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当初殷家嫡女风光下嫁于当朝权臣,整个殷家直接被冠上了爱慕虚荣,巴结权势的名声。
随着时间流转,殷氏一族,也慢慢退出人们的视线。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便如此, 殷氏所蕴含的能量仍然不容小觑, 沈家与殷家向来交好,殷家也就成为了人们忌惮沈家的原因之一。
逢年过节, 沈柏庭都会带上自己的孩子, 去殷家走动送礼,平日里闲来也会相互走动。
只是原主“沈桐”一向顽劣惯了, 看不起那些整日说话酸溜溜, 遵从繁文缛节的亲戚, 很多时候都是找借口不去见殷家人, 因而他对殷家的印象不深刻。
仅仅记得他还有三个舅舅和一个姨母, 同辈分却连名字都想不起。
对于“殷六郎”一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大哥和爹, 寄希望于能从他们身上得到更多消息。
话说回来, 与殷家小辈来往多的沈梧,也对这个“殷六郎”闻所未闻,他询问沈柏庭,“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可从来没有在外公家见过,听说过什么‘殷六郎’。”
沈柏庭右手臂支撑着桌面,凝神沉思,“嗯……殷六郎……说不定还真有此人存在,可能、或许……和你们外公脱不了干系。”
沈桐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与沈梧互相对视一眼,皆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沈梧:“爹请讲。”
“这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也只是,在你们娘那里听过一次”,沈柏庭呷了口茶,眸色深沉,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之中,“你们外公年轻的时候,曾犯过一次错。”
沈柏庭:“起因是你们外婆年轻的时候,性格爽朗大胆,在她和你们外公刚刚定下婚事的时候,随自家二哥出了一趟海,说是要去给自己找最完美的嫁妆。
却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暴风雨,整艘船连带着你们外婆都失去下落。时日一长,自然有人传言他们藏身大海。你外公在那段时间里,整天都浑浑噩噩,过得不成人样。
你外祖母和外祖父看不下去了,爱子心切的他们,暗地里找来一位与你们外婆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子,趁着你们外公混乱给他灌酒下药,让你们外公在醉酒意乱情迷之下,把那女子误认为成是你们外婆,而后圆了房……”
之后发生的事,就算沈柏庭不说,沈桐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无非是外公清醒后,发现自己误把替身当白月光,悔恨不已。
偏偏替身因那次误会,暗结珠胎,逼得外公难以痛下杀手,被迫将错就错,却在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自己的白月光并没有身亡,反而安然回归家中。
至此以后,因这场误会,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上演一场追妻火葬场的狗血大剧。
古早小言情里都爱这么写,沈桐前世一边被雷得不行,一边又被狗血剧情勾得难以自拔。
但没想到,这种狗血大片,竟真会发生在殷氏这样的书香世家之中。
沈桐暗自回忆,印象里斯斯文文,端得是清风朗月,一尘不染的殷家人,背地里也会有另一副面孔,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说清楚前因后果,沈柏庭低叹一声,“……你们外公固然有错在身,但也不能全怪他,你们外婆与外公纠缠许多年后,心里才释然,重新接受了你们外公。”
沈梧:“那位与外婆极为相似的女子呢?他又去了哪?”
沈柏庭:“听你们娘说,那位女子身子骨柔弱,怀有身孕之后还得了场大病,在生产时,没有撑过去,难产而亡,她腹中的孩子也因脐带缠颈,跟着去了。”
……真够惨的。
沈桐兀自感慨片刻,琢磨地咂咂嘴,缓过神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殷家再怎么,也不像是会苛刻无辜女子的世家吧?会没有及时发现那位替身生重病,不及时医治?
换种角度来讲,那替身女子怀得再也怎么也是他们殷家的孩子,殷家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夭折?
沈桐能想到的关键,沈梧自然也能想到,还思考的更深,他眯了眯眼,“莫非……爹在怀疑,是那个孩子?”
“没错,说不定那个孩子并没有死。”沈柏庭点头,“按照辈分,或许称之他为‘殷大郎’更为合适。”
“以你们外公那个脾气,定然不会给那个孩子名分,让人整天在他面前晃悠。他可能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送走了。”
殷六郎……殷大郎……
沈桐低声念念有词,各种线索在他脑海里串连成线,仿佛有人为他拂开眼前迷雾,展露谜底,令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异常明亮。
只能说此人心思真够缜密的。
若是直接用殷大郎的名号,说不定引人怀疑殷家明面上的大郎,从而让知道当年真相之人,联想到他身上去;而用殷六郎的名号……谁会想到只有五个孩子的殷家呢?更别提想到他本人了。
气氛颇有些凝重,沈柏庭轻拍手掌,“好了,这些都只是为父的一些猜测,是真是假,还要等为父想办法一探究竟,查明真相。”
沈柏庭认真叮嘱沈梧和沈桐两兄弟,“桐儿带回来的这条消息很重要,在追查清楚以前,你们二人一定要记住,不要泄露分毫。”
两兄弟纷纷应下:“好的,爹。”
沈柏庭颔首“嗯”了声,问起沈桐:“这件事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知晓吗?”
“放心吧爹,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正说着,沈桐忽然想起,当初他和傅临烨被关在蛮族囚牢中时,好像、似乎曾经给傅临烨说过一点点。
毕竟当初魏嘉池在私库中,还发现了一枚皇子才拥有的双龙戏珠玉佩,他想问问傅临烨,知不知道有哪位皇子丢过。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几乎每位皇子都丢过玉佩,即便是傅临烨自己,也丢失过。
沈桐一时古怪的表情没能逃过沈梧的法眼,他眯起眼,狐狸尾巴都翘了起来,“小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此事牵扯较多,事关重大,沈桐不敢有多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他给傅临烨说过此事,还有那枚双龙戏珠玉佩的事,给交代清楚。
“四皇子,傅临烨,哼,我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沈梧清丽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愉,心说他见到傅临烨第一眼时,就知道这小子满肚子坏水,还老爱往他小弟身边凑。
沈柏庭赞同道:“的确,他能在后宫隐忍多年,其人深不可测。”
沈桐听得颇感忧愁,爹和大哥好像都不怎么喜欢他男朋友,这该怎么办?
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正和傅临烨谈恋爱的话,他不会被打断腿赶出家门吧……
即使再怎么不待见傅临烨,对方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子,他们也不会多做什么,但他们可以多加叮嘱沈桐。
沈梧对沈桐耳提面命:“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给我小心点他,最好是给我离他远一些。”
离他远点是不可能远的,他还想多贴贴呢。沈桐心说,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他还要想办法让爹和大哥对傅临烨改观才行。
任重而道远啊。
宣成帝阅兵嘉奖之后,转眼便到了元宵佳节。
这是春假的最后一个节日,过完之后,文武百官便要重新上朝,处理堆积了一个春假的工务,这让他们有太多想说的话。
而百姓们也要投入新的一年奋斗之中,辛勤劳作,朝着新一年的目标努力。
元宵这天,沈桐心情不错,因为百官即将回朝,说明他也该回宫继续给傅临烨当伴读了。回盛安后这么多天,他没有半点傅临烨的消息,连面都没见过。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沈桐多少有点闹小脾气,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侧脸压着手臂,脸颊鼓起肉乎乎的小包,拿毛笔几下在白纸上画出一个王八,龟背甲壳还写上“傅临烨”三个大字。
男人都是乌龟王八蛋!
沈桐气呼呼地心想,丝毫没发觉把自己也给骂了进去。
南方天气回暖,清晨落下的一层雪霜此刻消失不见,枝头破出嫩绿,微风虽冷但不至于无法忍受。
在奋笔疾书中的沈桐,耳边响起了下人通传声:“启禀三少爷,有位自称是夜阑的大人,说是有信物要交给少爷,正在门前等候。”
夜阑来了,一定是傅临烨有事找他!沈桐双眼发亮,蹭地一下起身,慌慌张张就往外跑,“快快,你快带我去见他!”
几日不见,夜阑依旧是木着一张脸,沉闷地性子,见着沈桐后,躬身见礼:“夜阑见过沈小公子。”
“不必多礼。”沈桐整理好被风弄乱的碎发,语气不无期待,“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殿下那边有什么吩咐吗?”
夜阑掏出一封信,“这是殿下托我转交给您的信,还有这份糕点,是殿下送给您的元宵节礼物。”
沈桐瞧了一眼夜阑另一只手里的食盒,看起来是妙芳斋的精品糕点,有香浓的味道从里面传出,刚好是沈桐爱吃的口味,恐怕是夜阑刚买的新鲜糕点,就给送了过来。
“多谢你。”沈桐先给夜阑道了声谢,随后当着夜阑地面拆开信封,一目十行浏览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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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阿桐,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吾近日……”
书信只有薄薄两页,内容不多, 傅临烨寥寥几句交代了他近来忙于公务, 对沈桐有所疏忽深感抱歉,并向沈桐许诺会尽快处理完事情,约定来日一起夜游飞虹塔看烟花。
白纸上的字迹行云流水, 锋芒暗敛,字里行间满满都是思念。
尽管如此,沈桐在看到傅临烨最近都没有时间来找他时,心底微微感到失落,“……殿下他,近些日子真的很忙吗?”
“是。”夜阑默默地点头, 殿下他不仅疲于应付宣成帝时不时的发疯, 还要想办法应对其他皇子对他明枪暗箭, 能抽出来给沈桐写上这样一封信,都实属不易。
夜阑忍不住补充一句:“殿下他已经三日没有合眼了, 今晨给您写完信之后, 他才睡下。”
沈桐眉头轻蹙,“什么事会这般忙, 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属下不知。”夜阑歉意地垂下头, 临行前殿下特意交代他, 不要给沈桐有任何透露, 方才那句话已经是他多嘴了。
“……好吧, 我明白了。”无可奈何, 沈桐只得拜托夜阑多多照顾他家殿下, “还望你仔细照顾好殿下, 无论如何,身体最重要。”
夜阑抱拳应下:“是。”
送走夜阑,沈桐提着食盒慢悠悠地往回走,一路上都在凝神细思,思索还有什么事能绊住傅临烨的脚步,令他一时难以脱身。
而按照原书剧情,其实现在他已经因淫.乱后宫的罪名,锒铛入狱了。
如今的发展早已偏离原书定好的剧情,之后他迈出的每一步,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行。
所以……傅临烨在宫里发生了什么呢?
沈桐一手撑着下巴陷入深思,没发觉自己在原地停留许久,直到脑袋上冷不丁地挨了一记敲打,吃痛出声,“唉哟——”
沈梧单身负在身后,眉梢微扬,“小弟,站在这发什么呆呢?我叫你都不答应。”
“大哥……”沈桐捂着隐隐发疼地额角,颇为怨念地暗瞪沈梧,“我这不是在想事情嘛,所以才没听见你叫我,你干嘛下手这般重,可疼死我了……”
沈梧:“你还知道疼呢?还记得前些天我和爹叮嘱过你什么吗?瞧瞧,这才几天过去就给忘得干干净净。”
“我没有——”沈桐下意识反驳。
话才一出口,就被沈梧打断,右手指着拧在沈桐手中的食盒,“还狡辩,这点心谁送来的?肯定是四皇子殿下吧。”
沈桐:“……”
他默默地把手往背后藏了藏,不服气地小声叨叨,“哼,就不能是魏嘉池或者郭康给我送过来的节礼嘛……”
沈梧轻声一笑,“一个已经定亲了的男人,一个即将要定亲的男人,你说他们会送你刻有并蒂莲纹案的食盒?这合适吗?”
……好像是不太合适哈,他刚刚怎么没注意到食盒上的纹案是并蒂莲呢……等等!沈桐忽然察觉重点,“魏嘉池也要定亲了?!”
“差不多吧。”沈梧没详细多讲,忽而笑得有些微妙,黑眸弯弯,像是不怀好意地大狐狸,“与其关心他,不如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沈桐:“?”
沈梧:“今日元宵佳节,爹邀请了殷家人过来做客,过节,顺便探听一下消息。
另外嘛……爹觉得你差不多也到了该安定下来的年纪了,打算给你说亲,正好舅舅姻亲家有几位与你年纪合适的姑娘,这会啊,可正在前厅里坐着呢。”
“啊?”沈桐傻眼,瞳孔疯狂地震,“啊!——”
沈家前厅。
今儿人多,除了殷家老大一家受自己徒弟相邀去往外省,殷家老四随夫君回了家,殷家现任家主携夫人,老二和老三一家都来了,顺便还带了几个旁亲小辈。
一大家子都在前厅坐着,热热闹闹,吃茶闲聊。
殷家现任家主殷卓座于主位之上,一袭闲适青衣,头发花白,颔下留一撮美须,眉目和蔼,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
“呵呵,真是好久都未如此热闹过了,这都多亏沈相大人还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殷卓老先生乐呵呵地望着底下,一派欢呼雀跃的气氛,眸色慈祥温和。
“岳丈说笑了,这都是小婿应该做的。”沈柏庭坐于殷卓身侧,把他往日在朝廷上翻云覆雨的气势一收,摆足了姿态,微笑着说:“说来也是惭愧,若非这元宵佳节,小婿也许久没有邀请岳丈一家来府上做客了,是小婿的不是。”
“嗳,”殷卓不赞同地摆摆手,“老夫可不是那般不识轻重之人,你那是忙于公务,干正经事,没有时间很正常。”
沈柏庭:“无论如何,小婿没有做到时常去看望您的事无可置疑,小婿自当认错。还望岳丈能对小婿不计前嫌,给小婿一个改过自新,聊表心意的机会。”
沈柏庭难得像个顽童似得,调皮的冲殷卓眨眨眼,笑说:“听闻岳丈近来喜欢听曲先生的新戏,今日小婿可是特意将乐平戏楼的台柱子给请到府上来,共庆佳节呢。”
一听有新戏可听,女眷那边众人都忍不住眼神发亮,殷老夫人更是乐得眉开眼笑。
毕竟那曲先生的新戏,最爱听的还属殷老夫人,殷卓纯粹是闲着没事干,干脆陪着夫人一块去乐平戏楼听戏,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喜好”。
但这无伤大雅,最重要的还是小辈的一番心意。
还会有人把你随随便便一个举动都放在心上,更为熨帖的事吗?
因此,原本就未有怨气的殷卓,心里头是更加舒坦,看沈柏庭这个女婿越看越满意,连带着,看见沈柏庭就会想起小女儿早亡的悲伤的心情,都冲淡了。
殷卓当了这么多年的儒生,骨子里还是超然物外的,一张嘴还是没控制住叨叨了沈柏庭两句:“老夫可清楚得很了,这曲先生的戏不便宜,动辄就是百两银子,你这还把人给请到府上来了,恐怕花出去的钱更多。俗话说得好,这金钱……”
眼瞧着自家爹这嘴上没把门的样子,再说下去,人家好好的一番孝心都要被说成别有用心了,殷家老二殷如桢急忙止住话头,无奈地:“爹,瞧您说得,人妹夫一片心意,你怎么还嫌弃上了。”
坐在殷如桢怀里的,他几个月大的小儿子,听了这席话,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吃着手指直朝殷卓咧嘴笑开,口水流得满手都是。
殷卓没由来的老脸一红,赶紧掩饰般地喝茶掩饰,轻咳两声,“我这不是,怕小沈走上歪路,所以才点播两句嘛……”
沈柏庭配合地接上话,“岳丈大人说的是,小婿定当谨记于心。”
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殷如桢默默在心底翻个白眼,给自家爹面子,没再回话,低头继续逗弄小儿子去了。
不过好歹把话题给止住了,殷卓便转而问起他的外孙女和外孙们的近况,沈柏庭一一回答,尽挑殷卓爱听的说。
殷卓早些时候,得知沈柏庭有意给外孙们相看个亲事,于是透露给殷夫人,让她在元宵节之日,帮忙带上几个好姑娘一道来沈府,给沈柏庭替他家孩子瞧一瞧,说不准还能凑成一对好姻缘。
殷老夫人带来的人,殷卓也提前打听过,确实都不错。他一边呷茶,一边压低嗓音给沈柏庭介绍。
“你二嫂身旁坐的那位姑娘,是你二嫂兄弟家的孩子,锦州孙家的嫡次女孙荷香……”
前厅右侧,女眷众人坐在一起,品茶吃点心,说说笑笑,对殷老爷子的谈论毫不知情。
只见殷二嫂右手边坐着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正是青春大好的年龄,长得又漂亮,灵动可人,似乎很爱笑,一双大眼睛弯弯,十分讨喜,让人看上一眼就心情愉悦。
行为举止落落大方,身世背景也不差,当得起一句大家闺秀。
殷卓老先生视线往旁移,继续介绍,“你三嫂牵着手的那位,是青州湛家嫡孙女湛知云,小小年纪在青州就有着才女的名号。”
“青州的白鹭书院你知道吧?如今白鹭书院的院长,正是湛知云的父亲。”兴许是老朋友家的孩子,殷卓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虽然沈柏庭在听见湛知云这个名字之后,心里隐约有些许猜测,但当他听到殷卓亲口承认时,仍然感到讶异。
白鹭书院,是在北陵国仅次于官学的学院,每年都有无数学子上门求学,久负盛名。
殷老先生能把白鹭书院如今院长的亲生女儿带上门来,让沈柏庭掌眼,可见也是花费了很大一番心思的。
那湛知云也无愧于才女一名,样貌出众,谈吐不凡,单单只是坐在那,就如同一只如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亭亭玉立,洁净胜雪。
相比湛知云与孙荷香,殷老先生后面介绍的人,多少有些不够看了。并非是她们样貌、身世不够好,而是其中差距显而易见。
殷卓简单介绍过后,一杯茶水也就见底了,他怡然地看着下人给自己重新添上一杯茶水,语气里不乏自得,“如何?她们这些好人家的姑娘,有没有能入你眼的?”
沈柏庭笑笑,“岳丈有心了,这些孩子都很不错。只是婚姻大事,说到底还得孩子们自己满意了,才当得上是一桩良缘。”
“不错,正是如此。”殷卓捋着颌下美须,连连点头,“那两个孩子呢?赶紧催人去叫他们过来看看,这人生大事呢,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沈柏庭无奈:“给岳丈赔个不是,您知我大儿志在仕途,早些时候就许下,不做出一番成就不成家的誓言。
小儿又性格顽劣,喜好寻欢作乐,对自己的婚事半点不关心。小婿说句实在的,这盛安城……恐也没几家人的姑娘,乐意嫁给他。”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殷卓也心知肚明,否则他找来的姑娘,又怎会无一人是盛安城本地的呢?
殷卓沉吟片刻,“照你们这么说,梧儿有心做出自己的事业无可厚非,这个时候成家对他来说,反倒还是累赘。至于桐儿,你是想借定亲的事,让他安分下来?”
沈柏庭:“岳丈说的不错,小婿是有这么个打算,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就看缘分吧。那两个孩子应该在过来的路上,应该快到了。”
兴许是应了沈柏庭的一席话,没过多久,就见沈梧与沈桐两人,一前一后同行而来。
新年佳节,沈梧今日穿着一身质地上乘的锈红锦缎袍服,腰系绶带,身姿挺拔,整个人丰神俊朗,行走间透着一股与神俱来的贵气。
他的皮肤白皙如雪,薄唇朱红,嘴角微翘,像是始终勾有一丝笑意,眉目含情,带着一股媚而不俗的气质。
沈梧一进屋便将屋内情况一览无余,眼神轻扫过一众女眷,惹得好几个年轻的女子偷偷红了脸。
沈梧在前厅中央站定,从容大方地见了一礼道:“孙儿沈梧给外祖父、外祖母问好。祝外祖父、外祖母佳节愉快,身体安康。”
说罢,他同样又给在场的其余长辈依次见礼,年幼的还给了见面礼,不认识的,则颔首示意,行为举止十分得体,令一众老小都对沈梧感到满意。
紧接着和他一起来的沈桐,有模有样学着沈梧,按照片刻前沈梧教他的话,一一给长辈们行礼。
沈桐本就生得精致,唇红齿白,眉目风流。今儿又穿着垂感极好的月白色锦衣,显得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透亮,灵动又狡黠,不说话时,无端显露出一股乖气。
加之他知道现场有很多,陌生又熟悉的长辈在,为了不给他爹惹麻烦,心里再怎么不情愿,面子工夫还是要做得足足的,于是更加老实且听话。
乖张不驯的小狐狸,硬是被沈桐演成了天真纯洁的小白兔。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故意做出来的样子,偏偏还入了某些人的眼,悄然间芳心暗许。
规规矩矩地问好后,沈桐两人便落了座,开始应付起各路亲戚的连番问候,俨然像是刑讯现场!
沈梧这边还好说,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了,也精通各种话术,轻松就把话题给抛了回去,表现得如鱼得水。
但沈桐这边就不太好过了。
殷家老二殷如桢询问他:“沈桐侄儿今年多大了?”
沈桐:“不、不及弱冠。”
殷如桢一拍大腿:“唉哟,这年龄不小了啊,怎么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沈桐:“嗯……侄儿不喜欢……”
殷如桢直接打断:“你不懂,这男人只有开了荤,才懂什么喜不喜欢,知晓有哪些好处。”他把自己的小儿子举起来,挑眉得意,“看见没,这是你小外甥,你舅娘给我生得,他可爱吧?”
沈桐:“嗯……可爱……”
殷如桢:“既然觉得可爱,那就赶紧自己生一个去,听舅舅的,准没错,你……”
“……”
沈桐人都听麻了。
难怪前世有那么多人恐婚恐孕,以前是沈桐没有感受过,如今啊,可真是受教了,从此以后他也是恐婚恐孕教的一员了。
哦不对,他是有男朋友的人,如果对象是那人的话当然就不存在恐了,只是这事他不好开口啊……
就很愁。
二舅过后是三舅,三舅过后是二舅妈……这一圈问候下来,沈桐是头昏脑涨,一转眼,还看见沈梧嗑着瓜子,看他手忙脚乱应付,是看得津津有味,顿时更气了。
沈桐眼神幽怨,“大哥……”你怎么都不帮我一下,尽吃瓜!
沈梧怜爱地拍拍沈桐脑袋,把剥好的瓜子仁推到沈桐面前,“小弟啊,大哥也爱莫能助,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来,吃点大哥剥的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