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切都会按照他的意愿发展的。他应该明白这点。
他不是他能随意挑逗的对象。
老虎屁股摸不得,这事没法善了,眼见清白不保,傅星戎另一条腿一勾黎徊宴的腰,手脚并用,黎徊宴也不是吃素的,不似常年坐办公室的人,长得斯文,肌肉不少。
近身搏斗傅星戎很有经验,但他没想真跟黎徊宴打一架,地方狭窄,施展不开,茶几砰砰几声,也不知道撞到了谁,傅星戎翻身把黎徊宴压在身下,后脑勺一疼,撞到了桌角,又被黎徊宴捉了空隙占据上风。
“操。”他低骂了声。
一开始还能用点擒拿技巧,到后来两人手脚都缠在了一块儿,光拼力气了。
茶几挪了位置,地毯歪歪斜斜,沙发也被撞歪了,徒手较量的两人气喘吁吁,还没分出个胜负。
傅星戎身上热出了一身汗,气喘吁吁的,还没爬起来,又被黎徊宴给拽了回去,他双腿桎梏住黎徊宴,黎徊宴把他双手给扣住了,大概是大脑缺氧,他脑神经突然犯抽,喊了声“非礼啊”。
黎徊宴都愣了愣,随即扣住他手的那双手改为捂他的嘴,傅星戎从他指缝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黎徊宴:“闭嘴。”
傅星戎猛的偏过头,喘了口气:“敢这么做还怕人知道?”
两人凑得近,他声音又压得低,便带了几分暗哑。
黎徊宴薄唇微张,轻喘着气,呵出的气息扫过他的唇,有点痒,他舔了舔唇,又轻抿了下,这一举一动都透着丝浑然天成的欲色。
“吵。”黎徊宴说,“这儿隔音不错,你叫得再大声也没用。”
傅星戎眯了眯眼。
“不信你可以试试。”黎徊宴语气平淡,话里却是在恐吓人。
傅星戎笑得身体一颤一颤的,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震感,“黎总你对我还挺执着啊——算了,你来吧。”
他双手一摊,躺在地毯上,放弃了挣扎,运动过后身上冒着热气,皮肤滚烫,衣服也乱糟糟的,腹肌露了大块儿,锋利的下颌线扬着,红润的嘴唇微张,一副“任君蹂躏”的模样,神飞天外。
“你还来不来啊,不来我起来了。”
说了这么久,也没见他真摸他哪儿。
气势倒是唬人。
黎徊宴:“……”这一副滚刀肉刀枪不入的样儿有点儿气人。
他们靠得太紧了,四肢都快扭成了麻花,不分你我,黎徊宴手臂力气用过头,一下酸软得没了劲儿,他强撑着,才没倒在傅星戎身上。
身上有点热了,汗意遍布了整块背。
气氛有点古怪。
利诱对黎徊宴没用,强硬的手段同样也对傅星戎没用。
黎徊宴:“松开。”
傅星戎腿跟他脚勾着,他松了劲儿,哼笑着从他身下钻出来。
黎徊宴扶着沙发站起来。
这一番浑身使过劲儿后,心底那股劲儿反而散了不少。
战场平息,现场一片狼藉,恍若什么进贼施暴后留下的烂摊子,拖鞋有一只飞到了厨房门口去了。
“黎总下次想喝酒,我随时欢迎。”傅星戎去捡拖鞋,“也奉陪到……”
身后一阵强力袭来。
黎徊宴走了没两步,脚下被拌了下,往前栽去。
傅星戎被撞了个正着,往前迈了一步,又被腰间勒得停在原地。
“操。”
洗了澡后,他穿的是条黑色运动裤,松紧带一拽就往下掉,他拽住裤腰带,内裤露了个彻底,黎徊宴似也反应过来自己拽住了什么,松了劲儿,傅星戎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往前面走了几步。
身后,黎徊宴站起来,面色依旧冷淡,眼神往他这儿一扫,往他身下瞥了眼,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蝴蝶结,思维似运转灵活的机器卡顿了一瞬。
傅星戎提着裤腰,一脸不可置信。
他额间一跳,强压下去涌上来的念头,淡然道:“练得不错。”
这练得不错指的铁定不是他腹肌。
顶着那一副做学术的表情说这种调情似的的话,傅星戎突然理解群里那些变态叛徒为什么说想撕了他衣服了,看这一身端正的身板,和毫无情欲的脸,露出失态的欲望,这事本身就自带刺激感。
傅星戎还没被人惦记过屁股。
差点被扒了裤子,这事儿本身就有够尴尬的,黎徊宴没表露出尴尬,他自然也不能漏了怯。
他双手环胸,摆出身经百战的姿态:“怎么?还想再来一回?”
黎徊宴眸底一言难尽。
某些事情发生时,人往往没有那么深刻的感觉,而当那件事过去了,冷静下来,再回味时,又是另一番感觉,黎徊宴很少跟人这么贴身肉搏,一是不需要,二是他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
今晚太荒唐。
荒唐至极。
花洒的水从他身上流淌而下,他伸手关了花洒。
浴室水声停下,磨砂门从里面打开。
傅星戎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这么晚也不想收拾客厅了,他走了两步,脚下踩到了个东西,停下来,一看。
结果最后还是没把这车钥匙给拿回去。
他把钥匙捡起来放在了桌上。
而这晚过后,傅星戎碰见黎徊宴的次数就少了,在一层楼里,却似相处在两个时空,傅星戎也没太在意,黎徊宴工作本就忙。
黎家老爷子最近病了,商圈各家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少人前去探望,去是去了,见不见得到面儿不一定,黎傅两家有点交情,傅肃青忙得分不开身,让傅星戎这大闲人提礼上门拜访。
黎老爷子有家庭医生,在自家宅子里养病,洋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很是气派,傅星戎把车停好,提了东西去探望,里面佣人接待他,让他稍作等待。
傅星戎对见黎老爷子兴趣不大,今天不管见没见着,心意到了就行。
他在楼下弯着腰,看着鱼缸里的养的观赏小鱼,指尖在玻璃面上轻叩了两下。
观赏性的鱼儿在缸里养的金贵,吃得好住得好,但生存空间只有这么一片地儿。
抛开旁的不说,这些鱼都很漂亮。
唯一的优点也只有这张脸了——他想起某个人对他的评价。
“傅先生。”
清冷的低沉男声从楼上传来。
他动作一滞,侧头朝楼梯那边看过去,楼梯口,黎徊宴身形挺拔,穿着双排扣的西装,少了商务精英气质,多了复古绅士感,举手抬足都散发着矜贵。
这身衣服穿他身上好看得紧,傅星戎多看了两眼。
“我家老爷子休息了,招待不周,见谅。”他道,“喝茶还是喝咖啡?”
“咖啡。”傅星戎道,“真巧,要知道黎总今天在这儿,我就早点来了。”
“我刚来不久,傅先生早点来,也未必能见到我——坐。”黎徊宴叫来家里佣人,吩咐人去泡咖啡。
他说话间流露出几分生疏,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不熟”的气息,几句话间,傅星戎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黎徊宴就是在跟他划清界限。
他做他那疏离冷淡的大老板,对他就似只是在招待一个寻常客人。
没过多久,佣人端了一杯咖啡和一杯茶过来,茶水往上冒着热气儿,放在了黎徊宴面前,中式和西式,两种不同饮品也似在中间清晰明了地划了一道楚河汉界。
傅星戎问起黎老爷子身体,黎徊宴扯了两句客套话。
他端着咖啡抿了口:“这咖啡比不得黎总公司的咖啡。”
黎徊宴道:“傅先生喜欢,下次可以再来喝。”
下次也不过一句客套话。
“黎总叫得可真生疏。”一声清脆声响,他把咖啡杯放在桌上,往后靠在沙发上,道,“前些天晚上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本以为他们好像熟悉点儿了,结果黎徊宴又像是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儿,让人挺不爽的。
这句话生生打破了黎徊宴周身的壁垒,他眉心跳了两下。
“傅先生注意言辞。”
“我哪儿言辞不对,黎总说说。”傅星戎道,“我在国外待得久,不懂你们这些规矩,我要有哪儿说错了,黎总直言就好。”
傅星戎不想配合黎徊宴粉饰太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让他们的关系退回原点。
“黎总那天晚上都脱我裤子了,现在让我注意言辞?”
本该是成年人心照不宣的事儿,他却是直接给戳破了,黎徊宴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傅星戎这人,不会按照别人写的脚本走。
那天晚上的事儿,他不想回想,傅星戎偏偏要提。
提就算了,还提得那么暧昧。
他自己还像什么都没察觉到。
“我没有脱你裤子。”他道。
“哦。”傅星戎一掀眼,“那是我裤子自己掉下来的?”
黎徊宴:“……”
他沉住气道:“如果你希望我赔偿你的精神损失,改天可以去我公司谈。”
“黎总大气。”傅星戎压低嗓音,道,“那我如果要告你入室猥亵未遂呢?”
黎徊宴:“你说……我,猥亵你?”
“这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傅星戎无所谓的耸耸肩,歪了歪脑袋,“既然要赔偿,那就贯彻到底好了。”
黎徊宴抬了下眼帘。
“也别改天了,今天碰上了,那就今天谈谈好了,虽然我这样儿的美色当前,让人犯错能够理解,但到底是你的过失。”傅星戎说,“黎总想怎么补偿我?”
黎徊宴一时无言:“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我嘛,要求不高,不过,毕竟那天晚上,黎总对我使用强硬手段,让我的心理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黎徊宴没见着他哪儿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言语恐吓威胁我,导致我现在有很大的阴影。”
黎徊宴:“……”
“我现在一个人住,晚上都害怕得睡不着。”
黎徊宴:“……”
“担惊受怕的,怕我邻居晚上闯进来,用强势的手段对待我。”
“……”
“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邻居住了个恶棍。
“扭曲事实,抹黑造谣,知道要承担什么后果吗?”黎徊宴指尖搭在腿间,“你会为你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随着他的话,二人间的氛围如火如荼,剑拔弩张,言语化为刀枪利刃,悄无声息的展开一场较量。
“哈。”傅星戎笑了声,双手搭在腿上,身体前倾,眼神似狼般充满了侵略性,“我邻居还夸我——身材练得好,这也是抹黑造谣吗?黎总。”
黎徊宴:“这件事上你有一定责任。”
他指的是那天晚上傅星戎犯欠儿。
“我的责任就是我长了一张让你感兴趣的脸。”傅星戎嗤了声,道,“说过的话转头不认,干过的事转头就忘,真行。”
黎徊宴头一次对一个人感到头疼,他一字一顿打断他:“傅、星、戎。”
傅星戎话一顿,扬唇:“果然——”
他端着黎徊宴面前那杯茶,一饮而尽,拎着空杯放在他面前。
“我还是比较喜欢听你叫我名字。”
紧张气氛轰然瓦解,黎徊宴薄唇轻抿,听傅星戎评价道:
“咖啡还是你公司那助理泡的好喝。”
因为老爷子不喝咖啡,家里佣人泡茶泡得一手好茶,咖啡略输一筹,但也不算难喝。
面对傅星戎时,用应对常人的手段来应对他,完全达不到效果。
他这性子,给他一根定海神针,他能把天捅破。
礼送到了,傅星戎没多留,走时摆摆手,背身拉开车门,又想起什么,在上车前停顿了下,侧头一扬下颚,“哦,对了,你车钥匙还在我那儿,什么时候过来拿?”
这段时间黎徊宴一直坐的另一辆车。
那天晚上,第二天早上他才想起他去找傅星戎,本意是去拿车钥匙。
酒精容易让人神经麻痹。他想。
人走茶凉,桌上那杯茶空了,咖啡还剩大半,咖啡杯边上留有了一个小印子,佣人过来收拾,他别开了视线。
两人住在一层,相隔不过几步之遥,傅星戎要真心想把车钥匙还给他,有很多方法。
他知道,傅星戎也知道。
他在等他主动去敲响他的门。
但他一直没有去。
夜深人静,敲门声响。
回廊的灯亮着,门口的星星挂件摇晃,黎徊宴站在门口看着这串挂件,和最初那一家人门口贴着的对联给他的感觉是相似的,透着人间烟火气的温馨。
他指尖勾住那串挂件,星星棱角陷入他指腹。
“咔哒”,开门声响,挂件从他手中滑落,坠了回去。
房门敞开,傅星戎指尖挂着水珠:“回来了。”
某一瞬间,这话让人产生了种似回自己家里一般的错觉。
“进来吧。”傅星戎侧过身,没听到脚步声,回过头,黎徊宴还站在门口,“想什么呢?要我请你?”
“没,只是再想。”黎徊宴掀开眼,“我这算不算非法入室。”
傅星戎:“……”
“不是害怕邻居半夜闯进来,害怕得睡不着?”黎徊宴淡声点到即止,嘲讽意味儿很浓。
傅星戎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等着这一刻,等这个契机来“复仇”,找回之前落的场子,睚眦必报得小心眼儿,他看着黎徊宴,黎徊宴也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傅星戎“哈”的笑了声,“我说黎总,你要有这种担心,还专程这么晚过来,心怀不轨啊。”
黎徊宴:“忙,白天没时间。”
“嗯,大家找借口都这么说。”傅星戎理解道。
黎徊宴:“你知道这不是借口。”
“我又没在你身上安监控,我哪儿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这么晚才来。”傅星戎倚在门上。
黎徊宴:“既然都有过第一次经验了,还敢让我进你的门?不是有阴影吗?”
门都不敢进,他看起来才更像有阴影的那个。
“所以黎总这意思,是同样的错误,你还想再犯第二次?”傅星戎躬身前倾,脸凑近了他,鼻间“嗯”了声,尾调漫不经心的,透着点玩味儿。
黎徊宴眸中情绪淡薄:“没有第二次。”
他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黎徊宴大步越过傅星戎,迈进了傅星戎家里,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黎徊宴就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傅星戎这个人,让人感觉太危险,无法预测这房间里会不会出现突发状态,傅星戎又会不会老老实实的把车钥匙还给他,又或者整出什么别的幺蛾子。
他像进入了一片陌生丛林,谨防四周可能存在的危险。
上次弄得乱糟糟的地方都收拾好了,地毯换了一张,沙发上扔了一条毯子,黎徊宴闻到了一阵香味儿,厨房里亮着灯,锅里冒着热气儿,香味儿就是从那传来的。
“给。”
他耳边响起傅星戎的声音。
黎徊宴接过车钥匙。
“吃过晚饭了吗?”傅星戎朝厨房走去。
黎徊宴:“嗯。”
傅星戎:“那再吃个夜宵吧。”
没听到身后回声,他扭头看了眼,一笑,道:“不小心弄多了,帮帮忙。”
除了联姻这件事上,一直以来,傅星戎都是“我帮你啊”的姿态,说“帮帮忙”还挺罕见。
傅星戎一个人吃饭,晚饭做得简单,煮的面,面汤不是清汤寡水的,闻着很香,他盛了两碗面出来,黎徊宴没动筷,这不小心弄多了,“不小心”得挺厉害。
傅星戎:“吃吧,没下毒。”
上次进医院那也不是有人下了毒。
“我吃不了这么多。”他道。
“嗯。”傅星戎抬了下眼,把碗推过去,示意他夹过来。
黎徊宴:“……”
不吃的东西往别人碗里放,一般而言,不是特别亲近的关系,做不到这么随意的动作,傅星戎做起来十分的自然。
黎徊宴不是晚上经常吃夜宵的人。
实际上今晚晚饭也没吃多少,在他爷爷那儿吃饭,从来都没法吃得饱。这面味道意外的还不错,吃东西的时候可能是傅星戎少见的安分时候,嘴忙活起来,就没那么欠儿。
那张脸也算得上是赏心悦目。
“看什么?”傅星戎擦了擦嘴。
黎徊宴:“少说点话说不定会更讨喜。”
“讨喜?讨谁喜欢?你吗?”他道,“我说话你都想对我图谋不轨了,我不说话你岂不是……”
“傅星戎。”黎徊宴放下筷子道,“你去洗手间里洗把脸。”
傅星戎摸了摸脸,抽了张纸擦了下:“沾哪儿了没擦干净?”
黎徊宴慢条斯理道:“洗把脸,清醒一下。”
傅星戎愣了愣,意味不明哼笑了声。
天气正式进入了炎夏。
白日日头高升,城市恍若蒸炉,室内才得几分凉爽。
黎徊宴最近变了点儿,具体说哪儿变了,傅星戎说不上来,他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似一块没有瑕疵的美玉,精心雕琢后的成型,待人待物疏离冷淡,行事作风雷厉风行。
但傅星戎觉着他变得生动了不少,至少不是那个在洋房里客客气气叫他“傅先生”的黎徊宴,而是住在他隔壁邻居的黎徊宴。
两人一碰上,没聊两句,话里话外都是刺挠劲儿。忠叔每回在旁边都听得心惊胆战的,怕傅星戎触怒黎徊宴,但黎徊宴每回都是不咸不淡,还回应得上几句,看起来也不像生气。
在这燥热的天气里,迎来了七夕情人节,当天街道上成双成对的情侣都比平日多了,下午,傅星戎去了鸿黎一趟,跟他们谈完合作,经理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邀请他共进晚餐。
事情谈完结束,傅星戎没兴趣陪大老爷们儿过情人节,他记得这经理结婚了,笑着拍拍他肩膀:“庄经理还是早点回去陪媳妇吧,我就不占你们二人世界的时间了。”
他这一句打趣的话一打岔,旁人聊起了这个话题,“庄经理,前阵子看你朋友圈,家里又添新成员了啊,恭喜恭喜。”
“哈哈哈,是个小姑娘,这都快一百天了。”庄经理一撸自己脑门,傅星戎往他锃亮的脑门上看了眼,寻思这头发再撸两把都没剩几根了。
“唉,黎总!”庄经理激情喊道。
傅星戎抬头望去,见前面不远处茶水间外,黎徊宴站在回廊上,他办公室不在这一层,他身旁还站了一人,低垂着脑袋,半边身体被他挡在身后,黑发垂落,被黎徊宴那身强大的气场盖得跟个小鹌鹑似的。
傅星戎认出了那半边白净的侧脸,标志性的紧身牛仔裤包裹着腿,腰身纤瘦,正是黎初霁。
气氛有点差。
这位庄经理眼神可能不怎么样,凑上前打了个招呼,傅星戎跟在后边,扬笑叫了声“黎总”,黎徊宴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两秒,“嗯”了声。
走近了庄经理总算是感觉到了现场气氛不对,“黎总,你这身上是怎么了?”
黎初霁肩膀哆嗦了下。
黎徊宴整洁的西装上,胸膛那一块沾满了咖啡渍,里面衬衫都没幸免,地上还有几滴没擦干净的咖啡,而黎初霁的手中拿着咖啡杯。
稍稍倒推一下,就很好理解了。
黎徊宴:“不小心撞一块儿了。”
庄经理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误入了某种微妙的战场里,关心道:“没烫伤吧。”
“嗯,没事。”
庄经理想去叫人来弄一弄这块地,黎徊宴说不用,“你们去忙吧。”
公司里混到这个层面的都是人精,黎初霁的身份,在黎初霁进公司的第一天就被扒光了,兄弟俩在公司交涉不多,感情看起来也不深,得了这话,旁边几人没多做逗留。
“傅经理?”有人转头叫了傅星戎一声。
傅星戎脚还没抬着走几步,衣摆被黎初霁扯着了,他侧过头,听黎初霁颤颤巍巍小声的叫了声“傅哥”,宛如一朵被暴风雨浇灌过的小白花,惹人怜爱。
他摆摆手道:“你们先走吧,我跟黎总聊两句。”
其余人散去,茶水间霎时间冷清下来,而人一走,僵硬的氛围也更加的凸显了,黎初霁跟抓了根救命稻草一样儿拽着傅星戎衣摆。
“小少爷,松松劲儿,我这衣服都快皱了。”
“啊,对不起。”黎初霁忙松开手。
“没事。”傅星戎道,“手烫着了?”
黎初霁似想藏住红了的手背,又无处可藏。
傅星戎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心思却是细腻,黎徊宴想起之前他手擦伤,傅星戎半夜给他送药膏……关心的人还挺多。
“哥,对不起……”黎初霁道,“我不是故意的。”
黎徊宴:“嗯。”
“你这手先去冲冲凉水吧,留疤就不好看了。”傅星戎打破僵局道。
黎初霁红着脸,没敢轻易走:“哥……”
“去吧。”黎徊宴嗓音冷淡。
得了他的允许,黎初霁才三步一回头的朝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人走了,傅星戎道:“真没烫着?”
黎徊宴意识到这话是问他的,掀了下眼:“没。”
“我看看。”傅星戎皮鞋越过了地砖上的咖啡渍。
黎徊宴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我说了没有。”
“烫没烫伤,说了不算。”傅星戎说,“看了才算。”
黎初霁的手都烫红了,黎徊宴身上被被泼到的咖啡更多,里面衬衫都粘在了身上,怎么可能一点事儿都没有。
他手被黎徊宴握住,也没挣扎,这大庭广众的,还有监控呢,他也干不出跑上去扒人衣服的流氓事儿,还想起了黎徊宴不喜欢被人碰的这个讲究。
“我没事,不用看。”
“既然没事,那为什么不能看?”
“哪个男人想让另一个男人脱衣服给他看的,傅星戎,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
“我奇怪?你才奇怪吧——上回进医院,你也说没事。”
“……”
“后来呢?挂我身上进去的。”
“……那叫被扶进去。”黎徊宴纠正道。
“差不多。”傅星戎说。
黎徊宴:“……”差的多了。
傅星戎发现黎徊宴挺能忍的,自己身上有个什么事,都能面不改色的,也不怪刚才庄经理他们没觉出不对,要不是看见黎初霁那红了的手背,他也没觉出他被烫到了。
两人一个让解衣服,一个不肯解,僵持不下之际,回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黎徊宴的助理来了,“黎总,现在高峰期,老张他们那边十字路口出了点小事故,碰上了堵车,可能得堵上好一会儿,这衣服……”
他晚上有一个饭局,衣服意外弄脏了,肯定是不能穿着去饭局上了。
黎徊宴皱了下眉,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傅星戎双手揣兜:“没衣服换?简单啊,我借你。”
“你?”黎徊宴看向他。
“嗯。”傅星戎挑眉。
墙壁上的灯一开,驱散了休息室内的暗淡,傅星戎抽出领带,解开外套随手扔在了沙发上,解着衬衫扣子,催促着黎徊宴:“脱吧,你不是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