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平时张牙舞爪,对人戒备心倒是高,鲜少跟人交心,机灵狡猾,而精神疏导需要双方都放松下来。还真是晕过去了都能给他惹麻烦。
虞凡白只在开始感到了一丝阻碍。
而后进入得很顺畅。
并没有医生说的艰难,他怀疑那医生骗了他。
虞凡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混乱的精神图景。
一片灰压压的丛林,树干只剩光秃秃的树枝,地上枯枝落叶,四处光景一片灰沉,几棵巨大的树干横在路上,东倒西歪。
丛林边界处一片光亮突兀,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这一片树都是干的,简直就是现成的燃烧木料。
事实也确实如此。
虞凡白赶到烈火那边,那里已经有了一片灰烬,烈火还在扩散,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的,火焰灼得脸上发烫。
按照正常哨兵来说,精神图景这么烧了大片,不傻也疯了。
“咔擦”——
烈火燃烧的细碎声音中,虞凡白听到了一声枯树枝叶被踩碎的声音,他偏头看过去,见一头狼叼着一个桶,一跃上了倒下的树干,把桶里半桶水倒下,动作很是熟练。
火焰熄了小半。
它看到了他,抛下了嘴里的桶,从树干上跃下来,在他身旁打转,它小了一圈,毛发也熏黑了,喉中发出委屈的呜咽,见着他像找到靠山了一样儿。
“好了。”虞凡白随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辛苦你了。”
猎鹰展翅翱翔天际,翅膀扇起一阵飓风。
风润物无声刮过树林,尽数扑在火上。
床上的银发哨兵躺着,精神力的数值慢慢回归到了一个正常的趋势,医生在给他做检查,虞凡白坐在床边,垂眼活动着手指。
邬烬的精神图景很糟糕,在他见过的哨兵里面前所未有的糟糕。
这样的精神力,还能达到A——他真实的精神力恐怕不止,这就跟一个能考满分的人发烧烧得糊涂上了考场差不多。
“暂时是没问题了。”医生说。
虞凡白问:“他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说不一定,让他放宽心,各项数值都稳了,“倒是奇怪,我们试了五六个向导,有两个还差点被他给伤了。”
虞凡白眼皮子掀了掀,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病房里开着白噪音,哨兵们过强的五感难免会让他们精神力超载,这有助于哨兵休养,放松神经。
加斯克尔伯爵成了植物人,还从他身体里爬出了那种东西,宿宾鸿身为伯爵的儿子,他总觉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到异样的眼光,医院路过的人仿佛都在看他。
昨天为什么没能醒来。
为什么睡得那么沉。
他躲进了洗手间,低头捧了一把水浇在脸上。
哨兵引以为傲的五感,失效了,这和折了鸟的双翼没什么区别。
他狠狠一拳砸在了洗手台上。
身后隔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倏地抬头看向镜面。
穿着长靴的男人从隔间里出来,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瞳孔幽深处温和又平静。
他大喘一口气:“凡白。”
“嗯。”虞凡白洗了洗手,“你还好吗?”
他关心他了。
宿宾鸿心里的恐慌似一下找到了出口处,升起了强烈的倾诉欲。
他说,虞凡白听着。
“——凡白,我最近……或许太累了。”他说,“你能给我做一次精神疏导吗?”
“皇室不缺向导。”虞凡白说。
宿宾鸿眸色暗淡,虞凡白连拒绝人都是这般温柔,温柔却又绝情,一点儿也不留情面,拒绝得没有回旋余地。
虞凡白擦干净手上水珠,感觉到门口来了人,先前气息还藏着点儿,这会儿是藏都不藏了。
“哒、哒、哒”,清脆的脚步声响起,银发哨兵一脸睡眼惺忪,懒洋洋的出现在门外,看了二人一眼。
他走进来,都不管这里面还有人,背对着他们扯了扯裤腰带,又睨向他们:“还要在这里面开个会呢?”
这里面能开什么会?遛鸟大会吗?虞凡白勾了下唇,精神气挺好。
宿宾鸿面颊铁青。
“还看呢?没看过人撒尿?”邬烬这话对着宿宾鸿说的。
宿宾鸿甩着手走了。
厕所一时只剩他们两人。
虞凡白问:“什么时候醒了?”
“睡够了就醒了。”他说,“我要不醒,你又打算你前任做免费劳动力去呢?”
“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刚才不就是差点答应人家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看出的“差点儿”,那是差多了。
他精神看起来是全恢复了。
哨兵的恢复能力还真是不一般。
“人家都点名要你了。”邬烬这话声音压得低,哼着鼻音说出来的。
“顺口一提,他没真想要,我也没当真。”他说,“你较什么劲儿?”
“我没较劲儿。”邬烬沙哑的嗓音懒懒散散的,“我也随口一提。”
“你还挺关心他。”他又这么说了一句。
你还好吗——啧啧,听听,那语气多关心。
邬烬介意宿宾鸿似乎介意到了一种执念的程度。
虞凡白顿了顿:“手还使不上劲儿?”
“啊?”
“要我帮你脱吗?”虞凡白端着那张文质彬彬的脸问了一句。
他撒个尿,裤子脱了半天,也没见他脱下。
邬烬捏着裤腰的手一紧。
他还想脱了裤子?
他耳根燥热:“你是不是还得看着我尿啊?”
“我没那么变态的癖好。”虞凡白坦然自若,勾唇道,“这不是关心一下你。”
邬烬没太想管那件事。
虞凡白看得出来,昨晚绝不是他第一次发现异常,他之前提都没提过,是压根儿懒得管,他不在意伯爵一家待他不好,也不关心伯爵一家异样是为什么。
他对畸变种没有恐惧,厌恶,对伯爵一家也没有渴望得到爱的期盼。对与错在他眼里没那么重要,是非观淡薄,他的一切行事,都是在以自己为准则。
书写的反派差点颠覆了这一个帝国,他恶劣,阴险狡诈,作恶多端,最终落了个被蚕食殆尽的结局,和他一样的,未曾留下全尸。
初见只觉有些许的同病相怜。
“以前身边没有向导,没人疏导就自然成那样了。”邬烬对于精神图景的乱象只做出了这样的解释。
以前没条件找向导,现在不一样。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过往,也不是每件事都需要刨根揭底的问个清楚,虞凡白把餐盒打开放在茶几上。
邬烬身子往虞凡白那边靠:“教官,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有点暧昧?”
虞凡白顺着他的话问:“哪儿暧昧?”
邬烬:“你都进我里面去了,这不算暧昧算什么?”
本来没多暧昧,他说出来就变了滋味儿。
虞凡白说:“治病。”
他这油盐不进的,邬烬又往他那边靠了些,“那你给多少人治过病。”
“怎么?这是盘算我‘老情人’有多少?”
“怕了啊?”邬烬说,“那我……”
“邬烬。”虞凡白叫了他一声。
邬烬:“啊。”
“你对我有意思啊?”虞凡白这话问得就像是“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他从来都不是挑明关系的那个,别人不戳破,他也不会主动去戳破,让气氛变得尴尬。
但邬烬这表现。
让人想要装不知道都……挺难的。
邬烬:“啊……啊?”
他心跳陡然就漏了一拍,喉结滚动。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老男人怎么突然不按套路出牌了?
——你对我有意思啊?
这行字在他脑子里窜过。
可他又突然意识到,虞凡白没用“喜欢”这个词,他用的是“有意思”。
这词可进可退,对他有意思,那不一定是那方面的意思,可以是兴趣,也可以是觉得他这人有意思。
给他留够了空间让他狡辩。
有够体贴的。
他进过他的精神图景了,他是不是想起来了?
“是,我就是对你有意思。”邬烬说,“怎么着?”
他话说得理直气壮,心里却是底气不足。
“你就说,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他说的是“也”,也就是间接的表明了他上一句话的“有意思”是哪个意思。
虞凡白禁不住笑了声。
觉得他这样儿也挺可爱。
“你什么意思啊?”这一笑把邬烬绷起来的那口气给笑没了,恼羞成怒臊红了耳根,犹如一个逼良为娼的恶霸,“喜欢,还是不喜欢,你笑是什么意思?”
“邬烬。”虞凡白说,“我不一定能陪你走很久。”
邬烬手都抖了下,紧握成了拳头。
“和我在一起,也没什么好的。”
“行了,”邬烬打断他,“别说了,我又没一定要你回答我。”
他现在挑明这个什么意思?
玩暧昧玩腻了?
不想跟他玩了?
觉得他没意思了?
他就说,不能太容易让他得手,还没得手呢他就想甩掉他了,邬烬眼睛都要气红了。
“你这人真没毅力。”
虞凡白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了什么,得出这个结论。
他轻叹了口气,手都抖了,怎么弄得跟他欺负人一样了,“我还没说完,那你还听吗?”
“不听。”邬烬说,反正都是些跟他划清界限的话,“我就不爱听你说那话。”
没隔两秒,他又说:“你要跟我说什么‘你很好我不配’,我就放狗咬死你。”
虞凡白把手盖在了他那抖个不停的手背上。
邬烬抖得更厉害了。
一开始虞凡白不太确定,他是因为宿宾鸿,还是一时兴起,对他产生了那样的心思。
“我们可以顺其自然的去体验这份感情,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也可以随时叫停。”虞凡白无法确认他的未来,他只能保证有他在,邬烬的未来不会变成“它”里面的那样,“要试试吗?跟我在一起。”
不玩暧昧。
谈恋爱。
邬烬脑子里两股劲儿似扭在了一起。
一股劲儿是他没想起他。
另一股劲儿,是虞凡白要跟他谈恋爱!
邬烬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
虞凡白也没催他,说完,就似完事儿了。
“谈。”他咬牙道,“谁不谈谁孙子!”
虞凡白又笑了起来。
邬烬想,老男人笑得可真好看。
高兴坏了吧。
还没谈上,就摸他手了。
第247章 亲热
圣洁宏伟的建筑物之上,公爵蹲守床边,呈上来的视频中来回播放着小虫子被击杀的画面。
“国王陛下,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它居然能在加斯克尔伯爵的脑中存活。”
国王浑厚的声音自床帘后传来:“视频里的哨兵是加斯克尔伯爵的小儿子?”
“是。”公爵说,“才接回来不久的那位。”
国王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加斯克尔伯爵倒是有两个好儿子,可惜……”
可惜什么,他不曾说下去,却也让人明白了。
“这也当算是做了一个了结。”他轻叹着道,“给詹罗伯爵送过去吧。”
“是。”侍从应道,“还有……陛下,虞上校向实验区申请了检验。”
片刻后,国王说:“随他去吧。”
“这虞上校,当真是无愧于‘帝国雄鹰’的称号。”公爵揣测着国王的心思,夸赞了一二。
“那孩子,一直很优秀。”国王颇有闲情逸致的和他聊起了从前,“数百年来,没落贵族如星辰陨落,十几年前,他父亲母亲双双亡故……”
没了强大的保护罩,他也不过是一只孱弱稚嫩的雏鸟罢了。
谁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那时的虞凡白也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郎。
没有强悍的实力,下场可见一斑,他会像那些没落贵族,家族遗留财产分崩离析,悄无声息的被蚕食殆尽。
他偏偏杀出了一条血路,不是哨兵,却胜于大多哨兵。
“一切都被他亲手改变了。”
“这孩子,可不简单啊。”
公爵觉得国王对虞凡白是赞赏的,那话兴许也是夸到了点子上。
“变天了。”国王咳了几声,“要下雨了。”
阴沉沉天色,一场骤雨降落,户外训练也没有截止,在面临畸变种上,这么一场小雨算不得什么,更为险恶的环境都不在少数。
邬烬匍匐在地,一动不动的用狙击枪瞄准着目标。
两天没见着他们的虞教官了,这两天都是代班教官接管他们,雨水砸在身上,浸透衣服,高度的专注力让哨兵们忽略了自己本身身上的感觉。
一场训练结束,他们浑身都湿透了。
今天宿舍停电,大澡堂统一放热水,换衣室内,哨兵们脱下身上湿透的衣服。
“别过来,你身上都馊了。”
“什么啊,你自己不也是一个味道,还嫌弃我。”
一个气喘吁吁累得不行的哨兵从外面进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了,相熟的人问了一句,哨兵抹脸道:“别提了,训练不达标,被罚了,啊……虞教官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你还挑上了,虞教官训人起来有多魔鬼你忘了?”
“魔鬼是挺魔鬼,但那张脸给人动力啊,而且事后还会关心人,温温柔柔的向导啊……要能跟他待一起,多魔鬼也愿意……烬哥,是吧?”那人找着认同。
邬烬把脱下来的脏衣服塞到一旁,心下一跳,从他们提起虞凡白的时候心就开始跳了,被这么一喊,心虚得厉害,散漫道:“什么?我没跟他在一起。”
几张脸一块面向他。
邬烬寻思了下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他们已经自行给补回来了,以为他说的是“没想跟他待一块”。
“这话你问烬哥,你不知道烬哥一向和虞教官合不来呢。”
“哈哈哈,也是啊……”
他们又转而聊起了接任务。
军校收录的哨兵来自帝国各地,年龄各有差异,待训练满了半年,他们就可以接基地派发下来的任务了。
他们都是虞凡白手底下的兵,待到做任务,也会是虞凡白领队。
邬烬进了浴室隔间洗澡。
他和虞凡白算是谈恋爱吗?
虞凡白谈起恋爱是个什么样,邬烬不知道。
那两天光想着谈去了,也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他没干,虞凡白也没干。
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儿。
他觉得虞凡白在忽悠他。
他往身上抹沐浴露,年轻的躯体泛着富有光泽的亮度,结实的肌肉看起来一拳下去能把人给砸墙里去,他摸摸胸肌,又摸摸腹肌,他还不够性感?
他又不是小屁孩儿了。
他听着隔间跨屏聊天。
聊向导学院那边几个妞,几个帅哥,又莫名的把那些向导和虞凡白对比了起来。
“虞教官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是真能打,最开始他不是放话让我们不服气可以随时挑战他呢,我不信邪,结果疼了我十天半个月。”
“跟那些向导风格差得也太多了,哪个向导跟他一样啊。”
哨兵们聊起他没什么旖旎心思。
不敢有。
“我刚看到他回宿舍那边呢……”
隔间的水停了,花洒滴答滴答往下滴着水,水带着泡沫往下水的地方淌下去。
闻着味儿跑去的哨兵跑到半路,脚下又缓慢了下来。
他回来都没跟他吱一声。
他现在这么跑过去,多掉价。
天还在下着雨,他脚下缓慢的往哨兵宿舍走去,眼神瞥着另一个方向,那是教官的宿舍。
他想,晚一点儿吧。
显得没那么着急。
他也没那么着急。
他漫不经心地端着盆回宿舍,还没到楼下,顿时瞧见了楼下那道撑着黑伞的身影。
虞凡白办事耽搁了两天。
今天天气委实不太好,他拿着伞看着不远处穿着大裤衩和白T恤的哨兵,身上透着点少年气。
“你怎么来了?”哨兵问,“这宿舍楼下呢,人来人往的,被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
啧,一回来就忍不住找他来了。
邬烬唇角禁不住的往上扬。
虞凡白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他,说:“送点东西。”
“这什么?”邬烬拿过来,挺沉。
虞凡白让他自己看。
一袋子水果,有好几种种类。
部队不让开小灶,学院这边也管得严格,哨兵们大多不贪嘴,水果还够不上小灶,但水果价钱昂贵,许多平民出身的哨兵不会往这上面花钱。
“买这么多,要放坏了。”邬烬说。
虞凡白说:“大家都有。”
两天没见他了,邬烬盯了一会儿他的脸,又别开眼:“你给大家买的呢?”
“胃口不小,还想独占啊?”虞凡白随意道,“你自己挑一挑,挑喜欢的吃,其他的给别人分一分。”
邬烬哦了声,又觉着虞凡白还挺周到,给大家都考虑到了。
否则就他一个人有,多遭人嫉妒。
虞凡白瞥见邬烬盆里的脏衣服,最上边一件是他最后脱下来丢进去的,布料最少的那件,“刚洗完澡?”
邬烬把盆往后掩了掩:“嗯。”
遮掩完了,又把盆给转了回来:“教官,看哪儿呢?要不我送给你?”
“还想着让我给你洗那两块布料?”虞凡白勾了勾嘴角,“想得挺美。”
邬烬觉得虞凡白就是一块木头。
还有,什么叫“两块布料”?
“教官,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邬烬说。
虞凡白:“比如?”
“我这两块布料装的可不是雏鸟。”邬烬说,“是大鸟儿,你见了就知道了。”
这鸟儿再大,邬烬在他面前掏半天也都是掏不出来的。
“邬烬同志。”虞凡白说,“不要骚扰教官。”
“我怎么骚扰你了?”邬烬凑近他,一本正经道,“你说,我以后一定听从命令,改掉恶习。”
“顽劣不堪,恶习难改。”虞凡白评价,伞下往他倾斜了些。
邬烬也没生气:“那我岂不是无药可救了?”
“那就不必改了。”虞凡白轻晒,“上去吧,我也回去了。”
邬烬贼心不死:“人家谈起来见个面都亲亲热热的……怎么,教官还害羞呢?”
这是点他呢。
虞凡白问他还想怎么亲热,“亲嘴吗?”
邬烬卡壳了下。
“还是给你洗那两块布料?”他面色平静。
邬烬臊了脸。
虞凡白往他手上看了眼:“你要想在这儿,我是没关系。”
在这儿什么?
没关系什么?
“猴急什么。”邬烬剔透的眸子瞪圆了,说,“我又没说现在。”
“哦。”虞凡白从善如流,温和笑道,“是我误会了。”那笑似笑面虎一般,狭长眼眸微微眯着,“误会你已经,急不可耐了。”
他走了。
邬烬也进了宿舍楼。
“不必改了”——他灵光乍现。
虞凡白岂不是喜欢惨了他?他顽劣不堪,他都喜欢得不行了,还装作一点也不想跟他亲热的模样。
呵,口是心非。
罢了,向导都含蓄矜持,容易害羞。
“教官!”
还没走远的虞凡白听到声音,脚下顿住,抬伞看向楼上,二楼楼梯口,邬烬趴在窗户上,说了句什么话,隐没在雨中。
虞凡白扬了下唇,说:“有你哭的时候。”
他举着伞走了。
邬烬说的是:“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说完还吹了个响当当的口哨。
调戏教官,罪加一等。
再怎么说,他也是他的上级。
哨兵的生活被大量的日常训练所占据,第三个月,他们将会真正的接触到畸变种,想要从畸变种中活下来,就得变强,变得更强。
现在偷的每一个懒,都可能成为未来丧命的契机。
训练进程越发紧凑,哨兵们从学院到了营地,开始接触“真家伙”。
有哨兵顶不住,在实地训练过程中碰见模拟畸变种投影,腿软受惊差点直接从山坡上滚下去。
到了时间,虞凡白掐着表,看到最后两人从山上回来。
哨兵扶着一瘸一拐的银发哨兵。
邬烬为了拉哨兵一把,把自己给摔下去了。
“对、对不起教官,我愿意接受惩罚!”哨兵满头大汗。
虞凡白瞥都没瞥邬烬,看着表,道:“老规矩,十圈,晚上开饭之前回不来,今晚就勒紧裤腰带睡吧。”
“是!”哨兵答得铿锵有力。
虞凡白在邬烬身边蹲下,掀了下头裤腿,才碰到他裤子,他疼得嗷嗷叫,跟要了他命似的,虞凡白说:“来两个人,扶他去看一看。”
邬烬觉得这老男人可真无情。
他都成这惨样了,也不让人给抬他营地帐篷里去。
这一个连队的哨兵都在这实地训练,后勤部炊事班定点开餐,过了那个时间点,没有就是没有了。
虞凡白让人把邬烬送去看伤,打算等人少了再去看看,还没等到人少,他先等来了宋连长。
他申请的检验结果出来了。
检验结果上将那畸变种各项数值都写了出来,但因为是死物,研究得范围有限,其中一点标红,它疑似需要宿主才能存活。
疑似,是未曾确定的结果。
宋连长问他:“这件事不都结束了,你还查这干什么?”
虞凡白说:“不查干净,心里会有点不安吧。”
“你还会不安?我还以为你什么事都不怕呢。”宋连长打趣,“你不知道你以前的绰号吗?那个嫌命长的向导——哪有危险往哪儿钻。”
“是吗?”虞凡白不以为意笑笑,说,“我以为我和大家关系一直很不错。”
“你慢慢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宋连长摆摆手道。
他从他帐篷里出去了。
虞凡白笑容才淡了下来。
他看着这份资料。
“它”里面可没提到这个,应是在再晚些时候,军事学院的哨兵们会碰见大规模的畸变种,损失惨重。
一切轨迹似都被扰乱了。
看来棋盘变了。
帐篷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他以为是宋连长去而复返,再一听,那脚步声不太对,有第三道的声音。
他掀开了帘子。
银发哨兵杵着拐杖徘徊在他帐篷外,看到他掀了帘子,也不过来,似硬是要他先开口,虞凡白便遂了他的意。
“伤怎么样了?”他问。
邬烬:“虞上校还会关心人呢。”
“应该的。”虞凡白问,“要进来吗?”
邬烬哼笑一声,道:“不好吧,要被别人见着了,指不定传成什么样。”
虞凡白作沉思状,点头附和:“你说的是,影响不好。”
邬烬笑一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