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楂屏住呼吸,终于决定打开情书。
他一边拆,脑海里一边控制不住出现奇怪的想法。
-会不会是恶作剧啊?
-打开后发现是一张鬼片?
-把林寐杀了。
陶楂从信封里取出信纸,他慢慢展开。
不是恶作剧,真的是情书。
比起鬼片,还是好那么一点点。
[因为明天就会见面,所以信的开头我就省略了。你没有看错,这的确是给你的一封情书。
但我并未打算在情书上讲述我是如何喜欢上你的过程,你如果好奇的话,我们以后可以慢慢聊。]
谁好奇了谁好奇了谁好奇了?陶楂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别以为他不知道林寐的意思,不就是吊着自己——想要知道,那就在一起。在一起了之后慢慢聊。
他才不好奇,这有什么好好奇的,图他年轻图他好看图他聪明机灵,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难道喜欢自己讨厌他?
陶楂继续往下看。
[但我还是应该说明我的心情,并且我已经证实过自己的感受并非错觉和暂时性的,我喜欢你,迫切地渴望着你,也希望你可以喜欢上我(关于你有可能已经喜欢上我这件事情,我没有把握。)
以下,是与我恋爱的十大好处:
1.我拥有历年来最具权威师资整理出来的题库以及个人私藏题库,可供分享;
2.我做饭很好吃,你可以吃到许多美食;
3.我擅长收纳,我可以令你的房间焕然一新(如果同居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洗澡,洗头,我吹过的头发不那么容易干燥出油。);
4.我比较理性,脾气比较好,在多数情况下,我可以为你提供我能力范围内最优的帮助(我们应该不会吵架或者分手。如果你生气,我会主动求和,如果我生气,应该只需要你亲我一下。);
5.我有一些存款,不算多,但请你吃饭给你买泡泡玛特完全够用(全系列也可以);
6.我生活习惯还算不错,不会脏,跟我在一起,你不用担心生活环境不够舒适整洁;
7.我比较上进,我可以为你提供优渥的物质生活。哪怕是工作后,我保证;
8.我会照顾你的生活,我会让你考上最好的大学,辅助你选择专业和未来的职业规划;
9.我会使你拥有丰富舒适的x生活;
10.能力范围内,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你面对着我的时候似乎总是有所隐藏,所以我选择了纸面的表达方式。
其他的,我们慢慢来。
如果你愿意和我试试的话,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学校吗?]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陶楂看情书看得面红耳赤,一封情书而已,至于写成这样吗?谁谈恋爱是冲着对方能给自己提供好处谈的?
他怒后,脑海里又浮现出林寐列出的十大好处。
对于权威题库,陶楂不怎么感兴趣,可是林寐的私藏……那可是林寐的私藏,肯定是好东西。陶楂想要~
做饭就算了,林寐肯定是吹的。
擅长收纳……陶楂回头看了眼自己乱糟糟的房间——他自己也可以收!而且,谁说要让林寐给他洗澡洗头发了?
好吧,陶楂有点好奇林寐有多少存款,还有,林寐为什么知道自己喜欢泡泡玛特?
生活习惯好,那岂不是可以帮自己刷鞋!
优渥的物质生活,陶楂想到了林元君的林肯。
最好的大学……
x生活?跳过跳过跳过,林寐看起来蛮正经的,怎么能在情书里说这种事情?
陶楂把情书丢在桌子上,捂住通红的耳朵。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上次被林寐帮忙弄,真的比自己弄要爽很多~
最后一点,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向莹和陶大行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
陶楂的面色恢复如常,他想到自己在鹦鹉巷其他人眼中的性格,在林寐眼中应该也是一样的吧,林寐应该是觉得自己很乖,才会喜欢自己的。
其实他不乖,也不懂事,容易骄傲又容易自卑,玻璃心又爱嫉妒别人,小气还恶毒。
最重要的是,他最讨厌林寐了。
林寐要是知道这些,还能喜欢他吗?估计会跑来把情书都要回去吧。
陶楂莫名地觉得有些悲伤,他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的,没有人会喜欢真正的他。
他也不会喜欢林寐,因为他讨厌林寐。
可他与林寐毕竟是面对面的邻居,必定不能像对待其他追求者一样对待林寐。陶楂决定给林寐特殊待遇——写一封拒绝信。
唉,既然是写信,还是得用一张比较漂亮的纸才可以。
陶楂蹲在地上,从柜子里拿出一本自己珍藏的泡泡玛特周边活页日记本,心痛万分地拆下来一页,他眉头皱得死紧,讨厌林寐的情绪又深了一分。
“叩叩”
“喳喳,快十二点了,你需要睡觉了哦。”向莹看见门缝里还透着光,路过时,提醒道。
陶楂手忙脚乱的,“知道知道,我写一点东西了就睡。”
这是陶楂第一次写情书的拒绝信。
他不打算撒谎和伪装了,他希望林寐不要再喜欢自己,也不要对自己抱有期待和希望。
他要继续讨厌林寐,所以他不能跟林寐谈恋爱。这是一件很悲哀也很令陶楂感到忧伤的事情,他不能一边希望着林寐跌入谷底一边喜欢他。
陶楂将从日记本拆下来的纸页平铺在桌面。
林寐的情书放在纸页上方。
自己一定要把回信写得比林寐的情书漂亮才行。
陶楂落笔。
[首先,谢谢你喜欢我,我确实很好奇你喜欢我的过程。
你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好看,可能是你喜欢的类型,或者我比较听话……总之,你喜欢的应该不是真实的我。
你如果了解我,你一定不会喜欢我。
但我们应该没有慢慢聊的机会了。
因为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我不喜欢你。而且在现阶段,我们更应该把注意力和精力更多的放在学习上。虽然你的成绩一直都很好,但如果因为我,成绩下降,那可就不太好了。
你列出的好处让我很心动,如果你愿意以朋友的身份帮助我,我会很感激你。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们最好还是少来往了吧,减少了来往,那样的话,你就会慢慢不喜欢我了。
而且,今天我拒绝了你,我想我们应该做不了朋友了。不过,我还是希望至少表面上,我们不要针锋相对。
你可以为我提供帮助,但我一无所有,我没有东西可以回报给你,付出不平等,你迟早会对我生出怨怼。为了不让悲剧发生,想我必须拒绝你,也希望你不要继续喜欢我了。]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陶楂停了会儿笔,看着自己的回信,他的心慢慢往下沉,身体里好像有一个无底洞,可以让心脏无限度地沉下去。
自己真的是一个好差劲的人啊。
少年伏在桌面,继续写下:
[跟我在一起,你不会开心的,因为我只会让人不开心。]
写完了。
陶楂吸了吸鼻子,有点想哭,他拒绝其他人的时候没有这种情绪。
他没有信封,就只将回信折起来,仿着林寐的样子,在背后写:给林寐的拒绝信。
写完以后,陶楂犹豫再三,又在后面打上括号,写:林寐,希望你不要不开心。因为被我拒绝,是一件对于你来说很幸运的事情。
陶楂几乎一夜未睡,外面的雪下了一整晚,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坚强又优秀的大人。
清晨闹铃一响,陶楂就从床上爬起来,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困倦着洗脸刷牙。
向莹一眼就看出他心情不佳,“身体不舒服?”她问道。
“没有不舒服。”陶楂兜里揣着给林寐的信,喝了两口粥,食不知味。
“我去学校了。”陶楂就喝了半碗粥,包子和饼都没有吃。
拎着书包,陶楂还顺带把沙发上的蓝色围巾拿在了手中。他打开门,正好看见了也准备出发的林寐。
林寐是个衣服架子,身高腿长,哪怕是在身着臃肿的冬天,他的身形依旧不显笨重。
他换了件外套,还是白色。脖子上扎着昨晚陶楂给他的黄色围巾。
雪还在下,只是非常小。
小雪花从陶楂的脸上和耳朵尖擦过去,陶楂感受到了轻微的痛意。
踩着积雪,脚下嘎吱作响,陶楂朝林寐走过去。
林寐气息异常温柔,他主动朝陶楂走去,面对面时,他似乎嫌距离远了点,伸手握着陶楂的手腕,把人带近了点儿。
“吃早饭了吗?”林寐垂眸轻声道。
陶楂抿抿唇,把手腕从林寐手里拧了出来,还退了几步。
面前男生的唇角缓缓地拉平。
“那个。”陶楂呼出一口气,一团团白色上升到头顶后消失,陶楂不敢看林寐,他总觉得自己快哭了。拒绝林寐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以前拒绝别人,陶楂没有这样过。
陶楂动作僵硬地把手从兜里拿出来,递到林寐面前。“这个是给你的。”他声音弱弱地说。
林寐唇角重新弯起来,却在看见上面的话后,彻底压平。
他眸子温柔的神色瞬间凝结成冰,黑漆漆的,像坚硬的水晶,尖锐冰冷。
没有信封,林寐直接就将信展开了。
陶楂听见纸页在林寐手中展开发出的窸窣声,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先走。他好像做了一件很对不起林寐的事情。
但既然表白,就是会有被拒绝的风险啊。陶楂又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也没忘记安慰明显变得心情不好的林寐,他给林寐发了一张好人卡,“你是个好人,你会遇到更好的。”
林寐这么好的人,被自己拒绝了,陶楂不得不承认,他其实还有一点点得意。他本来就很讨厌林寐。
可得意也只有一点点,陶楂知道自己不能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事实上,他也并不是那么开心。
林寐很快看完了回信,他目光回到陶楂脸上。
陶楂立马就把手里的蓝色围巾捧起来,“其实这才是我妈妈要给你的,黄色围巾是我戴过的,我们换回来吧。”
林寐眼底仿佛被暴风雪肆虐过,又很快调整过来。
他慢慢放下了手臂,他把回信放到了自己外套口袋里,淡然地接过了陶楂手里的围巾。
看起来简直不像是表白被拒绝过后的样子。
手里一空的陶楂偷偷去看林寐,触到林寐幽深的目光,他后脖子一麻,忙看向别处。
接着,陶楂脖子一暖。
林寐接了蓝色围巾,却没有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他直接把蓝色围巾围在了陶楂脖子上。
他系围巾的手法熟练,并且系法是陶楂没见过的。
围巾的长度可观,向莹觉得长一点宽一点在教室还能枕着当枕头,披着当毯子,想要系得好看,颇需要功力和时间。
陶楂僵在原地,任林寐给自己戴围巾。
林寐手指有些凉,在系围巾的时候时不时会不小心碰到陶楂的皮肤,脖子那一处的皮肤最细嫩敏感,陶楂时不时抖一下,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令人头晕脚软的系围巾过程过去,林寐最后紧了紧围巾,在陶楂毫无防备的时候拽着围巾把陶楂拉到了距离自己更近的眼前。几乎快要贴上了。
林寐手指拨弄着陶楂额前略长的发丝,“不用换回来,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暖气太足了吧,陶楂你脸红得真是没办法了。”宁鑫碰了碰陶楂的脸,一碰到,立刻夸张地把手按在胸口,“啊~好烫。”
陶楂用围巾包住自己的脸,“你太夸张了。”
他说完,发着试卷的陈向阳从前排慢慢过来,走到陶楂和宁鑫桌边,“今天的作业,收好咯。”
“陶楂,你脸怎么这么红?过敏啊?”陈向阳也凑近了说。
“不是不是不是。”陶楂连连否定,在陈向阳打量的眼神下,陶楂抓起课桌上的试卷胡乱塞进书包里,“我回家了,拜拜。”
“哎,不是,生气啦?”陈向阳看着陶楂小跑出去的背影,一头雾水。
离开了暖烘烘的教室,陶楂感觉好了很多。
操场上很多高一高二的学生在往校门外走,陶楂夹在里面并不显眼,他走了一段路,偷偷回头看向高三所在的那一栋教学楼——雪加上已经快天黑了,白蒙蒙又昏沉沉,教室明亮温暖的光融成一整片,无法辨认哪个教室是哪个班。
林寐特别讨厌,他写那么一封情书,他是抒发了感情,陶楂却受到了烦扰。
陶楂一边低头往前走,一边忍不住想,其实他有点开心的。被林寐喜欢,有点开心。
开心过后,陶楂又对这样的心情感觉到了恐惧。
他应该厌恶林寐才对。
真烦啊。
陶楂踢了一脚不知道是谁垒在地面的雪堆。
脚下一滑,人就朝前栽去——往前扑去的那一刻,陶楂想,天道好轮回,只是报应未免也来得太快了点。
一道高大的影子从旁冲过来,差点没刹住车。
孟自在接住陶楂,勾起自以为帅气的一笑,“怎么样?够及时雨吧?”
陶楂浑身发毛,立马从孟自在怀里挣脱,退后两米,“谢谢。”被孟自在帮助了,陶楂宁愿摔倒。
“不是,陶楂,你怎么……”孟自在被陶楂的躲闪伤透了心,“你怎么总是给脸不要脸呢?”
他本来就是个自负的性格,在家被宠着,在学校被捧着,换位思考是他一时兴起的把戏,更只是他达成目的的一种途径。
陶楂已经拒绝了他无数次,最近更是显露出了敌意。
孟自在也觉得不爽,越想越不爽。
可给脸不要脸这种话,说出口后,孟自在也认为太伤人了些,但又觉得陶楂值得。
不管怎么样,他讨好这祖宗也讨好了快两年。孟自在认为他的所有行为都是在讨好陶楂。
陶楂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听过重话,“不如谁谁”“一般般吧”…类似这样的,还算在陶楂接受范围内。
直接被当面人身攻击,陶楂本来被情书熏染得粉红的脸霎那间变得雪白。
“你才不要脸,恶心死了,谁要你给我脸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不想跟你做朋友,你后面一直欺负我,你以为你自己很了不起吗?垃圾,呸!”陶楂双手揣在兜里紧捏成拳头,他压着声音,看似冷静地全力输出,后槽牙都咬得发酸。
陶楂脑海中忽然出现鹦鹉巷那些尖酸刻薄骂人的脏话,他照搬过来,一股脑砸向孟自在,“你不会觉得有两个臭钱就能对人呼来喝去了吧,像你这种家伙,死后下地狱,滚刀山油锅,生的儿子还……还没没那什么。”
陶楂只想攻击回去,他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他语气尖锐,只是为了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孟自在愣了很久,随即也冒了火,不再后悔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孟自在手指点着陶楂的肩膀,居高临下,“我什么家伙?你再瞧不起我,我家的钱也是你家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赚不到的,你清高你不理我,我转头就能花钱找一个质量比你高还比你懂看人眼色的。”
“我的话是伤到你的自尊心了么?”孟自在看见陶楂的脸色一分分的变得更加苍白,他心里升起一股报复后的快感,“你知道吗?只有你这种有点姿色有点聪明家世又不好的人,才会自以为自己很牛逼,以为努力就能改变你们卑贱的人生。实际上,你永远都只配当我们的脚下泥。”
孟自在:“你爸是开出租车的吧,我警告你,以后见到我,我跟你说话你给我放客气点儿,别给我机会让你爸连出租车都没得开。”
陶楂气得浑身发抖,浑身冰凉,但他胆小,孟自在的威胁恐吓住了他。
后退的时候,他脚下滑了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对了,上次运动会,林寐主动找我茬,也是因为看不惯我总烦你吧,”孟自在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年,他心里乱糟糟的,疼成一片,但还是没住口,“你不理我,是因为他么?劝你歇了心思,林寐那样的人,也看不上你。”
“你真以为自己有多……”
“你闭嘴!”陶楂手底下抓紧了一块冰,不等孟自在话说完,他握着冰直接朝孟自在扑过去。
“卧槽!林寐……”在走廊里跟班里同学玩游戏的曹严华突然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他抱着在睡觉的林寐一顿摇晃,“陶楂跟孟自在在操场打起来了!”
曹严华还没说战况呢,林寐就冲出了教室。
徐序在一旁懒洋洋道:“孟自在那个人,谁被他看上谁倒霉。”
混乱中,陶楂挨了两拳头,他的体格和力气跟天天训练的体育生没法比,两拳头挨下来,脑子里嗡嗡作响。
陶楂也没输,咬着孟自在的脖子死不撒口,膝盖猛蹬孟自在的胯下。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
“去叫老师!”
“孟自在你不要脸!”有女生扔了书包跳起来薅孟自在头发。
“杀人啦杀人啦!”
有人惊惊惶惶地跑去找老师,但老师还没来,就见一道身影从人堆外面挤进来。他们甚至还没看清楚是谁,孟自在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有雪层变成的薄冰,孟自在摔倒在地,还滑溜出去好几米。
估计是被踹狠了,孟自在抱着肚子,哎哎哟哟好半天爬不起来。
陶楂也差点被惯性带倒,却被来人及时拉住。
林寐踹了人,仍是端得一副温和平淡的面容。
他在地上拾起陶楂的书包,拍掉上面的雪,弯腰把书包肩带从陶楂的手臂穿过去。
少年头发乱糟糟的,眼角和嘴角各红了一小片,一看就是被打出来的。
陶楂手指的关节发疼,不管是伸展还是握住,都发酸发涨,他微微抬起下巴,好让林寐给自己系围巾。
被林寐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他不想说话。
林寐会不会就不喜欢自己了。因为他打架的样子肯定很丑。大家都只喜欢好看的。
“那个那个,大家都散了吧……”后面赶来的曹严华吆喝着,“放学了不回家,妈妈到时候可是要骂人的,快走快走,注意安全哈。”
人走得差不多了。
林寐抬手捂住陶楂的眼睛,“人都走了,可以哭了。”
他说完,陶楂憋了很久的眼泪汹涌而出,一道一道的,整颗整颗的,汇聚在下巴,像珍珠一样一粒一粒不停往下掉。
陶楂咬着牙不出声,他只又往林寐站的地方走近两步,几乎快要埋进林寐的怀里。
“谢……谢谢。”即使这样了,还不忘说谢谢。
“为什么打架?”林寐的声音在陶楂头顶轻轻响起。
陶楂吸了吸鼻子,“他骂我,我骂他。”
“他说,说我爸爸只是个开出租车的,说你这样的人肯定看不上我,哪……哪有看不上我,你明明喜欢我。”陶楂半边脸发疼,他觉得一定是孟自在刚刚打的,那拳头跟铅球一样砸在脸上,他当时只想打赢,此刻只觉得脸骨都有可能碎裂了。
林寐转移着陶楂的注意力,“那你为什么不把情书拿给他看,证明我喜欢你,是你不喜欢我。”
陶楂垂着湿漉漉的睫毛,他的眼睛被捂着,他可以尽情哭,也可以尽情说,“我忘带了。”
“林寐,有人去叫老师了,我会不会被处分……赵老师之前说我也可以被保送,会影响我被保送吗?”
“他欺负你,被影响的应该是他。”
“可是他家里有钱,我家里没有钱。”站在周围观望后的感受与亲身经历后的感受截然不同。孟自在没说错,他这样的人,就算努力,也改变不了什么。
孟自在如果现在现在死掉就好了。陶楂清醒地想着。
林寐忍不住笑,“他家里没有那么厉害。”
他想到了早上陶楂给自己的拒绝信。如果说林寐之前只是模糊的猜测与印象,那在看见拒绝信后,一切就都明了了。
住在自己对面的小少年,的确不是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阳光向上,乐观积极。
相反,陶楂敏感还骄傲,消沉却又胜负欲强,自卑还自尊心强。整张书信,都是在诉说“我如何差劲,我如何不值得”。
这样的小孩,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受得了的。
陶楂身后传来赵清静的叫骂声,陶楂连忙回头,林寐顺势放下手。
赵清静是个体面人,什么时候都客气得体。陶楂头一次见她那么失态,她还穿着在办公室穿的棉拖鞋,拎着一把戒尺冲过来。
她后头跟着孟自在缩头缩脑不是很想来的班主任。
赵清静挥舞着手里的戒尺,“我这个人,从来不多管别班的闲事,但这件事情,老李你一定得给我个说法,检查道歉检讨书,一个都不能少!”
她小跑到了陶楂跟前,把陶楂拽着转了一圈,心疼得不行,回头又对着坐在地上望天出神的孟自在吼道:“你们班的,仗着个头欺负别班学生不是第一回了!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上报,老李你自己看着办吧,都是被你惯出来的。”
孟自在看着陶楂一脸眼泪,还有脸上的青紫,他心里乱,往地上一趟,“检查就检查呗,我出钱就是。”
陶楂下意识去看林寐。
林寐垂眼迎上陶楂的目光,“那就做全套检查。”
“......”
林寐陪着陶楂去医院,还有孟自在。
全套检查下来不仅花费比较高昂,也需要一些时间,孟自在觉得自己被坑了,只是打了两下,至于做一整套检查吗?
孟自在钱不够,他找自己爸妈要,一开口,就挨了顿骂。老师已经把事情全部经过告知家长。
不止孟自在的父母被联系到,陶大行和向莹也分别接到了赵清静的电话。向莹身体不好,陶大行不让她出门,陶大行暂停了接客,直接开车往医院赶。
“感觉怎么样?晕不晕?”医生用手电照了陶楂的瞳孔。
陶楂低头看着地板,“有点。”管他呢,吓死孟自在。
果然,孟自在在后面一下子把背都挺直了。
医生开了检查的单子,陶楂一项一项地做着。
陶大行就是这个时候跑来的,他穿着件旧羽绒服,进了医院晕头转向,吃了好几个白眼,才问到做ct在哪个位置。
他找到林寐时,陶楂正在里面做检查。
“陶叔叔。”林寐站了起来。
陶楂他爸?意识到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的中年男人是谁之后,孟自在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弓着背,再没了之前的嚣张,“陶叔叔,你……你好。”
“你是?”陶大行认识林寐,林寐是个好孩子,但这个大块头是……
孟自在用眼神向林寐求救,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孟自在还是希望林寐可以向陶楂他爸介绍一下自己。比较正面的那种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