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船队到达珍珠码头之前的布匹绸缎都是我们的货,大可说并不清楚换货一事,现在不容迟疑,我们必须先发制人,在菲斯家族采取行动前,将我们的责任降低到最小。”
查理长老眯了眯苍老的眼,道:“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兰斯菲德沉默了,说:“让我想想吧。”
查理长老有些惊讶:“族长是不是在顾虑以往的交情,可是世事无常,霍尔顿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本就令人不安,何况我听闻,菲斯家族另一位待选继承人已经在商议如何处理此事,万一他们占了先手,我们可就落了下风。”
兰斯菲德问:“另一位继承人?你是说桑吉?”
所有家族内部都有纷争,霍尔顿血脉正统,出生高贵。他是个独裁者,手段冷酷,一向治人有道,唯我独尊。
可这样的独裁统治往往有一个弊端——抗风险能力差,如果在位者出了事,家族很容易内乱。
所以在霍尔顿生死不明,下落不清,又是家族的危急关头,霍尔顿的堂弟桑吉坐不住了,倒也情有可原,因此也可以想象,现在的菲斯家族群龙无首,恐怕已经乱作一团了。
兰斯菲德紧紧的皱起眉头,用手指抵在太阳穴上,他的偏头痛发作了。
洛克菲勒家族这些年来逐渐放弃了在商界与其他家族的角逐,而在军政界苦苦经营,如今又培养出蒂尔这样一位呼声颇高的军坛新星,在这件事情上,蒂尔主导了多少都有待定论。
一旦杜邦家族与菲斯家族互咬,绝对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兰斯菲德并不想这样做。
于是他拒绝了查理长老。
查理长老很生气,他对着兰斯菲德长篇大论,唾沫横飞,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愤怒,道:“我岂不知你是这样情深义重的人,到了这个紧要关头,你却还顾起兄弟情义?”
查理长老很想说,你连你的亲兄弟菲利斯都敢杀,这事有何不能做?话到嘴边,硬是忍了下来。
他失望的拂袖而去。
蒂尔戴着黑手套的手拍了拍,警员将艾伦围住。
兰斯菲德微微侧过头:“我是杜邦家族的话事人,我跟你走,这还不够吗?”
蒂尔目光拂过兰斯菲德脸上,扬手:“放开。”
警员放开了艾伦。
艾伦看向站在门边并未出声的查理长老:“长老,您不发话吗?”
查理长老冷冷一哼:“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他抬头,见兰斯菲德一脸漠然,显然并未动摇。
“唉,算了。”查理长老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兰斯菲德平静道:“走吧。”
蒂尔从腰间取出一副手铐:“戴上吧。”
艾伦咬牙。
兰斯菲德垂下纤长的睫毛,看到自己的双手被塞入银色手铐内。
短短数月,帝国风云变动,动荡不安。
政坛数名高官因贪污收受贿赂落网,警方频繁出入官员宅院,一时间,上上下下的官员无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杜邦家族的话事人被批捕入狱,菲斯家族的准继承人下落不明。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兰斯菲德.杜邦被警方批捕后,查理长老扶持伊沙.杜邦暂时担任理事一职。伊沙尚且年轻,是兰斯菲德的一位远房侄儿,虽说血脉正统,但是底下人议论不少,光是平息舆论就耗费了查理长老不少心思。
再说菲斯家族,自能力卓越的独裁者霍尔顿失踪后,大批人手前往玉笛海道那一带,据说把十年间失踪海底的沉船都打捞上了,但也没有找到霍尔顿的一根毫毛。
霍尔顿的堂弟桑吉早就对主位觊觎已久,此次时机千年难遇,他接手工作后,对外宣布寻找霍尔顿的行动仍将继续。
冬天的雪花从天空中缓缓落下,晶莹洁白的霜花凝结在窗上。
室内温暖如春,秦墨端着一杯热咖啡,袅袅热气蒸腾而上。
“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秦柔坐在电脑前,手边放着一摞高高的专业书籍。
秦墨笑笑:“不是舍不得我吗,最近怎么天天问。”
秦柔转过身来,她的长发盘在脑后,穿一件驼色高领羊绒长裙,一缕柔软的发丝垂在脸颊旁。
“我看到你买了回国的机票了,还打算瞒着我吗?”
秦墨将咖啡放在桌上:“哇,这都被你发现了。”
秦柔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墨看向窗外洁白皑皑的雪景,道:“后天吧,公司到现在都是职业理财人在管,也该是适合露个面。”
秦柔有些担忧的看看他,说:“那些人......是不是还在找你的麻烦?”
秦墨安抚道:“没事,蒂尔警官会帮助我。”
秦柔的脸微微泛起粉色:“那你记得替我向他问好,上次他送给我的书很有意思,我都看完了。”
秦墨若有所思的看着妹妹:“原来你喜欢蒂尔警官。”
秦柔瞪大了一双美眸,惊叫:“哥哥,你别乱说!”她踩着柔软的白色毛拖鞋跑过来,作势要打他。
秦墨笑着讨饶:“好啦好啦,我不会乱说的。”
秦柔故作羞恼,背过身去。
秦墨说:“等哥哥打理好公司,就交给你。”
秦柔回头看他,皱着眉头:“你是不是打算见他。”
“谁?”
“哥,你别装傻,我听到你昨天打电话了,还问兰斯菲德.杜邦现在在哪个监狱服刑,对吧。”
秦墨叹气:“行,什么都瞒不过你,你怎么越来越精明了,看来让你的学业还是太轻松了,才会偷听我打电话。”
秦柔撒娇的扑在秦墨身上,头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哥,你回去也要离那些人远远的好不好?等你把公司业务全部转移到雪国来,我们就再也不回去了。”
秦墨伸手揽着妹妹的肩,答应道:“好。”
第75章 厉
自秦非凡倒台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海外公司用比市场价高出一半的天价火速收购了秦氏集团,秦家人对此存疑,派人前去交涉,直到得知这家公司的背后人是秦墨,才松了口。
秦氏集团这些年虽然手握普瑞维恩这款重量级别的全球专利,却并未再像历届掌门人在研发上投入更多资金,而是将重心放在了营销上,短期利润尚可,但长线来看,没有研发核心技术支撑的生物制药公司很容易走向死胡同。
秦墨将股份重新分配,先安抚秦家众人,再将父母研发的专利转移回秦柔名下。
这些年来手里走过的流水没有上亿也有千万,重新夺回了产业,却没有预想中的激动。
霍尔顿虽除,但他的手下可没闲着一直不停地找秦墨麻烦,多亏崇雪猎尚有信誉,替他解决了不少。
至于杜邦家族的人,兰斯菲德的心腹不是进了监狱就是死于内斗,剩下的人也没有本事动得了秦墨,谁都知道他的后台是蒂尔.洛克菲勒。
而在帝都,蒂尔.洛克菲勒名字正当红,一时风头无两。
帝都大厦,蒂尔办公室内,秦墨穿一件驼色毛呢双排扣大衣,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
秦墨:“人在哪儿,我带他走。”
蒂尔背对着秦墨,站在落地窗前。
蒂尔:“你不问问,为什么会选择你做这个监管者。”
秦墨说:“想必他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了一定地步,需要一个让他放松的环境,以及一个可以问出他话的人——而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蒂尔转身,眯起棕色的眼眸:“没错。”
秦墨站起身来,说:“既然如此,还耽搁时间做什么。”
蒂尔意有所指:“你很急?”
秦墨平静无波的漆黑双眼里终于有了波动:“接完人,我公司里还有别的事。”
蒂尔勾起一抹微笑:“由于通过了某位副监狱长的申请,他被现在关押在帝国男子监狱。经过时间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至少在那儿,他的精神疾病没有进一步恶化。”
秦墨沉默了一会儿:“原先他关在哪儿?”
“无可奉告,”蒂尔说:“他平行恶劣,作恶多端。所以,恨他的人可多了,你知道的。”
秦墨垂下眼眸,嗓音低沉:“是的。”
帝国男子监狱,因为来了一位不同凡响的囚犯,所以连监狱里都进行了人事调动,空降一位典狱长,据说身份尊贵到连原先的典狱长都要退让。
退下来的泽如,于是成了副典狱长。
“今日有贵客登门,有失远迎,”泽如坐在宽大的金丝楠木办公桌后,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哟,长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请坐,请坐!”
秦墨与蒂尔对视一眼,蒂尔挡在门口,直截了当的说:“兰斯菲德.杜邦在哪儿,我要提他。”
“提?”泽如冷哼一声,他那琥珀色的眼瞳被冬日阳光一照,透明的像颗玻璃珠子。
“手续已办理完毕,你自己看。”蒂尔将批文从包里取出,递给他。
泽如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了。
他的目光变得严肃冰冷,从蒂尔身上掠过,久久地落在蒂尔身后的秦墨身上。
那个黑发亚裔许久不见了,越发人模狗样。那张英俊沉稳的脸历经岁月,更有魅力,而现在,秦墨古井无波寒潭一般的双眼与泽如对视,丝毫不见拘谨与窘迫,冷冷淡淡的问:“副典狱长,有什么疑问吗。”
“秦墨!”
泽如怒起,抬手就要将批文扔向他的脸,被蒂尔伸手一拦,蒂尔说:“你既然想把他移到你自己的地盘,总要付出点代价。官降一级而已,值得动这么大火气?”
泽如仍旧盯着秦墨,恨声道:“你们想做什么,我不会允许你们带走他的!”
蒂尔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给他最好的治疗,监狱里环境太差,不适合他养伤,医生说,他需要晒晒太阳。”
“最好的治疗,呵呵,杀了他,他的心病全都消了。”泽如走到秦墨面前,二人离得极近,泽如琥珀色的眼瞳里淬着阴毒的光:“背叛者,你居然还敢来露面。”
秦墨依旧很平静:“带我去见他。”
泽如一把揪起秦墨的衣领,用力到衣服都发起了皱,俊美的脸庞扭曲:“我......”
“带他去。”远远一道声线沙哑的男声响起,有一种特殊冰冷的金属质感,还带着不容置喙的上位者命令语气。
只听见瓷砖上的皮靴走动声,隐隐看见走廊上站着一个瘦高挺拔的男人:“泽如,不要违抗命令。”
泽如似乎是很忌惮对方,脸上浮现起屈辱愤恨,被他强压了下去。
经过一番心理争斗,终于,他低垂下了脸,松开了秦墨。
走近了,只觉得他身量更高了,手长腿长,头型完美,剃着极短的寸头也毫不违和,他的身上线条无有一处不是凌厉的,浓密斜飞的剑眉,上扬狭长的眼,唇线平薄,非常利落的鼻梁线条,轮廓深邃,精瘦挺立的身躯上充满着力量感,他穿着黑衣黑长靴,腰间挂着一把长刀,他的左手上缠着黑布,此刻,他的左手便虚虚搭在刀把上,言简意赅:“带他们去。”
泽如一言不发的转过身,朝反方向走去。
蒂尔朝他点点头:“厉,多谢。”
原来他叫厉。
想必是那位后台很硬的新任典狱长了。
秦墨冷不防与厉对视,心中一凛,与此同时,厉也收回了目光。
“还不跟上!”泽如没好气的回头催促。
“死变态,天天带把刀瞎晃悠,威胁谁呢!”泽如自顾自忿忿的骂的不停,却时不时回头张望,好似怕人听到,见走廊无人,又开始咒骂。
秦墨有些无奈,前面的泽如突然停了脚步,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0733,你还记得你的好堂哥吗?”
蒂尔驻足。
0733,这个编号已经时隔太久。
秦墨抬起眼,看向泽如。
泽如咧开嘴,笑了起来,对蒂尔说:“之前你要查他‘602失火案’的事,他死活都不张口,现在,他倒是想全部招了,可惜却有人不放过他。”
秦墨皱起眉头,看向蒂尔。
泽如看了秦墨一眼:“没错,刚刚你们也见到了,这个人现在可是只手遮天,他想搞谁就搞谁,秦非凡嘛,是个软骨头,被他折磨几下就不成事了。”
秦墨捏紧了拳头:“你有话就说清楚,秦非凡承认了?当年就是他放的火?”
泽如斜着瞥了他一样:“不信的话,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秦墨欲要张口,被蒂尔眼神示意打断。
蒂尔依旧从容不惊:“先带人回去,秦非凡的事稍后再说。”
秦墨冷静下来,转过头去。
见撺掇不成,泽如瞪了蒂尔一眼。
走廊通向另一处单独建筑,兰斯菲德便关押在里面。
木色地板,白色墙壁,卧室里面只放了一张床和一把椅子。
采光倒是好的,阳光照在睡着的银发男人身上,像一幅色彩温暖的艺术画。
泽如轻声说:“吃了药,难得睡着了。”
秦墨透过走廊的玻璃,静静伫立,眼里含着深沉的一片海。
作者有话说:
晚上八点还有一更!
兰斯菲德已经连续两周没有入睡,他的睡眠情况太过糟糕,精神也很差。
睁开眼,入目是陌生的环境,兰斯菲德一时有些怔愣。
秦墨倚在窗边,深邃漆黑的眼里暗沉沉的,晦暗不明:“你睡了五个小时,感觉如何。”
他的嗓音低沉,像一把大提琴,优雅又具有磁性。
兰斯菲德闭了闭眼,安眠药的药效还未退去,让他觉得头痛欲裂,胃里不断绞痛着,眼里的人影也模糊起来,鼻尖闻到一种清冷神秘的木质香。
他哑着嗓子问:“这是哪儿。”
秦墨静了静,随即走了过来。
他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兰斯菲德一番,不紧不慢道:“你的脸色还是很糟糕,今后,你都住在这。”
听到这话,兰斯菲德刚刚闭着的眼睫猛然抖了抖,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淡紫色的床幔,靠墙放了一排书架,书籍放置的整整齐齐,书架边上有一张柔软的驼色皮质沙发。
此刻窗户开着,新鲜的空气涌动进来,带着冬日特有的冷感和甜味,像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块,融入在风里。
这个卧室很大,他并不在监狱牢房内。
兰斯菲德缓慢地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突然醒悟过来,蔚蓝色眼眸紧紧盯着秦墨,里面正熊熊燃烧着深深恨意与滔天怒火。
“是你!......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兰斯菲德声音冰冷,带着肃杀之气。
他勃然暴怒,身体紧绷,好像随时就要跃起扼断眼前人的脖子,可虚弱状态下的手臂却不受控制地轻颤。
秦墨古井无波般的眼眸终于有了波澜,他一眼便看透兰斯菲德强弩之末的状态。
他看了一眼门,走到门边将门关好,锁上。
他的大衣已经脱去,穿着一件浅灰色羊绒背心,只见那双骨骼分明的手拉起背心下角,往上拉,随手脱去,露出里面的灰色衬衫。
他肩宽腰窄,穿什么都是好看的,秦墨站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领带,修长有力的手指灵活地穿梭着,明明是简单的动作,却莫名让人移不开视线。
兰斯菲德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觉得空气干燥起来,他的太阳穴胀痛无比。
“水。”
秦墨停下动作,瞥了他一眼,将解开的领带搭在衣帽架上,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兰斯菲德坐在床边,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口。
秦墨在一旁说:“既然喝水就喝多喝一些,待会水凉了,你自己倒。”
兰斯菲德听了这话,那双漂亮的眼眸便眯了起来,尖锐的唇角微微下垂,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兰斯菲德不喜饮热水,也不喜饮凉水,更不喜欢饮冰水——他只喝温水,每次却只喝几口,待水凉了又不喝,除非旁人伺候好,如此恶性循环。
他的坏毛病,这么多年来,秦墨实在是一清二楚。
兰斯菲德垂下眼睫,他消瘦了不少,下巴尖尖,脸色苍白,但仍然无损他惊艳的美貌,此刻,兰斯菲德飞扬秀丽的眉蹙起,浓密的眼睫毛像蝶翼一般微微颤抖。
殷红的唇瓣沾染了水色,愈发饱满湿润,看久了,会令人忍不住品尝一番。
“成王败寇,原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兰斯菲德再次抬眸,蓝色的湖水里波纹荡漾,眼角已经微微红了起来,他倔强又伤心地瞪着秦墨:“我可真是低估了你,和蒂尔联手扳倒我的滋味很好吧。”
秦墨目光微微一凝,似乎不敢对上兰斯菲德那道灼热炽烈的目光。秦墨垂下眼来,想要拿走他手里的玻璃杯。
变故就在倏忽一瞬。
兰斯菲德眼神一冷,在秦墨低头的一刹那,狠狠地将玻璃杯自上而下砸向!
“啪!”
杯子碎裂,秦墨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几秒钟后,他缓缓抬起漆黑如墨的眼眸,眼里含着肃杀和冷寂,令人胆寒。淋漓的鲜血从他额角破开的伤口上流淌下来,顺着他线条利落完美的侧脸,带着温度的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到了白色地毯上,刺目惊心。
兰斯菲德很不喜欢秦墨这样露骨放肆的眼神,扬手一扇,给了秦墨一个巴掌。
不可避免的,他的手上也沾上秦墨的血。
他看着秦墨迅速红肿起来的右脸,扯开嘴角,殷红的唇一张一合,毫不掩饰他的憎恶:“叛徒,你有什么脸面,有什么资格站到我面前?谁给你的胆子?”
“少爷,怎么了?我听到你屋里有动静,是打碎东西了吗,让我来收拾,别割伤了手!”刘妈嘴里絮絮念叨着,在外面敲着门:“少爷?”
秦墨这才站直了,对门外沉稳回答:“没事,刘妈,你先下去。”
刘妈将信将疑:“真没事?”
秦墨没再出声。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秦墨看向坐在床边丝毫没有愧意,态度高傲的银发男人,他面容平静,手指抚了抚额角的伤口,轻描淡写道:“杜邦家族早已另立了新族长,你的心腹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尽是些不中用的,否则我又怎么会光明正大的回来。伤了元气的杜邦家族,已经不敢正面与洛克菲勒家族对抗了,甚至往后的十余年,都不敢再与其叫板,不是吗?”
被说中了痛点,兰斯菲德脸色阴沉。
秦墨顶着那张带着血迹的俊脸,逼近兰斯菲德:“当初没能弄死我,现在该是我收拾你的时候了,亲爱的兰斯菲德先生。”
兰斯菲德咬紧了牙,恶狠狠地看向秦墨:“告诉我霍尔顿的下落!”
秦墨扯出一点笑意,用沾了血珠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对方的额头:“别担心,他过得很好,与其关心他,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呢。”
兰斯菲德一把扯住了秦墨的衬衫衣领:“所以说,他还活着?!”
秦墨仍旧带着一副漫不经心的笑意,态度暧昧,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好像在欣赏着兰斯菲德患得患失的表情。
“等你养好身体,我就告诉你。”秦墨站直了身体,不慌不忙地从裤兜里拿出一方手帕捂住了伤口:“我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
兰斯菲德看秦墨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疯子,他的力气收紧,秦墨的被他拽的向前走了一步。
兰斯菲德:“我没病,现在就告诉我!是你做的,对不对?”
手帕止不住血,秦墨“啧”了一声,随手将沾了血的手帕递到了兰斯菲德面前,在他饱满柔软的唇上轻轻一抹,兰斯菲德殷红的唇便更加艳丽,兰斯菲德不知道他为何做这个举动,就被他用力拨开了拽着衣领的手。
“也不躲一下,看来是一点不怕我啊。”秦墨嘲弄着说了这么一句,稍稍整理自己的衬衫,兰斯菲德怔怔地坐在床边,伸出手指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白白净净的指尖染上一抹胭红。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像经过了剧烈运动一般,额头上不断浮出冷汗。秦墨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怎么了?”
对上兰斯菲德的双眸,秦墨心中一紧。
兰斯菲德的眼神飘无不定,像是无法聚焦,眼皮一翻,竟然直接昏死了过去。
秦墨从客房里走出来,看见刘妈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织毛衣。
刘妈一抬眼,见他的模样,顿时惊叫了一声,她膝盖上盘着睡觉的猫也被吓得跳走。
刘妈连忙放下手里的毛衣和针线:“快坐下!我马上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过来。”
秦墨点头,走下了楼,坐在刘妈身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刘妈打完了电话,又去拿了医疗箱过来为他清理,她忍不住皱着眉问:“是楼上的......那个人打的?”
秦墨却不想多言,摇头说:“刘妈,别问了。”
刘妈叹口气,拿着酒精棉球消毒,不一会儿,洁白的棉球就染红了。
秦墨皱着眉头,想了想拿起手机还是去露台上打了个电话。
蒂尔那边响了很久才接,背景嘈杂:“我在出任务,长话短说。”
秦墨顿了顿,说:“刚刚醒来后,他不仅认出了我,还记得一切,根本不存在记忆障碍,会不会是诊断失误?”
“我明白你的意思,”蒂尔那边稍稍安静了些许,可能是走到了角落里。
“他会有短暂的完全清醒状态,之所以说是短暂,是因为随后他就会陷入昏睡,再醒来后又会忘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秦墨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露台上能看到外面光线模糊的路灯,黑色灯罩上落了厚厚一层雪。
“我先挂了。”蒂尔声音一紧,秦墨听到那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家庭医生离得近,已经按响了门铃。
处理伤口用了防水敷贴,医生交代说幸而伤口不是很深,否则会留疤,短时间不能碰水以免伤口感染化脓。
秦墨不甚在意自己的伤。
刘妈送走了医生后,他对刘妈说:“我有件事还需确认,这段时间暂时回不来,家里的事就辛苦你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刘妈心疼的摇摇头,劝阻道:“这天寒地冻的,你好歹也在家里养一养,总是在外面这么奔波,身体怎么吃得消。你爸爸当年也是和你一样,年轻时候不把身体当回事儿,年纪大了身上一堆毛病,你妈妈还说——”
刘妈语气一顿,看向脚边又跑过来玩毛线球的猫,红了眼睛:“她还说,别人家里都是一个忙着工作一个顾家,我们家倒好,一个忙公司一个泡在实验室,你和柔柔过生日都忙忘记了。”
秦墨听了,微微垂着眼。
少顷,他对刘妈安抚的笑了笑:“别担心我,等忙完这阵子,我就歇歇。”
刘妈这才舒口气:“那就好。”
兰斯菲德昏睡了整整一天,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日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