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哨兵当中,隐隐有以他为首的趋势。
哨兵没那么好管教,除了邬烬,也有一两个刺头儿,但那一两个刺头儿都没邬烬这么棘手。
没几个人会像他一样,第一次明知是吃了亏了,第二次还得再往上啃一口,没完没了的将吃亏当享乐,因此,哨兵们对他也甚是佩服。
夜深人静,档案室内监控熄灭,架子之间,一道身影藏匿其中,虞凡白打着手电,手指快速划过档案,过目不忘让他很快分辨出哪些是已经看过的。
忽而,他动作一顿。
有人来了。
他关了手电,猫着腰,藏在桌后。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又走远了。
他没放松,不过一会儿,窗户开了。
风从窗外刮进来,没有人进来。
月光将影子照在地上,窗户上蹲着一道身影。
“虞教官,这么晚不睡,在这儿躲猫猫?”饶有趣味的声音响起。
被发现了。
“一起玩啊。”那声音道。
——邬烬。
“别躲了,我看到你进来了。”
虞凡白没再沉默,“想怎么玩?”
邬烬:“怎么玩儿,那都是你说了算。”
虞凡白低笑:“是吗……”
他起身的瞬间手电筒直向窗户上的人,光一晃眼,邬烬蹲在窗上,一手扒着窗户,一手抬手挡眼睛。
他放下手时,面前一个扫堂腿过来,他身体后仰,差点跌落下去。
他像成了那些满脑子草包的哨兵,还想了一刻,觉得他身段真漂亮。
不待虞凡白乘胜追击,他扩散的精神感觉到了活物移动的轨迹。
又有人来了。
他一把拽住邬烬的衣领,把他拽进来,顺手关上了窗户。
档案室的门开了,手电筒的光在室内扫了一圈,一排一排的照过去,角落,虞凡白和邬烬蹲在桌子底下,虞凡白把人束缚住,捂住了他的唇齿。
怀里的人既动弹不得,又发不出一点声音。
光源照到了虞凡白脚边,他心跳依旧维持着平稳,还能在邬烬脚要伸出去的瞬间,眼疾手快地勾了回来。
脚步声远去。
邬烬也快被闷死了。
他一松开手,邬烬就靠在他身上大口喘气。
虞凡白屈着腿,把手往他衣服上擦了擦,口吻听着温柔又无奈:“这么大了,怎么还流口水。”
邬烬牙痒痒。
今晚出现了这么一个意外,虞凡白也不可能接着行动了,邬烬出现在这儿,后来他成为反叛军头目,是从这里开始的也说不定。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学院路上,一个在前面走着沉思,一个在后面闹腾跳得高。
“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
“我什么都看见了!”
不该给个封口费?
什么态度?
他这是完全被忽视了?
虞凡白停下了脚步。
邬烬撞到了他身上。
虞凡白转过身,他再嚷大声点儿,大家都知道了。
终于被他给注意到了,邬烬脸上笑还没扬起来,被虞凡白捏住了脸蛋儿,虞凡白捏着他往自己一扯,扣着他肩膀转了个圈,面向另一个方向。
“知道那儿是什么地方吗?”他低沉的声线贴着他的耳郭,如一串电流从邬烬耳垂一路滑向了脊椎骨。
他贴他贴得好近。
像在档案室里那么近。
唔,还是没有那会儿近。
“一座湖,你喜欢湖吗?”虞凡白慢条斯理的问。
邬烬耳朵被那呼吸熏得有些热,被捏着脸,说话也有几分含糊:“还行。”
虞凡白说:“我在这儿,把你绑了,绑块石头沉下去,谁也不会知道。”
“他们会以为你失踪了。”
“乖一点儿,嗯?”
“来,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那只手动作算不得轻柔,揉得随意,又大又温厚的覆盖住了他的脑袋,透着令人眷念的气息。
他仰起头,仿佛从一片黑暗中窥见了一丝光亮。
邬烬一觉睡醒,睡得一头凌乱,他打着哈欠下床洗漱,已经有哨兵在洗漱了,是那位一开始就得了虞凡白青眼的何同学。
他拿起了牙刷,听到何同学跟他说了声早,他含着牙刷模模糊糊回了声“早”。
“昨晚做噩梦了吗?”何同学问。
“嗯?”邬烬吐了漱口水,“怎么这么问?”
他说:“你昨晚一直在叫哥哥,你还有哥哥呀,都没听你提起过……”
他声音渐低,只觉邬烬垂下眼没了表情,有一刹那变得阴沉又恐怖,他问:“你……不舒服吗?”
邬烬吐出一口漱口水,抬眼又和平常无异,笑道:“没事啊,我都不知道我还会说梦话,打扰到你们了啊。”
却是直接跳过了不想回答的问题,跳得顺其自然,让人不觉有异。
“没有没有,那会我正好起床上厕所。”
“那就好。”他说。
何同学的脚步声远去。
他走了。
邬烬捧着一把水泼在脸上。
那是多久以前?十年?还是十一年?
掰掰手指头,才发现,啊……原来过去很久了。
不该怪他忘掉了他。他想。
今天一上午都没有虞凡白的课程,他下午有一节公开课。
历经两周的训练,这是虞凡白来到学院的第一节公开课,学院未曾见过虞凡白真容的新兵蛋子比比皆是,占位状况非常激烈。
还没到点儿,宽敞的教室便挤了不少人。
“你真应该去看看,你制造了多大的混乱。”同行的宋连长打趣道,“大家对你的热情还真是前所未有的高。”
虞凡白仪表堂堂,教官制服穿在身上,衬得他腿长腰窄,他笑了笑,道:“听课的人多,那不是好事儿?”
“那也得真听课,你往那儿一站,谁还有心思听。”
“宋连长对我讲课没信心?”
“哈哈哈,我是对那群臭崽子没信心。”
两人并肩往公开课教室走去,还没到教室门前,都能听到教室里闹哄哄的声音。
“我听说虞上校长得很好看,真的很好看吗?有多好看啊?”
“我倒是要看看,一个向导能讲出什么来。”
“你的哨兵癌可收收吧!”
“咦?范欧文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最看不上虞教官了吗?”
“你别瞎说,我什么时候看不上虞教官了?”
“上次你还说虞上校靠得都是他的哨兵!”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你能不能别提了,真烦人。”
络绎不绝的议论声中,虞凡白踏进了教室。
他往讲台上一站,所有声音自觉低了下去,虞凡白往台下扫了眼,所有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第三排正中间尤为强烈
邬烬坐在台下,托腮笑意盈盈的望着他,狐狸眼轻轻眯着,仿佛在打什么坏主意。
虞凡白视线轻轻掠过,自我介绍过后,笑道:“宋连长说我站在这上面,影响你们学习。”
“我可不觉得大家这么容易被影响,别让我说大话了啊。”
他打趣两句,底下笑声传来,氛围一时轻松许多,虞凡白很顺畅的进入了讲课进程,电子投屏在黑板上。
公开课讲的东西是一些特殊案例,虞凡白准备得充分,邬烬课上安分,只托着腮,目光落在他身上,这很正常,老师在讲课的时候,同学的视线一般都会跟随着老师。
但又有点不正常,邬烬漫不经心的眼神和表情,都明显不是听课的样子,他坐在最显眼最中心的位置,从讲台上看下去,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存在。
虞凡白表现和寻常无异。
没有多关注,也没有被针对。
昨晚的事情好像就那么过去了,仿佛并不惧怕他揭发他。
脸上没有半点逞强,唇边含着笑,眸子盛着温情般,儒雅得体,就连那句威胁恐吓都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薄薄的唇上下张合,声线比昨晚少了分危险的低哑。
威胁恐吓?
虞凡白要知道邬烬是这么想的,或许会有点忍俊不禁。
逗逗他玩玩儿,哪有那么严重。
虞凡白讲课风趣幽默,课上不少同学举手提问,课后他收拾东西,一名哨兵斗胆上前问话,他暂停下了脚步。
“虞上校,我听说你要和伯爵家的小儿子订婚,真的吗?”
“听谁说的?”虞凡白问。
哨兵道:“星网啊。”
“那就去星网上问吧。”虞凡白笑笑道,“和课上无关的问题,就不要问了。”
他表现得太温和,冷不丁的噎了下人,哨兵霎时间面红耳赤。
门口,邬烬倚在墙上,听着脚步声从门内出来,他侧头看了过去。
两人目光短暂接触,虞凡白勾了下唇,邬烬眸光微闪,接着,便听他叫了声“宋连长”。
他顿了顿,扭过头去。
高大威武留着胡渣的哨兵从他身后迎面走来,“虞上校,这课费了不少心思啊,我都听进去了。”
虞凡白:“还行,多亏大家配合了……”
他们走远了。
“哇不是吧,你脸红什么啊?被拒绝了你还冒粉红泡泡呢?”
教室内讲台边上传出笑闹声。
“虞上校刚儿冲我笑了,你没看见?”
邬烬视线漫无目的的游离。
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儿,他看不见?
他被无视了。
虞凡白从洗手间出来,手上滴着水,长靴踩在地上,往办公室走去,抵达办公室门口,他推门而入。
办公室窗户半开,外面刮进来的风吹起了窗帘。
办公桌后,办公椅背对着门口,轻轻摇晃,转了过来,银发哨兵坐在办公椅上,露出了一个张扬的笑。
“虞教官,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虞凡白擦干手上的水渍,“还有什么问题吗?”
邬烬站起身,撑着桌子,倾身过来:“你就不怕我把昨晚的事儿说出去?”
“然后呢?”虞凡白睨向他。
邬烬:“深更半夜不睡觉,虞教官是在找什么东西吧?”
虞凡白低笑:“所以呢,你有证据吗?”
虞凡白修长漂亮的手撑着桌子,倚在桌边:“说出去,告诉所有人……你有证据,我干了什么吗?我可以是路过,也可以没去过——你呢?”
他那双盛着笑意的眼似在笑他天真。
邬烬倏地明白过来。
从头到尾,这男人就没怕过他出去说,甚至无所谓他去和谁说,昨晚的那句威胁,不过是在吓唬他。
他轻眯了下眼,笑了,“我不是来威胁你的啊教官。”
他抬手覆盖住了虞凡白的手背,道:“我只是想帮帮教官的忙,教官有什么需要,尽管麻烦我好了。”
“那就麻烦你当做没看见吧,嗯?”虞凡白抬手轻抚他银发,顺着发梢往下,扣住了他后颈。
那是腺体的位置。
男人宽大的手掌几乎能拢住他的脖子,伴随而来的是控制感。
看似征求他意见,实际上连拒绝的空间都没给予。
两人脖颈相交,邬烬调笑着道:“要不……教官还是试试把我绑了沉湖吧。”
两人呼吸相交,虞凡白从他眼中看到了迸发的跃跃欲试,像在说“有什么招你尽管来”。
不仅爪子利,还有点小淘气。
僵持之际,虞凡白笑了两声,松开了他:“沉什么湖,这校内可没湖让你沉。”
那片刻的威慑就像是错觉。
邬烬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像逗猫一样的在逗着他玩儿。
他甚至没有过问他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去那儿。
似是而非的话,半吓唬人半威胁,叫人分不清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好似不经意间就会落入了他的圈套。
他抬手摩挲了下后颈,被触碰过的皮肤隐隐发着烫。
档案室的夜晚,除了邬烬,没人知道,虞凡白清楚,也不会再有第三个知道他们那天晚上的事。
虞凡白并不讨厌邬烬,虽然邬烬偶尔的会和他做对,但都是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罢了,不过这小打小闹,在公开课这天后,似乎演变得有点过了。
训练器材坏了。
虞凡白给大家演示的时候,差点压在了他身上,他身形灵活的一个后空翻躲过,沉重而宽大的器材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这要砸在人身上,恐怕得休养一两个月。
现场一片惊呼。
“虞教官!”
“啊!”
“我的天!”
虞凡白从尘土飞扬中走出来,掸了掸肩头的灰尘。
是绳索断了。
断口处有着明显割过的痕迹,也许是小刀,也许是匕首,这两种东西都能够从学院中轻而易举买到,并且不惹人起疑。
所有哨兵都会学习和刀相关的冷兵器。
总之,断口不像是自然断裂的口子。
他站在那群向导面前,径直和人群中的邬烬对上了视线,邬烬愣了愣,眸光躲闪了一二,旁边的哨兵们也面面相觑。
在这一群年轻哨兵中,他感到了几缕恶意心虚的气息。
“吓到大家了。”虞凡白唇边挂着笑,“看来今天的训练很难继续下去了——得找出是谁搞了破坏,耽误了大家了训练啊,有人知道是谁吗?”
没人站出来。
他让所有人举起手,从第一排走过去,他分析着他们所透出来的情绪,紧张、害怕、躲闪心虚……最终将目标定格在了几个人身上,从邬烬和另一个哨兵身上搜出了一块锋利的小铁片。
那个哨兵企图偷偷丢掉,被他看见了。
邬烬说他不知道。
其实这件事虞凡白并没有多生气,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他好像待人待事都能格外的宽容。只是需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只有吃了苦头,他们才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背着手站在他们面前。
“你们如果不服气,随时可以挑战我。”
第234章 可爱
“该死,应该把铁片丢掉的!”受罚的哨兵累得不行,恶狠狠的喘着粗气,在床铺上躺下,“下次一定不会让他再抓到把柄。”
“要不算了吧,他罚人简直太魔鬼了……”
哨兵面上不高兴,那人便没再往下说。
哨兵又有点不满的看向一旁事不关己玩着鲁班锁的年轻男人,“邬烬,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就这么把我供出来了。”
年轻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桌边,凳子腿一晃一晃,懒洋洋的,提不起什么劲儿,闻言也只掀了掀眼:“我说什么了?”
他只是告诉了虞凡白,他不知道。
虞凡白信了,他有点高兴。
但也有点不高兴。
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他能够细细品味。
“我说了,别做那种事儿。”
邬烬兴致不高,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也只有哨兵气头上,不太有眼力劲儿:“你什么意思?我还不是为了你,你不看他不爽呢?”
是的,下午他拿着铁片得意洋洋的跟他说着他的整蛊计划,说要为他出口气,因为虞凡白经常罚他,他收了他的铁片,让他别多事儿。
不想他已经先斩后奏的做了。
虞凡白只罚了哨兵,轻而易举的放过了他。
哨兵心里肯定不舒服。
“为了我?”他嗤的笑了声,“别拿我当幌子,我还犯不着你为我出头。”
他看得通透。
哨兵不过是被虞凡白罚了几回,借着他的由头,想报复虞凡白罢了。
哨兵表情变得有些许的阴沉。
来了还没一个月,哨兵们都很喜欢邬烬。一个班的哨兵,总有那么几个突兀的存在,过于优秀,亦或者过于垃圾。
前者是领头羊,后者是叫人不屑。
邬烬显然是前者。
在宿舍进行夜谈时,他没和人谈论过他的家庭,他的过去,第一天在教官手下一次又一次顽强地爬起来,就足以让一众哨兵心服口服。
邬烬有些心不在焉的。
虞凡白没罚他。
他信了他。
他是不是有一点儿认出他了?
邬烬知道他这是在妄想,又克制不住的这么想。
第一次见面,他就认出他了。
光是听到他的声音,他就认出来了。
虞凡白还没入睡。
下午器材一根铁丝刮到了他手背,他去医务室扎了一针,还被校医室那老同学给嘲笑了,嗯……有够丢人的。刚洗了澡,他处理着手背上的伤口。
器材损坏还得上报,等会儿还得填表。
房间里点着灯,他听到一阵细微声响,很轻,他停下手中动作,走到窗边,“唰”地拉开了窗帘,阳台的玻璃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风从窗外刮了进来。
夜色当中,灰色矮小的身影捂着眼睛趴在地上,背对着他撅着屁股,仿佛这样就能隐藏住自己的身影,掩盖自己刚才扒门的行为。
这是……猫?狗?二哈吗?
那道灰色身影在他的注视下瑟瑟发抖,也不知是被这风吹得冷的,还是害怕胆怯,看起来很胆小。
但这儿楼层可不低。
灰扑扑的身影挪了下爪子,偷偷朝后面看了眼。
见他还在,又嗖的把脑袋转回去。
虞凡白打开了阳台门,轻而缓慢的脚步声响起,走到了那瑟瑟发抖的身影后,虞凡白拎起了它的后颈。
身体悬空,这小家伙都没把爪子放下来。
掩耳盗铃。
拎起来,他才发现这不是猫猫狗狗,是一头狼,再一看,不是普通的狼。
谁的精神体跑错了门?
他拎着它到了阳台边上,手腕传来痒痒的触感。
这小家伙像察觉到他想丢掉它,拿尾巴圈住了他的手腕。他拎着他的后颈肉,抬到自己眼前,小家伙呜咽了声,虞凡白发出一声轻笑。
阳台门关上,狼崽子在地上滚了一圈。
虞凡白坐在书桌前,准备写报告单,那小狼崽子又跳上了桌子,拿脑袋拱了两下他的手背,蹭了蹭他手背上的伤。
没怎么用力,倒有几分憨态可掬。
小家伙蹭来蹭去,都没能分散了虞凡白的注意力,蹭累了在他手边打了个盹,到了后半夜自己走了。
哨兵宿舍……新兵?
虞凡白关上了窗。
放任精神体乱跑可不怎么安全。
隔天,他把器材损坏的报备递了上去,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解决起来也不算难事,他把表格递上去,校领导宽慰了他几句,让他别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新来的哨兵里面总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虞凡白知道,那个哨兵是贵族家的孩子,他们并不会追究他弄坏的是多么昂贵的训练器械,没受伤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件事处理起来快,后续影响多少还存在。
伯爵大人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在这儿还习不习惯,又问他他家小儿子训练得怎么样了。
校医室内,虞凡白坐在桌边回着消息。
“你和伯爵的小儿子见过面了吧,我说,你又不是养孩子的,他家一个两个的让你照顾小孩儿是什么意思?”校医是个向导,平日除了疏导工作,处理的都是外伤。
虞凡白道他也许看起来很会养孩子。
“你感觉他人怎么样?”
人怎么样?
虞凡白回着消息的指尖轻微的停顿了下,笑道:“挺可爱的。”
门外,刚走到门口的哨兵脚步顿住,下意识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他不是一直跟你为难吗?”
“我还能被他欺负了去?”虞凡白似觉好笑,道,“一点儿小把戏,估计……”
他又停下了。
“估计什么?”校医追问。
虞凡白说“没什么”,只是觉得银发哨兵长着一副写着“想被疼爱”的模样,这种话说出来就不合适了。
这种词汇,也不适合用在意气风发的年轻哨兵身上。
校医也没追问。
“他是不是就是一直跟你为难的那个呢?”他知道的消息显然比别人多点,他道,“他这么不喜欢你,你干脆也让他吃点闷亏得了。”
让他吃点闷亏?
邬烬听着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从门内传出来,耳聪目明的哨兵听了个清楚,他听到向导说:“让他爱上你,你知道吧,掌握哨兵那群脑子简单的家伙的情绪再容易不过了,等他落入你股掌之中,你想怎么样还不是怎么样,他们那些贵族家里就没一个好东西。”
不知道哪个字眼唐突了这位单纯的哨兵,让哨兵眸子一刹从半阖着的眼睁圆了,一颗心都随着被吊了起来,耳朵也有点臊。
他不是故意听他们说话。
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他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他竖起了耳朵。
虞凡白还养过别人?
里面传出一声轻笑,似觉得他这话有意思。
“幼不幼稚。”虞凡白回完了消息,道,“少跟他们学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我走了。”
他打开了校医室的门,门口已经空无一人,他扫了眼不远处和人成群结伴的哨兵,那群哨兵中间的人也朝他看了过来,两人遥遥对望一眼。
不知道他发没发现。
邬烬只看见虞凡白低头看了眼时间,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烬哥,看什么呢?”
“没。”他说。
虞凡白的身影消失在了尽头处。
就好像他根本没在那个校医室里和人提过他。
也没夸过他“可爱”。
他本来要走的,在这被他们碰上了,他们问他要去哪儿。
药还没拿。
他和哨兵们告别,进了校医室,宿舍那家伙,崴个脚疼得嗷嗷叫,跟断了腿似的,邬烬实在嫌吵。
虞凡白发现他了吗?
他回想着虞凡白看过来的那一眼,和平常无异,完全看不出来。
“这个外敷,这个一天吃三次,其实我建议他下来扎一针,效果会更加显著。”向导把药递给他。
“谢谢。”
这个向导是虞凡白的朋友吗。
“你和虞上校很熟吗?我刚才好像看到他出去了。”他状似无意的问。
他在腹中咀嚼着这个字眼。
虞凡白没有对他做什么。
没有故意引诱他,也没有给他使绊子。
早上听到哨声,他正在洗脸,抬脸看到镜子里挂着水珠的脸,不禁多看了两眼。
他一个哨兵,一个大男人,虞凡白为什么会用“可爱”来形容他?邬烬觉得这个词很不搭,可他也不能跑到虞凡白面前去问,那岂不就是不打自招了。
这两天邬烬劲儿头很猛,清晨,环绕山间跑操的体能训练,这两天给他们又上了重量,邬烬还能维持着和他持平的水平。
虞凡白把握着适当的节奏,待他发现后面的人落后好一段距离时,身旁邬烬还能跟得上,气喘得也还是很均匀。
一路跑回营地,虞凡白舒展了下四肢,看着计时器。邬烬从他面前走过,堂而皇之的拎起衣摆擦汗,露出腹肌上附着着薄汗,在他面前晃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