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肯定道:“做完了做完了!孟先生的课我哪里敢敷衍, 我发誓, 我全都很认真的做了!”说罢,走到他跟前, 双手合十。“哥,我求求你了。我想去练枪,自从上回差点伤到孟幼芝以后,我就下定决心了,我一定要好好练枪,以免自己以后犯下大错。我......我不想牵累你和我妈。”
没曾想他有这番觉悟,秦淮川心里一顿。可一想,真要让秦真碰枪,像他这样没点脑子在身上的,脾气暴躁,遇事容易冲动,成不了什么大器。
倒不如真让他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这样一揣摩,越发想孟庭许了。
秦真见他脸色不好,又说:“要是不行,那就算了。”
秦淮川说:“你不是喜欢做木匠活儿吗?若真有毅力做下去,我建议你去学建筑,送你和金凤鸣一起出国留学。”
一听,秦真立即摆手:“啊?不要!我才不要跟她一起!我死都不要跟那个母夜叉一起出国!”
要说这克星,金凤鸣治他很有一手。
更小的时候被她扒了裤子,光溜溜的屁股遭人笑话了好几年。
金凤鸣总爱捉弄秦真,惹哭过好几回。
怕秦淮川真要自己和金凤鸣一同出国,秦真撒腿就回了潇湘馆。
这边,孟庭许先是把写好的信送到码头。又去了永安堂,打算正式回绝收养自己为义子一事。
冷世诚不再好勉强他,只问:“怎么突然就要离开广州了?”
孟庭许难以开口,像是没准备好回答。
见状,冷世诚便不再询问。
从永安堂出来,想着要去跟冷青松告别。到了光明报社,敲了敲门:“打搅了,请问冷记者在里面吗?”
里头的工作人员站起来朝楼上望了望,上面漆黑一片,办公室内好像没有开灯,于是说:“不好意思先生,松哥今日没在呢。”
孟庭许问:“那你知道他上哪里去了吗?”
那人摇摇头:“这就不好说了,他往日出门收集素材,没有报备的习惯。”
看来今天不能当面跟他说了,只好放弃拐去了私塾。
交了辞呈。
便回家去收拾行李,大包小包堆放在客厅,俩人累得气喘吁吁,瘫坐在凳子上。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孟幼芝说:“没想到东西不多,倒叫我们累着了!”
孟庭许倒了两杯茶,递给她:“明日我就去你学校退费,估计能退个五十块。加上攒下来的,也有点积蓄。好在路费不用担心,你安心在家里,千万不要出门。”
心里滋味复杂,孟幼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换城市,问:“哥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孟庭许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不该把白延霜到广州开公司一事告诉她,又想,迟早她也会通过其他途径看到,便说:“白家来广州了。”
闻之,孟幼芝手上一抖,茶杯滑落。
她慌忙捡起瓷片,被孟庭许拉上来:“幼芝,别怕。”他将孟幼芝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说:“不要紧的,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也不会遇上他。你别怕,最多三日,三日我们就离开广州!”
孟幼芝搂紧他的脖颈,泪眼婆罗地答应:“好。”
吉祥酒楼,冷青松坐在雅间里等人。
没过一会儿,一辆敞篷黑红相间的汽车停在楼下。车门被司机拉开,下来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身材高大,肩背宽厚,一瞧便知道是个气质不凡英俊的。
他身后跟着俩人,站在前头为他开路。
到了雅间门口,敲了敲。
冷青松起身迎接,见了面便朝他热情笑道:“延霜!好久不见,真是越发潇洒了!”
白延霜嘴角弯起,淡漠一笑:“确实是很久没见了,怎么样,冷兄近日过得可好啊?”
俩人坐下,外头的服务员上了一瓶白葡萄酒。
冷青松摇摇头:“我还不是那样,哪像你,家里企业越做越大,公司竟然都开到广州来了。”说着,抬起酒杯。“我们几个同学里头啊,就属你活得最有出息。”
白延霜听他打趣自己,跟着说:“怎么?你中医世家不好吗?继承家里的祖业,又体面光鲜,说起来我都羡慕你。”
将手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冷青松苦笑道:“不如喝我们的白酒,浇得心头火辣才能解我心头的忧愁。”
听他言语之间似乎有许多烦恼,白延霜问:“怎么了?”
冷青松叹了一声:“我家不像你家老爷子,我家的古板又不讲道理。你跟他讲再多的东西,他也听不进去。自从回国到现在,这都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架了。如今,我也回不得家。”
说完,一脸愁容。
白延霜与他是在英国留学时的校友,那一届就十二个中国人。
俩人一打照面,也算合得来,加上家世兴趣差不多,便聊得愉快。
听他这么一说,白延霜道:“那你现在住在哪里?要是手头拮据,到我这里来就是。下个月我的第一家烟草公司就要成立,请你来做剪裁嘉宾呀。”
冷青松摇头:“我不打紧,手头宽裕,有报社发的工资。说起来你来广州开烟草公司,我看见报纸的时候都惊讶了一下。按道理来说,你家的纺织品在江浙一带属于一品中的上品,在以前那可是皇家贵族的贡品。再说那越窑,也不错的。怎么想起来做什么烟草了?”
白延霜道:“这个年头,时代大发展,你我都是从国外回来的,早就见过了人家不一样的体系。从前家里的那些小作坊,不比这种体系制度化的公司,再如何精品,也不能批量生产。迟早,那些人工劳动都是要淘汰的。我早些融入时代,跟紧发展,也没什么不好。而且家里还有我父亲,他愿意守着他那些东西过一辈子,那就过去。我独立出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不快哉?”
想一想,是这个道理。
冷青松羡慕道:“我呀!要是能有你这么豁达就好了。”
蓦地,心里有些不平衡。
自己不管是工作还是爱情上都受到了挫折,暗自苦笑,自己是个没本事的。
连喜欢的人都得不到。
见他脸上表情依旧不好,白延霜上下打量一眼,笑着问:“又怎么了?看起来你心事重重的。”
当他是同学,也是跟自己脾气相投的好友,便把心里想的事情告诉他:“其实也不想瞒你什么,我这个人也没什么野心。想要的东西如今都有了,只是......”
他坐直,正经起来。
冷青松道:“只是心里一直有个人,很是在意。你对他越好他就越生分,恨不得疏远你。你给他一分,他还你三分,就怕欠我人情。有时候真的拿他没办法,谁叫我,心里有他。”
白延霜一愕:“竟然有这种人?”觉得他口中的人挺有意思,又道:“原来是心上人啊,看来冷兄是为情所困。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惹得你朝思暮想,求而不得?”
想到孟庭许,他嘴上不由自主地笑一笑:“是个芝兰玉树的人。”
白延霜挑眉,心底一怵,还是个男子。
表面波澜不惊,依旧说:“那改日我真要见一见才好,看看冷兄的心上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又聊了点其他的,才从吉祥酒楼散去。
冷青松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已经按捺不住想要见孟庭许,便叫了黄包车去了青云路孟宅。
结果走到巷口,看见从里头出来一辆车。
再看车牌号,猛然一顿。
竟然是秦公馆的车。
漫漫长夜,星月交辉,秦公馆今日终于歇了,庄晚难得一晚的空闲。
秦淮川因孟庭许不跟他打招呼溜回家一事很是难过,叫厨房烤了鱿鱼,摆在花园里与庄晚小酌。
他蘸了点芥末,刚放进嘴里,范文生便走来说:“爷,我有事要报告。”
他含糊地嗯了声,看着庄晚将芥末推到一旁,问:“你不吃芥末?”
他笑笑:“我怕辣。”
秦淮川嚼了嚼,觉得没滋味,感觉不到辣。
范文生说:“第一件事是我们隔壁新修的那一栋大楼,下个月开业,请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去参加开业大典。其中,也给秦公馆送了一份请帖来。”
秦淮川并不关心,问道:“说要紧事。”
范文生道:“第二件事情就是知道庄先生在咱们府上,想请庄先生去唱戏,请帖也跟着一并送来了。”
请他秦淮川,笑话。他排场大,脾气也大,根本就不愿意理会这些。但是请庄晚则不同,他涉世未深,除了钻研他那些戏,平日也少见外人,要是有贵客到访,也是老班主帮忙打理。
庄晚不去,那便是耍大牌,得罪了人,在圈子也不好混。
秦淮川懒懒地看向庄晚,庄晚领会,说:“请范先生将请帖给我吧。”
范文生给了请帖,依旧站着不走。
秦淮川咬着鱿鱼干忽然蹙眉,心烦地问:“还有事?”
顿了一下,范文生才朝他挪了几步,压低声音说:“我今天按照您的吩咐去孟宅逛了一趟出来,看见宅子门口贴着“招租”两个字。房门紧闭,也没看见孟先生。于是我就去找了宅基地的房东,房东说这家人不住了,要搬走。”
听完,口中的芥末似长了刺的藤条一样,扎得舌头喉咙生疼。
心里五味杂陈,有什么打翻了,搅得肠子都痛。
秦淮川不由一愣,这种感觉好陌生,就像是心跳着跳着不跳了,过一会儿它就到了别处跳,再过一会儿,从前伤的脾胃也跟着跳了起来。
庄晚在一旁有些诧异,见秦淮川没了表情,冷冰冰盯着盘中的芥末。
顷刻,秦淮川又惨淡一笑,抬起眼眸对他说:“你看,我就说他没心肠的,你还不信。”
那张俊逸的脸变得冷淡,纤长的睫毛垂下,神色愈发惨白。
心里呐喊。
孟庭许!
孟庭许!
孟庭许!
这还不够。
猛地站起身就要去孟宅见他。
庄晚起身阻拦,说:“你这样风风火火的去,像是要去抓人的。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先平静下来,等明日一早再去找他问个清楚。现在本就在气头上,你向来逞口舌之快,去了又要惹怒他,何必呢?依我看,不如找人打听清楚了,有了对策再去。”
捏紧拳头,秦淮川又直直坐下,差人连夜盯着孟宅,不许让孟庭许跑了,也不许旁的人靠近。
又派人去查他最近这几天的行踪轨迹。
一番吩咐,才理智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原来都不配知道他的消息。
秦淮川撑着额头,朝范文生伸手。范文生呆呆地嗯了声,秦淮川把盘子往旁边推开,桌子空出来一点:“请帖拿来。”
“哦!”他反应迟钝,急忙拿出请帖。
秦淮川打开看了看。
白桦烟草公司——白延霜。
合上请帖,苦闷地又拿起鱿鱼干。
庄晚眼眸转了转,看着他将请帖当成垫盘子的,压在下头,气呼呼地咬着鱿鱼干。
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顿时好笑起来,说:“果真是个人才,如此会拿捏你。”
秦淮川又气又恨:“他要是有气,往我头上撒就是,何必大费周章的躲着我,又不是见了阎王爷!”
心有不甘,没了心情,要回自己的书房。
装着事,也没跟庄晚打招呼,只说:“对不住你了,明明是我叫你出来陪我喝酒的。”
庄晚道:“无碍,你忙你的去吧。”
待人走远,他缓缓转身看向桌上的鱿鱼干,露出苦涩的微笑。
最终挨到天亮, 秦淮川总算是睡着了。
浅浅眯了两个小时,再看时间已是九点整。起身洗了个冷水澡,没叫范文生, 也没带任何人,就去了青云路。
冷青松从昨晚回报社后就神色异常, 宅子上的招租二字让他心头一悸, 又恐怕擅自进去会把人吓跑便走了。
一想, 应该是自己的错, 是他那日在园子的告白才让他逃走的。一时没了主意, 闷在办公室一直喝酒。直到早晨, 终于忍不住要去找孟庭许。
一夜的酗酒,青胡渣没刮, 两眼无神,看起来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而这边, 秦淮川将车开到孟宅巷口, 守夜的人说孟庭许很晚才回家,回家后一直没出来。这会儿就在巷口, 等着人出门。
不多时,孟庭许和孟幼芝出来了,兄妹二人说了会话,孟庭许独自离开朝巷口走来。
今日就要去学校退学费,他特意穿了一件浅色的长衫,收拾得干净又得体。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可到他这里确实反着来了, 尽管衣裳再破再旧, 如何的不好看,可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开在淤泥中的莲花般冰清玉洁。
孟庭许一抬眼, 就看见靠边停着的汽车。看清车上的人后顿时停下脚步,本能的要跑。
又想,这路就这么宽,根本没机会跑得了。
于是慢慢走了上前,到跟前问:“你怎么在这?”
秦淮川忍着情绪,故作轻松地一笑:“我在守株待兔,刚捉住一只小白兔,怕他跑了。”
孟庭许见他又是这幅嬉皮笑脸的态度,冷声说:“有事?”
车门被推开,秦淮川一手靠在车门上,垂头说:“要去哪儿?我送你。”
好在孟庭许不矮,不然面对那强烈的压迫感真会让他喘不过气来。暗自腹诽,不能话讲不过,气势也输给了他。于是挺直了背,朝他说:“出门一趟,就不劳烦监督专门开车送我了。今日不是周二吗?你不在海关总署呆着,来这里干什么?”
看他根本就不打算告诉自己要搬家的事情,秦淮川听得心肝都开始怄气了,只好说:“庭许,我以为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你和我该算得上是朋友了。结果你倒好,要搬家也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叫人来看,你是不是就这么打算消失在我眼前?而我跟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离开广州其实并非秦淮川的原因,但他没办法将白家和自己的来处告诉他,而且有些东西根本没办法解释清楚,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每逢深夜或病发之时,他都怀疑自己和妹妹没有坐上那艘货船南下,怀疑自己存在的真实性。
上天啊,他真的很可怜。
这是一个对任何人都无法开口的秘密,是他守住自己和妹妹唯一的途径。
远离白家,远离广州,去到哪里都好,天涯海角,只要孟幼芝在自己身边。
在得知白延霜来广州前,他还幻想过回杭州,可现在,他不能回去了。
孟庭许为难地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不是有心要瞒着你。”
秦淮川索性将他拉上车,不顾他的反抗,硬是拽走了。
他挣扎着问:“你要带我去哪?”
秦淮川瞥了眼,踩下油门:“有时候我真应该把你绑起来,免得你四处乱跑。”倏地,灵光乍现,他又猛地停下车,抄起皮鞭就将人连手带脚地捆了起来。
不远处,来寻找孟庭许的冷青松将这一切目睹。
顿时瞪大眼,发疯了一般跑向这边。
秦淮川居然绑架了孟庭许!
孟庭许要开车门,嘴里喊着:“秦淮川!你疯了?放开我!”
秦淮川冷冷一笑:“我劝你别喊。”
他哪里依,是个软硬不吃的。反正自己都要离开广州了,得罪了他秦淮川能如何?
孟庭许奋力反抗,抽出一只手打在他的肩上,不料秦淮川抽疼一声,瞬间,孟庭许的手悬在半空中呆住了。
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一时讪讪。
真的打疼了?
秦淮川见势,坏笑着将他的手一把抓在手心里,道:“你真会挑地方,上回叫你摸你不摸,结果现在趁乱想偷偷摸我锁骨。”
一听,耳朵一热,气愤道:“你胡说!上回是你自己说受伤了,也是你自己摸的!你这个人怎么这般!”故又挣扎起来,神色慌乱地喊:“你把我松开!”
路上来往的人少,但偶尔经过一两个便都会不自觉往车里看来。
秦淮川倒是不怕谁看,只是怕他羞,捂着孟庭许的嘴压低声音说:“庭许,别喊了,再喊我就亲你了。”
孟庭许身上一僵,张着嘴惊愕地盯着他。
见他压在自己身上,剑眉星目,含笑注视着自己。
刹那间,心口处仿佛落进一块石头,砸得水花乱溅,又气又恼。
不禁别开脸,气道:“前一秒还说我们是朋友,后一秒就开始戏弄我,好玩吗?”
秦淮川一愣,松开了他:“还不是怕你闹,我就急了点。”
孟庭许咬着牙,抱着自己的手臂缩在一旁,不去看他。
见他没动了,立即开车去了郊外的山庄。
冷青松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赶紧回了报社,打电话到白公馆。白公馆的管家接了电话,又将话转达给白延霜。
白延霜磨磨蹭蹭许久,才下楼去接电话。
冷青松说想请他帮个忙,要他去解救自己的心上人,白延霜一听,心中不愿意,嘴上却答应。
又听闻是秦淮川绑架了他喜欢的人,先是一惊,很是难办。又想,自己来广州很需要买通官场的人,往后好打理一切。听闻秦淮川在广州的势力不一般,家中父亲更是副总理的职位,便应了要去。
解救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跟秦淮川搞好关系,开业大典还请了他,现在真是好时机,能早点与他相见。
再者,他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惹得冷青松和鼎鼎有名的秦淮川这么上心。可见那人肯定不一般,于是叫人开车去了光明报社接冷青松。
山庄在半山腰的位置。
说是什么避暑山庄,其实就是个沿海小岛。
远山眺望,能看见碧海。
孟庭许一见这山越来越深,心里一跳,要是把他关在这里可怎么办?说什么也不要上去,秦淮川把车停好,叹了一声:“又不是要吃了你。”
跟着,也不管他愿意或不愿意,把人抗在肩上就走了进去。
“这里没有别人,你尽管撒泼。”秦淮川推开大门,边说边走上楼。“我有一样好东西给你瞧瞧,你别乱动。”
穿屋而过,房间里摆放着檀木的桌椅,瓷瓶插着百合。沙发一看就是用的紫檀雕花,各种木器物件,琳琅满目。其中还有书画,山水花鸟,各朝各代的都有。
顺着门边望去,一排又一排的架子上堆满了书籍。
小到民间故事,大到外国文学。
孟庭许一时看得楞了,这里竟然是个小型的图书馆。
秦淮川将他放下来,说:“只要你叫得上来的,我这里都有。名人佳作,书法绘画,建筑工艺,就连你喜欢看的那些小说也有。”说着,便将他拉进里头。
孟庭许眼神放出异彩,这图书馆算是投了他的所好,赞不绝口道:“竟然有这么多,连宫廷建筑图也有!”
他转身打开灯,指着后头的书架道:“不仅如此,包括你说的雕刻,玉石古玩,这些都有书记载。本想早些时候带你来看的,结果郭豪的事情耽搁了半个月,你又不声不息地回了家。”
孟庭许心里暗叫高明,秦淮川的心思竟然到了如此地步。揣摩人的喜好,真有一套。
他对这些文献和书籍爱不释手,恨不得泡在里面读上几天才是。一想,要是白延霜没有到广州来,或许真的能和秦淮川做个朋友。二想,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自己实在是遥不可及。他也要离开广州了,诱惑再大也不是他能留下来的理由。
盘算了一阵,秦淮川无缘无故的给自己这么多好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脸上收回表情,淡然说:“这些东西确实好,不过我真的有要紧事要立刻回去办。”
秦淮川目光射在孟庭许的脸上,朝他一步一步走近:“你嫌弃我这些东西?不喜欢?”
孟庭许后退着说:“我并没有嫌弃任何东西。”
他往前一步,他就后退一步,直到孟庭许被逼得靠在了书架上。
秦淮川一手撑着书架,一手叉腰,疑惑道:“既然喜欢,何以不用?既然喜欢,我好奉送。既然喜欢,为何逃避?”
他以为是带着一场欢喜来了,没想到依旧是坐了冷板凳。
孟庭许低头,只说:“请监督......送我回去。”
回去的路上,秦淮川一言不发。
到了东兴大街,孟庭许说:“就到这里吧。”
秦淮川停好车,许久没说话,沉默片刻,转头端视他。
他笼着长袖,神情从容淡定,丝毫没有想跟自己说话的想法,更没有为他搬家做出一个解释的意思。
孟庭许下了车,说:“淮川,谢谢你。”
这好像是他第二次叫自己的名字,上一回还是张广平开车撞他的时候。
秦淮川没有转头,呼吸快一阵,慢一阵。
远处,冷青松坐在白延霜的车里,一眼就捕捉到了那熟悉的背影,兴奋地大喊道:“庭许!是他!他们又回来了!”
车内,白延霜猛然看向冷青松指着的方向。
瞬间,浑身抖了一抖,表情由震惊慢慢转变成大惊后的惊喜,血液沸腾,似要狂笑。
冷青松急忙说:“就是他,延霜,我心里的那个人!”
白延霜眼眶发红,狠狠地盯着孟庭许,问:“冷兄是说,站在汽车旁的那位男子吗?”
冷青松点头:“是!就是他!我还以为他被绑架了,还好,既然没事,那就算了,我只要确认他平安就好。”
白延霜问:“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冷青松说:“姓孟,孔孟的孟,庭许,孟庭许。怎么样?不错吧?”
说时,白延霜的眼神又变了,恢复到如常,开口说话却不明意味地一笑:“孟庭许,果然是个标致的人儿,冷兄眼光着实一绝。”
孟庭许,他居然没死?
不成想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他笑得令人发寒,忽地说:“早有耳闻秦淮川生性暴躁,手段极其狠辣,我看你那位心上人倒是跟秦淮川挺亲近的。你不怕他心里有了人吗?”说着,掏出香烟点上。“你说他要离开广州?”
冷青松说:“问了父亲,说他确实打算要离开广州了。我真是......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啊!”
白延霜脸上带着一点冷冷的笑:“这还不简单,你喜欢他,却得不到,现在人都要跑了,你往后也只能眼巴巴看着。不如......”
一听,冷青松扭过头问:“你有什么法子?”
听得出来他此刻已经丧失了理智,白延霜试探性地说:“就是看你胆子大不大,敢不敢。”
“你说就是,只要有办法让他留在广州,我做什么都行!”
犹豫一阵,白延霜故作考虑地说:“要我说,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但是你可以换个想法,得不到心那就先得了身子,反正他迟早都是你的人。有了关系之实,还怕他跑了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