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默默吃完饭,把茶几收拾了一下。姜河也帮着收拾了,临走时,姜河说:“垃圾我帮你带出去。”
“我谢谢你。”祁珩吃饱了,有些犯困,用手撑着头,半眯着眼睛,慵懒地说道。
“不用客气。”姜河倚着门口,忽然卸下面具,一脸真诚地说:“下次你也买饭到我办公室来吃,并且帮我把垃圾带走,就行了。”
“那你有的等了。我这石膏一日不拆,我就没办法去你那儿吃饭。”祁珩敷衍道。
姜河说:“没关系,我可以迁就你,到你这儿来吃。”
“姜河,你以后别再来了,我是认真的。”
“你讨厌我?”
“不是这个意思。我喜欢一个人吃饭,我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还要敷衍别人。我想我说得足够清楚了吧?”
“嗯。很清楚。”姜河点点头,但他话音一转,“你不用敷衍我,你平常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姜河,你不要装傻,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是明白。可我不想明白。祁珩,我们各退一步,你让我来陪你吃饭,你可以选择不搭理我,也许我厌了倦了,就自己不来了。你越是这样赶我,我就越不想走,你是学心理的,应当明白这叫做逆反心理。我对你,就是这种逆反心理作祟。不然你想想,我到底为什么要缠着你不放呢?”
“少来了。”祁珩对姜河的这点小伎俩还是看得透透的,嗤之以鼻道:“你还不是因为好色?”
姜河:“……?”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范夏川三十
窗外正在飘着漫天的鹅毛大雪,行人走在路上,身上很快就会积一层薄薄的杨絮似的白雪。
整个世界变得银装素裹,宁城仿佛一下子从秋天进入了皑皑的冬季。一下子亮堂了许多,也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昨晚拢共也没睡几个小时的祁珩此刻困困的,蔫蔫的,说话也全无清醒时那种斟酌、克制。他脱口而出那句话,其实半是玩笑,半是真心。
他不相信别人看上的是他的灵魂,而不是他的外表。
至少,他不觉得自己的灵魂有机会被人家看到。
姜河唇角一僵,尔后又不提防地笑了笑,说:“对,我就是对你见色起意,那又怎样?”
姜河提着大包小包的外卖打包盒又杀了回来,一条腿屈膝蹭在沙发上,眼睛如鹰隼一般盯着半躺在沙发上的祁珩。有些杀气腾腾。这与他身上平时的忧郁冷淡风格大不相同。
“祁珩,你给我听好,我喜欢的不只是你的外表。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
祁珩被姜河略显阴鸷的眼神吓了一跳,很担心会被他生扑,纤瘦的手下意识往胸口缩了缩,昏沉的睡意顿时也去了大半。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你快跪安吧,朕乏了。”祁珩装出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跟姜河学的。这样可以把真心藏起来,不必直面姜河的表白。
听到姜河关门离去的声响,祁珩总算是放下心来。侧了身,抱了一个抱枕在胸前,闭上眼睛,昏昏睡去。
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张俊尧呆立雪中望着他的惊愕眼神,桑正阳排队时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还有姜河离开时那个吓人的眼神……
不要再想了。
我需要睡眠。
下午还有来访者,不能打瞌睡,会被来访者攻击。
睡吧,睡吧……
祁珩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还没醒。虽然开着空调,但是睡着了还是冷,可能是刚吃完饭就睡觉,魇住了,一直在睡觉,但也一直在做各种天马行空的梦。
小舟在门外敲了敲门,唤道:“珩总——”
里面无人应答。
小舟轻手轻脚推门而入,走到祁珩跟前,柔声道:“珩总,两点了,来访者在外面等了。”
祁珩对别的不敏感,对“来访者”这个关键词却很敏感。他动了一下,随后睁开了眼睛,坐起身,理了理头发,一副睡傻了的样子,睡眼惺忪。
小舟鲜少见到老板在办公室里睡过头,睡成这种傻不拉几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没绷住,就抿嘴笑了几声。再要绷住时,已经来不及了。
祁珩目光投向小舟,一脸疑惑,“我头发乱了吗?”
小舟敛去笑意,正色道:“没有,珩总。”
“请她进来吧。”祁珩勉强站起来,单脚跳到了对面的单人沙发椅上坐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拐杖,觉得太刺眼,“小舟,帮我把拐杖收到办公桌那边去。”
小舟一边答应着,一边把老板的拐杖收好了,忙去请了来访者进来。
来访者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女性,是企业高管,但最近离婚了,身体也不好,晚上失眠,睡不着觉。她很敏感,只看了一眼咨询师,便知道他睡过头了。
“祁老师昨晚没睡好么?”
祁珩感到一丝丝尴尬,顺着来访者的话点了点头,“是的。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理解的。昨晚后半夜下雪,被窝里很冷,四面八方都灌冷风进来。我也没睡好。”
结束咨询的间隙,祁珩正在写咨询记录。
听到门外过道里有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了,是小舟和蒲飞白一人抱着一袋零食进来了。
祁珩停下飞速敲击键盘的动作,白玉管似的修长手指放在键盘上。抬眼看向小舟和蒲飞白,见他们都笑呵呵的,满面笑容,也就跟着提了提唇角,“怎么了?”
“祁老师,有人给你买了高端零食,”蒲飞白弯曲食指扶了一下下滑的眼镜框,拍了拍手中抱着的一袋零食,“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
蒲飞白平时并不爱吃零食,他就是来八卦老板的私生活的。
“是啊,有雪花酥,咸蛋黄麦芽饼干,猪肉脯,龟苓膏,炙烤鱿鱼丝,海带结,什锦酸奶果粒块,等等。都是好吃的,可甜可盐。选零食的人可真是太绝了!我喜欢。”小舟激动得眉飞色舞道。
“谁买的?是来访者送的吗?”祁珩随口问道,想着谁这么好心,居然给他送零食。
他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如果非要说喜欢吃点什么零嘴的话,那就只有雪糕了,三个球的雪糕是他的最爱。
可惜只有在英国才能吃到。
宁城的雪糕加了太多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奶味不够醇厚,甜味又太过,他皱着眉头吃了两口,就拿在手里不想吃了,直到它化了。
“外卖小哥说是一位自称桑先生的人下单购买的。”蒲飞白向祁珩投去一个探询的目光,“会不会是桑正阳?”
祁珩没有吭声。
次奥,现在是怎么回事?中午姜河来找我陪吃饭,这会儿桑正阳又给我投喂零食,晚上是不是该轮到张俊尧请我饭了啊?
看来,“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这句话害人不浅啊。
可惜他们都不明白,我并非一个普通的男人,我的心和我的胃是分离的。
它们各司其职,平时私下里并不联系。
他们把零食搁在老板的办公桌上,并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
尤其小舟,她看着其中的一包海带结两眼放光,咽口水。“珩总,海带结您喜欢吃吗?不喜欢吃的话,我可以……”“帮忙解决”四个字还未说完,便被生生截断了话头。
“喜欢。”祁珩眉眼含笑,看向小舟,唇角上翘,一本正经地装傻道。
小舟讪讪一笑,“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准备转身离开老板的办公室。
祁珩憋笑道:“喜欢什么,自己拿。”
蒲飞白嘿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挑了一包炙烤鱿鱼丝,拿在手里,等着小舟一起出去。
小舟拿了那包海带结,兴高采烈道:“珩总最好了。我要把‘我爱珩总’打在脑门上。”
祁珩轻轻一笑,朗声道:“听你肉麻我胃疼。”
蒲飞白和小舟走出去之后,蒲飞白把手里的鱿鱼丝拿给小舟,“给你吧。我又不想吃了。”
“真的吗?”小舟虽然对鱿鱼丝的感情一般,但是这家的炙烤鱿鱼丝味道很特别,而且贵,平时没舍得买。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接了过来,嘿嘿笑道:“谢谢蒲老师。”
“就这?”蒲飞白停下了脚步,又扶了扶眼镜,透过镜片,他看着小舟的眼睛,抛出一个不满意的眼神。
“那不然嘞?难不成要我转账给你?蒲老师又不是这种嗜钱如命的人。”小舟呵呵傻笑起来。
两人往外面大厅走着,蒲飞白沉默了半晌才说:“为啥祁老师就有打在脑门上的爱心表白,我就没有呢?”
“你没听珩总怎么说嘛?他说他听了胃疼。我这不是不想害你吗,蒲老师?”
蒲飞白挑了挑眉,转身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一边走进去,一边转身关门,半笑不笑道:“胡扯。你这分明就是搞区别对待。”
关上门,蒲飞白唇角延出一抹微笑,他扶了扶眼镜,往办公桌方向走去。
小舟再次推开门,探出半颗脑袋,“蒲老师冤枉良民!哼——”哼唧唧关上门走了。
蒲飞白抿嘴笑了笑,拿起笔,在一篇看了一页的外文文献上继续边读边做笔记。
大约六点的时候,祁珩便结束了当天的咨询。
祁珩想试试自己开车回去,他想着只要慢慢开,左脚也不必费什么劲儿,而且养了这么久,也轻松多了。刚出公司的大门,便看到正阳来了。
“阿珩,我来接你下班。”正阳说,神色平静无澜,不像平常那样爱笑了。
祁珩嗯了一声,“不用麻烦了,正阳,我可以自己回去。”
正阳淡淡说:“没事。你脚受伤也是我害的,在你养伤期间接送你上下班,是我的责任。”
祁珩却不过,只得点头答应。
电梯就在31楼,正阳用手挡住电梯门,让祁珩先进去,自己再进去,摁了负一楼,电梯匀速下行。
正阳看了看祁珩,欲言又止。
祁珩注意到了正阳的神色,向他微微一笑,问:“怎么了?”
正阳垂了眼睑,沉默不语。
祁珩感觉正阳有些怪怪的,似乎在同他闹别扭。“啊,那个……高端零食谢谢了。”
正阳嗯了一声,仍旧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祁珩眉头微蹙,沉默了一会儿后,“其实我……不太吃零食。以后别买了。浪费钱。”
正阳仍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反剪着双手在背后站着,半低着头,像一个心里有委屈但是不想说的半大孩子。
祁珩终于觉得微微有点恼火起来,他集中精力做了一天的咨询,他累了,没心情去猜别人的心思,此刻他只想快点回家,好好睡一觉。
电梯到了负一层,两人走出电梯,竟看见张俊尧站在一辆白色宝马侧面靠着,双手抱于胸前,正直直地望着他们,视线都落在祁珩一个人身上。
祁珩愣了一下,脚步微滞。果然全被他猜中了。
可他只想睡觉。
什么前男友,统统见鬼去吧。
可是,张俊尧今天当他的面发生了一次昏迷,他可绝不想再看见这样的事儿发生了。
祁珩低低对正阳说:“正阳,帮帮我。”
正阳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帮助祁珩,可他觉得自己义不容辞,遂站在祁珩身后,一只手搭在祁珩的腰间,做出亲昵状。
祁珩腰间一颤,眸光中闪过一丝错愕,下一秒钟他便神色如常,拄了拐杖继续往前走去。
“张俊尧,你没事了吧?”祁珩脑子里想了好几个称呼,甚至想过不喊称呼,但他都觉得不合适。只有连名带姓地喊出他的全名,才是最合适的。
张俊尧惊住了,放下了手臂,走过来,脸上闪过一抹悲伤的神色。他在医院打了一天的点滴,拔了针管就来见祁珩。他想不到祁珩对他是这种冷漠的态度。
“我没事。”张俊尧说,“我就是连着熬了两个通宵,身体太虚弱了。阿珩,我有话和你说。”
“好。”祁珩爽快地说,“但不是今天晚上。我们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到时候再聊吧。”
“好。阿珩,你能不能……先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不能。”祁珩脱口而出道。“吃饭的时间、地点我会让助理打电话和你联系的。”
一旁站着的桑正阳听了,唇角忍不住疯狂上扬。
张俊尧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祁珩,仿佛眼前的人和他记忆中的人相去甚远,他的阿珩还从未如此对他说过话,更不会把他当成什么难缠的讨嫌鬼对待。
“哦,好。”张俊尧最终还是卑微地接受了所有。
分明是张俊尧负他在先,删他好友在先,他独自抱膝对着月光哭泣的时候,可有谁来怜悯过他?
张俊尧现在做出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到底给谁看?
“我们走吧。”祁珩对正阳道。
正阳嗯了一声,声音温柔宠溺,扶着祁珩的后腰,从张俊尧面前走了过去。
张俊尧的目光落在正阳搭在祁珩腰间的手上,心里一沉,阿珩真的有人了?
上了车,祁珩正要给自己系安全带,但正阳不许,非得帮他系安全带。
“我来。”
“我自己来。”
“嘘——做戏做全套。”正阳靠近祁珩,头莽到祁珩的肩颈处,动作极缓,拉动安全带,等于是将祁珩圈在副驾驶座位上壁咚了。
祁珩闻到了正阳身上的香水味,香味清新好闻;他呼出的气息拂到了他的颈项间,一种微微的酥麻感传遍全身;还有他擂鼓似的心跳声隔着衣物传来,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激素在车内飙升。祁珩心跳的节奏忽然也跟着乱了节拍,双手本能地抵在正阳的胸口,目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失魂落魄的张俊尧身上。
“行了。”祁珩终于忍无可忍,低吼道。
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范夏川三十一
桑正阳把车开出永青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时,外面仍在下着洁白而又脆弱的雪花,粘在挡风玻璃上,又被车子带起的风吹跑了。
车里气氛怪安静的。
桑正阳手摸在方向盘上,看后视镜的工夫瞟了一眼了祁珩。“阿珩,你生我的气了?”
祁珩不答。
正阳神情转为落寞,惨兮兮地去握祁珩的手。祁珩冷淡地甩开了他的手。“阿珩,我错了。我下次再不敢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祁珩眼睑低垂,眼角露出一丝不满,轻笑一声,“桑正阳,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你回回都说知道自己错了,我看你分明就是不知道。”顿了顿,“你就是有恃无恐,欺负我……打不过你!”
正阳着急了,结结巴巴道:“阿珩,真不是、你说得这样。我、就是……想帮着你、气气张俊尧那孙子,他、伤你至深,我又不能暴揍他一顿,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只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让他知道阿珩你……是多么地优秀,爱慕你的人,一抓一大把,你就是不稀罕要……而已。”
祁珩叹口气,微不可闻。
车子匀速往前开着,狭小的空间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快到了时,正阳又恳切地说:“阿珩,是我错了。我不该当着张俊尧的面那样对你,让他误会你现在有人了,断了你的后路,他应该是回来找你复合的。”
祁珩被气笑了。“你用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是找我复合的?我觉得你该去眼科看看,配副眼镜戴着了。”
正阳抿了抿嘴唇,他也希望自己眼瞎看走眼了,可他知道自己是对的。张俊尧看祁珩的眼神分明还有留恋,祁珩这么敏锐,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
他在故意装傻。
或许这是他在自我催眠,或者自我挣扎,他不想再回到以前的关系中去了。
“你高兴就好。”
祁珩斜睨了正阳一眼,“你干嘛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啊?算我错了,收回那句话,你别伤心了。”
正阳又可以了。
正阳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心情踏实了许多,把祁珩安安稳稳送到家。
祁珩一心想睡觉,蹬掉鞋子,一头扎进被子里,“我先睡了。你自己回去吧。不用做饭了,我大概会一觉睡到天亮。”
“好的……吧。”正阳关上卧室的门,想了想,还是去厨房给祁珩煮了饭,做了一素一荤两道菜。这才悄悄地走了。
祁珩睡了一觉,一直睡到夜里十点左右,才睡饱。醒来竟然觉得饿了,拄了拐杖出来,看到餐桌上有做好的菜,用保鲜膜包好的,电饭煲里的饭也已经煮熟了,保温着。
祁珩顿时觉得,桑正阳这个人虽然有些毛病,但是还是蛮好的,会做饭,而且不辞辛劳。“我分明和他说了不吃,但他竟然还是做了。啧、啧、啧,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种老实巴交的人呢?”撕掉保鲜膜,放进微波炉加热,两分钟后就闻到了菜香味。
祁珩吃得津津有味,两盘菜,两碗米饭,全都吃得精光。祁珩最喜欢洗碗,他左手拄拐杖,右手举着餐盘,把碗筷放进洗碗槽,撸起袖子,把水龙头调到出水量小一点的位置,淅淅沥沥地洗了起来。
洗完碗,祁珩打开锅盖,发现炒菜的锅已经清洗过了,并且烘干了,上面还过了一层浅浅的植物油。
“次奥——这家伙家务活怎么干得比我还精细?”祁珩看到这个油光蹭亮的锅子,心里是很感动的。他知道桑正阳是不想把这些脏活儿累活儿留给他干,所以,把能干的,全都干了。不仅干了,而且还超额完成了,譬如给锅上油保养这种事,真的是细致入微。
洗完手,擦干净,祁珩觉得睡意全无。
他往沙发上一躺,卫八马上就蹭了过来。祁珩伸出手,摸了摸卫八圆溜溜的脑袋,打开了电视机。选了半天,选了一部老电影,看了起来。
正看着,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俞靖苏发来的微信语言,“方便语音通话吗,祁珩?”
祁珩拿起手机凑到耳旁听了一遍,暂停了电影,点开语音又听了一遍,眉头微蹙。
她找我干什么呢?
直接拨打了语音过去。很快就通了。
俞靖苏:“喂?听得到吗?”
祁珩嗯了一声,“听得到,你说。”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们368班的人聚会嘛,有人跟我说,张俊尧他之所以消失了四年,是因为他感染了艾滋病。我昨天没好意思直接问他,你知道吗,祁珩?”
祁珩心里一沉,“知道。”
“啊???那你……?”
“我没有。多谢关心。”
其实靖苏也只是好奇张俊尧和祁珩究竟是不是有过一段,毕竟,以往都是听人家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如今真主就在跟前,为啥不确认一下,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呢?
祁珩的回答表明,他预设了对方知道他和张俊尧曾是情侣一事,等于是变相承认了宁城二中当年的谣传。
靖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们是因为这个原因分手的吗?”
祁珩眉头皱了起来,“算是吧。”
“那他……是怎么染上的?他们说他是献血的时候,因为针管不干净,不小心被感染的。是这样的吗?”
祁珩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刚吃饱的饭有种想吐的冲动,他极力忍住自己的不适,“大概是吧……”
他自然也能理解,张俊尧家里对外官宣的版本是这个,比较不丢人。还能博得听众的同情。
人们在说起不光彩的历史时,总是习惯于拣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来拼凑出一个虚假的美丽幻象,用以骗人和自欺,安慰自己并没有那么不堪。
忽然,祁珩像是想起了什么来,眼神闪过一抹巨大的震惊,“苏苏,我现在有事,之后再聊。”快速挂断电话,用手机搜索,“帮艾滋病人做人工呼吸会感染吗?”心脏砰砰直跳,该死,今天早上一时情急,他竟然忘了张俊尧确诊了艾滋病,他还让桑正阳帮他人工呼吸。
若桑正阳因此感染艾滋病,那他真是害人不浅啊。
脑子里闪现张俊尧砰然倒地昏死过去的画面,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已经这么严重了,难怪脸色那么难看。
看了几条回答,祁珩心下稍安,只要桑正阳没有长口腔溃疡,或者张俊尧没有口腔出血,应该就没事。但不管怎么说,让桑正阳去医院检查一下,总归比较放心。
拨打了桑正阳的电话。
但电话没人接听。
桑正阳正在陪儿子玩游戏,刚好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忘了改回来。
祁珩有些焦躁,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仍没有人接。只好发微信,“正阳,快接电话,拜托!!!”
祁珩再也无心看电影,一双眼睛长在了手机屏幕上。时不时看两眼,是不是有信息来。还特意从静音模式调成了有声音的,担心再次错过正阳的电话。
半个小时过去了……
祁珩急得在家喃喃咒骂正阳道:“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回我?总不能是睡着了吧?”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得去他家找他。祁珩换了鞋,拿了手机和钥匙正要出门,忽然手机铃声响了。
“喂,祁珩,你醒啦?”
“桑正阳,你听我说,”由于太过激动,祁珩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两口,“咳咳咳——”
“嗯,我听着呢,你说——”
“你赶紧去医院查一下,看你有没有感染HIV病毒。”
“嗯?哦,好的,改天我一定去。”桑正阳对于祁珩这个突如其来的建议有些发懵。他还以为是祁珩想明白了,要和他处对象,开车,担心他的身体健康,所以要拿他的体检报告但是又不好意思明说,才单说了这一项。
“不行,你得现在就去。越快越好。赶紧去。要不我陪你去?”
“哎呀,现在太晚了,阿珩。”正阳撒娇道,“而且我还要哄儿子睡觉,我、改天吧,好吗?”
“不能改天。桑正阳,张俊尧确诊了艾滋,你、早上……帮他人工呼吸,对不起,我当时脑子发懵,竟把这事儿给忘了。我在网上查过了,人工呼吸大概率不会感染,只要你没有口腔溃疡,他口腔没出血,就没事。你没长口腔溃疡吧?”
桑正阳:“……”
次奥,我这两天刚好长了一个……不会吧,不会吧……我还是处男……
“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赶紧去一趟医院检查一下吧。正阳?你怎么了?”祁珩听到电话那头格外的安静,心里不安起来,“你该不会……长了吧?”
桑正阳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阿西吧……我平常不长溃疡的,这两天不知道是不是辣椒吃多了虚火上炎,左边偏下嘴唇的位置长了一个大的……阿珩,我儿子以后怎么办啊?他要是被他的同学排斥,说他有一个艾滋病爸爸,那可真是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