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清流派对兵部早有打算,一旦贺家倒向清流派,各州兵房必有异动。
赵或问道:“陛下可知此事?”
贺宽转头看向河面,思忖说:“或许正是知晓此事,才将我从越州调离,夺了手中的兵权,以免让老爷子命我归顺。”
赵或想了想,突然轻笑问道:“该不会是老爷子去陛下面前将此事捅破的吧?”
只见贺宽颔首,“老爷子是年纪大了,但是不糊涂,就算是得罪人也要表忠心。”
谁人不知贺老将军爱国,对皇位上坐着的人忠心耿耿。
但是说着他又垂了眼帘,喃喃道:“可是有用吗。”
一旦生疑,便是穷途末路,这才是忠于帝王的常态。
赵或伸了伸懒腰,乐此不疲抛着石头,对此感叹笑道:“学学我当个闲人不好吗?”
远处又听见谢长清高声惊呼,引得两人再次转头,发现又被他摸上了鱼,对面这一次不仅抱着捕捉到的鱼炫耀,甚至还挑衅起贺宽。
谢长清开心地叫嚣道:“贺见初,你的鱼呢?”
赵或转头同情看了眼身边的人,嗤笑一声道:“加油,没用的东西。”
贺宽闭眼吸气,随后一脚蹬掉他手里的石头,骂道:“别在这碍着老子的钓鱼,全部都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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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两州
转眼夏至, 前去官州的队伍途径江州驻停歇脚,这也让沈凭有幸感受一回魏都各州的风土人情。
众人在两州交界落脚,预计一日后便能抵达官州境内, 因路途遥远且赶, 一行人早已疲惫不堪。
原先计划夜里继续赶路早些进官州, 但巧遇了江州巡察使钱观仲,队伍盛情难却便留了步,当夜一同用膳闲谈。
孟悦恒一路上和沈凭交谈甚少, 即便见到钱观仲也不见攀谈,和在魏都时判若两人。
后来他见沈凭和钱观仲交谈甚欢, 不好上前打扰, 提出赶路导致晕车不适便离开了。
钱观仲派人送他回驿站, 随后和沈凭离开茶楼往镇上而去, 两人一览江州夜市。
集市中仍旧热闹非凡,不少百姓的手中拿着蒲扇消暑, 闲逛在大街小巷之中。
沈凭跟随钱观仲的脚步融入人群, 偶尔能看见他用方言和百姓们交谈,穿梭在大大小小的摊位商铺, 也让沈凭深感江州百姓的热情。
他在铺子中转悠, 最后脚步落在铺子中摆放的瓷器前。
仔细端详那瓷器, 瓶身的釉料染成青色,高远宁静的泼墨山水描绘瓶身, 点缀着属于江州标志性的柳树。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瓷器落在一方桌案之上供人选择。
钱观仲和掌柜闲谈, 转眼瞧见沈凭站在瓷器前方, 两人移步到沈凭身侧。
掌柜年过半百, 但精神十分饱满, 就连钱观仲这般喜爱养生之人与之并肩,都稍显逊色。
他向沈凭一一介绍桌面上的瓷瓶,随后还问起用途在何处,打算给到对方更好的陈设建议。
沈凭表态自己只是好奇,转而问起这些瓷器的产地。
掌柜闻言热情并未削减,反倒大方说道:“这是江州独有的瓷业,往中州一带也有,这么说吧,只要有江河,就有这上好的瓷器。”
沈凭转眼朝钱观仲看去,瞧见对方点头承认后更加意外,“我原以为,这瓷器是在魏都和启州一带盛产。”
掌柜笑道:“小兄弟有所不知,并非尔等吹嘘作假,天下的瓷器皆由江州出,你能在魏都和启州瞧见,或许是漕运而去的货物罢了,想要这细腻的烧制工艺,便只有江州了。”
他说时神采奕奕,很显然,瓷器对于江州的百姓而言,是一件引以为傲之事。
而沈凭打听的原因,是以陶瓷乃丝绸之路的三大商品之一。
丝织从官州而出,陶瓷从江州而出,茶叶则由其余各州选出上品。
片刻后,两人和掌柜作了告别,出了店铺,钱观仲压低声说道:“陛下在江州城遇刺时,打碎的便是江州瓷窑的汝瓷,可惜了,那几件汝瓷乃是珍品,近段时日官衙还想烧制出献给陛下,却如何都复刻不出。”
不想突然提到刺杀一案,沈凭垂眼思索,但却没有急着转移话题,只是接着陶瓷一事问道:“晚辈瞧着江州偶有南诏人,不知他们对于陶瓷可欣赏得来?”
钱观仲负手而行,那沧桑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道:“谈不上欣赏,但我从前与贺大人时常来往,曾谈起瓷器在魏朝以外盛行一事。”
巡察使多有联络,贺远行从前身为官州巡察使便没少和他来往,两人交好对彼此州城互相了解。
且贺远行在启州上任之前,两人手下都有得力的下属,如今接替官州的巡察使杨昆山,便是他们两人一手培养出来的同僚。
沈凭能和钱观仲相交,只因晚膳之时,钱观仲提了一嘴启州,显然是贺远行曾向他提起过什么,才会得今夜这般盛情交谈,一路上为沈凭不断解疑。
虽然沈凭和他们来往甚少,但他回忆起贺远行处事的方式,发现他们之间颇有几分相似。
从言行举止的细致中有所体会,他们从不吝于对晚辈的教导,博学多才侃侃而谈,不会有所怠慢,任何事情都会亲力亲为,当真是百姓所求的父母官。
匆匆一别之后,次日一早,队伍便继续赶路。
沈凭和孟悦恒打上照面,关心了几句他的身体,许是一路快马加鞭,两人的精神不济,昨夜稍作休息以后,今早孟悦恒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话也多了些。
在他们抵达官州城之前,一路上都颇为融洽。
官州位于南方,即使到了夏至,仍旧处于高温时节,沿途的路程中,沈凭觉得自己的体感并未发生过改变。
而令他感觉变化最大之事,是踏入官州城的那一刻起,南诏人的数量骤增,让他倍感惊讶。
南诏人的长袍衣裳多为彩色,偶有阔绰之人,会以兽皮作用点缀,除此之外,他们穿着的大口裤在人群中十分显眼,集北方的潇洒和南方的典雅为一体。
沈凭瞧见时很是心动,只因那裤子着实适合夏季所穿,若是将里衣稍作改动,搭配一起,不乏是件夏日清凉背心吊带。
可惜身在古代,他也只能揽镜自赏了。
官州城的驿站相比其他州城更加豪华,且添加了南方独特的建筑风格,据悉了解,这驿站历代都是由孟家所负责修缮。
孟悦恒在魏都时常水土不服,如今回到官州身子也逐渐恢复,不日后,一场由他主持的接风洗尘宴,在官州城最大的茶楼中举办。
三代从商出一官,成为孟家最为骄傲之事,正因如此,孟悦恒靠着榜眼的成绩取下孟家的当家权,至此成为官州百姓口中的“孟小老爷”。
宴席的丰盛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宫宴,宴请前来的官员更是众多,一场接风洗尘宴,让沈凭结识了官州城的大小官员,也让他见识到孟家在官州城的地位。
众人在宴席上谈笑风生,不少官员会对着孟悦恒赔笑,偶有吟诗作对,到了孟悦恒之处便有官吏主动提出相助,为其分担。
这令沈凭不由想起徐泽海所言,纳税一事若成,恐怕在官州无人再能撼动孟家。
孟悦恒是官州城官衙吏房中人,和沈凭属上下级关系,当初孟悦恒上京,托的便是徐泽海的欣赏,有了这层关系在,徐泽海命他上京也算合理。
只是未料他的野心之大,反倒让清流派对他颇有微词。
坐在沈凭一侧的是掌管户房的曹光见,此人长相粗犷却有几分文人雅士的气质,相比负责军府的另一位官员,显得清奇许多。
两人相谈甚欢,沈凭也因此得知这群官员不属于两派,只要有孟家在,身在官州无两派。
沈凭有些意外,未料会是如此,也对孟悦恒的立场多了几分掂量。
酒过三巡之后,沈凭一骑绝尘,仍旧是这宴席上最清醒之人,不过为了掌握多一些官州的情况,他试图佯装出几分醉态,只是在人去楼空之际,这些惺惺作态都被孟悦恒戳破了。
“在魏都常闻言大公子酒量过人,想来我官州城的酒清,恐不至于让大公子醉倒才是。”孟悦恒端坐在宴席之上,捏着酒杯看着他摇晃数下。
沈凭执起手中的杯子,与他隔空相敬,随后仰头饮去。
乐声跟着杯子放下时戛然而止,徒留几缕月色洒了进来,将热闹过后的宴席照得冷清。
孟悦恒扫了眼醉倒在沈凭一侧的人,笑道:“方才曹光见所言,不知大公子如何看待?”
曹光见今夜在宴席上,提及有关和南诏人买卖一事,沈凭坐在身侧听得一清二楚,也将事情记在心上,原因无他,曹光见所提的事情对丝绸之路有益。
此次离京前,他收到不少世家官员的暗示,这些人将话带给沈怀建,之后传到他的耳边。
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他们要沈凭把丝绸之路推动起来,很显然这件事对世家有益。
当时他心想把官州获益的人挖出,可如今看来,挖任何人都没有作用,因为孟家在官州称得上一手遮天。
沈凭缓缓回道:“价贵之物市场虽小,但商客质量高,曹大人所提‘重心加工价贵品’一事并非不可。”
如果在贵重品上下功夫,届时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有着一定的优势,且利润大。而唯一的难处在于需要官府联手推动,提供一定的渠道,不过现在看来,在官州是不需要的,只要孟家点头便能事事顺利。
孟悦恒从榻上起身,经过醉倒下的兵房官员面前,捏着长箸站在沈凭前方。
他微微弯腰,眼神扫过面前摆放整齐的菜肴,轻笑道:“看来大公子不是很喜欢官州的粗茶淡饭。”
沈凭道:“倒也不是。”
孟悦恒抬眼看他,道:“那不知是下官哪里招待不周呢?”
闻言,沈凭看了一圈面前的佳肴,最后将视线落在桌面的一盘荤菜上,淡淡道:“主要是吃不到什么肉。”
孟悦恒顺着他的视线瞧去,那是一盘蹄子肉,为了让那菜式瞧着别致,厨子特意将骨头部分放大做了摆设,让肉类都分散掉。
他突然笑了两声,随后将手中捏着的长箸朝那荤菜伸去,最后把里头一块炖烂的肉夹出来,慢慢将其放在沈凭面前的白玉盘中,“来了官州,就不会让大公子吃不上肉。”
沈凭倒没有客气,见他给自己夹菜,索性吃了起来,待咽下之后才回道:“好吃是好吃,可惜凉了。”
两人把手中的长箸放下,孟悦恒拿起桌上的酒壶给他倒酒,“大公子有所不知,下官当年闻言你提及丝绸之路时,便对其十分敬佩,终于让我盼着你的到来了。”
沈凭拿起酒杯的动作一顿,平静的眼神下闪过一丝暗芒,面对他的话抿唇不语。
见孟悦恒将酒倒满后,两人捏起杯子抬起,在杯子轻轻相碰时,他忽地朝沈凭道:“沈幸仁,我的官州欢迎你。”
沈凭望着那双满是贪婪的眼睛,恍惚感觉背脊隐隐发凉,让他深陷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中。
片刻后,他倏地从榻上起身,看着渐渐直起腰的孟悦恒,脑海里的回忆线逐渐拉回了他们初次见面之时。
新科榜眼受青睐上京,游走两派处事八面玲珑,为的是打听魏都各方动向。恰逢运河开凿国库空缺,所谓谋求职位故意得罪两党,实则借机取人为己谋财。
他回想起孟悦恒对他们身份的了如指掌,记起苏尝玉提及此人时的评价,以及自己和徐泽海的周旋,恐早已被此人窥得动机,才有激怒两派之举的出现,暗中推动所有事情的发展,只为等着自己上钩,其目的,直指丝绸之路背后的泼天利益。
良久,沈凭收回思绪,冷漠的眼底带着几分愠怒,沉声道:“你胆敢算计我?”
孟悦恒佯装无辜“啊”了声,朝他诡异一笑,贴近些他轻声道:“都在官州了,你又能拿我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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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热的长风拂过高楼, 将包厢两侧的纱帘吹起。
孟悦恒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戳破时,脸上也看不出丝毫心虚, 反倒是欲望未减, 话落那一刻放肆笑了两声。
他站在原地转了一圈, 视线扫过醉死在榻上的官员,抬手指向自己坐席一侧的人,道:“那位, 掌管着官州兵房的冯奇,你可知他所属朝中哪派?”
沈凭没有回答他的话, 而是默不作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是谢文邺的世家派。”孟悦恒料到他的态度会如此, 也不做计较, 又指着他身边的曹光见, 自顾自循循道来,“而这位呢, 是璟王的清流派。”
他说着慢慢走回沈凭的面前, 双眼睁大,整个人自我感觉骄傲, 这片土地给他带来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一切皆能为己所用, 让他俯视群雄。
他自诩道:“榜眼不过是进魏都的敲门砖,想要在这个世道上横行, 唯有黄金。”
沈凭见他谈起黄金时双眼如芒闪烁,克伐怨欲这一词, 此刻在他的身上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神色漠然看着孟悦恒道:“所以在坠楼案之后, 你便开始谋划科举上京一事?”
孟悦恒眉梢微挑, 点头道:“不错, 你可知当我听闻丝绸之路的提议,竟是来自魏都的墙头草之时,我有多兴奋吗?”
他回忆着初闻此事的自己,是疯狂的渴望,他当时甚至感觉到金钱在脚下肆无忌惮生长,而自己则被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
孟悦恒靠近一些沈凭,着迷似的在他身上深吸了口气,双眼迷离道:“沈幸仁,你也许不知道,从那一刻起,你的身上其实全是金子的味道。”
沈凭见他这副模样,瞬间抄起桌上的酒杯朝他脸上泼去,面无表情说:“带着你的狗鼻子给我滚远点。”
孟悦恒未料他这般无礼,被泼时眼中掠过一丝怒气,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抹掉酒水,稍微收敛了些脸上的张狂,“你以为这里坐着之人,就没有心向魏都的风水宝地吗?”
他环顾四周冷笑一声道:“可只要他们离开了官州,背后做的那些丑事公之于世该如何是好?我不倒向任意一派,是护着他们,是为他们着想。而你呢,你宁愿当那遭受冷眼的墙头草,也不愿倒向其中一方,和我又何尝不是同舟人?”
他拿着徐泽海的举荐上京,做的是背刺之举,两派朝他投来橄榄枝一概不拒,全部囊括怀中,为的是等一个回官州的机会。
当世人都认为沈凭和赵或关系不和之时,他不过小小试探一番得了佐证,从此他以另一个墙头草的身份躲在沈凭背后,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直到发现对方有意伸手官州那一刻起。
他彻底明白了,他们其实是同样的人。
“可笑。”沈凭不屑回道,对他所言嗤之以鼻,缓缓绕开面前的桌案走到他的面前,“你我所求不同,所念不同,就连立场,也不同。”
什么同舟人,都是替死鬼。
孟悦恒沉下脸色,“你以为赵抑识不破吗?我利用两派的排挤得到回官州的机会,是以纳税这件事情于朝廷而言难于登天。可是你沈大公子为了掺和一脚做了什么?让谣言肆起,借赵抑的相见煽风点火,让徐泽海自乱阵脚圆了你的算盘。今日赵抑成全你来官州,他此举和弃你于不顾别无二致。”
他将手指抵在沈凭的肩膀上,续道:“都不过是你的孤芳自赏,你的自以为是。”
沈凭挥开他的手,笑了笑说:“那你就不觉得,世家舍得放你回官州,就不是谢文邺的圈套吗?”
“是又如何!”孟悦恒甩袖转身,看着四周倒下的官员,指着这群为了欲望对自己俯首称臣的人,朝他拔高声响,“留在魏都我能得到这些吗?”
他盯着沈凭的眼底不甘却傲慢,“我既玩不过赵抑,我也不愿做谢文邺的走狗傀儡,所以我要做自己,我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
沈凭抿唇不语,在听见他这句话时心脏骤地抽痛了下。
若只是为了自己而活,何错之有。
孟悦恒缓缓将手垂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两人的距离,“今日我与你坦诚相见,并非为了争得高下,我不过想告诉你,在场的这些人,他们不属于魏都,只属于官州。只要你愿意,今后他们全部能为你所用。”
沈凭敛起眼底的情绪,余光扫过四周的官吏,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他将心情平复下来,语气淡淡问道:“你想要什么?”
孟悦恒闻言时眼睛一亮,把片刻前的一面全部伪装起来,兴奋凝视着他,急不可耐说:“我要丝绸之路,我要苏家在江湖的地位。”
沈凭道:“加工贵重品,离开魏朝以物易物。”
这也是他曾对苏尝玉说的原话,不过当他听见孟悦恒的回答时,便看出他和苏尝玉的区别。
孟悦恒说道:“以物易物此举再议,有关贵重品所指是哪些?”
此言一出,他对沈凭的信任如何便也昭然若揭。
沈凭平静地说:“茶、瓷、织。”
而相比这三样,其他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了。
只见孟悦恒沉思半晌,随后道:“好。”
他目不转睛盯着沈凭续道:“我知你本事不止于此,否则赵抑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对你器重,今夜我所言还望大公子慎重考虑,毕竟,官州此行关乎你的安危。”
沈凭神情淡漠疏离,因今夜这场宴席感到生理不适,恨不得马上离开此处。
他沉郁说道:“恐怕让你失望了,拿我的性命去要挟璟王,只怕换不来你想要的。”
孟悦恒却满不在乎,用眼神将他上下打量,视线反复落在他身上被腰带勾勒出的细腰翘臀处,暗忖男子的线条竟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眼帘轻抬,促狭一笑回道:“大公子不必说得自己一无是处,即使将来你毫无作用可言,你猜会不会有人稀罕你这副销魂的身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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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楼空, 唯有夜风萧瑟,屋外还见灯火阑珊,屋内只剩满地狼藉。
待孟悦恒离开之后, 沈凭长叹了口气, 肩膀也慢慢放松下来, 抬脚离开包厢。
他千算万算,唯独在孟悦恒这一点上漏算,或许从徐泽海对此人的评价开始, 他就应该有所察觉才是,到底为何会刻意屏蔽了此人呢?
正当沈凭刚要一脚踏出茶楼时, 忽地有人端着托盘从他面前走过, 眼看那托盘将要撞上自己, 他下意识后撤一步, 不料被那小二伸手扯住了袖襟。
两人骤停脚步对视,而沈凭也感觉到袖下的手中, 被人强行塞进一块冰凉的玉牌。
他意识到事有异样, 索性配合对方的戏码,装作路过不慎撞到, 直至藏好玉牌后拉开距离, 两人互相颔首, 他自然而然离开了茶楼。
待接走他的马车行驶一段距离后,他才用指尖撩起车帘一角, 看清那是苏家的茶楼时,明白手中揣着的那枚玉牌, 正是能号令苏家商行的信物。
他和苏尝玉的交易中, 对方给了他最大的信任。
天地辽阔, 初秋萧萧, 魏都远郊的一处猎场中,被几声杀猪般的尖叫响彻,震耳欲聋。
随后听见一声骏马长嘶,远处瞧见一抹身影从马背上翻身跌落,引得周遭众人捧腹大笑。
姜挽小心翼翼下马后,快步走到谢长清的面前,和杨礼一并把他从地上拉起,慢慢搀扶着朝观席的方向走去。
今日原是秋日出猎,但裴姬在出行前一日受了风寒,皇帝念及爱妃身子下令作废此行。
但王公贵族的公子们哪乐意,由赵或和谢长清牵头,两人找上赵抑让皇帝开金口,允得他们前来猎场赛马。
赵抑和赵说因进宫探望裴姬迟来,刚一到,就被谢长清逮住姜挽,把姜挽当作对手非要争个高下,不想姜挽曾随着杨礼学过骑马,他带着那一知半解的技巧上马,险胜了想要逞强的谢长清。
直到把谢长清安置在坐席上后,果然见到赵或来到他的面前取笑一番。
赵或握着吞山啸戳他手里的点心,道:“早说了带你骑马偏不要,这下好了,人家安圆都懒得笑你了。”
说着两人朝不远处的坐席看去,视线落在长公主赵睦身旁的侍女中。
此人是赵睦的贴身侍女安圆,不过众所周知她曾有另一个身份——禁卫军翊卫。
安圆身着青袍,手握一把银色刺剑,目光凛冽,英气的面容不苟言笑,当她察觉到有目光投向自己时,冷冷地扫视一圈众人后,与不远处的两人对视而上。
赵或冷不防地打了个哆嗦,偏头往谢长清看去时,只见对方神情呆滞,连手中的点心都忘了咽下去,脖颈和脸颊莫名通红。
他抬肘撞了下谢长清,看见对方回过神之后笑道:“求我,我可以立刻帮你讨回公道。”
谢长清还在狼吞虎咽的动作一顿,生了一丝争强好胜的心思。
今日赛马分为两大阵营,一是以赵抑为首的天家阵营,二是以庆平公主赵说为首的宗亲阵营。
谢长清和赵说深知赵或的本事,对其死缠烂打许久,好不容易将人占着。
虽然赵抑前来旁观坐镇,但也会适当为自己招揽人才,遂把贺宽扣在了自己旗下,让谢长清和赵说两人忿忿不平,即使赵说上前撒娇都不礼让。
皇帝知晓这场赛马时,为了让这些孩子玩得尽兴,命礼部送来两份大礼,只是礼品被封藏在精雕细琢的箱匣之中,不到胜负分明之时不得揭晓。
在谢长清犹豫之际,突然被一道甜美的声音打破两人的交谈,“三哥哥!”
他们余光瞧见一抹身影快速跑来,转头看去,只见来人一袭粉色烟笼罗裙,外披缎绣金蝶氅衣,袖口绣着精致的蝶纹,出现时宛如精灵般扑来,而她的身后正是儒雅君子的张子航。
赵说瞧见皇兄时并未刻意避嫌,这不仅是张子航对她的宠爱所致,更有夫妻二人对世俗规矩的不以为然,也因此常常被礼部指手画脚。
赵或抬手拍了拍赵说的肩膀,顺势和张子航颔首招呼,“说说公主有何指教?”
他喊的是赵说的小名。
“哪敢指教,只是和夫君过来瞧瞧你们的风采罢了。”赵说方才将谢长清的比试都收入眼底,此刻到了面前瞧他咂嘴吃东西,也忍不住损道:“谢怀然,你可知外头都如何传你与安姐姐?”
谢长清咽下口中的点心,十分有自知之明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我知道,你少搬出来说与我听。”
赵说闻言捂嘴笑了起来,双眼如弯月般,如银铃般的笑声感染了身旁之人,引得周遭对谢长清又是一阵取笑。
这种情形谢长清见怪不怪,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下去,只红着脸对面前的佳肴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