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狭长的眼眸瞪了眼顾简尧,“你不是看着好好的吗?凌越怎么把你说的跟死了似的,下一秒就要吊丧了?”
“又不上课,骗我?真把夫子我当糊涂蛋啊?”
语毕,夫子用教鞭抽了过来。顾简尧跟猴精似的,躲躲闪闪,让他甩了个空。
“夫子,是真的,我差点就死了呢!你倒是瞧瞧,我这身上都是伤,很多很多伤……”顾简尧眨巴着水汪汪的无辜大眼,他的语气有点像撒娇似的,让人招架不住。
顾简尧撩起自己的衣袖,上面确实满是褐色伤痕,大大小小,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皮外伤罢了。
“作为一个男人,不要这么磨磨唧唧的。这次就放过你了……”夫子收起自己的教鞭,挺直腰板,终于收回自己精明刻薄的目光,转身离去。
等夫子走远后,顾简尧蹲下身子,将那伤痕累累的手臂伸了进去,“快出来吧,床底下黑不溜秋的,又脏,幸苦你了。而且啊,还有凌越那堆了很久的臭袜子,会熏死人的。”
凌越被他说的又羞又愧,整张脸涨的爆红起来,“你自己不是也有,怎么就是我一个人的啦?”
等顾简尧把穆久拉了出来后,两个人又继续打打闹闹,推推搡搡的,看起来极为的欢快愉悦。
看着这幅温馨的画面,穆久竟也感到无比由衷的幸福,开心。
原来看着别人快乐的活着,自己也会被感染到的。
“我们得赶紧送小公子出去了,他家住哪里?”凌越终于回归到正题上面了。
这可把顾简尧问住了,他用细长的手指搭在脸上,习惯性的划了几下,“小公子失忆了,我们过几天等周末,去报社给他登寻人启事。”
“失忆?”凌越不可思议的反问着。
“是啊,小公子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那我们给他取一个吧。”
顾简尧坐在椅子上,想了许久,只见他眼珠子滴流转,说了句,“那就叫你,小七哥吧。”
凌越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要叫这个?”
“因为,我喜欢。”
顾简尧嘿嘿嘿的笑了几下。
穆久温柔的附和他微笑,“你喜欢这么叫的话,那就先叫我这个吧。”
一开始穆久在他们面前多少有点拘束,但后面顾简尧和凌越的热情似火,真挚善良,在不经意间带动了他。他们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会在一起打牌,学着抽烟喝酒,饭后茶余时还会开点玩笑话。
到了周天,他们终于等来放假。
顾简尧让穆久穿了自己的学生制服,偷偷摸摸的混着人群溜出了学校。
顾简尧和凌越带着他,一同去了大街上。本来是打算是报社找人登广告的,但恰好那没开门。
那只好算了,机不逢时,等下次。
前方有点动乱,围观的人此起彼伏,特别多,嘈杂不堪。
原来是几个在厂里工作的青年人,老板卷着钱财走人,没发工资。不堪重负下,他们只好到人家门前闹腾。
但没三两下,那几个人就被租界的外国人打了出来。几个身材魁梧的白人拿着粗大棍子,一下一下地往那几个人身上狠狠地揍去。仿佛不是在打人,而是在打畜生。
顾简尧见状,想上去解围,但是却被穆久拦下了,他好心劝导:“你一个人打不过的,算了吧。”
顾简尧有点悲伤,遗憾的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就算今天顾简尧冲上去见义勇为,接着还是会有人因这样的方式受伤,受侮辱。会造成这样结果的理由,一层不变的,是社会腐败,是人躯体里无法彻底根除的懦弱根骨。
“小祁哥,我只是有点不爱读书,但我不是不爱国,国人有难,遇到则帮。”
听到这话后,穆久有点震惊的看着他。正想握着他的手,说声对不起时,顾简尧早就离开了自己的身边。
但等顾简尧上去打算帮忙时,那些外国恶棍早已离开,现场只剩下一片狼藉。
顾简尧从兜里掏出这个月所有的生活费,小心翼翼的塞到那些人的手里,“拿着吧,补贴点家用。”
那些中年男人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心里不是滋味,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顾简尧转身就走了。
能救中国人的,只有中国人自己。倘若连自己的同胞受伤都能视而不见,那岂不是个无情的败类,这样冰冷冷的人,顾简尧希望能少点。
至少他要以身作则。
穆久盯着顾简尧奔跑过来的背影,只见他不自觉的伸开了双手,环抱着自己,紧紧抱了个满怀。
“小七哥,我们回去吧。”
此刻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满是错乱的鸣笛声,脚步声,在狂躁刺耳的响着。此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正当里面的主人回过神,张望时,那抹熟悉清瘦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埋没于人海之间。
马上就到放假的日子了,顾简尧满心欢喜的跟穆久说道:“你想不想去我家看看?”
“我家里人可多了,很热闹的。”
穆久问道,“有几个人啊?”
“嗯?你猜猜?”
穆久有回必应,“那就二十个吧。”
“不对,我家上上下下,总共几百个人。”顾简尧有点小骄傲的说着。
“那也太多了吧。”穆久眼眸亮晶晶的,有点震惊。
此时凌越在旁边沉默着不讲话,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的难过。
“凌越,要不你也去我家住着吧。”
凌越的家里不像顾简尧那般富裕,他是个孤儿,从小父母双亡,就连相依为命的奶奶,前两年也死了。如今他上学的学费,都是靠空闲时间赚来的。日子虽然过得苦,但是好歹身边还有个像顾简尧这样的小太阳。
凌越摇摇头,“我还是习惯一个人。”
顾简尧用手搭着凌越的肩膀,眯着眼睛打趣道:“你是不是嫌弃我?”
“怎么可能?”
“那晚上我跟你一起睡,我要把床留给小七哥。”
凌越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语。
过完这星期,即将结束这个学期的课程,他们忙着最后的考试,免不了一阵挑灯夜读。
穆久也睡不着,他起身瞄着课本上面的字,但翻了几页后,发现自己竟然也不认识几个大字。
难道他之前很没文化吗?
作者有话说:
存稿发布中。
下章攻受相遇,连着一起发了,这章过渡一下。
两星期后,顾府的司机如期而至,来到学校接顾简尧。
见顾简尧身边多了一位陌生的面孔,司机和蔼憨厚一笑,“这是小少爷的新朋友吗?”
顾简尧挠了挠头,略有点害羞的瞄了两眼穆久,然后带着微笑说道:“是啊,是我很好的朋友。他这段时间有点事情,我想带他去顾府住几天。”
司机也没多说什么,虽然眼前的人长得无比俊美好看,但总觉得跟顾简尧不是一个年纪的。
人虽然老了,可看人的眼光总没错。
但他也没拆穿。
两人上了车,穆久揪了揪身上刚刚好的学生制服,顾简尧心细,问了句,“穿着不舒服吗?”
“没什么。”穆久将刚刚撩起的校服边角,又放了下去。
顾简尧弯下身子,扯起他的衣服,只看到白皙的皮肤处,长出了些许淡红色,密密麻麻的小点。
“是不是你对它这衣服材质过敏,等会回到家,我换身新衣服给你。”
顾简尧低下头,往他过敏的白皮肤上呼了两下,十分怜惜温柔。
穆久有点惊愕,心里涌过一丝酸酸的暖流。但他些许不自觉的将手收了回去,带着点慌张局促感,好像是见不得人的习惯性退缩。
“小七哥,再忍忍,马上就到家了。”
一路上顾简尧都在跟穆久闲聊,他带动原本有点尴尬紧张的氛围,想让对方放松点。
穆久不知道现在他还能去哪,他失去了记忆,什么也想不起来。除了跟着顾简尧,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那份遗失的记忆,像是模模糊糊的影子,缭绕于心头,始终带着空落落的惆怅感。
到了顾府,外边是十分气派的两个狮子大墩子,头顶上是镶着金边的牌匾,踏进门里就能看到好几个分院,青砖绿瓦砌筑外墙,花团锦簇绽于阳台小院,透着芳香四溢。可这府邸里的建筑倒是新潮,中式夹杂着西式,洋气又复古。
府邸里十分热闹,来来往往的。远远一眺望,就能看到不少低发簪,青衫衣。
此刻日落黄昏晓,薄明晨曦,绚丽云霞,逐渐被沉重的坠幕收入囊中,只留下庄重,深沉,含蓄,如同火焰熄灭只剩下一堆残破缥缈的灰烬。
这时地面,猛地窜出一道黑压压的背影,带着极致的压迫感似的,覆盖着两个人的身子。宛如铺天盖地的梦魇,将他们面前的光抵挡的严严实实。
还没看到这人的模样,就能感受到其强大,富有侵略性的气场。
让人感到背部一凉。
顾简尧转头,在瞅见那人的脸时,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扯出一抹和善友好的笑容,喊了声,“姐夫好。”
“好。”
这声音多少带着冷冽,没有感情似的,有股难以描述的风味。
穆久耳中在穿入这道声音时,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了下。他微微侧脸,只看到一张冷峻无温,犀利的脸,因为逆着阳光,面部弥漫着散不去的阴翳。
透过那双如同看着腐烂尸体的冰冷眼眸,穆久只望见了恐惧,那眼神像是在切割被磨撕的血肉。
“你这么快就放假了?”临祁嘴角勾起一抹不多得不常见的微笑,极为浅淡,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就真的只是在询问似的。
“是啊,姐夫今天是来吃团圆饭的吗?那真是太凑巧了,我还带了朋友一起来吃呢。”不管对方的态度如何,顾简尧依旧有着熄灭不了的热情,他似火的回应着。
“朋友?”临祁嘴角扯开若有若无,漫不经心的笑,但在那平静的后面,竟有几分戏谑疑惑。
哦,终于找到了。
命中注定,穆久依旧只能是他的。
顾简尧总觉得气氛有点怪异,但也不知道哪里奇怪。等他回过神后,临祁早已迈着步子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顾简尧转头,那清澈无比的眸子,映入穆久苍白的脸时,像是突然间,没有预防的失去了血色。
穆久总觉得看着此人,莫名的有点心悸。
越过曲折幽静的小径,顾简尧带穆久去了自己屋里头。他从柜子里拿了一套衣服给穆久,只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小少爷,老爷夫人叫你出来,说好久没看到你了,唠唠嗑。”
顾简尧转身对穆久温语道,像是哄小孩似的:“我先出去一下,等我回来。”
穆久见顾简尧走了,安安分分,乖乖的拿着衣服去了换衣间。他用两只手扒着上衣,从下往上脱,料子有点粗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布料,他竟然皮肤过敏了。
正当他将上衣要掀开时,身后猛地响起一阵快捷急促的脚步声。
哐的下,一双蛮横有力的双手,死死地将穆久圈禁在自己结实宽阔的胸膛中。这张狂而又不知轻重的动作,差点把他蒙的窒息。
正当他喘不上气来时,那双冰冷,微微有点粗粝的手掌,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抚摸着,直到停留在了胸前那块很深的疤痕。
见对方松手,穆久这才狼狈的将头探了出来,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他们的呼吸此起彼伏着,有点凌乱。
穆久头发被整的乱糟糟,小脸不经憋得涨红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正当穆久想转头看清那张脸时,那双手的主人却将他的身子摁倒了对面的镜子上。裸露的上半身,是白到透明的皮肤,还冒着青色的血管。看上去十分的蛊惑诱人,止不住的想让人咬破它。
直到血液四绽,像长出来的绚烂野玫瑰。
贴的太近了,穆久能清清楚楚看着自己如何被男人压着。他错乱的呼吸,打在镜面上,早已氤氲起一阵白雾。
而那团像是要欲盖弥彰着什么的白雾,正好挡住了男人的脸,穆久只能等着它消散而去。
那消去的一个棱角中,穆久看到了那张看不出任何喜怒无常,但异常清贵逼人的脸庞。
“我是谁?”临祁用手抓着他颤抖的脖颈,那冷淡的语气下,是压抑不住的暗涌波动。
“你在装疯卖傻什么?你连我都不认识了?穆久,你又在耍什么花招?别给我装,我可没那么多耐心,陪你演戏。”
临祁用膝盖用力顶着他的腰身,手指死死地掐着他的下巴,那力道恨不得要将那骨头捏成齑粉。
“你到底是我什么人?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穆久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下巴被掐地有点疼,那双眼眸藏不住情绪似的,自然流露出湿漉漉的神情,泛着莹光。
他的语气有点委屈巴巴的。
只是转瞬之间,临祁觉得那双眼眸变得些许的陌生。之前的穆久在他面前,那眼神都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之情,多少有点空洞无神的。
可此时,他的眼,竟然闪着光亮。
透着点可怜。
临祁松开手,若有所思,“穆久,你最好别骗我,不然你的下场会变得很惨。”
“穆久?”穆久张嘴喃喃道,眼神涣散。
“这个是我的名字?”
临祁也不知道眼前的人说话到底有几分真假,他就那么冷眼旁观着,继续观摩着对方的表情。
“呵,那场大火,怎么没把你烧死了,现在变得如此愚钝。看着更加蠢了,就算是失去记忆,也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临祁多少有点无情的调侃着,但他确实也找了穆久很久,之前也一直没有什么下落。
直到几个星期前在大街上,他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才无意捕捉到的背影。
可如今,这个人却是如此真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就知道,穆久肯定还活着。
怎么样兜兜转转,他都离不开自己,逃脱不了自己的魔掌。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在这段穆久失踪的时间里,他发生的一切,临祁都不知道,也不清楚。
穆久不知所措,一头雾水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那我是,你的谁呢先生....”
穆久的声音软软诺诺的,一点也不像之前一样横冲直撞,嚣张跋扈。这让临祁多少有点不适应,从前的穆久何曾用过这种语气跟自己讲话。
临祁与他四目相对,那一眼,让他那残破坚硬的心,像是长了根象征着罪孽的芽,带着偷偷藏着的欲望,愈发肆意的疯狂滋生着。
那根邪恶的芽,终于破土而生了,临祁鬼使神差,微微煽动着轻薄的唇,吐出无比自然而又冰冷的字眼,“你是我的仆人。”
自然到,他都不像是在撒谎。
“仆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会平白无故从悬崖上掉下里的,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很坏的事情,才变成这样的......”穆久自言自语着,有点糊涂,语无伦次。
临祁用手指撩拨着穆久额前的碎发,那手细长而又好看,他的神情像是被稀释了点冰冷,也不像平时那般生人勿近。
“是啊,你确实做了很多坏事,欠了我特别多东西,很对不起我。你甚至试图逃跑,离开我。所以,你现在要重新回到我身边,还债。”
“那我要还什么债呢?”穆久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着临祁。
临祁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姿态终于放低了点。他弯下身子,凑到穆久的耳边,压低嗓音,用带着点威胁挑衅,意味深长的口吻小声说道:“当然是,一屁股债。”
作者有话说:
后面会甜点''
第40章 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一屁股债?那我要还多久呢?”穆久重复着对方的话,疑问着。他颤着的睫毛出卖了自己的不安,但这微不足道的小表情,却被临祁皆数收入眼帘。
一点点的,被他捕捉着,用眼神厮磨着。
“想不明白,那就一辈子,老老实实的呆在我身边,等我说还完为止。”
最终临祁的目光,停留在穆久裸露的肌肤上,雪白晶莹,还泛着粉嫩。墨蓝色的学生制服,穿在他身上,有点异样的清纯感,完全看不出任何的违和感。
但临祁还是忍不住的嘴贱嘲讽着,“都快三十岁的男人了,怎么还穿这种学生装,不嫌膈应嘛?”
“我都已经要三十岁了?”穆久有点震惊。
“是啊,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学什么学生装嫩啊。”临祁有点嫌弃的调侃着。
其实也不是三十岁,是二十五岁左右罢了,临祁故意说的那么夸张。
下一秒,临祁就将穆久撵入自己的怀抱,恨不得把他骨头都碾碎了,最好是揉进自己的血肉中。
那怀抱,带着渗入毒的想念。
这清瘦孱弱的身子,好像在这些他不在对方的日子里,变得有点圆润了些许。
说明,那个人把他照顾的很好。
临祁心里,不知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气,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往穆久的腰身狠狠地掐去,像是报复似的。
穆久小声闷哼着,发出一点细碎的呻吟声,听起来有些痛苦。
“既然你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那就立马跟我回去。”
临祁用霸道,蛮横,不讲理的语气命令着,完全不顾及穆久的想法。
还没等穆久回过神来,他就已经被临祁抓着手腕带走了。
“可是,怎么证明我是你的人呢?”穆久虽然失忆了,但也算不上脑子都没了。
临祁坏笑,用自己的指腹划过穆久的胸口,带茧的触感打转着那个很深的疤,有点酥麻的电流感。
“这里,不就能证明了吗?”
穆久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字,是他的名字?
“还有疑问嘛?”临祁虽然没有完全的放下警惕,但是时间会证明,穆久到底有没有在他面前说谎。
来日方长,要是装的,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
“可是,我还没跟小尧道别呢。”穆久有所顾虑,忧心忡忡。
“小尧?你还真当是叫的格外亲昵啊?你们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啊?”临祁话中有话。
“我们,是朋友。”
穆久也不知道,对方的语气为何那么不和善,好像有着别样的占有欲。
难道主仆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你跟他有什么好道别的,人家是给你钱,还是给你什么好东西了?你巴不得往人家身上凑,也不嫌廉价。”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再跟别的人讲话,相处,更不许在我的面前,念叨另一个人的名字。”
“听着就烦。”
临祁一连串的话语,宛若炮轰,在穆久耳朵里炸开。
怎么这人跟吃了火药似的,好冲。
见穆久宛若羔羊般迷茫的眼神,还带着点不情不愿,临祁狠狠地捏着他的下巴,警告威胁道,“知道了吗?”
“好吧.....”穆久无奈点头,谁让自己是他的仆人呢,仆人是不是就该对主人的话言听计从呢?
但他总有种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的感觉。
还没等穆久有任何的下文,临祁发横地,桎梏住他的手腕,急匆匆的离开了顾家。
今天原本是临祁来顾家送聘礼的日子,但他只是将东西送了过来,也没出面。因为在这误打误撞遇上了穆久,就没打算再跟未来的丈母娘,丈人聊上几句。其实顾黎的父母对临祁也不是很满意,因为他的性子实在过于冷冰冰了,有点让人觉得难以接受,也不太讨长辈喜欢。
可没办法,顾黎喜欢,他们也只好爱屋及乌一下。
可背地里,顾黎的母亲也曾跟她聊过两个人的恋爱,婚事,但顾黎每次都是以笑面对,也没多聊。他们之间的关系,宛若两块看起来衔接的很近的冰,但是相互碰撞下,又裂开了,碎了。最后融在水里,谁也看不出好与坏。
等顾简尧重新回到房间时,却发现屋内早已不见穆久的身影。他急切的翻来覆去,心里不禁空落落的焦急。
他跑出房间,火急火燎地抓住仆人的手臂,神色慌乱,“那个我带回来的朋友呢?”
仆人也不知道,只好摇摇头。
顾简尧在偌大的顾府,像个无头苍蝇,找来找去,跑来跑去。他慌忙地喊着对方的名字,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像是打进了深谷的石头,终究没了声响。
怎么好端端的人,突然失踪了呢?
***分割线
穆久缩着身子坐在车里,有点局促不安,他总觉得对方是非善类。
这时,他总是想起顾简尧。也许是出于,自己来不及与对方道别与告别的原因,他总是露出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样子,有意无意地问身边的人,“我觉得,我还是要和顾简尧说一声。”
“有什么好说的?”临祁侧脸瞥过他一眼,眼神无比的冷锐锋利,像是淬了冰的刀刃。
“可是跟朋友道别不应该说一声吗?”
也许,顾简尧把他当好朋友,知道他无缘无故不见了,会很担心呢?
临祁被他整的烦躁起来,直接断了他的念想,吼了句,“闭嘴。”
穆久听着他冷若冰霜的嗓音,颤颤的低下头,姿态软了下来,“好吧。”
但过了会儿,临祁耍了点性子,以高傲的姿态冷哼着,“或者你求我,我就能跟他说一声。”
穆久总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要求他?明明只是这么微不足道,举手投足就能干的一件事……这样也要求嘛?那自己岂不是过于卑微了。
车内的气氛逐渐降了下来,有点压抑沉闷。
过了很久,穆久才从喉腔憋出支支吾吾的字眼,“我求你了……”
“那你帮我,跟他说一声。”
临祁听到这话后,有种被填饱的满足感,征服感,但下一秒穆久又开口了,“可是我还有点话,想跟他说,我也能托你一起跟他讲吗?”
听完这些话后,临祁不理会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面无表情的高冷表情,整个身子慵懒随意的陷入车椅之中,在以小歇的模样,无情拒绝穆久的恳求。
穆久有点害怕他。
因为临祁看起来有点可怕,瘆人,不讲道理和情面。
他现在,有点想念顾简尧还有凌越。
想回到那段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日子。
穆久沉默不语,他有意无意的瞄着旁边的人,做贼似的。
但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小动作,都能被对方尽情的感知到。
有点好笑,滑稽。
半个小时后,穿过川流不息,喧哗繁闹的街道,车子最终从一阵冷清,一阵嘈杂的空气中,驶到了临府。
临祁在前面大步流星,穆久腿没那么长,只能在后面略微慢的行走着。
正当他迈着步子跨进府邸时,一只小狗守在门口旁边的角落里,可怜巴巴的望着穆久,全身脏兮兮的,瘦骨嶙峋耷拉着稀疏的皮毛。