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除夕,他买了去云南的机票,带着行李箱打车去了郊区别墅,一遍一遍来回地走。
那时的他是在?故意自苦,用来消解内心更深重的苦,对?那时的他来说,苦是解脱。可?现在?和好?了,他就像走失又?找回的小狗,对?着主人?摇尾巴撒娇,诉说分别时的苦难。
沈书临道:“手?机静音了。”
姜一源高?兴起来:“那你不是故意不接的?”
沈书临微阖着眼睛道:“我为什么要故意不接。”
姜一源更高?兴了,但随即一个想法涌上心头,他立刻警惕起来,问:“那其?他人?分手?后打来电话,你也会?接吗?”
“不知道。”沈书临困得不行,伸手?在?他腰上拍了拍,“睡了。”
姜一源心里猫抓狗挠的,哪里肯睡,追问显得不太成熟,他便换了个角度旁敲侧击:“哥,去年六月咱俩在?医院遇到,我陪着你输液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新的不如旧的,老的不如年轻的?你看啊,你都去医院了,现任都不陪着你,还是我这个前任最管用,是不是?哥,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沈书临睁开眼睛,凉凉地扫了他一眼,道:“我在?想,你怎么黑成那样子了。”
“……”姜一源郁闷地盯着他。
沈书临却又?悠悠地道:“一听你说,我才知道,原来你是去海南摘椰子、捉螃蟹去了。”
姜一源:“……”
他被沈书临两句话堵住了,愣了几秒,猛地又?扑上去,咬住男人?的喉结,用牙齿轻轻摩擦啃噬。他凶狠又?委屈:“那时你还说什么祝我前程似锦!我的心都碎了!”
沈书临捏住他的后颈,把人?提溜开,望着他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么?”
姜一源挣脱他的手?,凑上去蹭他的脸,低声道:“话没?问题,但你那语气——像是巴不得我滚远点,永远别出现在?你面前。我的心哇凉哇凉的,碎成一地渣渣。”
“是吗?”沈书临转过身,和他面对?面挨着,两人?的鼻尖相贴,眼睛在?咫尺间对?视。
姜一源眨了眨眼睛,期待地望着他。
沈书临微笑了一下,声音低缓:“阿源,祝你前程似锦。”
他这一次说得又?低又?慢,声音磁性悦耳,眼神也是温柔如水的,似乎带着数不尽的绵绵情意。姜一源脑袋嗡地一声,耳朵也麻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哥,你、你……”
沈书临却翻身躺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好?了,睡觉,不许再说话。”他说完就困极似的闭上眼睛,呼吸渐渐绵长。
姜一源心里痒得像是有蚂蚁在?爬,他全身发热,简直像犯了热病,恨不得蹦到屋顶上去。一边兴奋,一边又?满心醋意,他缺席的这一年多?里,沈书临是和谁睡觉呢?
他翻来覆去,一会?儿脑热,一会?儿嫉妒得全身发冷。他用手?肘撑着床,观察着浅眠中的人?。他知道,人?在?半睡半醒时最容易说真话,犹豫了好?久,他凑到沈书临耳边,引导似的问:“你在?和谁睡觉?”
沈书临半睡半醒,被他烦得不行,忍无可?忍地并起两指,在?他大腿内侧纹身的位置一抓一拧。
“嗷啊啊啊啊啊啊!哥我错了,我错了!”姜一源惨叫出声,跳下床去,“我保证不说话了!”沈书临没?睁眼,声音低沉:“不睡就出去。”
姜一源抓起浴袍穿上,蹲在?床边看他,一鼓作气问了出来:“哥,最后一个问题。和我做爽还是和他做爽?”
问出来之?前还控制着情绪,话一说完,他发现语气已?经酸得能流出汁了。他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如果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就带着麻袋和棍子,去给那姓许的一顿闷棍。
沈书临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望着他道:“我怎么知道?”
他说完就又?闭上眼睛,打定主意不再说话了。
姜一源愣了愣,随即,他听明白了这句话——因为没?有做过,所以不知道。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心里的怪兽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细细安抚,平静了下来。
他轻轻地为男人?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
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忍着嘴角上翘的弧度,几秒钟后放弃了,嘿嘿地笑出声来,快步往楼下走去。
这个时候,大门突然开了,一位中年大婶提着肉菜进屋来,嘴里还哼着歌。
姜一源惊了一跳,王嫂看见他也惊了一跳,歌声戛然而止。两人?隔着半个客厅和十几级台阶,狐疑地对?视着。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人?同时问出声来。
王嫂把肉菜放在?茶几上,爽快地说:“您是沈先生的客人?吗?我是沈先生的保姆,姓王。”
姜一源松了口?气,快步走下楼梯,自来熟地说:“王嫂你好?啊,我不是沈先生的客人?,我是沈先生的……爱人?。”
他看了看茶几上的肉菜,道:“沈先生今天有点累,还在?休息。王嫂你这菜买得真好?啊,他就爱吃红烧梭边鱼和芹菜炒牛肉。还有秋葵,刚好?他出差累着了,吃秋葵也能补补阳气。王嫂你做饭叫我啊,我给你打下手?。”
王嫂还在?震惊地盯着他,还没?从“爱人?”两个字中反应过来。
姜一源愉快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您不信啊?沈先生之?前是不是有个当教授的男朋友?为什么分了您知道吗?因为那人?太老了,沈先生喜欢年轻的,最喜欢的就是比他年轻十岁的,巧了,我就是。”
他又?指了指客厅上那幅柿柿如意:“还不信啊?沈先生家?里的每一幅画,都是我为他画的,特别是他卧室里那一幅。我要不是他的爱人?,他会?同意我把画挂在?他家?里吗?”
从昨晚到现在?,他的快乐一直堆砌,在?那句“我仍会?万般柔情翻涌”后,达到了一个小高?潮,更在?那句“我怎么知道”后,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巅峰。他幸福得连手?指都在?发抖,他需要抖落出来,让幸福慢慢流出,不然他迟早会?憋疯。
王嫂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看姜一源身上穿着沈先生的浴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便用带着浓厚乡音的大嗓门说:“你好?,你好?!原来画是你画的,我特别喜欢这幅黄柿子。”
姜一源听出了她的口?音,乐得一拍手?掌:“哎哟王嫂,老乡啊!我也是半个云南人?!”
他望了眼茶室,炫耀似的又?道:“王嫂你整理房间的时候应该发现了吧?沈先生有一整屋的普洱茶,是咱云南的特产,他这两年喝的所有茶,都是我特意给他做的。”
“……”王嫂看着他,只觉得他像个开屏的花孔雀。但她喜欢聊天,姜一源又?自来熟,两人?很快聊得火热。
到了中午,两人?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出锅了。
“我去叫沈先生起床。”姜一源在?门口?的帕子上擦干沾水的手?,往外走去。
王嫂笑道:“哎哟,小姜你果然是沈先生的对?象啊?之?前许教授在?的时候,从来都没?进过沈先生的房间。”
姜一源心里乐得开花,越看王嫂越觉得亲切,哄人?开心的话张口?就来:“王嫂,改天儿我给您画张肖像画,您绝对?上相得很。”
王嫂果然笑得合不拢嘴:“一把年纪了,有什么上相的!”
姜一源走到楼上,推开卧室的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
沈书临还在?熟睡中,他睡相很好?,两个小时前怎么躺的,现在?仍是怎么躺。
姜一源握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的掌心,反复画圈。
沈书临没?有醒。
姜一源凑上去,轻轻含住他的喉结,亲吻了一会?儿,一路向?上吻去,吻过他的脖颈、下颌,最后落在?微凉的唇上,舌尖扫过唇缝。
沈书临醒了过来,睫毛缓缓掀开,露出一双带着几分睡意的眼睛。
姜一源被这惺忪又?迷茫的眼神盯得心旌动摇,握住他的手?摇了摇,语气软得不像话:“哥,中午了,吃了饭再睡。”
楼下传来声音,菜被端上了桌。
姜一源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家?居服,看着沈书临穿上,又?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去卫生间,殷勤地往漱口?杯里装满水,又?挤上牙膏递过去。
沈书临有些无奈:“我自己有手?。”
姜一源倚在?门框上看他,想到从王嫂那里套出的话,心里一直在?开花。他本来以为他需要花一段时间,才能抹去前一位的存在?痕迹,但他现在?知道了,沈书临压根没?让前一位留下痕迹。
沈书临刷完牙,姜一源立刻接过杯子和牙刷,把洗脸帕递过去。沈书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接过了帕子。
时隔快两年,两人?重逢后第?一次坐在?餐厅吃饭,姜一源全程嘿嘿傻乐,桌下的腿不老实,用膝盖蹭沈书临的膝盖,明目张胆地调情。
沈书临抬头看他,加重语气道:“好?好?吃饭。”
姜一源只好?用尽全力掩饰着。不过他抬头看了眼客厅的画,想到王嫂说的那件事情,又?想到走廊尽头的那间客房,心里又?泛起一阵阵的醋意和酸涩。这醋意和今天的喜悦比,其?实非常微不足道,但他一向?非常能吃醋。很快,心里的醋坛子就洒了一缸又?一缸。沈书临没?抬头,却也能感觉到频频投来的委屈目光,略一思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望向?对?面的人?,喊了一声:“王嫂。”
“诶!”王嫂应道。
姜一源眼巴巴地盯着他。
沈书临移开目光,看向?王嫂:“之?前从客房取下来的那幅荔枝,挂回去吧。”
姜一源高?兴得要跳起来,饭也不吃了,把凳子移过去挨着沈书临坐下,抓过他的手?十指相扣,反复摩挲:“哥,你怎么这么好?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沈书临皱起眉,抽回手?,抬起下巴朝对?面示意了一下,语气含着淡淡的责备:“坐回去,吃饭。”
姜一源哪有不从的,恋恋不舍地坐回去,刚想说什么,被沈书临警告地制止了:“食不言。”
吃过饭后,姜一源拉着沈书临上楼,要泡茶给他喝。
茶室的陈设和两年前没?什么不同,那幅《追冬》挂在?窗边,茶桌上一幅小小的画,画的是一壶二杯,摆放的位置都没?变过。
姜一源选了一种?茶,跪坐在?蒲垫上,轻车熟路地提壶烧水,用电子秤盘称重,又?挑出茶叶里的细碎茶梗。
沈书临坐在?对?面,静静地看他动作。
等待水烧开的间隙,姜一源嘿嘿笑着说:“哥,你这一年多?都没?换过头像,是不是因为头像是我画的?”
沈书临道:“‘拍一拍’是什么?”
姜一源手?一抖,茶叶差点洒到地上。刚分手?那会?儿,他生怕被删除,天天提心吊胆地点进沈书临的头像和朋友圈,有一次他手?快点了两次,‘拍了拍’对?方。
还不止一次。
有两次他半夜睡不着,跑到山脚去,一遍遍点进沈书临的朋友圈看,也是不小心拍了拍。他每回都再点两次撤回,但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沈书临又?道:“还有两次是在?半夜三四点。”
姜一源:“……”好?吧,看来撤回没?有用。
“连续快速点击头像两次,就会?拍一拍。”姜一源迅速转移了话题,“哥你尝过这个茶吗?是隔壁山头的,我帮他们设计标识,他们送茶给我喝,特别好?喝。我就寄给你喝。”
沈书临尝了口?茶汤,赞道:“不错。”
但他没?忘记刚才的话题,只是问道:“你在?山上,过得怎么样?”
姜一源并没?有觉得在?山上的日子苦,相反,很多?时候他来来回回上下山跋涉,就是为了寻苦,为了自苦。可?是沈书临从对?面望着他,眼神温和又?关切,他就感觉自己特别苦了。
但其?他的都不苦,只有这个——
“哥,去年我打电话问你,是去年的茶好?喝,还是前年的茶好?喝。”姜一源道,“你说前年的好?喝。”
那时是凌晨,他刚刚得知沈书临有了新男友,在?路上失魂落魄地走了大半夜。他坐在?花坛边上问出这个问题,沈书临的回答却又?扎了他一刀。
沈书临轻抿了一口?茶水,浅浅望着他:“为什么前年的好?喝,你不知道么?”
姜一源思索了一阵,不敢置信地坐直身体,激动得手?发抖。
沈书临又?道:“去年在?电话里,你应该告诉我,茶是你做的。”
“为什么?”姜一源问。
沈书临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语气却漫不经心:“你若是告诉我,那么我就会?回答,去年的更好?喝。”
姜一源的脑子里轰地一声,所有思绪全部炸飞了,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哥说起情话来,比全世界其?他任何人?说的,都更动听。
第五十二章
两?人在茶室待了一下午,到了傍晚,姜一源借着放茶罐,目光飞速扫过那一整面墙的茶。
右边的圆形博古架上,摆的全是饼茶。左边的六层柜子,摆的是清一色的黑色茶罐,整齐地贴着标签。
姜一源一层层地看过去,没有找到那个生锈的小铁罐。
他怀疑自己看漏了,不动声色地又看了一遍,他这回看得?很慢,可依然没有找到。
沈书临坐在茶桌前看书,见他站在茶柜前发呆,便问:“怎么了?”
姜一源转过身来,有些?迟疑地说:“哥,你?全部的茶都在这里吗?公司里是不是还放了一些??”
沈书临看了他几秒,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来:“走吧。”
“去哪?”姜一源忙跟上去。
“去找你?想找的东西?。”沈书临说得?模棱两?可。
姜一源乐得?不行:“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咱俩说的是同一个东西?吗?”
“那你?不要说出来。”来到庭院,沈书临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微笑道,“去了便知道。”
沈书临先开车去了趟沈氏。路上他给后勤主任打了电话,到沈氏楼下,主任已经在楼下候着,手里拿着一提精美礼盒包装的茶叶,一支礼盒装的昂贵钢笔,和一整套各种面额的纯金纪念币。
姜一源好奇地问:“哥,咱去送礼吗?”
沈书临让他抱着那堆礼物,摇上车窗,往北边开去。他只道:“去了就知道。”
姜一源被勾得?心痒痒,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两?人想的是不是同一回事。他一面希望两?人心有灵犀,一面又希望沈书临猜错了,那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拉着对方诉说委屈,然后借机提出做一晚上的爱。
十几分钟后,车子驶入一个高档小区,在西?边的一栋楼前停下。
姜一源拎着那一堆礼物,跟着沈书临走入电梯间,等?电梯下来的间隙,沈书临道:“我来拿一点吧。”
“你?拿这个。”
姜一源把钢笔礼盒递给他。精致小巧的长方形盒子,上面用深蓝色的丝带系成蝴蝶结,丝带的颜色和沈书临袖扣的颜色非常搭。沈书临拿着钢笔盒子,又看向姜一源提着的纪念币套装和茶叶礼盒,问:“重?么?”
“这有什么重?的。”姜一源掂了掂,“几斤都不到。在云南,我还能背着一整筐柴火上山下山呢。”
沈书临微笑地望着他:“我之前没有想到过,你?这么能吃苦。”
两?人乘电梯到了十二层,沈书临上去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露出林西?洵惊讶的一张脸:“沈总?”
他看到姜一源,更惊讶了:“哟,小跟……小画家?!”
姜一源凑上去打招呼:“你?好啊,林大哥!想不到吧,又见面了!”
林西?洵听?他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得?意。他嘴角无?奈地抽了抽,忙邀请两?人进屋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快进来坐。”
沈书临道:“月初出差,没赶上你?孩子的满月酒,昨晚刚回来,今天就来看看你?。”林西?洵招呼着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又倒来热茶。他心里有些?奇怪,沈书临可不像是特意来看他的人,他俩认识十几年了,从来没多少客套。
“晓玲早上带着孩子去外婆家了。”林西?洵说,“留下来吃晚饭呗?刚好我买了小龙虾,处理了一半了,我做你?最爱吃的香辣小龙虾。”
沈书临刚想说什么,姜一源却?已经站起身来,愉快地说:“好啊好啊,我哥最喜欢吃香辣小龙虾了,林大哥,来来来,一起去厨房,我帮你?处理。”
一进入厨房,姜一源就开始旁敲侧击地套话。可是和王嫂相比,林秘书的职业素养显然高多了,不该说的一句话不说,微笑着用一句“你?可以直接去问沈总”挡住了大部分提问。
姜一源站在水池前,拿牙刷清洗着小龙虾身上的污垢,郁闷不已:“我就想知道他这一年多过得?怎么样?问他他也不会老?实说啊!林大哥,你?跟着我哥的时间是最多的,他过得?好不好?”
林西?洵正在菜板上切菜,闻言道:“沈总不抽烟了,喝酒前也总会让我煮葛花,从养生这方面看,他过得?挺好的。”
姜一源想起烟香浓郁的下关甲沱,喃喃道:“不抽烟也不算好,他只是换了种方式。”
林西?洵见他刷完了小龙虾,便赶他出去:“好了,小画家,别在这跟我耗了。”
半个小时后,一盘色香浓郁的麻辣小龙虾出锅了,另外还有两?个炒菜。林西?洵对自己的拿手菜很满意,不住地往沈书临和姜一源的碗里夹小龙虾,招呼道:“快趁热吃。”
沈书临看了眼姜一源碗里的小龙虾,道:“你?帮我剥吧。”
姜一源心里甜蜜得?说不出话,在桌下蹭了蹭沈书临的腿,用膝盖调情。
林西?洵啧啧了两?声:“没看出来,你?俩这么腻歪。”
“那是。”姜一源得?意地说。他把碗里的小龙虾剥出来放入沈书临的碗中,他自己只吃炒菜,林西?洵一直不停给他们夹,竟也没发现他不吃小龙虾。
饭后三?人坐在沙发上闲聊,沈书临问林西?洵:“之前在办公室,有一个小铁罐子的茶,你?还记得?吗?”
林西?洵回想了一下,记起了那个生锈的小铁罐。他松了口气,终于知道沈总这一趟屈尊来他家是为了什么。他想起方才?闲谈时,姜一源讲起的茶山生活,心里有几分了然。
果然,就听?沈书临道:“家里男孩子做的茶,他事先也没跟我说。”他说到这里转头望着姜一源,唇边带着一丝淡笑:“今天在家没找到,急得?要拆房子。”
姜一源从他提到“小铁罐子”时,就开始激动得?浑身发颤。等?林西?洵去房间找时,他就按捺不住地扑上去,吻住沈书临的嘴唇。他满眼都是惊喜,却?说不出话来,只一遍遍地叫:“哥……”
沈书临按住他的脊背,轻轻捏了捏他的肩:“好了。”
嘴唇分开,姜一源满脸不舍。
林西?洵拿着生锈的铁罐子从房间出来,笑道:“是不是这个?我也不懂普洱茶,没有喝过,让小画家回去泡给你?喝。”
又闲谈了几句,两?人就告辞离开了。
在电梯里,姜一源就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沈书临先是制止,见他实在是激动得?难自抑,便也随他去了。两?人一起倒在车的后排座位。
“哥,你?怎么这么好……”姜一源一遍遍地絮叨,“你?记得?我对海鲜过敏,你?也记得?那个铁罐子。”
他跪在地上,摸索着将嘴凑了上去。
黑暗中,感受到灼热的吻一路向下,沈书临的身体略微紧绷,他伸手按住男孩的后颈,只道:“我记性很好。”
姜一源不满地磨了磨牙,加重?力气。
半晌,沈书临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松开了扣紧他肩膀的手。
姜一源坐直身体,擦了擦唇角,凑上去半是恳求半是委屈地说:“哥,不是因?为记性好,对不对?是因?为其他的。”
沈书临坐起来,拧开一瓶水递过去,他在黑暗中笑了一下:“你?想听?我说什么?”
“情话。”姜一源接过水漱了口,挪过去抱住他的腿,讨好地说,“哥,你?说过的,想听?你?说情话,可以和你?商量。”
沈书临道:“你?先说说,铁罐子里的茶是什么?”
姜一源想起那个不眠的黑夜,他用一整夜的时间,在土屋里拼配出了这款茶。
“唔……这款茶叫,相思。”姜一源道,“用冰岛作为主茶,六分冰岛,三?分老?曼峨,剩下一分是十几种杂茶混合。”
他顿了顿,道:“哥,爱你?是六分的甜,三?分的苦,剩下一分百感交集,千头万绪。”
黑暗中,沈书临伸出手,摸了摸膝盖上趴着的脑袋,他声音温柔:“想听?我说什么?”
姜一源抓住他的手,细细摩挲着掌心和手指。他改变了想法,只问:“哥,这一年多,你?过得?好不好?”
沈书临收拢掌心,攥住他的指尖,黑暗中的手指无?声地调着情。他道:“你?不是看到了么?”
姜一源沉默了。茶室里的老?曼峨已经空了,他的确看到了。
他说:“哥,你?食言了。”
在慈善晚会厅的阳台上,沈书临答应过他,不会在深夜,一个人喝老?曼峨。
姜一源轻轻吻着沈书临的手指,闷声又说了一遍:“哥,你?食言了。”
沈书临弯下腰,单手摩挲着他的侧脸,轻声道:“那怎么办呢?”
“哥……”姜一源低声喊他,“以后我陪你?喝老?曼峨。”
“以后,你?还想让我喝老?曼峨吗?”沈书临道。
姜一源愣了愣,笑出声来:“哎哟,脑子秀逗了,以后咱俩都不喝老?曼峨了,我们喝甜的。”
沈书临微笑道:“我记性虽好,却?也不会记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是在温柔地解释前面的话。
姜一源感觉脸上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他道:“哥,那个拼配的茶,应该改一下配方。”
“为什么?”
“六分太少了。”他道,“爱你?是十分的甜。”
第五十三章
短暂的两天周末后?,沈书临又要开始忙工作上的事情。出差半个月,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
周一早上八点,沈书临收拾好?正要出门?,床上的姜一源从睡梦中惊坐起,神思还恍惚着,却已经下意识道:“哥,等我,我送你去公司。”
沈书临看了眼腕表,简洁地说:“十分钟。”
姜一源搓了把脸,以旋风般的速度换好衣服,洗漱整理完毕。十分钟后?,两人一起出门?。
门?廊下的木台阶陈旧磨损,在?茂密青草的掩映下,却别有一番风味。姜一源叼着根油条,蹲在?台阶上看,发现土壤泛着紫色。又仔细看了看,那是一把零碎的紫色花瓣,黏在?了土壤中。沈书临已经把车开了出来,摇下车窗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