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你觉得我体能成绩怎么样?”他声音轻佻的拉长了尾音。
虞凡白说:“合格。”
邬烬:“只是合格?”
虞凡白没什么反应,只撑着下颚含着似有若无的笑看着他。
像在看一只扑蝴蝶的小猫咪。
邬烬感觉仿佛被看透了一般,他把衣摆拉下来,遮住了腹肌,觉得自己有点幼稚。
可爱而已。
虞凡白以前也这么说过他。
没必要去证明什么。
“比你哥哥要厉害。”虞凡白忽而这么添了一句。
他看到银发哨兵愣了一下,而后朝他看了眼,轻轻哼笑了声,三两步跨上来,在他身旁台阶坐下,掌心撑着地,凑过来,压低声线问他:“那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多一点儿?”
跑操后的身体发着烫,浑身血液似沸腾着。
虞凡白知道他是伯爵家回来的小儿子。
也知道他是他的绯闻对象。
他提到“哥哥”,就是挑明了这一点。
甚至,他可能知道那天他在校医室外面听到了他们的话。
向导的精神力感知很厉害,虽然邬烬认为他那天收敛气息并没有露出破绽。
喜欢哥哥,还是喜欢弟弟?
他问得轻佻,虞凡白答得也就随意,他笑着道:“我喜欢厉害的哨兵。”
这个“喜欢”,单纯就是欣赏的喜欢了。
还是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意料之外的答案,又有点意料之中。
邬烬知道的。
他喜欢厉害的人,喜欢能够为他创造价值的人。
“那教官觉得,我厉害吗?”他又追问。
“嗯,”虞凡白勾了下唇,又是那种似逗人玩的不认真的口吻了,说,“厉害。”
让人有些牙痒痒,又忍不住去猜他这话下几分真几分假。
而在人猜的时候,他已经把那片刻泄出的一点随意又收了回去,哨兵们陆续抵达了,虞凡白站起了身,话说出口,听起来没几分认真,也真没几分认真。
日复一日的训练,哨兵们都安分了许多。
月度考核即将来临,这是他们进入学院以来的第一次考核,成绩也将录入,哨兵们这段时间就更加集中训练了。
连邬烬都在器材事件后安分了。
别人以为他也是被震慑住了,只有他知道——不是。
也许是厌倦了,也可能是被人当做去整虞凡白的幌子让他感到厌烦,他每回成绩开始拿最优,在一众哨兵里愈发的突出。
食堂人声鼎沸,邬烬端着餐盘排着队,有人叫了他一声:“邬烬。”
寸头哨兵招招手:“来我这儿排吧。”
邬烬没过去,说:“不急,排着吧。”
寸头哨兵是那贵族哨兵,家族让他有意拉拢邬烬,但自从那件事后,邬烬就不太爱搭理他了,态度不冷不淡,三番两次拒绝了他。
邬烬没过去,哨兵自己过来了,让前边的人排上去,走到他面前,“这次考核组队你队友找全了?”
“在找。”邬烬道。
哨兵道:“加我一个呗,刚好我还没找呢。”
邬烬不太想带他,道:“再说。”
哨兵明显有点不太高兴了,邬烬只当没看见,眼神四处游离,他来这儿也不是为了交朋友,哨兵没再贴上来,邬烬见他转头嘀咕了句“傲什么傲”。
他看不上难民区出身的邬烬,却又想搭上邬烬背后的家族。
邬烬看得出来,也并不在意,身旁的人来来往往,他不在意谁来了,也不在意谁离开,只是顺势的“合群”,让他看起来能够正常点儿。
新入院的哨兵们即将考核,教官也没闲着,虞凡白是特派下来的教官,他不会在这儿待一届。而这些哨兵里面的优等生,在未来有很大几率会和他共事。
军校全名军事基地学院,名为学院,实际上是部队的一个分支,用以储备预备役,训练觉醒后的新兵蛋子,让他们成为帝国未来的战斗力。
而优秀哨兵,都是抢手的。
下午,办公室内。
“这几个都不错,不过这个——虽然测出来是A级哨兵,不过表现力也挺好。”宋连长和他评估着这届哨兵在这一个月里的表现,他指的是邬烬。
A级哨兵仅次于S等级,而虞凡白是一名S级天赋型的向导,当初从进入学院起,引起过一阵轰动。
近几年来的S级少之又少。
虞凡白说:“是不错。”
“你不是正好缺个哨兵,有意向了吗?”宋连长问他。
他原来的哨兵搭档没了,如果能顺便挑选出一位合适的,未经过雕琢的新搭档,那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事儿。
大多时候,向导做的事儿并没有哨兵那么突出起眼,以至于哨兵对向导最大的印象就是后勤,精神疏导。
但虞凡白身为向导,他清楚的知道,在战斗中,向导和哨兵的结合体,才应该是最强的。
他的确也有这个意向。
虞凡白笑笑,道:“宋连长,你还不知道吗,这找搭档可比找对象还难。”
宋连长:“你心里想法多着呢,就是不肯和我说,以前就这样儿。”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说了不是白给人期待。”
虞凡白没继续往下说,看向了门口。
门口来了一位教官。
“虞教官,宋连长,正好你们都在,我有事儿要找一下你们班上的一个哨兵。”
“你们班那个谁?叫邬烬的,你看看,把他弄成什么样了。”
那位教官拎出来一个遮遮掩掩捂脸的哨兵,哨兵脸上挂了彩。
“过两天就要月度考核了,他这是几个意思?”
邬烬把隔壁班的哨兵给揍了。
在知道虞凡白找他的时候,邬烬是很高兴的。
他怀着雀跃的心情,推开了虞凡白的办公室,嘴里叫着“虞教官”,尾音微微上扬,光听声音都能感觉到心情不错。
办公室的门打开,一屋子的人看着他,他心情又没那么雀跃了,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笑容逐渐从脸上消失,扬眉往角落里的哨兵看了眼。
“虞教官。”
虞凡白从他身上感觉到那股慢慢回落的情绪浪潮。
事情原委很简单,快月度考核了,大家私底下拉帮结派,邬烬没同流合污,哨兵们找了兄弟,把他约到角落里,想来点强的,没搞过他。
学院禁止私下斗殴,大家约定俗成,打人不打脸。
邬烬不讲规矩。
也难怪哨兵进门时遮遮掩掩,原是自己心虚。
对方教官要把这件事定性成斗殴。
即将月度考核,发生这种事儿,很有可能会被记过。
一旦定性成斗殴,不管谁惹的事,那双方都会成为过错方,他这做法,在意的似乎不是自己手下的兵。
冲他来的,还是冲邬烬来的?
虞凡白不动声色瞥了眼,邬烬低垂着眼眸站在一旁。
宋连长当然不同意:“格雷,没这么严重。”
格雷铁面无私道:“有问题应该第一时间找教官,而不是用暴力发泄情绪!”
邬烬靠墙站着,那格雷教官走到了他面前,问他有没有意见。他直面过来,散发着上等哨兵的等级威压。
温和而有力的精神屏障竖起。
“格雷教官。”虞凡白道,“不要恐吓我手下的新兵。”
邬烬看了眼虞凡白,虞凡白没在看他,一语不发的邬烬开了口:“有证据吗?”
“他说是我打的就是我打的?”邬烬道,“那我还能说是你打的,污蔑我——”
格雷盛怒:“我污蔑你?我污蔑你干什么?”
“所以我打他干什么?”邬烬不卑不亢道。
办公室气氛一时凝固。
格雷:“你们斗殴还有理了?”
“斗殴?充其量不过是约着过两把手,切磋较量一下而已。”虞凡白站起身,笑眯眯轻拍了两下哨兵教官的肩头,睨向他,声线温润如玉,舒缓着人的神经,又带着点胁迫,“他下手是重了点,不过到底是你们的人先发起的争斗,我看,就这么算了吧,格雷教官。”
邬烬记得,上一次看虞凡白站在他身前,他还需要高高扬起脑袋。
现在已经不用了。
他的视线可以看到他的后颈,越过他挺拔宽阔的肩膀。
格雷带着他手底下的兵憋了一肚子气走了。
宋连长意思意思的教训了两句邬烬,挥挥手也让他出去了,邬烬往办公桌那边扫了一眼,虞凡白坐在办公椅上,翻阅着手中的东西,头也没抬。
他生气了吗?
他不禁浮现出这个念头,又想,这件事也不是他的错。
不过他给虞凡白惹麻烦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你也好歹说他两句啊。”宋连长连连叹气道。
虞凡白道:“他也不听我的。”
他觉着他说了,那小狐狸逆反心理得更重。
这件事也算不上错,只是做得不太完美,给人留了把柄。
“就你有理儿。”宋连长说,“他倒有点像你。”
都是优等生,又同样的让人不省心。
“像吗?”虞凡白往资料上的那张照片看了眼,“这年纪,他出生那会儿我还小呢。”
宋连长“嘿”了声,道:“我说的那是这个吗?”
虞凡白笑了笑:“去吃饭吧,再晚点就只剩剩菜剩饭了。”
虞凡白没去吃饭。
他回到宿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宿舍门口靠门盘腿坐着一道身影,像等得不耐烦了,身形都懒懒散散地靠在门上,回廊的灯亮起,光落在虞凡白身上,他的影子盖过了门口的人。
“虞教官。”银发哨兵仰头道,“你回来得好慢啊。”
他站起来,虞凡白才看到了怀里揣着一个保温盒,他说是宋连长让他帮忙带的晚餐。
——“他倒有点像你。”
他不禁多打量了邬烬两眼。
年轻哨兵似不自在的躲闪了两眼,又直勾勾的看回来,道:“饭又没长我脸上,虞教官看什么呢?”
“这么乖乖听宋连长的话啊。”虞凡白道。
邬烬:“顺便的事儿,虞教官这么忙呢,吃饭都顾不上?”
虞凡白解锁开了门:“真是宋连长让你来的?”
邬烬“啊”的应了声。
“倒是不记仇。”虞凡白开门进去了,开了房间的灯。
邬烬犹豫了两秒,自发跟了进去,听出他在说宋连长才训了他的事儿,他道:“我又不是不识好赖。”
虞凡白有些想笑,还知道“不识好赖”这种话呢,“放这儿吧。”
他进卫生间洗了把脸。
邬烬一个人站在宿舍里。
这里面挺宽敞的,一个人住,比他们哨兵那边要宽敞许多,墙角一个衣柜,靠墙一张书桌,还有一张床,就没别的了。
从阳台望去,能看到阳台上挂着的衣服,隐隐约约,随风摆动。
邬烬把保温盒放在桌上。
虞凡白出来的时候他还在。
他发梢挂着水珠,外套解了两颗扣子,袖口挽到了小臂,在桌前坐下,问:“还有事儿?”
保温盒一直在怀里,还有温热的温度。
邬烬说:“就赶我走啊,教官。”
“宿舍门禁快到了。”虞凡白道,“如果你今晚不想在我这儿过夜的话。”
“那教官你让不让啊?”邬烬调笑着道,“教官你这儿地方真大。”
虞凡白没说让不让,只道:“在外过夜会被扣分。”
听起来似乎是拒绝,又好像是在说他要不在乎扣分,他就能随意让他留下过夜了一般。
这温和又无奈的口吻语气真是容易让人多想。
仿佛并不在意他留下,还是离开,那都是他个人的选择,而他只要为他的选择负责,就可以在这片地盘肆意妄为。
“那就扣分好了。”邬烬挂着笑,“让我留下来嘛,我还想报答教官你呢。”
房间只有一条凳子,他倚在桌边,脚轻轻勾了下虞凡白的腿,在那次挑明之后,他的挑衅又像是调转了方向,看起来是安分了,实际上是更不安分了。
将那一点儿冒出头的针尖锋芒彻底藏在了柔软棉花里。
“报答我?”虞凡白道,“我帮你躲过记过,你用扣分来报答我?嗯?”
男人稳坐如山,不被他撩拨所乱,语气漫不经心的,叫人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也看不出来是不是生气。
他拿起了餐具,不紧不慢的吃起了晚餐。邬烬不回答,他也不催促他离开。
“当然不是了。”邬烬说,“这场考核,我会拿个好成绩的。”
“嗯。”虞凡白不置可否。
邬烬又问:“如果我拿了第一,教官没有别的奖励?”
“拿第一”这话很狂妄,这狂妄的话从邬烬嘴里说出来,又好似他真能做到。
“第一啊……”虞凡白停下筷子,“这份量还不轻,你想要什么奖励?”
第一不是那么好拿的,天时人和地利都很重要,要有实力,还得有运气,以往就有实力超群的哨兵,不小心被困在某一个陷阱,浪费了时间,结果和前几名错失的先例存在。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实力到了足以碾压“运气”的存在。
邬烬要真拿了第一,想要什么,不太过分,虞凡白倒是可以满足他。
而邬烬赫然不止满足于此。
他道:“教官在挑选厉害的哨兵吧?”
不知道他是猜的,还是去宋连长那儿套的话,不管哪种,他脑子都挺灵光,虞凡白猜想他应该是在办公室的时候,扫到桌上那叠资料了。
他放下了筷子,饶有趣味的看向邬烬,没否认也没承认。
“教官心里有人了?”邬烬问。
虞凡白:“有没有的,都不影响。”
都不影响,那就是意味着哪怕有了,也能后来者居上给他挤出去,这可太能勾起一个哨兵的好胜心了。
“我会证明给你看。”邬烬直勾勾看着他,说,“我就是最强的那一个。”
“我可不喜欢空头支票。”虞凡白低笑。
邬烬想说什么,又听虞凡白道:“最厉害的哨兵——那就试着在比赛的时候,让我挪不开眼吧,嗯?”
慵懒的调子明明没有多蛊惑人,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有着让人着魔,想要为他拼命的滋味儿。
考核分为个人战和团体战。
团体战地点位于一座山地,山地中投放了物资以及划地盘的旗帜,他们需要在里面生存五天,突破重重关卡,以最终获取的旗帜数量来排名。
出发之前,每个人发了一条手环,手环上有跟踪系统,上面的绿色按钮为求助,红色按钮为弃权,被别人按下了红色按钮,那就是视为淘汰。
所以这场考核,他们要面对的不止只有来自外界的险境,还有队伍之间的斗争,当所有旗帜被取下,也就意味着他们互相之间的战斗打响了。
他们有三次求助机会,而一旦被淘汰,成绩也就终结在被淘汰的那一刻了。
每支队伍身边都会有飞行监控随时将画面同步回来。
哨兵们齐齐出发了。
“今年这里面有没有值得关注的新兵?”
“这几个在平常训练里都挺不错的,不知道实战怎么样。”
“哦,我知道他,贵族哨兵学院出身,应该有接触过一点儿这方面的东西。”
他们说着下起了赌注,算是历年以来教官之间的情趣。
“虞上校,你呢?你看好哪个?”
兜兜转转话题牵引到了虞凡白身上。
虞凡白道:“我啊,我就不下注了,赢了你们难受,输了我不高兴。”
“虞上校还在乎输赢啊。”
虞凡白笑了声,没答。
个人赛里邬烬拔得头筹,团体战里他的队友成绩都算不上顶尖,和另外几支顶尖成绩组成的队伍风格不是太一样。
教官们并不看好他们这一队。
但很奇怪的,他们这队碰见的阻碍是最少的,配合度也很高,而且一旦有别的队伍靠近,他们就自发的远离了,似有意避开战斗。
五天,这是一场拉锯赛。
哨兵们消耗体力,教官也颇费精力。
虞凡白是他们的教官,也是场外援助,进出过几次密林。他知道这种环境会一点点加重人的压力,在播报淘汰消息之前,他们并不会明确的知道自己队伍的排名。
他看到过邬烬他们队伍因情绪起内讧,也看到过资源紧缺队友对邬烬产生质疑,邬烬都扛住了,还推测出了他们的名次,结果大差不差。
旁的教官惊讶,虞凡白倒不觉奇怪。
他们的成绩和状态都在慢慢和别的队伍拉开距离。
邬烬很聪明,没有选择和自己实力相等的队友。
那些所谓强者队伍,因为缺少磨合和信任,互相之间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很难听从某一个人的支配,去执行,甚至信服,达到统一性。
“你不觉得他这风格跟你挺像的?”宋连长又一遍说了这种话。
是有点像。
像到让虞凡白有种熟悉感。
虞凡白抱臂坐在一旁,唇边噙着点笑说:“我可没教过他这个。”
这本是一场寻常的考核。
直到第四天的晚上。
求助讯号如潮水一般涌来,一个接一个亮起。
监控传回来的画面中,漆黑的夜晚,女哨兵蹲在火光旁数着旗帜,男人啃着干粮,邬烬靠着树阖眼小小打着盹。
林中一声异响,他耳尖睁开眼,男人也听见了,“烬哥,你坐着,我过去看看,说不定是什么野兔子。”
“要真是野兔子今晚就能加餐了。”女哨兵道。
男人放轻了脚步声,朝异动的草丛走过去,还没走到跟前,见一团黑影闪过。
身后一阵力速过来,邬烬攀着他肩膀,扯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
那闪过的黑影从草丛里落到了男人刚站的位置。
一只长着人脸的异形蜘蛛,毛茸茸的几条腿有人手指粗壮。
“跑!”邬烬迅速下了指令。
男人身体僵硬了几秒,第一次实战,差点贴脸,让他浑身跟定格了一样,直到被邬烬推了一把。
邬烬匕首直接将那蜘蛛一条腿给斩下。
考核场地出了变异种,还不止一只。
“中等变异种,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救援!快,请求场外救援!”
“啊……啊!”
完了,完蛋了。
被逼到角落的哨兵失去了刀刃,心中恐惧,连带着自己猎豹的精神体都变得又小又抖,不断的往后退。
他落了单。
蜘蛛吐出的丝粘在了他的脚上,他脸色一片灰败。
刺啦一声,面前庞然大物倒地,腿长腰窄的向导站在蜘蛛上,居高临下望着他,“B2,哨兵一名。”
“虞……虞教官……”
“朝那边走,认得路吧?”他指了指他来时的路。
这蜘蛛数量不少,虞凡白一路砍过去,找到了最大号,以及被最大号蜘蛛丝缠住脚踝的邬烬,那蜘蛛丝很粗,邬烬被它倒挂在了树上。
恰在这时,虞凡白抵达。
邬烬的视野中,整个世界都倒转了过来,“教官,你来得还真及时。”
他不知道跟那家伙打了多久,身上脸上都尘土,加上在这里面待了四天,衣服都皱巴巴的,有点狼狈。
虞凡白看到了不远处,巨大的北美灰狼,在不久之前,他见过它的缩小版。
是邬烬在用精神体监视他?
虞凡白蹬了两腿上树,空中翻了个跟头,蜘蛛丝粘在了树干上,他碰了下,很硬,跟钢丝似的,他背过身,握紧了刀。
“不先救我吗?”邬烬问。
虞凡白道:“你?先在树上挂着吧,风景好,也安全点儿。”
邬烬在树上晃来晃去:“别啊教官,我也想帮帮你。”
蜘蛛很大,腿很长很粗,躯干黑黢黢的,在夜里隐隐绰绰,中级,不算难对付,只是背景音有点吵。
费了点精神力,做掉了它,虞凡白收刀走到邬烬面前。整个世界在邬烬眼中都是颠覆的,虞凡白的脸贴近,他看到的是他的唇。
“真感动啊,教官,差点以为我要死在这儿了。”
他的精神体很大,说明他状态也挺好。
邬烬看到那两瓣唇轻抿,虞凡白拽了下他脚踝上的蜘蛛丝,勾勾嘴角,“就委屈你多在这儿待会吧。”
“啊?”邬烬眨眨眼。
虞凡白和通讯器那边报备了方向,“后援部很快就会过来,让你的……”
他睨向一旁外表凶悍孤冷的精神体,道:“小狗陪着你吧。”
“这是狼。”邬烬道,“别走啊教官,等会我又碰见危险了怎么办?”
“你都这么厉害了,一个人,可以吧?”
见虞凡白真转头就走,邬烬道:“我不行啊教官……”
“虞教官……”
虞凡白还真停下了脚步。
当然不是被邬烬叫停的,他不觉得邬烬没本事下来,他停下来,是感觉到了一阵比刚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
遇7襲E
他直往后跳了两步,看到了树上的蜘蛛卵巢,无数小蜘蛛从里面破壳而出,掉落在了他刚才路过的地方。
邬烬也看到了,他晃了几圈。
匕首从他袖中露出来,强大的腹部核心力量让他屈起了上半身,割断了腿上的蜘蛛丝,摔在地上的时候调整了一下姿势。
两人背对着背,减少看不到的死角。
虞凡白看向母蜘蛛。
还在继续产新蜘蛛。
有点麻烦。
“教官,跑还是打?”邬烬说,“我听你的。”
虞凡白抽出刀:“你想跑的话,我没意见。”
那就是只能打了。
邬烬这几天和队友在一起,领导能力和规划能力是不错,但也更偏向于孤狼型的战斗哨兵。
两人建立了短暂的精神链接,虞凡白很清晰的感知到了邬烬身上传达过来的情绪,他习惯了配合哨兵调整战术。
左边——
他刚升起这个念头,邬烬立马就开展了行动,两人擦肩而过,虞凡白自眼尾睨向了他。
他的速度很快,精神体也很兴奋凶狠。
和他合作起来,像是抹了润滑油一样的丝滑。
虞凡白又感到一丝怪异的熟悉感。
“中级变异种,繁衍性很强,母体已经死亡。”
后续抵达战场的后勤部回报消息,联系后勤部的伙伴来打扫战场,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新兵蛋子里有受了伤的,就近治疗,好在没人丧命,后勤部的人抬着担架,一个个的往外运送。
附近支援的哨兵也来了。
营地灯火通明,考核也算是没法接着下去了。
虞凡白把精疲力竭的邬烬扛在肩头,送进了营地帐篷里,帐篷是他住的地方,这会儿营地地方不太够用,他把人先带过来了。
“我……厉不厉害?”邬烬跟一根宽面条似的挂在虞凡白肩膀上。
虞凡白心不在焉“嗯”了声,站在床边,犹豫着要不要拿个东西垫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