过他的发顶,揽肩将人拉至并排的位置,跟缪仓身后的几人打过招呼,带着人回了车里,却没立刻发动车子。
翻出手机,点进微博特关,第一条,点开大图。
“请漫画的两位主角一起来看一遍这个小条漫,”江平野侧身靠在副驾上,跟缪仓挤在一起,“顺便,请作者大大看完后发表感想。”
缪仓看着条漫,虽然眼神飘忽颊边飞红,但仍小小的地跟了一句:“读者大大也要。”
“读者大大现在就给你一个感想。”
江平野偏头吻上在教学楼时就想吻的那颗鼻尖痣,两个人发丝缠绕,抵着头看仓羽大大前天晚上发的小漫画。
漫画的场景很普通,是两人固定会去的健身房。
江平野给缪仓加了几个项目,不像在疗养院时只有跑步机。
那天是缪仓第一次尝试颈前高位下拉,发力没发对,直接被吊在了器材上,愣愣地在上面挂了五秒,坚持不住滑了下来,却没直接落到地上。
江平野大笑着抱住了他的腰,将人慢慢接了下来。
白色对话框的边缘都带着笑出的波浪:“猫崽子被吊树上了?”
“我错了,忘记先教你怎么发力。”
而下一格里,江平野一手拉下器械,一手按在缪仓的背肌上。
缪仓还记得当时的感觉,虽然温度已经降了很多,但进了健身房,他还是只穿了一件运动T恤。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江平野的指腹划过他的斜方肌轮廓,又落到背阔肌,顺着脊柱滑下……
耳边带着热意的呼吸拂过:“感受这个地方。”
“点我看‘健身教练x体弱画师.avi。’”
江平野点进评论区,念出了第一条。
缪仓眼神逃避:“我……画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对,是我想了。”
轻点评论,他快速打出几个字。
[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两个画师(狗头]
“江平野!”缪仓直呼大名。
“怎么了?”
“你,你用的长脖子瓶的大号!”
“对啊,怎么了?”江平野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笑着看他,“请作者大大发表感想。”
缪仓看看他,又看向手机屏幕,刷新评论区,果然……
[艹!我看到了什么?这是什么神奇联动?]
[我喜欢的两个画师老师居然认识的吗?]
[前面姐妹,你喜欢的两个画师老师可能是健身房.avi的关系哇!]
[我艹,所以这算是,正主认领?]
“管他们说什么,保持沉默不就好了,”江平野掰回缪仓的下巴,“现在重要的事情是,作者大大请……”
话没说完,唇角撞上了一抹温凉,是作者大大自暴自弃的一吻。
“回去了。”
江平野将这一吻压实了,笑盈盈应声:“好,回去。”
上次在画室给缪仓背上画了青凤蝶之后,江平野就开始画缪斯与青凤蝶的那幅油画,完成得很快,但他总觉得仍有哪里不满意,每天上去看一眼,却不知道该添在哪里。
看了缪仓这一则条漫之后,他忽然隐约意识到那幅精美华丽的画到底缺在哪里了。
晚饭订了中餐外卖,江平野时隔许久拿出了之前从老爷子那儿诓回来的好酒。
小酌一杯,利于灵感发散。
又是一个长长的树袋熊抱后,他把小缪斯抱回了他自己的小工作间。
“确定要在这儿赶画稿?不跟我一起去阁楼画室?”
“确定,”缪仓回答得颇为无情,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去画室,我光要盯着你看了。”
“看呗,自己男朋友有什么不能看的。”
缪仓兜着男朋友的颈部后仰:“明晚就要截止了,我这周开小差太多了。”
“开小差想我吗?”
江平野把人兜回来,一个负距离贴贴后,将眼眶清润的小缪斯放在了椅子上。
“好吧,让你上去我可能也无心工作了,看来我们暂时只能各自为王了。”
小别胜新婚的小情侣,在同一间房里分室而居都要拖拖沓沓地道别。
小工作间和画室里的两个人重复了相同的动作,深呼吸,再次深呼吸,抚一抚胸口,提笔。
江平野改变了自己向来精细的边缘勾勒,用新调的油彩模糊了色块交接处。
而在画布上孤单的一人背影后,他描摹出了一个一个朦胧的拥抱……
工作间的缪仓粗粗画完了设计的人物轮廓,揉揉后颈,下楼倒水。
餐厅里,江平野拿出来的白酒仍明晃晃放在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