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忆起来,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对萧越无礼行径的厌恶,反而是夹着烟的手,他那五根手指真的很长,手肘弯曲的时候袖子上抽,手腕上的一截红绳跑了出来,皮肤在月下白得发光,手背青筋十分明显,几乎要从那层薄薄的皮肤下生长出来。
后来秦段对烟及抽烟的评价除了低级欲望的物品以及恶俗习性之外又多加了一条,他潜意识里多加了一条——那并不是一句具体的形容,而是一幅模糊不清的画面,这画面中心是一双夹着烟的手。
就在这时,汽车从他身旁的马路呼啸而过,呼啸声几乎卷起了他后脖子上的绒毛,他的头发短粗而硬,大风刮过,纹丝不动。
他的眼睛也没有动,等车子不见踪影的时候,就看到另一双眼睛正在望着他。
飘飞的思绪被风筝线收了回来,这双眼睛有着深棕色的瞳仁,和很多年前月亮底下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秦段睫毛抖了下,短暂却缓慢,像是身子骨不太硬朗的老人身边有个健步如飞的老伴。
他总觉得萧越这件绿大衣很熟悉,他之前也见过萧越穿绿色衣服。
“你们在这磨磨蹭蹭干什么?”他走过去,双手揣在衣兜里懒得拿出来,只是脑袋微微点了下,“我们在海边等了好久了,许锐让我回来叫你们两个。”
李砚岩往他身后看了看,似乎是想找什么人。
萧越知道他的尿性,这狗比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绝对在找黄秀,轻踢他一脚:“人没来,赶紧走。”
他单独喊李砚岩出来就是为了问问他和黄秀的事,现在听到结果是好的,两人真在一起了,也替他开心,但不知道怎么的,越看他这副处处离不开自己女朋友的贱样越烦。
萧越啧了声。
随即看向身旁人。
注意到他似有若无的视线,秦段转过头来:“怎么了?”
萧越看了他一会儿,没两秒钟的事,转回去摇了摇头:“没事。”
三个人并排着走,一块儿往海边去。
人行道很窄,三个高高大大的Alpha一并排就将整个人行道占满了,横向看简直水泄不通,只能挤得下一根草。
前面突然来了一个人。
秦段边和萧越说话边往旁边让,原本两人之间还间隔了点距离,这一让,直接使两人肩膀擦着肩膀。
他往后稍稍一退,路人从他让出的缝隙里走了过去,他也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他的袖子和萧越袖子摩擦出的动静,那是没有声响的,但是有感觉,你能感觉到两人的袖子挨在一块儿。
蹭了一下。
这一下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秦段却微妙地感受到了,他微微出神,明显愣了下。
来到海边,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那三个沿着沙滩乱走的人,李砚岩一下迎了上去,秦段和萧越还在后边慢腾腾地走着。
细软的沙子不断镶嵌进鞋缝,鞋底也不断陷进沙子里,陷进去几秒,又往上抬,如此反复,沿着沙滩一直漫无目的地走。
秦段看着前面一前一后走在一块儿的两对异性恋,犹豫了一会儿,食指挠了鬓角,还是出声问:“李砚岩和黄秀他们.....”
那四道背影就杵在眼前,萧越哼哼两声:“在一起咯。”
秦段哦了一声,又补了句:“挺好。”
眼瞧着不远处的两条背影手臂越挨越近,直到衣袖重叠,衣袖的最未端微微抬起,两只手牵在了一起。
秦段:“……”
萧越:“…..”
虽然他平常看许锐和魏芸冬黏黏糊糊惯了,可那是他自己一个人看,现在萧越在他旁边,他俩被迫一起观看两对情侣的黏黏糊糊,这就是一种莫大的折磨了!
秦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折磨,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放慢脚步,希望两对情侣走快点,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让他看到他们。
察觉到他放慢了脚步,萧越没忍住笑:“怎么,小王子害羞啊?”
家规小王子的称号又被拿出来了,秦段瞥了欠兮兮的人一眼,懒得理他,后面想了想还是补了句:“我那是尴尬。”
反问:“你不尴尬?”
萧越愣了下,摸了摸鼻梁:“可能有点儿吧?但他们做出来的人都不尴尬,看的人有什么好尴尬的?”
边说边仰了仰下巴。
秦段沉默了一会儿,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嘴唇开合半晌,最后说了句:“你倒是挺坦荡。”
萧越仿佛没听出里面的嘲讽,大大方方地一口接下:“那当然。”
秦段:“……”
天已经黑了,浓重的夜色袭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夜晚的海边总比别的地方要黑,黑糊糊的浓稠成一团染了墨水的浆糊,海水变得幽暗又神秘,你几乎看不见它们在哪儿,但慢慢走近就能闻到海水的咸腥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一脚踏入冰凉的水里。
走到烟火晚会的目的地,四周人才多了起来,而且十分多,有种清晨去菜市场买菜的感觉。
从下午黄昏那会儿开始风渐渐止息了,现在海边的风不大,甚至处于静止的状态。
秦段隐隐有种感觉,他闻到空气中的潮味,眨了眨眼,抬头看向漆黑的天幕:“不会要下雨了吧?”
“嗯?”萧越惊讶,“你还有天气预报功能?”
秦段突然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我还有打 Alpha 功能,要不要试试?”
“你咳咳咳,”萧越被他这一巴掌拍得直咳嗽,边咳还要边说,“段段,手劲这么大啊?”
秦段耳朵一抖,不想理他。
后脖子突然覆上一个力道,指腹轻轻地勾了下那看不清的狰狞牙印。
“还痛不痛?”
平常懒洋洋的声音掩盖在海洋的黑暗下竟然显出种异样的柔和。
秦段几乎是被这一摸,摸出个激灵,猛地一下拍开他的手。
“乱摸什么?”黑暗中,他感觉那股酸涩的Alpha信息素卷土重来了,止不住皱眉,眉头拧成一座山,嘀咕道,“酸死了,又酸又苦又冲....”
他突然狠狠一磨牙:“你要是真觉得我痛就让我咬回去。”
那一刻,他感觉Alpha的那种本能又波涛汹涌了,对侵略对象的回击方式是侵略回去。
萧越愣了下,然后笑起来,眼角笑出条褶皱:“这怎么行。”他伸出手指头数,“我算算你之前咬了我,1、2、3、4.....四次。”
边说边某人跟前一凑:“这样算的话,那我岂不是这四次都要找你要回来?”
秦段很不赞同:“这怎么一样?之前是谁求着我标记的?”
萧越不回答这个问题,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段段,做人要大度。”
“……”秦段懒得和他争了,眼睛一撇,忽然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掉到了他睫毛上。
接着他短发茬的脑袋也变得冰凉,那一点点凉意接二连三地掉落。
人群里传来惊叫,有人用手遮着脑袋,飞快地跑进了旁边的棚子。
雨势急骤,豆大的雨珠没几秒的功夫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砸得他脑袋生疼,咚咚咚的,跟敲鼓似的。
两人和周围人一样对这骤然放大的雨势愣了下,接着迈开步子往沙滩边缘的商铺棚子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后边甚至跑了起来。
棚子在沙滩边缘,离他们站立的地方有好一段距离,即便他们脚程快,一步是别人的两步,赶到时棚子里也人满为患了。
秦段看准人群中的那点空隙,先一步跑进去,将自己塞进还有点位置的角落,转头看向雨中。
萧越那少爷维持风度,慢吞吞的,有种雨中漫步的感觉,他作为一个军校生,跑都不比别人跑得快。
秦段看他这样有点好笑,见他终于走到跟前了,伸手一把将他扯进来:“我说少爷,你跑快点会死?”
萧越点了点头:“会死。”
衣服被一只手扯着,一下给他塞进了人群。
像是把馅料塞进一张馅料满满的饺子皮,皮面两端合拢的时候,饺子皮圆圆鼓鼓地向外鼓出,撑出一个巨型的半圆,饱满到一口塞不下,两口肚子就饱了。
秦段将这人扯进人群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和萧越就在这张饺子皮里,他俩几乎是面对着面一块儿塞进饺子皮。
沙滩上还有不断向饺子皮跑来的“馅料”,一个接着一个,义无反顾地跑来,像是义无反顾地赴死。
他的肩膀和萧越肩膀撞在一块儿的刹那,他们身前的衣服纽扣也撞在了一块儿,更过分的是他们的面颊也几乎撞在了一块儿。
秦段被人群挤着,被猛烈地推搡了一下,有人伸手扶住了他,皮衣袖子被手指力道压出凹陷,然后他感受到一阵直扑面颊的呼吸,这呼吸在雨天的潮热里显得更热。
一下扑到他脸颊的绒毛上。
周边很吵,雨声很大,砸在棚子上有击穿棚顶的威力,人声嘈杂,在这种乱哄哄的背景音乐衬托下,更像菜市场了,无数种声音交杂在一起,令他的耳朵里只听到一种声音,那就是吵闹。
在这吵闹中,他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对面人的呼吸声,因为太近了,近到一切细小的声音都放大,一切喧闹的声音都归于平静。
一呼一吸十分平缓,带出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脸颊上。
而他的呼吸则有点喘,他听到自己因为急停而稍显急促的呼吸声,这呼吸声和对面人轻缓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避开对面那双目光直射的眼睛,他的视线开始变得不可控制,慢慢聚焦在那人的长睫毛上,睫毛很长,根根分明,眨眼时会上下抖动。
萧越的手仍然扶在他衣袖上,五根手指在衣袖上压出褶皱。
大概是黑暗助长了他的气势,身边的喧闹拥挤带给了他隐蔽,他盯着那几根睫毛,然后视线拉远,终于和那双直直注视着他的眼睛对上视线。
萧越的双眼皮褶皱很浅,眼皮下是一双棕色的瞳仁。
那双眼睛见他终于看过来了,眼底闪过些错愕,很快就微笑起来,毫无保留地和他对视。
耳根浮起一股热气,秦段被他明亮的瞳孔看得有些无措,他很想躲开,可是莫名的,他没能将视线从那双瞳孔上拔下来。
萧越的眼神有点奇怪,他从没见过萧越的这种眼神,就是那种很......很直白的眼神。
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要从眼神里传递出什么信息。
豆大的雨珠就落在脚边,秦段被他的眼神擒住了,不知时间的流逝,他一直和黑暗中的明亮瞳孔胶着,感受到对面人传来的微热呼吸。
两人不知对视了多久,接着他发觉萧越扶在他衣袖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黑暗中,那双眼皮褶皱很浅的眼睛拔开了和他相接的视线,长睫毛向下一扫,眼皮下落。
萧越的目光落在了他鼻梁以下。
那一眼令秦段脊柱神经质地发起抖来,腺体上牙印带来的隐痛在这一刻扩大,一种近乎奇异的直觉袭击了他,他觉得那应该是嘴唇。
第54章 暧昧
他们最终没有看成烟火晚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不曾停歇,所有人都挤进海滩边缘的长条棚子里,平常这棚子宽敞而空旷,在寒冷天气里,它更是遮住了唯一的阳光,使地面投下一道阴影,但凡站在底下的人都会感到一股幽暗的森冷,这森冷驱赶了人群,平常人们对它避之不及,可现在豆大的雨珠落在脚边,这棚子又成了人人向往的地方。
烟火晚会自然因为这场不由分说的大雨取消了,秦段站在人群中,一道轻缓的呼吸自始至终地落在他鼻梁的右侧,喷出的微热气息始终在他鼻梁鼻子附近徘徊。
一股酸涩的柑橘气味浮了起来,戳到他鼻尖,以一种隐秘的入侵姿态灌满了他整个鼻腔,又从鼻腔溜进口腔,然后飘到五脏六腑,将他整个人都入侵了。
他的脊背颤抖起来。
这一点酸涩气味明明少得不能再少,人群压缩在这一小片空间内,空气中混杂的呼吸以及体味才是更强烈的存在,可秦段通通感受不到,这些东西早早成了虚化的背景,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被对面那人,或者说似有若无盯在嘴唇上的视线夺了去。
他怀疑那酸涩柑橘气味是从牙印覆盖的腺体下传出的,他无比地怀疑,因为他感到这股气味深深地钉在了他的身体里,又因为这存在于他体内的气味以及烙印的标记,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升起对危险的警觉,他喉咙干涩,很想逃,可身后的尾巴被狠狠揪住了,被另一只野兽的爪子按在地下,尾巴上几根毛发被抓掉在地上。
嘴唇上的视线有如大山般坐落在那里,他的尾巴被人拿了起来,那只野兽的爪子幻化成了一只细长的手,五根指头拢住他的尾巴,手指陷进尾巴的毛发里。
指腹下是温热的皮肤,皮肤下蕴藏着有力的脉搏,那只手抓了一会儿,开始玩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那条企图从他手里逃走,害羞地恨不得蜷缩起来的尾巴。
秦段就是这种感觉,他被嘴唇上的那道视线盯得恨不得蜷缩起来,由于本能的趋利避害又可能是因为羞愤,心底一直有一道声音跟他说“快逃快逃”,但......这声音太小了,他完全被萧越营造出的奇怪氛围锁死在原地,牢牢固定住,像一根被扒了皮的木头,风干了,仍然屹立不倒。
他不能思考,脑子是空白的,什么都想不了,一切不过是他下意识的反应,警惕也好,羞愤也罢,都是他心理生理下意识涌现的。
他只知道萧越在盯着他的嘴唇,如果他那股强烈的直觉是正确的话。
他全身包裹在那充满侵略性质的隐秘气息中,在这气息中,他的不安促使他拼命想张嘴说些什么,可腺体上牙印反哺的疼痛扼住了他的喉咙。
像被细长手指抓住的尾巴一样。
他无力挣扎,只能呆呆地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很快,应该很快,脸上那股气息在这期间微微加重,随后又突然放轻。
萧越扶在他衣袖上的手松开了,力道骤然卸去,手指自皮衣上滑落,他的眼睛闭了起来,随后睁开。
浓稠的黑暗中,秦段没看到他脖子中间的软骨艰难地滚了一圈。
萧越终于拔开和他对视的眼神,侧身的时候肩膀不小心和一旁的陌生人撞了下,边说着不好意思边努力在拥挤的人堆里找出个狭窄的位置,宽阔的肩膀横放在人群中,他彻底侧对着秦段了。
加重的呼吸似乎还回响在耳边,秦段全然懵圈地站着,那道视线一消失,奇怪的氛围也骤然打破。
仿佛萧越硬生生地斩断了之前营造出来的一切,而且抽身时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他兀自站了会儿,消化掉那点奇怪心绪,咽下含着酸涩信息素气味的虚无的空气,也转过身去,同样在拥挤的人群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和萧越肩膀交错地站在一块儿。
他们面对着瓢泼大雨,雨大到像有人拿着水泥往他们跟前倒,一桶接一桶,糊住了他们的视线。
水泥泼到后面也有耗尽的时候,雨势渐渐小了。
秦段的手绕过身前人的后背扶在棚子边缘的栏杆上,五根手指曲起来,松松散散地抓着栏杆,栏杆冰凉,被他手上的灼热温度捂热了。
他正盯着萧越的后脑勺,也不是后脑勺,就是耳朵和脖子交界的那一块儿,萧越的头发不像他那样剔得极短,漆黑的发丝稍长却不邋遢,发尾能看出被精心修剪过。
他一开始盯得并不明显,只是很隐蔽地瞥过去,看得有意无意,像是没想看但又忍不住看,后面就正大光明起来,看入神了。
萧越后脑勺好像和以前没差,还是像以前那样打理精致,耳朵也没差,耳朵外沿微微向外隆起,耳尖到耳垂的轮廓很流畅,他耳垂薄,不仅薄还窄,像一条线一样收上去。
这是个很年轻的后脑勺,这里的年轻指的是很.....青春?很.....稚嫩?很......朝气蓬勃?
想了好一会儿,秦段想不到准确的词去形容,总之他觉得仅仅只看萧越的后脑勺,会让他联想到过去的萧越,好像所有事情都一如往日,好像如今站在这里的萧越还是中学时候那个会往校服外面加各种名牌外套,会在校裤底下穿各种漂亮球鞋的萧越。
中学时,穿着校服的萧越的后脑勺也是这样的,很年轻,很朝气蓬勃,很.....少年。
另一旁的主人公并不知道他在胡天海地地想什么。
他收起终端,仍然用后脑勺对着秦段,望着雨幕轻轻吐出口气,先在脑海里做了一遍演练才张嘴说:“车在外面,我们跑出去。”
后脑勺突然说话了,秦段愣了下,慢吞吞地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然后哦了声,表示听到了。
于是萧越先迈开步子往雨里冲,那身绿条条的大衣在仅有的月光照射下,真像一条飘于幽暗的草地幽灵。
秦段挺想笑。
心里损归损,萧少爷实际上是好看的,躲着雨跑也仍然很有范。
绿色身影匆匆跑到一个遮蔽物下,转过头来发现他没跟上来,抬起手臂朝他挥了挥。
秦段在他振臂高呼的时候跑进了雨里,一头扎进雨中的刹那,秦段明显怔住了,因为冰凉的雨滴朝他砸来,将雨线吹斜的风也把他整个身躯笼罩住了,他在这一刻才感觉到原来这雨根本不湿热,反而冰凉透顶,一下把他淋得清醒过来。
雨水灌进他的领口,后脖子上的牙印又开始痛起来,他原先以为棚子里很热是因为海边的雨湿热,可现在才意识到,穿堂风早穿透了整个长条形的棚子,从始至终黑暗的角落里,只有他和萧越很燥热。
接下来的日子天气都不大好,六个年轻人摆烂似的成日瘫在酒店里,享受着酒店的全套服务。
过了两天养老生活,做梦般的度假就来到了尾声。
所有人都很舍不得,许锐扑在床上,抱着床不肯撒手:“啊啊啊啊我的三米宽大床,我不想走。”
魏芸冬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住一次这么高级的酒店,为什么不能让我长在这里。”
秦段指指杵在门口的一尊发财树:“你变成它,就能长在这里。”
萧越笑了,魏芸冬也笑,边咯咯笑边说:“秦段我发现你这人真是.....你怎么不变成这棵树呢?”
许锐举手:“别争了,我愿意当树。”
秦段一脚把他从床上踹起来:“还嚷,所有人就等你了。”
许锐捂着屁股从他三米宽的大床爬起来,向门口一看,果然所有人都穿戴整齐,手扶着行李箱拉杆等在客厅里。
客厅原本很宽,这几个人凑一块儿站着就把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一块儿狭窄区域内了,打眼一扫,个个都是俊Alpha靓OmegaBeta,穿得一个比一个时髦,腰板一个比一个笔挺,像是星网上几个高个穿搭网红集体聚会。
许锐就是在临走前来缅怀一下他三米宽的大床,现在秦段催他了,他只能爬起来,拍了两下裤子把衣服整理好,拉上箱子迈步走出房间。
大门咔嚓一声关上,黄秀也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住酒店日子爽快,不用打扫卫生,床又宽又大......”
真让她数能数出萧少爷家维帝迪思酒店的八百条好处,也数不出一条缺点。
李砚岩替她拖着行李箱,听到这声,偏头看向她:“你要真喜欢,我送你几栋。”
“我们家和萧家有合作,萧家的股份我们家也掺了点,你要真喜欢,我把我名下的股份划给你。”
黄秀瞳孔地震:“???”
“这也没什么,”李砚岩笑了声,弯腰在她耳边说,“几座酒店而已。”
他们交谈声压得很低,断断续续的,秦段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听出了个大概意思,听到后面眼里渐渐浮起惊讶,眼前滑过一行弹幕“这也行?”
许锐和魏芸冬走在最前面,萧越和他走在中间,萧越不愧是机甲系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敏锐地看出了他的惊叹,脸上忍不住带了笑,手肘一拐,碰了碰他的手臂。
“怎么,你也想要?”
听到这个问句,秦段心动了一瞬间,对金钱心动,在想要和不想要的回答之间犹豫,然后天平无可挽回地倾向不想要那一方。
他又不缺钱,要这么多钱来干什么。
向萧越回望过去:“我就是惊讶,和你们这些大少爷tan......”他很明显地卡顿了一下,犹豫了两三秒,还是把那三个字说出来了,“.....谈恋爱,还有这种好处。”
萧少爷哈了一声,嘴里发出短促的哈的笑音,长腿往旁边一迈,白球鞋蹬到他脚边,靠近他。
笑眯眯地说:“你想要我给你啊。”
秦段还愣着,他又补了一句:“我给你的比李砚岩给黄秀的多。”
先前在说出“谈恋爱”那三个字的时候,秦段的耳朵就不受控地抖了下,现在听了萧越这慢腾腾的话,他耳根开始莫名其妙往上蹿红。
他几乎是立刻骂了句神经病,骂萧越神经病,然后说:“谁想要。”
边说边迈开步子,疾步远离那神经病。
看出某人的局促和慌乱,落在后面的萧越止不住笑起来,哈哈大笑,笑声一直向前飘去,直击那道越来越远却慌乱不减的背影。
......
一奔进机舱,秦段就一脚把屁股刚沾座的许锐踹了起来,他整个耳廓通红了,赤裸裸地杵在短发茬旁边,逮着许锐就开始无差别攻击,像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消解自己的羞恼和局促:“成天逮着地儿就坐,没座活不了?再这么坐下去迟早得颈椎病。”
许锐:“?”哥们,有座我还不能坐了?
我成天闲着没事站着干什么?嫌平常训练没站够?
他眼里一瞬间闪过好几条弹幕,将手抬起来挡在秦段面前:“不是我请问.....”他在秦段坚定不移的注视下,咽了咽口水,仍然继续说,只不过说得没那么有力了:“我请问,我为什么不能坐?”
秦段这会儿也噎了下,脑子卡壳:“......”
许锐恍然大悟:“我懂了,你就是看我不爽。”
接着还追问起“对不对,你快回答我对不对”。
秦段:“嗯......”
两人结束荒谬的对话,许锐找了另一处坐下,将原来的位置让给这大爷。
萧越一上飞艇,目光也看向了许锐,眼睛弯弯的看起来确实像只狐狸。
他朝许锐一仰头,指指前边的驾驶座:“锐锐,怎么不去开飞艇?”
“你之前不是死活不开车,说走的时候飞艇你开?”
“......”这就说来话长了,整个度假期间,出行都是萧越秦段还有李砚岩开的车,许锐说自己易感期来了开不了一点,易感期最多就是心情暴躁成为路怒族和能不能开车没什么关系,他就是易感期闹脾气就是懒。
在众人的调笑下,他大言不惭地说“这车我不开,走的时候我保证开飞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