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他可见——
他往下划了几道,那天早上捡的小鸟动态是正常,点赞评论的人都不少,傅星戎的每一条朋友圈都很热闹。
除了某些,不太正经的。
这人,竟然跟他玩心眼。
翌日,傅星戎被一道手机铃声吵醒,魏览他们醒了,一醒没见着他在家,给他打了电话来,他踩着拖鞋出去时,黎徊宴正好准备出门了。
“我送你下去。”傅星戎打着哈欠儿,陪他等电梯,扶了下他后腰,“今天上班真没问题?”
“嗯。”身后开门声响起,黎徊宴理着袖口的动作停顿了下。
两人一道转身往后看了过去。
傅星戎若无其事收回手。
“唉,傅哥,你醒这么早?”徐炫之道,“我还以为我们够早的了,这位是……”
“黎总,黎徊宴。”傅星戎加了个后缀,“我对象。”
“哦哦,你好你好?”徐炫之声音硬生生拐了个弯。
魏览比他稳得住些,和黎徊宴打了个招呼。
黎徊宴颔首,视线在他们身旁徘徊了一二,问:“昨晚,就你们两个人?”
傅星戎:“……”靠,忘了这茬。
第229章 一输到底
黎徊宴本以为能从傅星戎脸上看出点不自在来,结果却是他多想了,谁不自在,傅星戎都不会不自在。
傅星戎坦然自若,挑眉扬笑:“我也没乱说,加上我不就三个了。”
好几个,具体有几个,那就是黎徊宴自己的联想了。
黎徊宴不冷不热嗤了声。
魏览和徐炫之一头雾水。
临近年关,公司开始忙了,傅星戎这个闲人都闲不下来了,老傅三天两头关心他和黎徊宴,当然,话题还是围绕着黎家那些事,比关心他这个亲儿子还要关心。
这也并非不无道理,黎家那些人都跟豺狼虎豹似的,没一个善茬。
傅星戎有朋友是干珠宝这方面的,他找人帮忙定制钻戒款儿,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季沃枫,和他一同出行的还有黎初霁。
四人在店内迎面碰上,气氛僵硬又尴尬,谁也没打招呼。
今年春节,老傅同志要带着傅女士一块儿去他爷爷那边度假,把傅星戎也捎上了,他和黎徊宴说了这事儿,当时,黎徊宴回了一句“嗯”,单单一个“嗯”,其他什么也没了。
“不想我留下陪陪你?”傅星戎还没忘上一次他说走,黎徊宴直接打算把他从他人生里剔除了的事儿,“你多说两句好听的,说不定我就留下了。”
办公桌后,黎徊宴的脸色并无异样,“替我和伯父伯母问声好,改天再去探望。”
“我呢?”傅星戎倚在办公桌旁,覆盖在了他手背上,一手撑着身后办公桌,弯腰躬身凑到他眼前,“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你……”黎徊宴抬眼。
傅星戎:“嗯?”
黎徊宴撩开眼帘,不紧不慢道:“别挡着。”
无情,这男人实在是无情,美色当前,都跟老僧入定似的,眼里只有工作。
他拿开了手。
“什么时候收拾东西?”黎徊宴问。
傅星戎说明天,后天就要走了,黎徊宴说他帮他家老爷子也准备一份礼,问他能不能带上。
傅星戎道:“见面礼啊?那边天气暖和点儿,用不着带多少衣服,我爷爷要见着你,肯定喜欢你。”
“你爷爷不也挺喜欢你的。”
“所以爱屋及乌啊。”
黎徊宴点鼠标的动作一顿,点错了一个文件,他关掉文件,“哦?爱屋及乌?”
“我爸喜欢你,我爷爷肯定也喜欢。”
“……傅星戎,好玩儿?”黎徊宴狭长眸子睨过来。
“不然你想听什么?嗯?”傅星戎理了理他衣服,指腹轻而缓的划过领口内侧那一边,轻拍两下他胸口,凑到他耳边,笑得格外嚣张,“早点休息。”
他转过身,见他要走了,黎徊宴心下一空,不禁伸手,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双臂把他桎梏在书桌前,把人抓回来了,又没想好要干什么,只是不想让他走,要挽留的话又说不出口。
没有理由。
房中静了片刻。
“桌上文件都被你弄乱了。”他道。
傅星戎:“所以?”
“好好收拾,没收拾好,别睡。”
傅星戎失笑:“黎徊宴,你是真挺舍得我啊——都最后一晚了,就不想好好快活一下?”
又不是见不着了,黎徊宴想,只是去度个假而已——只是去度个假。
在面对离别上,成年人应该熟练的习以为常和接受的坦然,拉拉扯扯哭哭啼啼地哀求着别走,那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傅星戎上午和家人一块离开的A城,他给黎徊宴发了消息,他走了,黎徊宴和平常一样的上班,工作,没出过岔子,助理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跟得上他的节奏。
和上一次分别一样,傅星戎和他保持着联系,黎徊宴的心态却有点儿不一样了,隔三差五拿起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傅星戎去了那边似乎很忙。
那边天气很好,傅星戎朋友圈发了他去海边冲浪的照片,不知道让谁给他拍的,朝镜头笑得灿烂,后面还有合照。
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站在他身旁,对镜头比剪刀手。
傅星戎说那是他的堂弟。
“想我了吗?”电话里傅星戎声调轻浮。
黎徊宴没法跟傅星戎一样,把“想”和“喜欢”这种话挂在嘴边,也不擅长跟人倾诉,他问:“今天去哪玩了?”
“没去哪儿,就在海边冲了会儿浪,水还有点冷,我妈让我照顾我堂弟,这小子,今年才十五呢,跑来跟我聊感情问题,跟我唠了一路他同桌人有多聪明。”
在傅星戎絮絮叨叨的声音中,黎徊宴似和他距离也拉近了,等到挂电话,才察觉自己唇边略带的笑意。
傅星戎在爷爷这边过得潇洒快活,老爷子疼他,他爸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对他想要教育都得掂量几分,一个教育不好,他就成了被教育的那个。
傅星戎还小的时候,傅家夫妇俩一心扑在工作上,孩子交给了老爷子,等到把他接回来时,才发现孩子招猫遛狗,一身野性难驯,还是个不服管教的硬骨头。
不过也有好的一点儿,他吃软不吃硬,谁对他好,他心里门清儿,性子乖张是乖张了些,底子倒是没坏。
在老爷子看来,傅星戎在外面留学奔波这些年,独身一身,那就是在吃苦。
虽然傅星戎乐得自在。
这次来这边度假,他倒和往常奔着往外跑不大一样了,时不时拿着个手机看两眼,给人发消息,就算不提,这乍一看都能看得出来是恋爱状态。
老爷子还怕是他爸干出逼孩子联姻的事儿,见着他这状态,才信了老傅同志说的孩子是自由恋爱那话。
除夕夜,傅星戎吃了饭,戴上帽子,道去外面消消食。
“等会儿海边放烟花,哥你不去看了?”他小堂弟扯着嗓子问。
傅星戎头也没回的摆摆手。
海边浪声拍打,夜里风吹着凉,傅星戎沿海留下一长串的鞋印,他上了台阶,坐在台阶边上。
手机光亮照在他脸上。
“你一个人?”黎徊宴在那头问。
傅星戎:“大半夜的,我这会要不是一个人,那不是挺吓人的。”
黎徊宴:“你堂弟呢?”
“我堂弟好几个呢,你说哪个?”
“一直跟着你跑的那个黑炭。”
傅星戎被这个形容逗笑,笑了好一阵,叫了他一声。
“黎徊宴。”
黎徊宴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屏幕:“嗯。”
“你现在在家?”傅星戎问。
黎徊宴“嗯”了声,傅星戎道:“在别墅那边?”
“嗯。”
“那你现在去客厅。”
“怎么了?”
“别问,你去就是了。”
那头黎徊宴顿了顿,还是由着他起了身,去了客厅,傅星戎让他打开左边第二排抽屉,抽屉里放着一个医药箱,傅星戎让他把医药箱取出来,手再往里面摸摸。
黎徊宴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是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放着一支笔——录音笔。
“我录了几句话,你要想我了,就按一下。”傅星戎说。
黎徊宴摁了下,笔里傅星戎的声音响起:“黎徊宴,好好吃饭,听见没?”
低沉的嗓音懒洋洋的拉着调子,似没睡醒一般。
“没几句,你省着点儿听。”傅星戎说,“等以后再给你录新的,别太想我。”
“少臭美。”黎徊宴抬眼,道让他放心,“等你回来都不一定听得完。”
傅星戎:“这谁说得准——黎徊宴。”
黎徊宴“嗯”了声。
傅星戎道了声“新年快乐”。
海边烟花再傅星戎身后绽放,五彩缤纷,照亮了他的脸,霎时间漫天星辰都似被点亮。
黎徊宴好像说了句什么话,被烟花声盖过,傅星戎没听清,他凑近手机,问他:“什么?”
而等他听得清了,黎徊宴又说没什么。
这通电话以傅星戎那边手机没电挂断为止,房中安静,忽而,录音笔亮着蓝光,响起了一道又一道的声音。
“少熬夜,早点睡。”
“我就知道,你一会儿都忍不了吧。”这声音显摆得活灵活现,“算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就跟你说一个秘密吧。”
戛然而止。
黎徊宴又摁下笔。
“想知道我的秘密,还是又想我了?”
“其实在浴室里那天,你亲我那回,哦就是你抱着我啃那次,那是我的初吻……”
“最后一条了啊,那就再和你说个秘密吧。”
“我……还挺喜欢你穿西装的,黎哥。”
房中归于寂静,黎徊宴五指插入发间,垂着眼,抬手盖住眼帘,片刻后,录音笔又从第一条开始回响。
阖家团圆时一个人难免寂寞。
而傅星戎的存在,加重了这种寂寞。
群里一条条消息往上刷,富二代大多是一群闲的蛋疼的群体,过年过节更是热闹非凡,他们今晚在聊黎家的事。
在除夕夜那天晚上,据说一群警察闯入黎家,带走了黎初霁。
傅星戎几次打开黎徊宴聊天框,都没能问他,黎徊宴没跟他提过这件事,应该就是不想让他插手。
“想什么呢?”老爷子退了两步棋,对面孙子都没发现,故作不高兴,“心思飞哪儿去了?”
“哪儿呢,我这是在思考。”傅星戎说。
“你思考这么久,思考出什么来了?”
“这不是还在想呢。”傅星戎看棋,抬头看了老头子一眼,也没戳破他偷偷挪棋的行为。
年后的时间过得很快,分别带来的距离感没冲淡想念,反而让人更期待重逢,傅星戎提前回了A城,提着行李箱落了地的那一刻,他拦车直接奔向了黎徊宴家,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从暖和的地方飞回来,气温差一时让人冻得直哆嗦,傅星戎去了黎徊宴别墅那边,他知道黎徊宴这段时间一直住这儿。
他拉着行李箱推门进去,换了鞋,听见楼上书房有声响,他抬头往楼上望去。
黎徊宴在家?他不是说在应酬?
他轻手轻脚上了楼,走到门口,楼上又没了动静,书房门开着一条缝,他轻轻推开书房。
眼角银光一闪,一把匕首直刺下来。
高尔夫球场,黎徊宴端着桌上的果汁喝了两口,一旁助理小跑了过来,叫了声“黎总”,他面色焦急,附在黎徊宴耳边,“黎总,你家里那边出事儿了,傅先生现在在医院抢救室。”
黎徊宴耳边嗡的一声,似什么也听不见了,仿佛一脚踩了个空,脚下一软就要跪下去。
从高尔夫球场去往医院的路上用了二十多分钟,这还是紧赶慢赶的距离,黎徊宴想过那些人会从他家里入手,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偏偏是傅星戎,偏偏是他那个时候,去了他家。
二十多分钟的路程,黎徊宴脑子里紧绷着一根弦,数次打给那个电话,得到的只有未接的回复。
他脸色阴沉,极其难看,紧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暴起。
傅星戎要出了事儿,他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医院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地上瓷砖锃亮,急促的脚步声止步于急救室门外,黎徊宴轻喘着气,看到了急救室门上亮着的牌子上。
“黎徊宴?”
身后的声音让黎徊宴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和那录音笔里的音色交叠。
他缓缓转过身,傅星戎站在他不远处,身上穿着皱巴巴的黑色毛衣,脸上挂着水珠,脖子那一块都湿了。
人看起来好好的,脸上破了皮,也没太严重的伤。
黎徊宴喉结滚了下,张了下唇,嗓子里竟没发出声音。他闭了下眼,方觉自己刚才有多紧张。
过了会儿,傅星戎才弄明白,黎徊宴以为抢救室里抢救的是他,助理传话有误,傅星戎和那个私闯民宅的家伙打起来,扭打间那人摔下了楼梯,手机磕坏了。
他身上的血也不是他的,是那人的,刚去洗了把脸,这大冬天的,水怪冷的。
“你怎么……回来了?”黎徊宴哑声问。
傅星戎脸色不虞:“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这他妈不是惊喜,直接成了惊吓。
他摆弄着手上手表,揍人的时候把手表卡在掌心握拳揍人,表盘碎掉了,他问黎徊宴,里面那人他认不认识,黎徊宴说不认识,但他猜得到对方是来干什么的。
“我进去的时候,他好像在书房找什么东西。”傅星戎说。
黎徊宴:“u盘。”
U盘里是一些关于季家见不得人的生意,那人应该是季家雇的。
“还以为你背着我,藏人了呢。”傅星戎道。
黎徊宴心脏还没缓过来,他见缝插针的打趣,也没被缓解几分,他紧握着傅星戎的手,傅星戎手都快被他捏青了,警察来了他才松手。
再度和警方碰面,不过这次两人成了受害者。
这是傅星戎的第二次,不是黎徊宴的第二次,上次,是去探监,隔着一层玻璃,黎初霁哭喊着知道错了,求他救他出去。
他给爷爷注射了那种药,那是季沃枫教唆。
就为了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他才一时冲动。
黎徊宴不是来看他有多狼狈,他只是来听听他想知道的消息。
前后不过几分钟,黎徊宴情绪已经稳定了下去,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一通折腾,两人回去已经是晚上了。
他们没回别墅那边。
把那破碎的手表表盘放在茶几上,傅星戎先去洗了个澡,今天赶飞机也就算了,又在地上摸爬滚打了一番,虽然地板挺干净。
或许两个人生活久了,多少会传染点对方身上的习性,在黎徊宴不在的时候,傅星戎没那么讲究,似乎跟他见面,他身上就多出了点儿讲究的影子。
傅星戎跟没事人一样,那事儿过去了就算过去了。
黎徊宴一晚上心不在焉的,洗澡还穿错了睡衣,穿成了他的都没发现,还在客厅晃了两圈,傅星戎饶有趣味地盯着他,黎徊宴干什么都能感觉到那道存在感格外强的目光,忍无可忍。
“看什么?”
“别勾引我。”傅星戎这才慢悠悠开口,道,“我禁不住诱惑。”
黎徊宴:“我倒杯水,怎么勾引着你了?”
“啧,我一回来就穿我睡衣。”傅星戎说,“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黎徊宴低头一看,还真是他睡衣,他不慌不忙,眼帘半阖,端着水杯,道:“你这么容易被勾引到?”
傅星戎侧躺着,撩开衣服,手指又解开了一颗衣扣,腹部肚脐和锁骨胸口都若隐若现的暴露在空气中,只有中间几颗扣子扣着。
睡衣质地丝滑柔软,在他身上彰显更胜。
黎徊宴端着水杯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
“你都这么暗示了,我还能装瞎?”傅星戎说,“我可是,很有眼力劲儿的。”
还挺骄傲。
黎徊宴不动声色转开眼,评价道:“差点火候。”
沙发上的人眯了眯眼,轻哼一声拢了衣服坐起来。
“你这些天瞒得够紧啊。”傅星戎开始跟他算账,“一点儿口风都没跟我透露。”
“没必要说。”
“那什么才有必要?人都跑你家里来了。”
“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所以我不回来,你他妈还打算继续瞒着呢?”
黎徊宴顿了顿。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傅星戎被瞒着,心里不是没有后怕,要今天回来的不是他,是黎徊宴呢,那人还拿了刀。
黎徊宴什么都不跟他说,不就是觉着他帮不上忙,他背过身去,“是我没用,让你一点儿也信任不了我。”
“我没那么想。”黎徊宴说,“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你是不是也觉着我不靠谱?”傅星戎问。
黎徊宴:“没有。”
他道:“傅星戎,我希望我是你的依靠,你不用被这些事烦心。”
他年长他,理应多承受些。
傅星戎一顿,回过身看向他,黎徊宴拎着水杯放在桌上,道:“你去做你想做的,就行了。”
他懂傅星戎,也懂他想要的是什么,有些话甚至都不用说明白,他了然于心。
傅星戎听明白了他言下之意,就是听明白了,才觉,黎徊宴惯来的内敛克制,让他在这段关系里愿意一再退让。
说得这么大义凌然——
“我想做什么先不说,你知道我不想怎么样吗?黎哥,我不需要你为我打造一个温室,我是你的男人,不是别的什么人。”这是傅星戎摊开给他看的,他的态度,“我想你有事儿,我能在你身边,别把我排开在外,我会觉得,你根本不需要我。”
就像黎徊宴说“你是自由的”一样。
他站起身,道了声“早点睡”。
“不是。”黎徊宴扯住了他的袖子。
他站着没动,黎徊宴也没再说话。
片刻后,他感觉到身后体温靠近,黎徊宴环住了他腰,低头脑袋抵在他肩头,软了态度,“下回跟你说。”
这就差没说“我需要你”了。
“我不怕什么危险,黎哥,我就怕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他转过身,“你想瞒着我,要么瞒好一点儿,别被我发现了,要被我发现了……”
黎徊宴拽着他衣领,亲了他一下。
傅星戎二话不说,扣住他后脑勺回吻了回去。
小别胜新婚,两人这小别,别出了一窝火。
截止目前为止,黎徊宴就没有瞒他成功过一次。
这场对弈,到底是他一输到底。
但又输得心甘情愿,拿他没办法。
婚宴当天。
晨间露珠自绿叶上坠落,早晨天还没亮,傅星戎就醒了,醒来一看时间,起得比定的闹钟时间还早。
昨晚捯饬了一晚,最后确认无误,他才去歇下,也没睡上两个钟头,睡眠不足让脑子回神也回得迟钝。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柔软的大床在身下像棉花糖,陷进去恍若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他直愣愣的躺了有两分钟。
他今天结婚!
他今天就要结!婚!了!
这阵子处理各种杂七杂八有关婚宴的事儿,过得忙碌,到了昨晚,他确定来宾、婚宴现场流程,还没那么有实感,冷静得有条有理,和平常别无二差,直到那一觉睡过去,再醒来,他魂才似回到身体了。
他要和黎徊宴结婚了。
结婚意味着什么?
那就是俩人以后在一个户口本上,手术室门口都能为对方签字的亲密关系。
入夏的天早晨也没多冷,傅星戎洗了两把冷水脸,清醒了点儿,家里雇佣的人替他把礼服带了上来,都要喜气洋洋的说声“新婚大喜”,傅星戎高兴,让人递个发红包,沾沾喜气。
礼服是一套黑色的西装,做了最后调整到了他身上,裁剪格外修饰身材,黎徊宴那一套西装是白的。
从三天前起,他就没和黎徊宴碰过面了。
手机上聊天记录停留在昨晚。
【我起了】
他发了个消息过去,那头很快回了个“嗯”,他眉间舒展,神情愉悦,现在就有点儿想见黎徊宴了。
两个男人结婚,他们省去了接亲那一环节,直奔婚礼现场,他们婚礼办在教堂。
现场请了专业摄影师来拍,今天还得上妆扑个粉,傅星戎在休息室拒绝化妆师往他脸上扑那玩意儿,出门时,魏览找过来了。
“新婚快乐啊。”魏览一碰着他跟他道了声喜,攀着他肩膀道,“傅家大少一脱单,伤心失恋的人那叫一个多,给你办的单身趴也没来。”
“我去干什么?”傅星戎笑了声,“去了让人眼馋?”
魏览也跟着笑了起来,看得见吃不消可不就是眼馋,“给人看看解解馋怎么了?”
“出场费都不给,还拉我去热场子。”傅星戎道,“这话要不你跟黎总说去。”
魏览哪敢:“他人呢?还没到?”
“到了,在另一头呢。”傅星戎本想过去找人,傅女士说要等婚宴开始才能见面,让他守点儿规矩。
今天这好日子,心情好,让傅星戎能够忍受那些个“规矩”,只是这让人等待的过程都让人心急如焚。
傅星戎这边忙得差不多了,来找他的朋友一茬接一茬,热热闹闹的,傅星戎瞥见眼熟的一人在门口张望,他应付了几句,把张望的人叫了进来,问他怎么了。
“傅先生,黎总那边出了点岔子,可能得推迟一点儿了。”这人挡嘴附在他耳边低声道。
“出什么岔子了?”傅星戎皱眉。
来人道:“那头门锁坏了,找不到钥匙,我们正在联系人来处理……实在抱歉,这是我们的疏忽。”
现在不是谁来揽责任的时候。
休息室内,黎徊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面色冷淡的转着手中腕表,有些不耐,“咚”的一声,他似听见了点什么声音,侧头看过去,助理在门口跟人打着电话,房间里没别人了。
纱窗轻轻飘着。
“咚咚”两声轻响,从窗户那儿传来的。
他起身上前,拉开窗帘,在窗外露台看到了两个小石子,在瓷砖地上突兀,他之所以确认这两颗小石子是制造出那动静的罪魁祸首,是因为没隔两秒,又一颗小石子落在透明的玻璃门上。
从下面被丢上来的。
他拉开了门,阳台外的清风吹拂,打理过的发丝微动。
露台下的草坪,男人抛着手里的石子,看样子是正打算再来一次,见他出来,手张开撒豆子似的随手一掷,往前走了两步,仰着头。
“黎哥。”
“你怎么在这儿?”黎徊宴扶在露台边,探出上半身。
“偷着来的。”傅星戎说,“怎么,锁里边了?”
他看戏似的,好像觉着挺好玩儿,黎徊宴有点无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