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沈舒进了林家旗下?的脂粉斋,一路去往后院,就见林家主和林小姐等在后院的凉亭里边。
茶楼雅间里。
顾怀瑾悠悠品着茶,对面坐着咕噜转着眼珠子从上?往下?眺的沈小萁,沈小萁跟前放着一盘糕点?。
没?多时,雅间里的门被推开,戴着獠牙面具挎着昂贵宝剑的黑衣男人立在门口,屈身而跪朝里行了一记大礼。
沈小萁被吓得小小身子一抖,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水汪汪的恐惧。
就听得黑衣男人恭敬喊了一声:“殿下?。”
顾怀瑾吹了下?茶水,漫不经心道:“把面具摘了。”
獠牙面具凶恶,极易吓到小孩子。
顾怀瑾似乎并不在意手下?的脸被沈小萁看到,而前来禀告要?事的墨羽骑下?属似乎犹豫了一瞬,堪才?将面具摘下?,道:“陛下?听闻碣勒大败,龙心大悦,令殿下?速速回京,并派了忠国?公的长?子李寒亭过来坐镇,封其为慎勇将军,如今陈副将已与李寒亭接头,归入李寒亭的旗下?,殿下?……”
“回京?”顾怀瑾摩挲着杯壁,“急什么?”
碣勒大败固然是好事,但此时也不可以掉以轻心,皇兄珍视他,故而见战事不再吃紧,就想召他回去享福,但他却不能不替皇兄多想,在这边多留一阵,以免碣勒见他走后起意反扑。
“替我修书一封送到京都,就道我被途中景色迷了眼,等入秋以后,再缓缓归矣。”
介时,不管沈舒愿不愿,他都会带他回京。
下?属闻言应了声“是”,顷刻从雅间里离去。
待人走后,顾怀瑾漫不经心的望向沈小萁,沈小萁抓着糕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顾怀瑾轻笑一声,又将目光挪开,继续品着手里的茶。
约莫半个时辰后,沈舒找了过来,林家主约他谈的还?是林富贵谈过的老生意,两?方没?谈拢。
乍一看到他,沈小萁就跟看到救星似的,迈着小短腿往他怀里扑,沈舒将他接了个满怀,不禁疑惑问:“小萁,怎么了?”
沈小萁瘪着小嘴没?说话,搂着沈舒脖颈的双手紧了几分。
顾怀瑾站起身,笑了笑:“小孩子心性,时阴时晴很?正常,含璋,走吧,不是要?给我买衣服么?”
沈舒也便没?有?多想,抱着沈小萁出?去,“去周家的衣庄。”
初伏,红方村挨着那段县城的路终于修好了,沈舒验收过后,自掏腰包买了半只猪请客宴欢。
村民?们皆是把酒同庆,又问起沈舒下?一步修路计划,沈舒道:“先想法子将其他几个村子的村长?请来,和他们郑重谈下?买田的事,若是不愿,再从长?计议。”
村民?们都觉得买田的法子难以实施。
且不说乡下?人都固执守旧,把村土看得比国?土还?重要?,就是那一大笔支出?,他们听了都肉疼。
难道就不能像赢红方村的地那样,跟其他村子也打上?一架么?!
作此想,就有?人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舒道:“咱们赢了红方村的地,这事儿其他村子有?所耳闻,怕是没?那么容易上?咱们的当,还?是先礼后兵为好。”
村民?们心说,行吧,大道理他们听不懂,听村长?的准没?错。
随即说办就办,沈舒着人去邻近几个村子传话,请几位村长?来平梁村叙事。
第78章
平梁村附近有九个村子, 其中七个村子的地界与县城那条路接壤,分别是红方村、小陈村、杏花村、小满村、拢庙村、箕斗村、吴家村。
这七个村子又有三个村子与平梁村来往甚密,嫁娶最多, 乃是杏花村、小陈村和小满村。
得?了信,杏花村的村长下午就传回了消息, 说过几日就是夏祭, 事情?等到祭会上再谈。
沈舒才想起, 平梁村及邻近几个村子确实有夏祭的风俗, 要在出伏后的第七天?, 共同去土神庙拜土神。
此为祈愿今年秋收丰盛, 盈谷满仓,没有干旱和虫害, 这项活动深受几个村子的重视,每个村子都会派一些人。
原著里?, 苦情?受和渣攻也有关于祭会的剧情?, 作为平梁村的一份子,苦情?受虽没当上村长, 但因是沈家太/祖唯一的血脉,他还是被选进祭神队伍里?。
彼时苦情?受刚被渣攻强占,对渣攻满怀怨恨,一心想要躲避渣攻,却?没想到渣攻将他囚禁,生?生?令他缺席了祭神村典。
渣攻掠他于榻上,捏着他的下颌, 一派横冲直撞, 道:“这么急着去村典上见你那好情?郎?可惜你那好情?郎见了你被我操弄的模样,只会厌你如敝屣。”
苦情?受躺在洗得?发?白的床单上, 面色潮红,泪眼朦胧,好不可怜。
想起这些牙酸的剧情?,沈舒狠狠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平去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问:“其他几位村长怎么说?”
递话的村民答:“其他几位村长没理?我们。”
“……”沈舒头疼的按了下眉头说,“好,知道了。”
从他上任后,还没有去其他村子拜访,想来这几个村子的老村长对他这位年轻的平梁村村长并?不感冒,所以也懒得?理?他这个人。
罢了,杏花村村长说事情?留到祭会上再谈,那其他几个村子的村长也留着到祭会上去搞定吧。
不日,炎炎烈日悬于当空,夏蝉在树上叫得?聒噪,入伏的暑气时而夹杂着暴雨,使得?空气又闷又热,沈舒一大早带着村民下河塘掏淤泥挖沟,以方便蓄水,
清河县这一带的气候算不得?温宜可人,时常有洪水干旱发?生?,沈舒的爷爷任命平梁村村长的时候,村里?就发?生?了大旱,听着虽是久远,实则也不过五十多年而已,实在是很骇然。
此次清淤活动全村参与,包括村学堂的学生?们,沈舒领着大家足足用了两天?的时间,才把沉底的河沙淤泥全部清干净,并?把堵住的水沟挖通,另外还种了好些树。
干完了活,村里?的妇人们来送水,沈舒拧着自己不慎掉落在河里?浸湿的袍摆,把它扎到腰带里?面去,身旁的沈小萁也在水里?洗着小手小脸。
须臾,沈小萁他娘沈青蛾和乔婶的女?儿翠花朝他们走了过来,一个竹篮里?放着清澈的大碗井水,一个竹篮里?放着绿豆汤。
“村长。”
“小舒哥哥。”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沈舒和沈小萁齐齐抬头,沈小萁见到自己的娘亲高兴坏了。
沈舒倒是还好,他隐约觉得?翠花似乎对他有意,心里?并?不抗拒,不由?又想起前?两天?顾怀瑾问他的话——
“含璋如实告诉我,自己真喜欢女?人么?”
他想,不排斥应该就是喜欢的。
果然,原著渣攻诡计多端,害得?他险些怀疑自己的性取向。
翠花喊完同沈青蛾对视,沈青蛾了然一笑,将清水递给了沈舒,道:“村长辛苦了,这几天?天?热不上课,我就先领着小萁回去了。”
由?于入暑,沈舒怕孩子们上学路上中?暑,所以给孩子们放了一个月的暑假,沈青蛾想念沈小萁,早跟沈舒提出过想把儿子接回去住住。
沈舒淡笑颔首,拿袖子给沈小萁擦了把脸,目送沈青蛾牵着沈小萁离去。
簪着大朵芙蓉花人比花娇的翠花却?是腼腆一笑:“小舒哥哥,我娘让我来请你到我家吃饭。”
沈舒耳尖一红,有些羞怯,却?仍是如同清风般徐徐微笑道:“乔婶这么热情?,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正好我家里?还有些鱼肉菜蛋,不如翠花妹妹拿点回去,也免得?我白白蹭饭心里?过意不去。”
翠花亦是万分紧张害羞,听沈舒答应心中?无比雀跃,遂矜持点了点头,轻轻应下。
两人一面往家里?走,一面相谈甚欢,翠花从头到尾低着头就没敢抬起过,余光瞄到沈舒弄脏的衣服,软语娇声:“一会儿小舒哥哥去我家,把脏衣服换下来,我……我给小舒哥哥洗。”
沈舒哪里?好叫人家女?孩子给他洗衣服,温言拒绝:“我一会儿换身干净的衣裳再去吃饭,不然甚是失礼。”
翠花愈发?觉得?沈舒温文尔雅,君子谦谦,心里?更喜欢了。
眨眼,两人到了家中?,推开院门,几乎是沈舒一回来,顾怀瑾就闻到了动静。
他正于房内看书,忽听沈舒与一女?子在院里?有说有笑,起身来到窗前?,就见上次给沈舒送绿豆汤的女?子立在院中?,等沈舒给她拿东西。
随后,她的手上多了一吊肉一吊排骨,还有一篮蔬菜,俏声撒娇道:“小舒哥哥,你少拿些,我提不动了。”
又闻沈舒浅笑着应:“拿不动没关系,一会儿我帮你拿,翠花妹妹且等我换身衣裳,再同你回去吃饭。”
顾怀瑾瞬间气笑了。
只因他那日问了他一句是否当真喜欢女?子,他就这般迫不及待的把人带到他跟前?,证明?给他看?
好,实在是很好。
顾怀瑾也不知自己何来的怒火,分明?沈舒早说过娶妻生?子儿孙满堂是他夙愿,但此刻他已是理?智全无,掷了书籍走出了房间。
沈舒刚把沾满泥水的湿衣脱下,就听见身后帘子被甩得?“哗”地一响,他惊慌回眸,见是顾怀瑾,蹙起剑眉,不着痕迹的拿干净衣服挡住自己。
“含璋这是要去哪儿?”顾怀瑾微微眯着狭长的凤眸,眸底一派阴翳,他的语气听着仍是淡然,但底下汹涌的情?绪如同破土的种子如何都遮掩不住;说了这一句,他往前?走了一步,勾着薄唇,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道,“是要赶着上门给人做女?婿么?”
“……”
沈舒被他尖锐的话刺得?心里?不舒服,不过他向来好性子,不会因为被刺一句就生?气,沈舒从容不迫的把干净衣服穿上,面色已恢复如常,扯出卷进衣领里?的头发?,淡淡道:
“乔婶邀我去他家做客,顾麟玉,你今午且先对付着,我吃完饭就回来。”
顾怀瑾云淡风轻地问:“看来含璋是不打算带我去?”
沈舒感到无语。
乔婶只邀了他去吃饭做客,又没邀他,他去做什么?
考虑到还有旁人在外,沈舒不好跟他吵架,他忍了忍,交代道:“你若是不会做饭,一会儿我给你上锅蒸两个馒头,你想吃什么,晚上我再回来给你做……”
顿了顿,他补充了两个字,“听话。”
顾怀瑾闻之好笑:“含璋这是拿我当小孩子哄?”
沈舒恼了,他听着顾怀瑾这语气似乎并?不买账,不由?冷了语气:“顾麟玉,我救你收留你,不是让你来管束我的,你若是受不了这苦,想吃好喝好,尽管去别处。”
顾怀瑾袖下大掌紧握,青筋条条绷起,他心中?冷笑着,想:听听,说得?多好,他受不了这苦,便该换条路子。
沈舒见他神色幽然岿然不动,似是被他一语制住,又软了软情?绪,道:“顾麟玉,我很快就回来的。”
顾怀瑾仍是未有反应。
接着,听到院里?响起翠花的“小舒哥哥”,含有两分催促之意,沈舒不愿再与顾怀瑾纠缠,径自丢下一句“我先走了”,直直从他身旁越过。
下一秒,他被抓住了手腕扔上了床,顾怀瑾高大的身躯笼罩在他上方,一只手撑在他耳侧,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颌,他那双乌黑的眼眸终于不再以温润笑意作伪装,透露出冷酷无情?的视线,如同蛛网将他缠绕。
“!!!”沈舒抵着顾怀瑾胸膛,双腿挣扎,气得?脸色苍白沁出红晕,“顾麟玉,你在做什么,放开我!”
顾怀瑾唇衔微笑,指腹温热,反复揉弄着他的薄唇,“我在做什么,含璋不是很清楚吗?含璋早知我意图不轨,却?还让我登堂入室,一面应付我,一面勾着我,难不成以为我们能?一直这么逢场作戏下去?”
“勾你妈!”
沈舒实在没忍住爆了粗口。
要不是他是原著的渣攻,有权有势翻云覆雨,他以为他会对他百般忍耐步步退让?
哈,他早特么跟他划清界限了。
怪只怪他从现代穿来,骨子里?奉守着珍爱生?命善良为本的美?好美?德,不然在他满身是血躺在平梁山上时,他就该狠下心来见死不救,省得?自己这一天?天?活受罪了。
“顾麟玉,我不知你什么时候对我怀有的心思,我只知倘若你对我有意,便不该这么对我。”沈舒冷冷说,“我是你的恩人,不是你的仇人,你莫要恩将仇报,惹人笑话。”
闻言,顾怀瑾笑得?不羁,眼眶里?漫出轻狂之色,他先是道了一句“以身相许何以是恩将仇报”,又摸索在他腰间,道:“含璋果真喜欢女?人?叫我试一下。”
蓦地,沈舒浑身一僵,放大了瞳孔, 脑子嗡地炸开了。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顾怀瑾的?俊颜,思绪陷入一片空白, 那两片薄薄的殷艳的嘴唇微微颤抖翕动, 像是失去了操控情绪的能力, 他?甚至忘记了挣扎。
随即, 沈舒暴跳如雷地喝道:“顾麟玉, 放开?我?!”
顾怀瑾不惧他?的?怒火, 轻浮而又?肆意的?XX着某处,云淡风轻道:“含璋你看, 随意XX了两下,它就XX了。”
顿了顿, 他?低唇覆在他?的?耳旁, 泠泠的?笑?音伴随着温热的?呼吸垂落在他?的?耳畔,一字一句地问他?:
“含璋, 没有断袖之癖的?男人被男人XX会X吗?”
沈舒眸光剧烈颤动,胸膛亦剧烈起伏,他?生气?到了极点,狠狠推了顾怀瑾一把——
“X又?怎么样,还不许我?男女通吃么?”
他?不信邺朝民风开?放,男风寻常,没有几个男女通吃的?, 更?不信顾怀瑾没见过!
蓦地, 顾怀瑾唇角笑?意变得淡戾,语气?危险道:“含璋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莫不是想让我?做得再过分些?”
沈舒闷哼一声,死?死?扒着顾怀瑾的?手?。
他?的?眼角沁出一抹薄红,似乎有湿润的?水光慢慢漫出。
这时,堂内响起一声:“小舒哥哥。”
翠花在院中等待良久,已?是等不及了,满腹疑惑地跨进了门槛。
一帘之隔,顾怀瑾吻了吻沈舒的?眼角,命令他?:“拒绝她,不许去。”
沈舒狠狠瞪着顾怀瑾,握紧了拳头?,终是败下阵来。
他?深敛了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情绪外泄的?,平稳地对外说道:“翠花妹妹,我?刚才拿东西不小心砸到了脚,恐怕是吃不成午饭了。”
翠花“啊——”地一声,焦灼上前掀帘,欲要?进去嘘寒问暖。
然而,沈舒预判了她的?举动,紧接着又?道:“别进来!翠花妹妹,我?衣服还没换好,你今日且先回去吧。”
闻言,翠花止住脚步,甚是失落,暗暗恨起砸了沈舒脚的?东西来。
站了好一会儿,她才安慰好自己来日方长?,凡事不必那么着急,娇声娇气?道:“小舒哥哥,那……那东西我?放在这里了,我?先回去,明天再来找你。”
“嗯。”
话落,堂里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是翠花把东西放下了。
再过一会儿,堂里便没了动静。
闻着翠花愈离愈远,沈舒方落下心中石块,转眼看向顾怀瑾,沉着脸道:“我?已?依你所言,顾麟玉,莫要?欺人太?甚!”
顾怀瑾慢悠悠的?抽出自己的?手?,慢条斯理的?蹭了蹭指腹,愉悦道:“含璋早该这么做的?。”
沈舒又?推了他?一把,这次很顺利的?将他?从身上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抿着唇瓣,闭上了眸。
他?不想看到顾怀瑾,亦不想面对刚才发生的?一切。
顾怀瑾个狗!
诚然,顾怀瑾知晓自己太?过过火,去一旁的?铜盥盆里洗了个手?,才又?坐在沈舒的?身边,说:“含璋,身为断袖,却因一己私心去祸害良家女子,可不是君子所为。”
沈舒赫然冷笑?,眼光似利箭般厉然向他?看去:“那么,你方才的?所作所为是君子所为吗?”
顾怀瑾潺潺诱哄:“我?只是想验证一下,如今验明白了,给你赔礼,可好?”
沈舒的?怒火再度上涌,连心肝肺腑都?气?得发疼,他?不愿再与顾怀瑾纠缠,咬咬牙说了一句:“顾麟玉,你死?心吧,我?必不会委身于你。”
顾怀瑾面上的?笑?意顷刻消失,眼底盛着汹涌的?暗色,滚了滚喉结,晦暗不明地问:“是吗?”
沈舒转脸不语。
今日,沈舒实?在是被气?狠了,再加之之前忍了顾怀瑾许久,难以自控,终于与顾怀瑾撕破脸皮。
这狗东西他?不想伺候了!
他?要?拿着祖产另谋出路!
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他?一个大男人在哪儿干不出一番事业,要?受这等分明折辱?
等顾怀瑾一走,沈舒立马开?始掏匣子数银票。
该死?的?顾怀瑾,搁现代他?高低送他?进局子。
片刻,沈舒整合完了财产,一股脑揣进怀里,打算离开?这个不祥之地,岂料顾怀瑾立在门前,并未离去,见他?出来,笑?意含着冷意问:“含璋这是要?去哪儿?”
沈舒毫不心虚,讥诮反问:“如今我?去哪儿,都?须得先同你说上一声了么?”
顾怀瑾眼眸一暗,自上而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忽然大步上前,将他?拖回了房中。
噩梦重袭,沈舒被人欺身压倒在床,顾怀瑾从他?的?怀里扯出银票,扫了一眼,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含璋原是想逃。”
他?既不为这巨额银票的?来头?感到疑惑,也没去追问沈舒带着这么多银票是想去哪儿。
沈舒被戳中心思,霎时满面通红。
他?极怕顾怀瑾一怒之下撕了他?的?银票,恼羞成怒道:“是你不义在先,有何资格怪我??!”
顾怀瑾又?笑?了。
他?视沈舒如视蝼蚁,残忍的?问他?:“含璋,你觉得你逃得了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跑得了人,跑不了户籍路引。
沈舒闻言心下已?是一凉,却不愿轻易屈从于他?,着手?去够自己的?银票。
只是他?一伸手?,顾怀瑾正好轻易缚住,那么清瘦的?手?腕,他?一只大掌足以缚住两个。
“含璋,从了我?,不会令你吃亏的?。”
分明地,沈舒从顾怀瑾眼里窥探到了一丝欲/望,他?清晰的?意识到顾怀瑾是真的?想办了他?,就在当前当下、此时此刻。
沈舒方才发觉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他?竟然试图在一个古代世界里与手?握王权的?人抗争,而且那人还是原著里的?渣攻,根本没有什么道德水准。
霎时,沈舒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浑身如置冰窖,火气?偃旗息鼓。
他?的?理智迅速回笼,清明重新占据高地,沈舒握了握掌心,放弃顽固抵抗,从容不迫问:“顾麟玉,你一定要?与我?反目成仇么?”
顾怀瑾态度悠悠然,“含璋说的?哪里话,如非逼不得,我?怎舍得与你反目成仇?”
“好,你既不想与我?反目成仇,便先听我?把话讲完。”沈舒说,“自你我?相识,你从未与我?表明心迹,你说我?一面应付你一面勾着你,我?不认,此话如此伤人,是你之过,你认不认?”
顾怀瑾不假思索,坦然含笑?,“我?认。”
“其次,我?答应乔婶相邀,去乔婶家里吃饭做客,是因翠花妹妹冒着炎热给我?送解暑汤。”
“且不论翠花妹妹对我?何意,她一片冰心,我?如何拒绝?倒是你,你心悦于我?,却没有任何殷勤之举,如此倒也罢了,偏你醋性大发,岂是良人所为?顾麟玉,你错是没错?”
顾怀瑾神色微沉,忖了一忖,颔了颔首:“错了。”
不过,他?答完仍是十分在意地问:“她送的?解暑汤你饮了?”
“没。”沈舒生怕他?再发疯,不敢与他?兜弯子,“我?饮的?是青蛾嫂的?凉水,但不论我?饮没饮,你既爱慕我?,欲与我?成配,总该拿出点诚意,我?才知你对我?是不是真心。”
“从前我?不知晓你的?心意,所以不曾管过你,如今你已?陈明心意,想与我?亲近,我?便实?话跟你讲了——”
“自你从麻子哥家里搬来与我?同住,我?未曾感受到你半分体贴,还要?对你处处分神看顾。于我?而言,我?所求之良人就算不能?够为我?洗衣做饭,起码不要?成为我?的?负累。”
顾怀瑾:“……”
原来他?在他?眼里已?经?是个累赘了。
顾怀瑾垂着眸,心下千回百转,逐渐有些走神,又?听沈舒说:“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你若钟情我?,便该尊重我?,假如你再折辱我?,我?纵是自挂东南枝,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顾怀瑾骤然无言,深深审视沈舒的?神色,权衡这句话的?分量。
片刻,他?不紧不慢地道:“我?宠含璋还来不及,怎舍得再有半分折辱?此事仍是我?的?过错,我?给含璋赔礼道歉,希望含璋宽宥则个。”
沈舒顿时心下一松,知晓场面算是稳住,他?心说顾怀瑾肯低头?,说明还没到原著那般丧心病狂的?地步,下巴一昂,示意顾怀瑾松开?他?的?手?。
此时,顾怀瑾乌眸里的?欲/望已?消散大半,只余一抹克制在眼底盘旋,他?见沈舒被缚得不舒服,放开?了大掌,视线触及沈舒腕上的?红痕,眼眸又?是一深。
沈舒好不容易脱身,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顾怀瑾嗓音醇厚道:“含璋说的?话我?皆是记住了,不过我?也有一些话想对含璋说。”
“你说。”
“我?有三个要?求。第一、含璋不许再与任何女子接近,第二、含璋不许想方设法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第三、含璋须得给我?一个期限,让我?知道奉上多少诚意,才能?令汝心甘情愿。”
停了一停,顾怀瑾退于床侧,完全显现出尊重的?态度。
然而,沈舒听了他?的?话只觉心头?发凉,看他?如同看一个志在必得的?猎人,眼下的?三分温柔不过是浮于表面的?陷阱。
接着,便见顾怀瑾优雅的?理了理衣上的?褶皱,不温不火道:“不然,我?一片痴情付于含璋,却在某一日听闻含璋娶妻生子儿孙满堂的?消息,岂不是血本无归?”
“只要?含璋能?答应我?这三点,我?也能?答应含璋的?所有要?求——如何?”
不如何。
沈舒心知肚明, 他的话?听似有商有量,实则根本不给他拒绝的余地,不容他做另一种选择。
“顾麟玉, 做人不能那么霸道,你?这样和赶鸭子上架有什么区别?”
顾怀瑾却是被“赶鸭子上架”这几个字给逗笑了, 反问:“如此说来, 其实含璋只是想拖延我, 并非真心接受我的追求?”
沈舒无语凝噎, 眉心跳了几跳……罢了, 现在被吃和晚点被吃, 他宁愿晚点被吃,起码还能再想想办法斡旋折中。
于是, 沈舒避而不答,径自从床上起了身, 道:“我饿了, 我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