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打他们丫的,让他们知道咱们平梁村不是?好惹的!”
打一架,还省了一大笔买地的村子经费。
这世上哪儿还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他们恨不得明天就开打。
沈舒道:“大伙这几天吃好喝好,攒些力气,把家伙都?拿出?来练一练。”
上回?那两抬大鼓,也得找人给它?擦一擦,抹点油。
沈文庆看沈舒积极备战,不由?拉了他一把,眉眼带笑道:“小舒,你这几天都?到我这边来吃,让你表姑给你做点好吃的。”
沈舒想起顾怀瑾那迟迟无法进步的手艺,欣然应下?:“好的表姑父。”
转眼,到了与拢庙村打村架的前一日,沈舒拿着手绘的地形图,在想更多打赢的方案。
油灯在桌上摇摆了一阵,光线渐渐弱了下?来,忽然一只手拿针将它?挑亮,旋即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沈舒身旁。
顾怀瑾随意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地形图,道:“这么晚了,含璋还在为村中事务劳心??”
沈舒转过头,看向他:“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平常顾怀瑾戌时就睡了的,今日已快过了辰时。
顾怀瑾不着痕迹地拢了拢袖子,遮住手上的刀口,款款含笑:“睡不着,便过来看看。”
沈舒不疑有他,应了声“嗯”,不再予他过多目光,专心?看向手中的图,继续做战场构想。
经得他手指这么几番点来点去,顾怀瑾很快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目光一闪,道:“我自幼熟读孙子,也许能给含璋一点意见?。”
沈舒头也不抬道:“巧了,我也读过孙子。”
说完,他将地图合上,赶人道:
“早些睡吧,我也要睡了。”
顾怀瑾失笑,转而去睡了。
次日一早,沈舒集结了平梁村的村民,依然像上回?那样让他们兵分两路,男人走?大路正?面?吸引注意力,女人走?山路去约架地点埋伏。
沈舒语重心?长道:“嫂嫂婶娘们,你们的任务乃是?重中之重,我知道山路有些难走?,还望你们不辞辛苦,尽快抵达。”
村妇们皆笑着回?应:“放心?吧村长,我们一年四季没少上山,这点苦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保管你们把人一引来,就把他们全打趴下?。”
沈舒放心?了。
随后,他高喊一声:“出?发!”
男男女女分路行?动。
沈舒带着一大群汉子浩浩荡荡的出?村了。
此次村架因为拢庙村跟平梁村隔了两个村子,他们约架约在两村之间的小陈村附近,一经过,小陈村的人都?呆了。
“我滴娘啊,真打啊,拢庙村可是?大姓!”
“平梁村人也不少。”
瞧这一路乌泱泱的人头,来只大虫都?得被他们赤手空拳打死。
很快,沈舒跟拢庙村村民见?面?,王德发没来,来的是?王德发的儿子王奇汉,是?个肌肉虬结身材高大的年轻汉子。
他一见?到沈舒,就挺身而出?:“姓沈的,你真敢赴约,今个儿我们拢庙村就让有来无回?!”
口气甚是?猖狂。
沈舒亦是?望着他,不温不火地笑道:“王村长怎么没亲自来,莫不是?害怕输田,吓得一病不起?”
王奇汉面?露怒色,大手一挥:“给老子上!”
话少,粗暴。
两方便在小陈村村外?的路上开打。
此时,场面?那叫一个激烈,一来二去全是?家伙铿锵碰撞的声音,小陈村的人想看热闹又怕被殃及池鱼,在远处悄悄探出?一排脑袋。
“拢庙村来这么多人,平梁村的人怕是?得输。”
“平梁村村里有个百发百中的弓箭手。”
此时,张铁牛就待在沈舒身旁,沈舒说射哪儿,他就射哪儿,那叫一个百步穿杨。
饶是?拢庙村的人再是?凶悍,也不得不被他牵制,这场面?顿时难分上下?。
打了一阵,两方逐渐开始出?现伤亡,平梁村有好几个人被砍了两刀,拢庙村也有几个人被射瞎了眼。
沈舒不愿闹出?人命,及早阻止局势发展,对张铁牛说:“火候差不多了,让他们撤退吧!”
张铁牛收了箭,掏出?个鸟哨,连续吹了三声之后,平梁村村民动作一停,开始后撤。
王奇汉正?在酣战,见?对方撤退,急声发号施令:“快拦住他们,他们想跑!”
闻言, 拢庙村村民蜂拥而去,丝毫不怀疑平梁村村民在佯败,只?觉自己万分神勇。
你追我赶间, 两方来到了小陈村附近的山口,这个山口往里直通坐落于小陈村村后的箕斗村, 这也便是箕斗村的“斗口”。
此间地形道?路窄小, 平地拔起一个高坡, 坡的两边是裸/露的山体, 斑斑青苔和杂草生长在石缝间, 倒也容易遮掩耳目。
此为这座贯穿几个村子的大山的山势最低点, 沈舒便是让村妇们埋伏在这里。
此时,平梁村村妇已?经整理好了“暗器”, 轻装携着灶灰、渔网和荨麻水伏在高坡两侧,只?待拢庙村人一接近, 便搞偷袭。
眨眼间, 沈舒带人上了坡,目光不经意中和她们交汇, 定住了脚步,他指挥平梁村村民反扑一波再退一波,一拉一扯,就把拢庙村人全部“请”了过来。
顿时,唰——
几只?渔网铺天盖地的洒下,高坡两侧的村妇配合极其麻利,拉开渔网将人齐齐罩在里面, 偶尔有几个遗漏的, 也被张铁牛的箭射得往网里挤。
荨麻汁水宛如漫天细雨紧随其后,沾肤即痒, 拢庙村村民的手脸一下子?变得又肿又痛,抓挠不断,泛起密密麻麻的红疹。
荨麻草又叫“咬人草”,提出这个提议的还?是村里一位生活经验丰富的村妇,村妇道?是保管这荨麻水比辣椒水还?管用,还?特?意去隔壁杏花村林大夫那儿求了些痒痒粉掺合在里面,今个儿一试,效果果然极好。
“痒,痒,痒死我了……”
拢庙村村民在渔网里挣扎,越挠越痒,越痒越挠,顷刻之间抓痕见?血,浑身上下无比难受。
唯有王奇汉反应快,在被荨麻水浇到时,立刻抬起胳膊挡了一下,没让汁水溅到脸上,他看?着胳膊上瞬间泛起的疹子?,抓挠了一阵,还?算能忍,哪曾想一盆灶灰当头?倾倒,糊了一脸,他的眼前如同糊了一层雾……
“打,别让他们有还?手的机会。”
平梁村的汉子?也齐上阵。
拢庙村村民受了好一顿皮肉之苦。
局势至此便算是定了,平梁村大获全胜,拢庙村输了这场村架。
沈舒唇角隐有笑意,道?:“人太多了带回?去麻烦,把他们绑到小陈村村口的大树上,让拢庙村的王村长自行领人。”
张铁牛哈哈大笑:“这回?拢庙村输了架,可没法?像红方村那样藏着掖着。”
所谓“村丑不可外扬”,红方村自从输了架,这事儿就没对外透露过,捂得那叫一个严严实实。
说来,平梁村还?得感谢红方村捂得那么严实,不然拢庙村哪能这么轻易答应沈舒发出的村架邀请,更不可能一怒之下将农田押上。
为了防止拢庙村人说话不算数,沈舒还?是把王奇汉单拎了出来。
王奇汉一派咬牙切齿,大喊大叫:“姓沈的,有本事你放了我,我们单挑!”
沈舒好笑地望着他:“抱歉,我不会打架。”
且不说他天生体弱,他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就说这身份,单挑也得他爹王德发来。
王奇汉破口大骂道?:“孬种?,懦夫……呜呜……”
王奇汉被一村妇拿汗巾塞住了嘴巴子?。
夏天的汗巾就像是腌菜坛子?里的盖布,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酸臭味儿,王奇汉差点没被这汗巾味儿给熏死。
塞他汗巾的村妇说:“村长,你甭理他,他跟方从坤一样光有蛮力,没有脑子?,他连你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王奇汉气急败坏:……说谁呢!!
然后,他被人扛在肩上,带回?了平梁村。
只?见?平梁村中一片狼藉,村口的大榕树的树干都被砍出了几条深深的裂痕,村里的石碑石堆都似被人狠狠踹过,东歪西倒,仿佛有匪贼席卷过村子?。
王奇汉忽然想到了早上他爹临走前别有深意的话,卯足了劲儿把汗巾从嘴里别出来,猖狂笑道?:“姓沈的,你以为你多聪明,这次村架我们拢庙人根本没来这么多人,你猜猜他们来哪儿了?!”
答案不言而喻。
他们来偷家了。
沈舒神色一拢,眉宇紧蹙,他实在没想到王德发居然这么阴,竟然在打村架的时候带人偷家……倘若他这架输了,回?来看?到自己的村子?被搞成?这样,岂不是当场破防?
还?好他们打赢了。
而在这时,一道?娇滴滴的女音从不远处飘了过来:“村长!”
十七八岁的少女站在院门前,布裙荆钗——是秀秀。
她见?沈舒带回?人质,便知这架打赢了,连忙上前告状:“村长,你可算回?来了,刚才拢庙村的人摸进咱们村里,见?东西就砸,见?人就砍,被顾大哥赶了出去。”
沈舒面色愈发不佳,连问?:“可有人受伤?”
秀秀摇了摇头?,指了指她方才出来的那间院门,道?:“我们现在都在那间屋子?里和顾大哥待在一块儿,顾大哥说了为防拢庙村的人再来,等你们回?来了才能出来。”
而她恰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感觉不像是拢庙村的人去而复发,特?意从里头?确认。
王奇汉霎时变了脸色,失声叫道?:“怎么会这样?!”
那这回?他们拢庙村岂不是非得拿田赎人,不然他回?都回?不去了?!
沈舒瞥了他一眼,没理他,转身进了秀秀方才出来的小院,一进门,就看?到顾怀瑾坐在一堆女眷中,膝上掂着个奶娃娃。
那奶娃娃是志伯的孙子?,才三岁不到,胖墩墩的,此刻也不知道?顾怀瑾拿什么逗弄他,他口水流个不停,龙眼似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着。
而顾怀瑾面上并?未有什么表情,即便这一幕看?上去如此和睦,也像是个冷面阎王。
直到他闻到院门处的动静,抬眼朝他看?来,那一双略带着烦躁的冷酷眸子?犹如冰消雪霁般,自眼底生出粼粼的波光,他的笑意仅在片息之间就柔软的漾了开来。
这一笑,围坐在他身旁的少女皆是呼吸一重,一颗芳心扑通扑通的乱跳,更胜他之前出手三招两式将拢庙村村民打退时不自觉生出的仰慕和心动。
他喊了声“含璋”,便将奶娃娃从腿上抱下来,还?给了志伯的儿媳妇,然后起身朝他走来,关切地问?:“情况如何?”
听着他醇厚动听的嗓音,沈舒心头?泛起一丝波澜,也笑了笑:“赢了。”
顾怀瑾便说了一声“恭喜”,转而询问?其中详情,听得沈舒娓娓道?来全程经过后,方实意称赞:“含璋十分聪慧。”
沈舒咳了一下,不自然地道?:“还?是得谢你帮我赶走了拢庙村偷袭的人,若是没有你,我怕是要在这件事上栽个大跟头?。”
顾怀瑾低低一笑:“含璋真要谢我,不若回?家过午,我的厨艺进步了不少。”
沈舒愣住:“呃?”
顾怀瑾乌眸凝神看?他:“难道?含璋这几日去别人家里吃饭,不是因为我烹出来的东西太难吃吗?”
沈舒又咳了一声,有些心虚,“嗯……我今天中午回?来吃饭。”
“我等你。”
因着沈舒手头?上还?有要务要处理,顾怀瑾没有过多的耽搁沈舒,自行回?家去了。
等到沈舒忙完,想起顾怀瑾还?在家里等着他吃饭时,已?是午时一刻。
他赶紧匆匆归家,就见?顾怀瑾做了一盘红烧肉、一碟青菜和一道?蛋汤,看?上去很是美?味的样子?。
尤其是这红烧肉,与他当初做给他吃的如出一辙,沈舒站在门槛处,心里不禁迟疑和惊悚——
原著里的渣攻伏低做小为他洗手作羹汤?
他没做梦吧?!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划过,就被他恶寒着扫去……不,这不是伏低做小为他洗手作羹汤,这是囚禁他之前给他一点甜头?,免得他抵死不从落得一场难看?,他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抱着这种?想法?,沈舒跨进了门槛,目光颇为忧郁,感觉顾怀瑾做的饭也不香了。
恰是此时,顾怀瑾端着碗筷从灶房里走出来,见?着他,从善如流地说道?:“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晚些才回?呢。”
沈舒不由尴尬开口:“顾麟玉,你若是不喜欢做饭,不必特?意为我做,我……我自己能做。”
顾怀瑾悠悠一笑,瞧着他的眼神别有深意:“不,我很喜欢,你现在太瘦了。”
如此纤弱的身骨,折腾不了两下就会散架,由他亲手养着,不失为一桩乐趣。
沈舒浑身微僵,俊脸发白,简直不敢细想,接着他又听到顾怀瑾说:“来,吃饭。”
像是在说“来,断头?”。
沈舒内心一片狂乱,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想掀桌,他现在还?怎么吃得下饭?
不过,最终事实证明表明,即便被吓到了,饥饿的胃部该活跃就活跃,沈舒这顿饭其实吃得还?挺香。
也不知道?顾怀瑾是天赋卓绝,还?是下了功夫,他的红烧肉做得比他的还?要好吃,沈舒拌着红烧肉的酱汁,转眼就吃了几大块。
饭毕,顾怀瑾主动收拾了碗筷,没让沈舒操一点心,他看?沈舒懒懒瘫在椅子?里,一副撑得不想动的样子?,问?:“含璋,满足否?”
沈舒点点头?:“当然。”
于是,顾怀瑾净了手,用帕子?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每根手指,慢条斯理道?:“既如此,含璋也该让我满足一下了。”
沈舒逐渐睁大眼, 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然后嗖地从椅子上坐起,他方起身, 准备和顾怀瑾拉开一点距离,就被顾怀瑾拉到怀里坐下, 一只手穿过他的腰, 与他格外亲密的搂着。
两人叠坐, 连蓝色的袍角都混作一处, 暧昧的垂摆着, 沈舒不过稍稍一动, 就被桎梏得厉害,他的背脊被迫紧贴着男人的胸膛, 感受着男人蓬勃的心跳。
顾怀瑾低沉的声线落在他的耳侧:“含璋好生无情,吃完就想逃走。”
“顾麟玉……”沈舒从未与人这样接近过, 一张白皙的面庞气得通红, 耳根子?也被染红了?,他挣扎着, 慌乱无措地说,“我还没有答应你的追求,你不能这么对我。”
顾怀瑾语调愉悦:“含璋如?此金贵么,抱也抱不得?难为我为了?满足含璋的口腹之欲,成日待在庖厨,弄伤了?好?几次手。”
说完,他抬起原本圈着他肩膀的右手, 置于沈舒的视线之下, 慢声蛊惑:
“含璋,你帮我止血可好??”
沈舒一呆, 望着眼前的这只大手,手背上?几处烫痕还未痊愈,五根指头?每一根指头?上?都有细小的割痕,沁出点点血珠,不仔细都发现不了?。
这人做个饭竟然?能把自己做成这样……
但是,帮他止血?
怎么止?
片刻……
“我去拿药。”
沈舒转而想从顾怀瑾的怀里抽身。
结果闻得顾怀瑾说:“何必这么麻烦。”
接着,他的指腹粗粝的摩挲着他的唇瓣,目光愈发幽暗深晦,“含璋,我儿时不慎刺破手指,都是皇兄帮我含的,一会儿便?好?了?。”
沈舒骤然?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一句极为荒唐的话,然?下一秒他被捏住了?下颌……
“顾……唔……”
顾怀瑾欣赏着他发红的眼尾,慵懒的噙起薄唇,身心极大的舒展。
——他做了?他一直渴望做的事,这种渴望深深植于他骨中,在每个枕着沈舒对室好?眠呼吸的深夜,他都会美梦一场。
当然?,他的梦里不止只有这些,还有许多邪恶的放肆的内容,碍于眼下无法实施,只能克制的藏起来。
所以,为何会如?此惑人呢?
连他凌乱急促的低吟,他都想衔住细细品味。
“含璋,它好?软。”
这个“它”指的自然?是沈舒的舌头?。
如?此狎昵轻薄的话语,使得沈舒愈发怒火中烧,寻了?个间隙,狠狠咬了?顾怀瑾的手指一口,挣脱他的怀抱,啐声大骂道?:
“呸呸……顾麟玉,你有病吧!”
谁的舌头?不是软的?
他竟然?喜欢玩别人的舌头?,真是他妈的变/态!
顾怀瑾却是被咬了?也不生?气,看着指头?上?被咬破的口子?,鲜红的血液掺杂着沈舒留下的津液,舔舐了?一下,继而眉目含笑道?:“含璋,你骂得再狠些,我喜欢听。”
沈舒恶狠狠地剜他:“禽/兽。”
说完就要转身。
当初他就不该被他的温和表皮所迷惑,以为他不同?于原著,多少有点良心在里面,答应他搬来与他同?住,不然?他怎有欺负自己的机会。
顾怀瑾快步堵住了?门,执着他手往唇边接近,“含璋实在生?气的话,我亦可让含璋狎玩回来。”
沈舒快疯了?,狠狠甩开他的手,瞪了?又瞪,“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禽/兽?”
顾怀瑾笑了?笑:“那含璋要怎样才能不生?气?我再给含璋做一桌子?好?菜,做三菜一汤怎么样?”
“闭嘴!”
沈舒敢发誓,他这辈子?都不再想吃顾怀瑾做的菜了?,仅是吃了?他做的两菜一汤他便?被狎玩至此,若再吃他做的三菜一汤还不知道?要被玩弄至何等地步。
“顾麟玉,你口口声声说心仪我,这便?是你表达心仪的方式?!”沈舒愤然?与他对视,“你根本就不尊重我!”
言讫,顾怀瑾一怔,乌眸划过一丝幽然?之色,不过片息,他嘴角微翘,“含璋,我已然?非常尊重你了?。”
不然?,他这会儿就不会衣衫整齐的站在这里,而是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床。
“……”
沈舒眉心跳了?几跳,一忍再忍,才忍住没有给顾怀瑾来上?一拳。
他跟这个法制咖没有什么好?说的!
要是在现代,他一天送他进三百趟局子?,让他在里面好?好?学一下做人。
“含璋不信?”顾怀瑾悠然?从容地说,“我家家大业大,从前我多看谁一眼,那人都会在当夜被剥干净了?放到我床上?。只是,他们不及含璋万分之一令我心动,我视他们如?朽木,唯视含璋如?珍宝,如?斯情真意切,岂能算不得尊重?含璋,你总该体?谅我看你一眼就情不自禁气血上?涌吧?”
霎时,沈舒的脖颈也红了?,在心里直骂顾怀瑾“不要脸”,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简直被他磨得没脾气了?。
但,沈舒仍是没有被他的糖衣炮弹所迷惑,直言道?:“你在衢州如?何我不管,总之在这里,你必须对我礼遇有加,否则……”
“嗯,如?何?”
沈舒想来想去,竟没想出能威胁得了?他的话术,恼然?道?:
“否则我便?不再理你。”
说完,沈舒推了?他一把,大步出门,以表愤怒与决心。
身后?,顾怀瑾低低一笑,似乎被取悦了?。
也是,他这小学鸡似的表现能有什么杀伤力,听起来更?像是在调/情,沈舒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懊恼,狠狠咬牙。
顾怀瑾个狗!
次日,晴空如?碧,云卷云舒,偌大村长笼罩在烈日之下。
“村长,拢庙村来人了?。”
过了?整整一天,拢庙村才有动静,沈舒跟着报信的村民?到村口一看,才发现是王德发亲临。
他大约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扛过了?所有宗老施压的压力,堪才从自家村民?那里收了?田契,来赎回自己的儿子?。
王奇汉一见到王德发,就开始囔囔:“爹,别把田契给他,我就赖在平梁村不走了?!”
王德发面色愈发阴沉,看向沈舒道?:“田契我已经带来了?,沈村长什么时候放人。”
沈舒微微一笑:“王伯伯,只要你手里这几张田契能跟我想要的农田对上?号,我立马就放人。”
王德发便?挥了?下手,让人带沈舒去查田。
沈舒也并未亲自去拢庙村检验,而是让沈文?庆代他跑了?一趟。
确定是那么多田,一亩不落,沈舒堪才从王德发手里接过田契,把王奇汉放了?回去。
王德发一双老眼阴冷盯着沈舒,“沈村长,希望你修路顺利。”
沈舒一派四平八稳,不动如?山:“一定会。”
随后?,拢庙村人走了?,村口又恢复宁静,平梁村村民?立刻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
“村长,有多少有多少?”
“让我们也看看这田契。”
“有了?田契,咱们就又可以修路了?,等路修成,咱们跟外面做更?大的生?意。”
“村长真的了?不起。”
沈舒也不藏着掖着,把拢庙村送来的一沓田契交给他们相互传阅,最后?才收回到自己手上?,含笑道?:
“有十?一张,共十?一块田,合计十?五亩。”
如?此结果,振奋人心。
这放到清河县县史上?都颇为炸裂,接下来拢庙村村民?好?长一段时间内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得了?农田,沈舒便?让沈文?庆做账目,预估一下这段路修建起来要多少银两,介时若有空缺,好?向大伙筹钱。
沈文?庆忧心忡忡道?:“小舒,这段路咱们现在就修吗?我听王德发那老家伙临走前撂的那话,咱们这段路怕是修不安生?。”
“的确。”沈舒颇为认同?,“这个容我想一下再做打算,表姑父先?把账做出来总不会有错。”
沈文?庆听沈舒这么说,也就放心的做账去了?。
又过了?一日,沈舒备了?重礼,只身前往杏花村,拜访杏花村村长林正,岂知林正早候着沈舒过来。
他命妻子?罗氏给沈舒泡茶,但被沈舒婉拒,沈舒开门见山道?:“林伯伯,我来的目的想必您已经很清楚了?,我就直说了?,我想要您手底下那几块靠着县路的农田。”
林正轻声一叹,挥手让罗氏下去,才道?:“若不是为了?解杏花村的忧难,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这些田卖出去的。”
沈舒想,林正这意思是……得加钱?
“林伯伯,只要你肯把田买给我,价钱什么都好?说。”
林正却摇了?摇头?,“我先?带你在村子?里转转,沈贤侄看了?就知道?了?。”
从林正家里走出来时,沈舒的手里多了?几张田契,但表情并不高兴,大概是身为村长,他比旁人更?悲悯更?富有责任感,在亲眼看到了?杏花村的农田干涸缺水、土地板结、种出的农作物都稀稀拉拉的之后?,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天灾人祸,天灾在前,人祸在后?。
人类在自然?的面前,如?此渺小卑微,何尝不似一窝终身碌碌的蚂蚁。
林正说:“杏花村依山不傍水,唯一的一条河流也比其他村子?小得多,还离大部分人家都很远,所以我们种田总是比其他村子?的人更?辛苦;我想着开辟一条山路,把山上?的水引下来,灌溉农田,让村民?们过得轻松一点,但是村子?里的人交完了?粮税,口袋空空,也凑不出什么钱,最后?也只好?卖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