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郎中刚刚说什么?他怀上娃娃了?
韩坎子一巴掌拍到韩六子背上,“你傻了不成!没听喻郎中说,你夫郎有喜了!”
这句话一出,韩六子总算是回神了,不仅如此,蔡百草更是慌慌张张地推开韩坎子,挤到喻商枝面前。
“喻郎中,你说的可是真的,果哥儿他有身子了?”
眼看这家人激动地难以名状,喻商枝却紧接着又泼了一盆冷水。
“我话还没说完,果哥儿是怀了身子不假,但是怀相不好,且最近过于操劳,而且他今天是不是吃了孕夫不该吃的东西,如今胎像很是不稳,若是不好好将养,随时可能小产!”
杜果一下子联想到自己昏倒前剧烈的腹痛,顿时慌得眼泪流了满脸。
他迫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一只手在半空中艰难地比划。
“六子,你夫郎想要说什么?”
喻商枝看不懂杜果的手势,只能询问韩六子。
韩六子看了两眼,当场变成了结巴。
“他,他说今日在田里,突然肚子疼得厉害!”
此话一出,在场凡是生养过的女子或是哥儿,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谁不知道这怀胎十月,前三个月最是不稳当,若是肚子疼,或是下头见了红,那这孩子八成就保不住了!
喻商枝蹙眉道:“这不应该,就算是劳累过多伤了胎,也不至于突然发作。”
正在这时,他眼尖地发现杜果的嘴角沾了一点红色。
再联想到蔡百草的做派,一个觉得不可能,可又无法忽视地猜想浮上心头。
杜果比划地手势他看不懂,索性这次直接问韩六子。
“六子,我问你,今天你夫郎可吃了或是喝了含山楂的东西?”
韩六子起初不解,可很快就被杜果扯着袖子,示意他看。
他低头望向系在腰间的竹筒,恍然大悟道:“喻郎中,那酸梅汤里有山楂不?”
蔡百草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窜到了脑门上。
这蠢儿子,属实是没救了,这下全完了!
作者有话说:
经过查询,适量食用山楂是无碍的,此处为剧情服务(后文会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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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家哪里来的酸梅汤?
曹秋水眼见蔡百草想要拿走竹筒, 当即手快一步,一把夺了过来,随后塞到了温野菜的手里。
“菜哥儿, 你快瞧瞧,这贼婆子可是偷你家饮子喝了?”
“偷”这个字可是十分刺耳的, 在村子里谁家若是有人做那偷鸡摸狗的事,不仅少不得挨一顿打,连带全家都要被村人吐口水。
所以蔡百草立刻梗着脖子道:“曹秋水, 你个贱妇别在这满嘴喷粪!你哪只眼看见我偷了!”
温野菜避开蔡百草的唾沫星子, 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竹筒。
酸梅汤色深, 一来少不得将竹筒染色,二来那味道也特别, 压根瞒不过所有中午或多或少,都喝过两口酸梅汤的人。
证据确凿,温野菜看了一眼喻商枝, 两人俱是脸色一沉。
村里大家下地干活,都是把随身的东西放在树下,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怕东西丢,便是夜不闭户都是有的。
哪知蔡百草居然真的敢去偷东西喝, 这只是偷罢了,若是她使坏, 往水罐里加点不好的玩意呢?
温野菜上前跨了一步,吓得蔡百草慌忙后退, 一下子踩到了韩坎子的脚背。
“哎呦!你这婆娘!走路不长眼呐!”
而因为这一点耽搁, 蔡百草的袖子已经被温野菜一把扯住了。
“蔡百草, 谁给你的胆子, 偷东西竟敢偷到我们家头上来!”
温野菜人高马大的,蔡百草全然要仰头看他。
再加上他手劲也大,当即就把蔡百草的胳膊掐得疼痛难忍。
蔡百草哀哀叫着,但就是抵死不承认酸梅汤是自己偷来的,仍在狡辩。
“我哪里知道!我寻思……那剩下的你们不要了呢!”
此话一出,在场好些人都忍不住嘲讽地笑出来,尤其以早就和蔡百草不对付的曹秋水为首。
“哎呦呵,大家伙快听听,人家说了,这东西只要搁在外头,周围也没人看着,那就是没人要了!看来以后这东西可不敢随便放,不然容易全都被姓蔡的捡回家!”
曹秋水的儿媳妇也是个嘴皮子利落的,她还记得自己嫁过来生的第一胎是个闺女,当初蔡百草还在背后笑话她生不出儿子。
真是笑话,明明韩六子也不是家里老大。
“娘,依我看,百草婶子还是手下留情的,不然她就不只是拿饮子,而是把温家的什么黄牛、板车全都拖走,毕竟照她说的,这些东西都是没人要的不是?”
曹秋水狠狠朝蔡百草的方向啐了一口,“咱们村什么时候出你这种手脚不干净的贼人了!要我说,就该请村长来评评理!”
“没错!叫村长过来!她既能偷一回,谁知她以前还头没偷过别的东西!”
“说起来我家住得离韩家不远,前个菜地里还丢过几把菜呢!”
蔡百草心知自己就干过一次这缺德事,哪知有人还趁机想往她身上泼别的脏水!
当即也顾不上杜果怀了老韩家的骨肉了,脚一蹬就扑向那个说丢了菜的中年夫郎。
“你说谁偷菜呢!你才偷!你全家都偷!”
夫郎是哥儿,到底比妇人力气大些,甩开胳膊就把蔡百草推搡在地。
地头上迅速乱成一团,听到这头的闹腾,忍不住过来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的白屏,透过人群看到倒在地上的杜果,“呀”地叫出来。
“果哥儿这是怎的了!”
伴随着他这一句喊,大家伙好歹是想起来,地上还倒着一个有身子的哥儿呢。
温野菜瞅准机会,赶紧把想去扯蔡百草头发的曹秋水向后拉。
他可是见识过村里这些妇人与夫郎家打架的,阵势一点不输汉子。
若是真的红了眼上了头打起来,那可就不是一两个人拉得住的了。
蔡百草趁机跑回韩坎子的身边,哪知韩坎子也不想护着她,直接一扭身就避到了一旁。
蔡百草只好又去瞅自己的儿子,可韩六子现在便是有八只眼,也全都安在了杜果身上。
“喻郎中,果儿浑身都汗湿了,这孩子能不能保得住?”
韩六子也慌得很,说到底这事怪他娘,也怪他自己!
若不是他娘偷来了酸梅汤,自己又非得让杜果多喝点,事情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他脑袋憨,想法也简单,更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如今见杜果这副模样,好似已经怕他死了一般。
“喻郎中,求求你,救救我家果哥儿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喻商枝用袖子蹭了蹭额头上的汗,现在要紧的是把杜果送回家,找个哥儿帮他查看一下有没有见红。
他扶着膝盖起了身,把这意思低声同温野菜说了,后者很快道:“我和屏哥儿先把果哥儿送回家,你回去取药箱,晚点再来韩家。”
喻商枝点头,这般安排是最好的。
“你过去之后,用韩家的灶烧些热水,架个蒸锅。”
温野菜明白这是要给银针消毒,应下来后就招呼着白屏,指使着六神无主的韩六子起身。
“愣着干什么!赶紧仔细着把你夫郎抱回家,搁在炕上好生躺着,商枝回去拿了药箱再帮他诊治!”
韩六子闻言赶紧让杜果环住自己的脖子,把小夫郎捧在怀里,步子都不敢迈大,急急忙忙往家走。
蔡百草也想跟上去,却被曹秋水一把拉住,温二妞也蹦起来指着她道:“你别想跑!秋水婶子家的地生已经去喊村长了!”
蔡百草两眼一黑,这若是村长来了,她还能落下好?
韩坎子也臊得恨不得挖个地方钻进去,瞅准了大家都围着自家婆娘骂,便想悄悄地溜走。
可曹秋水的男人王石头早就守在那里,一脚把他踹了回去。
“你家婆娘偷来的饮子,你难不成没喝?遇见事倒想跑了,算什么男人!”
于是一时间所有的唾沫星子都往韩坎子和蔡百草两夫妻头上落,至于那韩六子,说不准是真不知道酸梅汤是蔡百草偷的,众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且没骂他。
这边温二妞得了自家大哥临走前的指示,雄赳赳气昂昂地充当“温家话事人”,摩拳擦掌地一定要给蔡百草好看。
另一边,喻商枝回家拿了药箱,又满屋收拢了好些药材。
温三伢也跟进来帮忙,因为家里只有他识字,所以木架上好些药材都是他负责分类存放的。
这会儿喻商枝说什么,他便赶紧找到拿出来,搁在单独的油纸包里包好。
“喻大哥,可是村里有人得了急病?”
喻商枝应了一声,但杜果是先兆流产,同小孩子一时也说不明白。
他带着一堆东西风风火火地要走,临出门前看到大旺和二旺,又改了主意。
思绪飞转,他点了一下大旺的名字,“大旺,跟我一起走。”
大旺立刻竖起耳朵,摇了两下尾巴,跟在了喻商枝身后。
可出了门后喻商枝却没让它随自己去韩家,而是指着家里田地的方向说道:“大旺,你去地里找二妞。”
大旺向来和成了精一样,喻商枝毫不怀疑他绝对是听懂了。
目送大旺朝着正确的村路狂奔而去,喻商枝把药箱往上拽了拽,快步往韩家走去。
才一进门,就听见里头韩六子慌慌张张地叫“果儿”,紧跟着是自家夫郎气急的声音。
“鬼叫什么!果哥儿好端端的,你就开始叫魂了!当家的汉子一点主见都没有,怪不得连夫郎都护不住,成天受婆母的气!”
喻商枝无奈,也就是温野菜这个直言快语的悍哥儿,有胆子在别人家里骂汉子。
但不得不说,骂的实在很有道理。
来时的路上他就在想,明明三月时杜果过来问诊,那时身强体健,并无大碍。
按理说就算是怀了身孕,也不至于如此小月份时就有滑胎之忧。
不过想及先前那回蔡百草的嘴脸与今日的做派,怕是平时也没少给杜果气受。
杜果又是个哑巴,很多事说不出,就只能憋在心里,很容易郁结伤身。
很多人的身体,其实就是在一天天的抑郁里被消磨地坏下去。
“菜哥儿,好像是喻郎中来了。”
白屏没有温野菜那么彪悍的性子,见他把韩六子骂得狗血淋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插话。
好歹盼到喻商枝过来,赶紧转移温野菜的注意力。
喻商枝进门后,见温野菜还气鼓鼓地,不由地在他后背轻抚两下。
又令碍事的韩六子让开,拿出脉枕,仔细给杜果把了把脉。
半晌后,他看向温野菜,温野菜知道他要问什么,便把韩六子直接赶了出去,任由他在外头拍门。
屋里,温野菜和白屏忧心忡忡,“我们方才替果哥儿看过了,确实……见了红。”
这事瞒不住杜果,小哥儿眼泪岑岑地捂着肚子,努力比划着手势,甚至想坐起来给喻商枝磕头。
哪怕三人并不能完全看懂他的意思,也能猜出来,他是要求喻商枝保住孩子。
“快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喻商枝让温野菜和白屏一左一右地安抚住杜果,自己放缓语气同他解释。
“果哥儿,我会尽力帮你保住这个孩子,你现在切莫太过紧张,反而更加伤身。”
杜果拼命点头,喻商枝叹了口气,把温野菜拉到一旁,又细细问了几个问题。
得知杜果流的血只是些血点子后,稍稍放心。
其实酸梅汤里那一点山楂,并不能造成很大的影响,好些有身孕的人,少量吃一些压根不会有事,杜果坏就坏在好几个因素叠加在一起,才有今日险些小产的危难。
心里有数后,方开门把韩六子叫进来。
温野菜去灶房帮喻商枝消毒银针,而喻商枝铺开桑皮纸,提笔写方子,同时对一进门就守在杜果身旁的韩六子,与脸色苍白的小哥儿说道:“果哥儿年纪小,人也瘦弱,这一胎若要保住,少说也要卧床半月,配合我开的膏药敷脐,安胎药一日吃两回。待胎像稳定,一直到生产,都万不可再过于操劳,大悲大喜,要保持身心轻松,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
说到这里,他猛地停下来,看向两人。
“我说的这些,能不能做到?”
韩六子和杜果都被问住了,一旁的白屏都忍不住道:“六子,你别忙着答应,你且先想想,若是果哥儿不能干重活,这么长的日子,你能不能应付得了你娘。”
韩六子抓了抓脑袋,直愣愣道:“我娘想抱大孙子,只要果哥儿能给她生大孙子,想干什么都成!”
杜果被韩六子抓着手,眼底却满是忧色。
他是哥儿,从小就被灌输出嫁从夫的道理,嫁过来后公爹婆母更是天,要比伺候亲爹亲娘还要上心。
况且他本就不会说话,学不来旁人家的媳妇或是夫郎,说好话哄婆母开心。
他会做的就是埋头干活,每天从睁眼干到闭眼,这样婆母才没太多的埋怨可讲。
若是他为了保胎,只能躺在炕上,若是孩子保得住,生下来是个儿子也就罢了,若保不住,生下来还是姐儿或是哥儿……
杜果想着想着,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下来。
韩六子赶紧帮他擦眼泪,“果儿,你别哭,没听喻郎中说么,你可哭不得!”
喻商枝也很无奈,他有本事保住杜果的孩子,却没法插手韩家的家务事。
能做的也只有将有限的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跟小两口讲清楚。
很快温野菜回来了,喻商枝为杜果施针,韩六子又被赶出门去,温野菜和白屏苦口婆心地给杜果讲道理。
“果哥儿,你别怕蔡百草,回头你也得硬气起来,让六子日后别总是和稀泥,得站在你这一头!”
白屏也拿自己举例子,“是啊果哥儿,你看看我,过去我婆母不也成天给我气受,现今有大树掏心窝子地待我,我俩分家出来单过,别提有多舒心。咱们给人当夫郎的,孝顺归孝顺,可也不能白白受磋磨!”
杜果眼巴巴地瞅着两人,抹掉眼泪。
因为听得太认真,一时都忘记害怕拿长长的银针,所以刚回过神来,身上的针都已经被拔走了,刚刚使他脸色发白的疼痛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见他缓过来,喻商枝便把配好的安胎药方子给了韩六子,让他速速去把药煎好。
要敷在肚脐上的膏药也是喻家祖传的成方,可惜有几味药材此刻家中没有,他把写方子的纸也交给了韩六子,让他去镇上药铺抓来,再送到温家去。
韩六子把方子折好贴身放着,忙不迭地去抓药。
喻商枝没急着回屋,他知道温野菜和白屏正在帮着杜果换干净衣服。
门内传来温野菜和白屏说话的声音,白屏能看懂杜果的一部分手势,所以磕磕绊绊地,倒也算是交谈无碍。
过了大约两刻钟,门开了,温野菜出来泼掉一盆水,从水缸里舀出水重新涮了涮盆,同喻商枝说道:“我瞧着果哥儿的情绪好些了,不和刚刚一样只知道哭,现在只盼着韩六子是个可靠的,不然果哥儿接下来的日子八成是不好过。”
喻商枝替他搭把手,又兑了一盆干净的温水。
“多亏了有你和屏哥儿。”
温野菜难得叹气。
“不然怎么办,他娘家在井栏村,家里孩子五六个,姐儿和哥儿到了岁数就赶紧许出去,换来的彩礼好给儿子娶媳妇。哥儿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受了委屈也不可能回娘家哭,不仅如此,若是被娘家知道怀了身子还留不住,说不准还得挨亲爹亲娘一顿骂呢。”
哪怕喻商枝也清楚,这样的情况哪怕在他上一世生活的年代,也没有完全杜绝,如今再度亲耳听到,仍旧觉得无比悲凉。
尤其是这个时代还全然没有什么婚姻自由这一说,到了年岁就得听爹娘的乖乖出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过什么样的日子,全是听天由命罢了。
他见了今日杜果的遭遇,也觉得心有戚戚,哪怕自己就是个郎中,可这样的事若是落在温野菜身上,便是想都不敢多想。
“阿野,咱们不急着要孩子,等你再年纪大些,生的时候更稳妥。”
温野菜不禁笑道:“我年纪还不算大?你看看屏哥儿,人家还比我小半岁,孩子都会满地爬了。”
说完瞧见喻商枝眉宇间的忧色,只好道:“听你的就是,何况你不也说了么,这事就是顺其自然的,该来的时候就会来,缘分不到的时候,求也求不到。”
两人说完了话,温野菜把水送进去,韩六子也把药煎好了。
杜果喝了一碗后就睡下,韩六子在一旁一双大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会儿摸一摸杜果的头发,一会儿去蹭一下杜果的脸。
白屏守了一会儿,见韩六子对杜果倒是有几分真心在的,便悄声离开。
里屋的韩六子眼看喻商枝要走,赶紧跟出来,掏出一包钱。
“喻郎中,我家的钱都被我娘藏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在那放着,这些是我和果哥儿攒下的,不知道够不够,若是不够,我能不能晚些时候再补上?”
喻商枝不是做慈善的,除非像孔家那样实在家徒四壁,不然向来都是明算账。
但他收的药钱比起镇上实惠许多,所以村民们现在都愿意在他这抓药。
他见韩六子拿出来的钱应当是够的,便跟他算道:“诊金十五文,针灸额外收十文,七天的安胎药,算你八十文一副,便是五百六十文,加在一起,一共是五百八十五文。”
韩六子数出五钱银子和八十五个铜板,这看病吃药就是花钱如流水,可是为了果哥儿和他们俩的孩子,便是再多银钱也得掏。
从韩家出来,白屏率先离开了。
他把胡大树一个人扔在地里,还有的是要忙的。
喻商枝和温野菜回家送了药箱,也同样重新回了地里。
今日割麦子的进度是难免耽误了,但还得把割下来的麦子都用牛车运走。
看天色,往后几日都不怕下雨,如今之计,也只能是明后天多干一些。
就是这一路上,说来也巧,温野菜刚嘟囔完“不知道村长最后怎么料理的蔡百草”,两人就见韩坎子和蔡百草一前一后从路的另一头走过来了。
温野菜平着扯了扯嘴角道:“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喻商枝捏了捏自家夫郎的肩膀,“你也少生些气,对身体不好。”
温野菜听在耳朵里,便不打算理会这老两口。
不过擦肩而过时,他察觉到一道视线,忍不住转过头看去,因而捕捉到韩坎子和蔡百草把脑袋缩成鹌鹑的一瞬。
走远后,他对喻商枝道:“瞧着倒像是老实了,只盼看在果哥儿有身子的面子上,别在家里发癫。”
喻商枝和温野菜再度回到地上时,远远就见温二妞在埋头割麦子。
温野菜喊了一声,温二妞才知道他俩回来了,丢下镰刀就往这边跑。
“喻大哥,大哥,杜果哥哥怎么样了?”
喻商枝答道:“没什么大碍,村长可来过了?”
曹秋水和儿媳妇正巧也往这边走,闻言接茬道:“放心吧,来过了!村长把蔡百草大骂了一顿,连带韩坎子也没逃过,说她以后再敢偷鸡摸狗,就把她送到镇上衙门里去挨板子!”
喻商枝可算知道蔡百草两口子为什么像霜打的茄子了,原来是被村长搬出衙门来吓唬。
再加上村子里的人对“偷”的敏感态度,怕是今日过后,蔡百草的名声就要彻底臭了。
两家分开,各去料理地里的收尾工作。
直到天色暗下来,三人终于把最后一车麦子运到麦场。
就连大旺的嘴里都叼着一把麦穗,是牛车在往前走时不小心落下的。
斜柳村共用一个大晒场,各家收割来的麦子都运到这里堆成垛,晒上两三日才能脱粒,也就是俗称的碾场。
经过碾场、扬场等工序,之后再将麦粒晒几日,才能收入粮仓。
喻商枝还看了一下这个时代打麦的工具,手动的叫做梿枷,这东西家家都有,用来敲打麦子或是稻谷,让麦子和谷子与外壳分离。
除此之外,晒场上还有几个村子里共用的碌碡,简单来说就是石碾子,以牲口拉动,来回碾压粮食,也可以脱粒。
不过若是用碌碡,还要讲究麦秆如何摆,畜牲如何催动,这都得是老庄稼把式才能驾驭。
所以麦收季节往往是整个村子联合在一起,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
例如今年温家添了牛,到时候也少不得要借给村里共用。
往年村里人都是用许家的牛和桩子家的驴,结束后条件好的送点米面,条件不好的就给牲口打些草料,左右不会白用。
晚上会有汉子睡在麦场看顾麦子,一是防有人偷粮食,二来则是观望天气,若是有突如其来的雷雨,就得赶紧到各家报信,赶紧把麦子运回家存放。
等到把麦子都卸到麦场,别说人了,就连牛都累了。
回到家,晚食就凑合吃了些。
粥是温三伢站在板凳上熬的,他甚至还知道把剩下的卤肉和卤蛋热了热。
“三伢越来越能干了。”
温野菜把小弟搂在怀里,伸手去捏人家的脸蛋。
温三伢的小脸被捏得奇形怪状,还是喻商枝路过才把他解救出来。
吃饭时,温二妞又把今日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同温三伢又讲了一遍。
同样的说辞温野菜下午已经听过一回了,这会儿看温二妞嘴皮子叭叭地,忍不住揉了揉耳朵道:“我看你合该去镇上说书,能说一天都不带消停的。”
温二妞傻兮兮地跟着畅想,“那敢情好啊,我要是去说书,一天挣的赏钱就全买成鸡雏和鸭雏,到时候得下好多蛋呢!”
一句话让喻商枝都笑开,这小丫头,满心都是鸡鸭和蛋。
晚食吃罢,麦子也都摊平打理好了,喻商枝端了洗脚水回屋,就见温野菜上半身倒在床上,已经快要睡着了。
他把人拍起来道:“泡泡脚解解乏再睡。”
温野菜勉强爬起来,眯着眼把脚放进水里。
喻商枝不放心,替他检查膝盖,按来按去,问他觉不觉得疼。
温野菜强打起精神,摇了摇头。
他今天满打满算都没干几个时辰的活,比起自己,更担心喻商枝。
因此当喻商枝倒掉盆里的水回来,熄了灯上床,才刚躺下,就察觉到温野菜的手摸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